《法國民法典》的時代精神探析教學文稿

1、Good is good, but better carries it.精益求精，善益求善。法國民法典的時代精神探析-法國民法典的時代精神探析王云霞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關鍵詞:法國民法典/革命/傳統(tǒng)/發(fā)展內容提要:近年來，有些學者對法國民法典創(chuàng)造的神話提出了質疑。本文將該法典置于歷史大背景中去考察其時代精神，并對這些質疑加以評析。作者認為，法國民法典是在充分繼承和借鑒傳統(tǒng)的基礎上，結合大革命的精神和理性主義的追求而制定的，從形式到內容都體現(xiàn)了時代的需求，并且隨著社會的變遷而不斷修正和完善。法國民法典不僅是資本主義世界最早的民法典，也是世界上最長壽的民法典，至今已經實施200個年頭了。在這20

2、0年中間，許多國家主動或者被動地接受了這部法典，加入了大陸法系法國家族，法國民法典因此而成為大陸法系的一面旗幟。在過去的歲月里，它受到無數(shù)贊譽和無上景仰，被普遍譽為“摧毀了舊社會，開創(chuàng)了一個新社會”1的自由資本主義民法的典范。然而近些年也有部分學者對這部法典所創(chuàng)造的神話表示了懷疑，認為法典僅僅繼承了傳統(tǒng)的私法概念，并未重寫有關財產、契約和侵權行為的法律，所謂支撐整部法典的“三大支柱”即所有權絕對、契約自由和過錯責任只不過是19世紀的學者對法典所作的解釋。2這些質疑立刻引起中國法學界的關注和共鳴，使得民法典編纂進程中原本就已經存在的過分倚重德國民法典而輕視法國民法典現(xiàn)象更加變本加厲。那么，對于一

3、部經歷了200年風風雨雨的法典，我們究竟應該怎樣來評價它呢?本文試圖將法國民法典置于歷史大背景中進行考察，通過對法國民法典與革命、傳統(tǒng)和發(fā)展關系的分析，揭示這部法典是如何適應時代的需求而成長變化的。一、革命與法國民法典大革命前的法國雖然是歐洲第一個中央集權制的國家，卻并不存在“法蘭西法”的概念。3當時的法國以盧瓦爾河為界被劃分為兩個法律區(qū)域：北部習慣法區(qū)和南部成文法區(qū)(即羅馬法區(qū))。習慣法地區(qū)的民事法律制度是分散而粗陋的，盡管從1454年查理七世頒發(fā)蒙蒂勒圖爾敕令開始，各地有了官方的習慣法匯編，大大限制了地方性差異，但各地習慣法之間事實上的差異仍然非常明顯。4而且由于商品經濟的逐漸發(fā)展，羅馬法

4、關于債權的許多規(guī)則也逐漸為北部地區(qū)所接納。成文法地區(qū)的民事法律制度雖然以查士丁尼的國法大全為主要淵源，但此時的法國遠非昔日的羅馬帝國，羅馬法只是被當作習慣法加以使用，南部各高等法院(巴力門)往往按照當?shù)貤l件來解釋和適用羅馬法，5經過長期適用的羅馬法規(guī)范或多或少都參雜著習慣法、教會法的影響。王室法令在中世紀后期逐漸發(fā)展起來，并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法國法的統(tǒng)一。但王室法令的調整范圍是有限的，在16世紀之前基本上只涉及公法領域，如稅收和公共財政、軍事制度、司法和行政組織、宗教儀式等問題，私法主要還是由習慣法調整，16世紀以后王室法令才開始涉及私法領域。6然而，王室法令的發(fā)展遠遠未能達到為法國提供一個統(tǒng)

5、一的法律秩序的程度。直到大革命前夕，多種法律并存仍然是阻礙資本主義發(fā)展的主要障礙。伏爾泰曾經這樣嘲諷和批評當時法國的法律狀況：“此事在這個村莊是正確的，而在另一個村莊卻變?yōu)殄e誤的，難道說這不是一樁荒唐可笑而又令人畏懼的事么?同胞們不是在同一的法律之下生活，這是多么奇特的一種野蠻狀態(tài)!在這個王國里，每當你從一個驛站到另一個驛站就出現(xiàn)這種情況：在每次換乘馬匹的時候，適用的法律也就變了。”7大革命前的法國民事法律制度不僅缺乏統(tǒng)一的規(guī)范，而且內容充滿了等級特權色彩。第一等級僧侶雖然只有10多萬人，卻占有法國10%的最好土地;第二等級貴族約有40萬人，占據了全國25%的土地;第三等級資產階級、農民、手工

6、業(yè)者和城市平民占全國人口的98%，其中農民人口最多，占總人口的90%，但他們所占有的土地只占全部耕地的30-40%，絕大多數(shù)農民都缺少必要的土地甚至根本無地可耕種，只能充當?shù)谝弧⒌诙燃壍牡柁r。與第一、第二等級占有大量土地卻被免除各種封建義務的特權相反，第三等級雖然所占土地稀少，卻不僅要承擔繁重的勞役，而且要承擔各種名目的苛捐雜稅，包括對國家交納的財產稅、軍役稅、鹽稅，對教會交納的什一稅，對領主交納的地租、磨坊稅、爐灶稅、釀酒稅、橋梁通過稅等。第三等級中的資產階級雖然占有了大量的土地和其他財產，但其經濟權利得不到法律的有效保障，其政治權利更是與其經濟地位不成比例。這種不平等的民事法律制度是無論

7、如何不能令第三等級滿意的。1789年爆發(fā)的法國大革命不僅摧毀了波旁王朝的封建專制統(tǒng)治，而且以空前的速度和態(tài)勢徹底改變了傳統(tǒng)的社會秩序，試圖建立一種如同狄德羅、伏爾泰、盧梭所描繪的啟蒙主義社會圖景：“在那里，人是一種理性的、可以自己負責的創(chuàng)造物，自出生之日便獲得了關于良心、宗教信仰和經濟活動的自由的不可割讓的權利。人們無需再與舊制度的那個中間身份集團打交道，而只和國家本身發(fā)生聯(lián)系。這個國家有義務通過它的立法把公民從封建的、教會的、家庭的、行會的以及身份集團的傳統(tǒng)權威中解放出來，并賦予全體公民以平等的權利?！?為了實現(xiàn)這個目標，法國制定了一系列具有革命性的“中間法律”(intermediatela

8、w)9以廢除封建特權和人身依附關系。1789年8月4-11日，制憲會議頒布了八月法令，宣布永遠廢除封建制度，廢除僧俗貴族身份及其特權，明確廢除封建的人身義務、狩獵和鴿舍特權、領主法庭、什一稅、貴族免稅特權、買賣官職等制度。1789年8月26日，制憲會議頒布了著名的人權宣言，譴責一切形式的封建特權，宣布人人生而自由和平等，人人都具有自由、財產、安全和反抗壓迫的權利。1793年雅各賓派掌權時，又制定了一系列法令，較徹底地解決了封建土地所有制問題。這些法令規(guī)定：將收歸國有的教會和逃亡貴族的土地分成小塊出售給無地或者少地的農民;將領主在200年內從農村公社奪取的土地歸還農民;廢除農民對地主的一切封建義

9、務和地主的特權。另外，“中間法律”還在契約法和婚姻家庭法領域進行了革命：取消國內關卡和行會制度，實行貿易自由、協(xié)議自由，廢除職業(yè)限制;實現(xiàn)婚姻世俗化，承認離婚自由，限制親權，擴大子女的婚姻自主權。然而，“中間法律”畢竟只是過渡性的，法律不統(tǒng)一現(xiàn)象并未得到解決，尤其在私法領域，習慣法仍起著主導作用。而在法國資產階級看來，不同地方的居民按照不同的習慣法生活本身就意味著一種封建特權，10因為習慣法的存在在很大程度是與封建領主的司法特權聯(lián)系在一起的。因此，單單廢除封建制度是不夠的，還必須建立一個符合法國資產階級理想的全新的法律體系，而私法領域的最終目標則是制定一部統(tǒng)一的民法典。大革命爆發(fā)之初，制憲會議

10、于1790年7月5日的會議上宣布：“立法機關將檢討和改革民事法律，并制定一部易理解的、明確的、符合憲法的法律之總法典?！?11791年法蘭西王國憲法則明確規(guī)定要制定一部“全王國共同的民法典”，為法國制定統(tǒng)一的民法典提供了憲法依據。然而，大革命方興未艾，政權更迭過于頻繁，統(tǒng)治集團不得不將主要精力集中在那些急需解決的政治、軍事、經濟和社會問題上，加上各利益集團都希望未來的民法典能夠充分反映自己的利益，因此，在民法典編纂問題上難以形成統(tǒng)一的意見，法學家岡巴塞萊斯(Cambaceres)于1793、1794和1795年提出的三個民法典草案都以“太長”、“太哲理化”或者“缺乏革命性”為理由被否決。121

11、799年，拿破侖當選為第一執(zhí)政，開始了法國法制史上至關重要的執(zhí)政府時代(1799-1804年)。1800年，拿破侖任命包塔利斯(Portalis)、特朗舍(Tronchet)、比戈德普勒阿默納(BigotdePreamenau)和馬勒維爾(Maleville)四名法律家組成民法典起草委員會。該委員會以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了民法典草案的起草工作。草案完成后，首先被送交最高上訴法院和上訴法院征求意見，然后提交參政院和立法議會審議。在立法議會審議時，草案遭到強烈反對。拿破侖隨即改組了立法議會的構成，改變了立法程序，將草案分成36個單行法(相當于民法典的36章)提交立法議會依次通過。1804年3月21日，

12、立法議會通過一項法令將這36項單行法合并為一部法典，宣布法國民法典正式施行。該法令還同時廢除了與民法典相沖突的其他法律淵源，其第7條規(guī)定：“羅馬法、王室法令、共同習慣法或各地習慣法、其他慣例或者立法從此一概失效，如果其內容已經構成民法典的組成部分?！?3上述過程表明，法國民法典的制定本身就是大革命的結果，統(tǒng)一私法完全是大革命的根本目標之一。如果沒有大革命，國家主權沒有從君主轉向代議制立法機關，制定這樣一部統(tǒng)一的民法典是不可想象的。作為大革命的成果之一，法國民法典在內容和形式上必然具有相當強的革命性。后世法學家普遍認為，這部法典確立了近代民法的自由與平等、所有權無限和契約自由等基本原則，從而開創(chuàng)

13、了自由資本主義民法的“新紀元”。關于自由與平等原則，法典第8條規(guī)定：“所有法國人都享有民事權利?！?4這一條文雖然簡單，在今天看來并沒有過人之處，然而，相對于封建時代民事權利取決于人的身份這一點而言，這一規(guī)定已經是非常具有革命性的了。法典第7條規(guī)定：“民事權利的行使不以按照憲法取得并保持的公民資格為條件”。換句話說，民事權利的行使完全獨立于政治權利，這同樣體現(xiàn)了立法者對于民事權利平等的追求。第488條規(guī)定：“滿21歲為成年;到達此年齡后，除結婚章規(guī)定的例外外，有能力為一切民事生活上的行為。”這說明，除個別例外外，每個成年人都能夠以自己的行為來實現(xiàn)自己的民事權利，其意志是自由的。關于所有權無限制

14、原則，法典最典型的表述是第544條：“所有權是對于物有絕對無限制地使用、收益及處分的權利，但法令所禁止的不在此限?！边@一所有權概念明顯承襲了羅馬法的相關制度，所不同的是它特別添加了“絕對”、“無限制”等前綴，這些字眼強烈地表明了立法者對于資產階級不受限制地自由使用、收益和處分所有物的基本愿望的肯定。雖然條文后半段還是加了一個限制，但這種限制是非常有限的，必須以法令明確禁止為前提。也就是說，凡是法律未明確禁止的行為，所有權人皆可以為之。第545條進一步強調：“任何人不得被強制出讓其所有權;但因公用，且受公正并事前的補償時，不在此限?！边@一條文強調的是對私人所有權的保護，出讓所有權必須基于所有人的

15、同意，除非是出于公共利益，并且得到了公正和事前的補償，任何人的財產都不得被強制征收。關于契約自由原則，法典第1101條規(guī)定：“契約為一種合意，依此合意，一人或數(shù)人對于其他一人或者數(shù)人負擔給付、作為或不作為的債務?！泵鞔_了當事人的合意為契約的基礎，沒有合意，就不會產生債的后果。法典第1109-1117條詳細規(guī)定了“同意”的各種有效條件，凡由于錯誤、脅迫或者欺詐而形成的同意均不構成有效的同意，充分肯定了當事人的意思自治。而一旦當事人之間基于合意達成了一項契約，這項契約就必須得到徹底的履行，非經當事人的一致同意不得變更或者廢除，所以第1134條進一步規(guī)定：“依法成立的契約，在締結契約的當事人間有相當

16、于法律的效力?！睉摮姓J，上述原則并不完全是法國民法典的創(chuàng)造。在羅馬法的相關制度中，在古典自然法的理論中，在啟蒙思想家和17、18世紀法國私法學家的學說中，在大革命后頒布的“中間法律”中都可以看到類似的表述。然而，將它們用簡潔明了的語言表述出來，系統(tǒng)地規(guī)定在一部法典中，并在法典中貫徹這些思想，使之成為法典的基本原則，這不能不說是法國民法典的重大創(chuàng)舉。這些原則徹底否認了以等級身份決定財產分配和相關權利的封建民事法律傳統(tǒng)，將人從封建依附關系中解放出來，使人成為真正自由的人、平等的人、能夠以自己的行為實現(xiàn)自己意志的人，確立了私法自治、意志自由的近代民法傳統(tǒng)。當然，這些思想之所以能夠成為法國民法典的基

17、本原則，并不僅僅是某個立法者的個人愿望，而是那個時代的基本要求，是“個人最大限度的自由、法律最小限度的干預”的自由資本主義時代精神的體現(xiàn)，是發(fā)展資本主義的需要。法國民法典在形式上也具有一定的革命性。如前所述，用法典化的形式來統(tǒng)一私法本身就是大革命的根本目標之一。鑒于封建時代的法律過多、過于復雜化、容易為專業(yè)人士所控制，法國的理性主義者設想，人類應該以理性為基礎制定明確清晰、邏輯嚴密和體系完整的法典，每個公民通過法典就能預知自己和他人的行為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從而做出正確的選擇。15立法者們吸取了革命前司法機關隨意解釋法律、干預立法從而引發(fā)司法擅斷和暴政的教訓，堅決否定司法機關的立法權，要求法官

18、嚴格按照法律的規(guī)定去審理案件，“法官的作用僅限于根據條文的內容，選擇可適用的法典規(guī)定，并闡明其確切的含義。”16為了使法官不至于借口法律不清晰或者不完善而不得不解釋法律或者創(chuàng)制法律，就要求法典必須盡可能地明確、清晰和邏輯嚴密，并且用普通人都能理解的語言來表述，用普通人都能理解的結構來編排。因此，立法者為法國民法典設計的結構并非完全以法學家對私法關系的理解來安排，而是以普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遇到的私法關系為視角進行編排的。它沒有總則，除了一個關于法律的頒布、效力和適用的序編(前6條)外，全部法典條文被劃分為3卷，分別規(guī)定了“人”、“財產以及所有權的各種變更”和“取得財產的各種方式”。從法學的角度看

19、，這個結構當然不夠嚴密，尤其是其第3卷幾乎成了一個大雜燴，既有債，有繼承，有夫妻財產制，還有擔保物權、時效等規(guī)定，幾乎所有無法歸入前兩卷的內容統(tǒng)統(tǒng)被納入了第3卷。然而，這個結構無疑是貼近生活的，是方便普通人查閱和使用的。這也體現(xiàn)了啟蒙思想家孟德斯鳩對立法的追求：“法律不要精微玄奧;它是為具有一般理解力的人們制定的。它不是一種邏輯學的藝術，而是像一個家庭父親的簡單平易的推理。”17當然也體現(xiàn)了第一執(zhí)政拿破侖和第二執(zhí)政岡巴塞萊斯的追求。拿破侖曾經設想它的民法典將像圣經一樣擺在家家戶戶的餐桌上，而岡巴塞萊斯則希望民法典是“一座結構簡單的大廈，它的壯觀在于它的勻稱;它的雄偉在于它的簡練。它堅如磐石因為

20、它不是建立在流動的沙灘上，它將屹立在堅實的自然法世界，共和國純潔的土壤上。”18二、傳統(tǒng)與法國民法典雖然法國民法典是大革命的成果之一，但它絕不是一部激進的革命文獻，而是充斥著對傳統(tǒng)的繼承和妥協(xié)。實際上，它并沒有割斷歷史，而是在革命的基礎上對歷史和傳統(tǒng)的繼承和延續(xù)。這一點其實也是法典的締造者追求的一個目標。拿破侖曾經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大革命的傳奇，現(xiàn)在我們必須著手于它的歷史了，只需要在運用革命諸原則中那些現(xiàn)實的，切實可行的東西，不要那些純理論的，假設的東西。”19在拿破侖看來，革命原則是要貫徹的，但只需要從中繼承一些切實可行的做法就行了，關鍵是要有現(xiàn)實的、長遠的發(fā)展眼光，因此不能割斷與歷史的

21、聯(lián)系。起草委員會的成員也對割斷歷史的做法嗤之以鼻：“維持每一種不是必須毀滅的事物乃是有用的;法律應對社會習慣予以尊重，除非它們是邪惡的。我們的所作所為常常像是人類隨時都要走向終點和進行一個新的起步一樣，而沒有任何一代與下一代的溝通?！?0包塔利斯也說過：“與其改變法律，還不如給公民提供一個熱愛舊法的新理由來得更加有用。我們只是變更或者修改了那些與當前的秩序不再適應或經驗證明已經不大方便的部分?！?1這些都說明，在法典起草者的心目中，革命與傳統(tǒng)并不是不可協(xié)調的;對于舊的法律傳統(tǒng)，只要是這個時代需要的，就應該繼承和肯定。提到法國民法典對于傳統(tǒng)的繼承和妥協(xié)，人們很容易立刻聯(lián)想到它的婚姻家庭制度，也很

22、容易聯(lián)想到拿破侖個人的婚姻經歷對于法典的影響。的確，法典中確立的婚姻家庭制度相對于大革命時期的“中間法律”而言是大大地后退了。比如，“中間法律”已經明確承認結婚和離婚自由，成年人不再從屬于親權，然而，法典卻在很大程度上維護了父權制家庭的傳統(tǒng)。第148條規(guī)定：“子未滿25周歲、女未滿21周歲，非經父母的同意不得結婚;父母意見不一致時，有父的同意即可?！边@一規(guī)定清楚地表明，子女即便已經成年，其結婚自由也要受到父母的限制，尤其是父親的限制。關于離婚，法典也否認了大革命時期僅憑夫妻雙方在身份官員前作離婚表示即可離婚的制度，代之以有限的離婚自由。第229條規(guī)定：“夫得以妻通奸為理由，訴請離婚?！倍?3

23、0條規(guī)定：“妻亦得以夫通奸且于夫妻共同居所實行姘度的理由，訴請離婚。”可見，雖然通奸構成離婚的法定理由，但妻子若要以此為由訴請離婚卻不那么容易，只要丈夫不在家里實施通奸行為，妻子就永遠不能以通奸為由訴請離婚。關于夫妻財產制，法典的規(guī)定也遠離了公民權利平等的革命原則。法典第1421條規(guī)定：“共同財產由夫一人管理之。夫得不經妻的同意而出賣或讓與共同財產，或以之抵押?！辈粌H如此，連妻子的個人財產也由丈夫說了算，法典第1428條前兩款規(guī)定：“妻的一切個人財產由夫管理之。屬于妻的一切動產訴訟及占有訴訟，夫得單獨提起之?！边@些規(guī)定使妻子不僅失去對個人財產和共同財產的管理處分權，同時還失去了財產方面的訴訟權

24、。我們可以指責法國民法典在婚姻家庭領域的保守甚至是倒退，全然喪失了財產法領域以及債法領域中隨處可見的自由、平等的革命精神。然而，如果我們回過頭去認真審視一下法國大革命的進程，便會發(fā)現(xiàn)，并非革命的一切措施和法律都是深得人心的，都是那個時代所需要的。大革命時期的“中間法律”毫無保留地沒收了逃亡者的土地，使那些因為擔心害怕革命而暫時逃亡的貴族立刻投入頑固的保王黨陣營。強制性的遺產平均繼承制度雖然廢除了封建的長子繼承制，但卻使財產所有人喪失了遺囑自由。只要在身份官員面前宣布離婚意愿即可離婚的規(guī)定雖然保證了離婚自由，但卻使婚姻關系變得過分脆弱，很難維持家庭的穩(wěn)定。這些做法當然走得太遠了，正如一位法國作者

25、所評論的：“他們以為，借助理性，光靠理性的效力，就可以毫無震撼地對如此復雜、如此陳舊的社會進行一場全面而突然的改革。這些可憐蟲!他們竟然忘掉了他們先輩四百年前用當時樸實有力的法語所表達的那句格言：誰要求過大的獨立自由，誰就是在尋求過大的奴役?！?2正因為拿破侖看到了過激的革命往往會走向革命的反面，所以他才會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已經結束了大革命的傳奇，現(xiàn)在我們必須著手于它的歷史了”，才會傾向于用折中主義、實用主義思想來指導民法典的制定。其實，不僅婚姻家庭法領域充斥著對傳統(tǒng)的妥協(xié)和繼承，即便是財產法和債法領域也并不是割斷歷史的全新創(chuàng)造，也有許多內容和原則是從傳統(tǒng)中繼承和發(fā)展而來的。這些傳統(tǒng)既包括習慣

26、法、羅馬法、教會法和王室法令等在大革命前的法國各地實施的法律淵源，也包括17、18世紀在法國和歐洲大陸普遍流行的自然法思想，以及在此思想基礎上形成的私法學說。比如，關于所有權概念，羅馬法中已有“對所有物的完全支配權”的概念，中世紀注釋法學家們根據這一概念和羅馬法中的相關制度進一步總結出：“所有權是所有人除了受自身實力和法律的限制外，就其標的物可以為他所想為的任何行為的能力?！?3法國18世紀著名私法學家樸蒂埃(RobertJosephPothier)則將所有權概念進一步表述為“是隨心所欲地處分物的權利。但這種權利不得侵害他人的利益和違反法律?！?4這一概念顯然對法典所確立的所有權無限原則產生了

27、重大影響。再比如，關于契約的效果，法典的表述相當簡潔而經典：“依法成立的契約，在締結契約的當事人間有相當于法律的效力?！倍愃频谋硎鲈诓槭慷∧岬膶W說匯纂中同樣依稀可見：“實際上，契約條款本身就已經規(guī)定了應該遵守的法律?！?5說明法國民法典的經典表述也并非空穴來風。關于合意，樸蒂埃的看法是：契約的本質是同意，所以，(訂立契約時)當事人能夠作出同意是必要條件，基于錯誤的契約毫無疑問是無效的。26這樣的論述與前面所引法國民法典第1101條關于合意構成契約和1109-1117條關于合意有效條件的規(guī)定顯然也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民法典的規(guī)定更加詳細，措辭更加準確。而樸蒂埃關于“合意僅涉及構成合意目的之事物，

28、而且僅在契約當事人之間有效”27的主張則被民法典第1119條進一步發(fā)展為：“任何人，在原則上，僅得為自己接受約束并以自己的名義訂立契約?！碑斎?，民法典頒布時的社會經濟狀況已經遠遠復雜于樸蒂埃生活的18世紀，所以，民法典在有限的條件下承認了為第三人利益訂立的契約。從整體來看，關于已婚婦女的行為能力、夫妻財產制以及繼承規(guī)則等大都來自習慣法;所有權、債的一般規(guī)則、契約、嫁妝等制度基本上來自羅馬法;公民身份的確認、贈與、遺囑、證據等規(guī)則主要吸收了王室法令的相應規(guī)定;關于成年年齡、婚姻和抵押制度則較多地保留了大革命時期“中間法律”的規(guī)定。28另外，17、18世紀發(fā)展起來的法國私法學說也在很大程度上為民法

29、典的制定提供了理論養(yǎng)分，尤其是多馬(JeanDomat)和樸蒂埃，他們致力于研究法國現(xiàn)行法律和羅馬法，為法國私法的統(tǒng)一做出了巨大的努力，其名著自然秩序中的民法(多馬)、債權論(樸蒂埃)、所有權與占有權(樸蒂埃)等為民法典的制定奠定了重要的學術基礎。如果拿法國民法典的條文與多馬和樸蒂埃的著作相比較，便會發(fā)現(xiàn)，“大約有2/3的條文與多馬和樸蒂埃的著作非常相似。這些相似幾乎在契約、財產和侵權行為領域的所有規(guī)定中都能看見。”29這種繼承對于民法典的制定是十分必要的，正如有的學者評價的那樣：“多馬和樸蒂埃的著作對革命前法國法律(lanciendroit)的許多因素進行了綜合。而(民法典)對這些著作的廣泛

30、運用則保證了民法中許多領域的連續(xù)性?！?0法國民法典對傳統(tǒng)的大量繼承是一個無法否定的事實，然而這種繼承決非毫無原則的照搬和抄襲，而是有所選擇和發(fā)展的。立法者僅僅選擇了他們認為19世紀初的法國需要的那些內容，并且以理性主義的觀念加以編纂?！坝幸稽c很清楚，當羅馬法與習慣法規(guī)則產生沖突的時候，立法者并無意要在兩者中尋求妥協(xié)辦法，而是根據那個時代的精神，去尋求更接近于理性和自然法的東西。”31如果僅僅因為它沒有割斷歷史，沒有在全部概念和制度上提供全新的東西，就否定它的革命性和歷史地位，甚至因此就斷言“法國民法典并沒有改變歷史”32，那也未免太苛刻了。古往今來，有哪一部法典是立法者憑空創(chuàng)造的?又有哪一部

31、法典可以徹底割裂自己的傳統(tǒng)呢?法國民法典能夠成為近代民法的典范，成為19世紀大陸法系的一面旗子，足以說明它對傳統(tǒng)私法的繼承是符合19世紀市民社會的需求的。三、發(fā)展與法國民法典如果法國民法典始終保持1804年的樣子，任憑世事變遷而巋然不動，那它早就成為一件文物而進入博物館了。一部法典要想獲得持久的生命力，除了制定時要盡可能地考慮到社會生活各方面的需求，考慮到社會各階層的利益平衡，反映那個時代的社會經濟發(fā)展水平，還應該隨著時代的變遷而發(fā)展。法國民法典能夠歷經兩百年而不衰，靠的就是這種與時代同步發(fā)展、不斷更新修正的時代精神。200百年來，該法典已經過百余次的修改，其精神已經發(fā)生了重大變化。據初步統(tǒng)計

32、，至1999年，已全部或者部分修改條文855條，占全部條文的37.5%;已全部或部分廢除的條文184條，占全部條文的8.06%;新增條文456條，占全部條文的20%。33從整體上看，變化最大的是人法，其509條條文中已有412條被全部或部分修改34，有60條被全部或部分廢止，新增條文291條。尤其是人法中有關離婚、親子關系、收養(yǎng)和親權的條文幾乎全部重寫。其次是第三卷“取得財產的各種方法”，其中債法的變化較小，而繼承和夫妻財產制方面的條文也大都重寫了。變化最小的則是第二卷“財產以及所有權的各種變更”，其195條條文只修改了35條，廢止和增加各1條。如前所述，民法典所確立的自由與平等原則其實更多地

33、體現(xiàn)在物權法和債法領域，至于婚姻家庭和繼承法領域則充滿了家長制的色彩和男女不平等的痕跡。然而，如果說19世紀初由于社會工業(yè)化程度還不高，傳統(tǒng)的家庭生活方式還沒有必要加以改變，法國人尚能接受以男性為統(tǒng)治的家庭秩序和社會秩序，那么，隨著國際社會人權運動的發(fā)展，隨著法國經濟自由化的逐步實現(xiàn)和政治民主化的不斷深入，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婚姻家庭和繼承法領域的男女不平等現(xiàn)象以及父母對子女的過多控制就受到越來越多的抨擊。因此，從19世紀末開始，立法機關就對民法典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使家長制色彩逐漸淡化，使自由和平等原則在婚姻家庭繼承法領域也得到確立。關于夫妻關系，民法典原來的出發(fā)點是“夫應保護其妻，

34、妻應順從其夫?！?第213條)。正因為妻子在法律上處于受丈夫“保護”的地位，所以，除少數(shù)例外場合外，妻子的權利能力和行為能力受到丈夫極大的限制，如果沒有丈夫的參與或者書面同意，不得為贈與、轉讓、抵押和取得行為(第217條)。而1970年6月4日的法律將213條修改為“夫妻雙方應共同負責保證家庭道德與物質方面的事務管理，負責子女的教育并安排子女的未來。”35修改后的216條并且明確規(guī)定：“夫妻各方均有完全的權利能力，”關于夫妻財產制，民法典的修改也是大刀闊斧的。經過1965年7月13日和1985年12月23日兩次全面修改以及若干次局部修改，第三卷第五編關于“夫妻財產契約與夫妻財產制”的近200條

35、條文大都重寫了。現(xiàn)在，夫妻雙方可以約定采用共同財產制或者分別財產制，如無約定，則按照共同財產制來處理夫妻財產，夫妻雙方對共同財產均享有平等的管理和處分權，妻子對個人財產則可單獨行使管理和處分的權利。關于親權，原來民法典373條規(guī)定：“父母婚姻關系存續(xù)中，親權由父單獨行使之?！?970年6月4日的法律則將其修改為：“父母雙方在婚姻期間，共同行使親權?！?6親權的實質由原來維護父母對子女的控制，改為側重對未成年人的教育和保護，因此，原來那種父親因對子女的行為不滿就有權要求司法機關發(fā)出逮捕令以拘留其子女的規(guī)定(376-382條)被廢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教育性的救助措施，而且如果父母品行不端影響到對

36、子女的教育和照管、使子女的健康和安全受到危害時，可以撤銷親權。關于離婚制度，民法典原來只承認有限的離婚自由，協(xié)議離婚不僅有雙方年齡和婚齡限制，更得經有關親屬和司法機關的同意，而訴訟離婚則必須有法定的離婚理由，并且明顯偏向男性。1975年7月11日全面修改的民法典第一卷第六編關于“離婚”的法律則肯定了男女平等的離婚自由。夫妻雙方既可因共同請求或一方的請求離婚，也可因共同生活破裂而離婚，亦得因一方有過錯而離婚，總之，凡是不能維持共同生活，即可基于雙方或者一方的意思離婚，無需對方同意或者父母同意。在物權法和債法領域，民法典原先的規(guī)定更多地體現(xiàn)了私法自治和意思自由的精神，因此，對所有權以及契約自由的限

37、制非常有限、非?；\統(tǒng)。20世紀以來，隨著社會化思潮的興起和泛濫，國家對經濟生活的干預日益加強。體現(xiàn)在民法領域，就勢必要求對個人所有權和契約自由進行適當?shù)南拗?，以維護社會利益和他人的利益。法國民法典的相關內容也順應這股社會思潮而有所改變。不過，與婚姻家庭法領域那種直接對法典條文進行修改或者重寫的做法不同，在物權法和債法領域的變化主要體現(xiàn)在民事特別法和司法判決中，條文本身的變化很小。關于土地所有權，民法典第552條第1款規(guī)定：“土地所有權并包含該地上空和地下的所有權。”雖然該條后兩款分別對地上和地下所有權作了進一步規(guī)定，有“但不在此限”的限制，但這些限制是很抽象而概括的，缺乏具體和明確的內涵。然而

38、，20世紀以來，土地所有權的這種上及天空、下及地心的絕對性被放棄了。1924年的一項法律規(guī)定，在不妨礙土地所有人行使其權利的情況下，飛機可以飛越任何私人土地的上空;1935年的一項法律規(guī)定，政府有權拆除一切妨礙飛行安全的私人建筑物;1919年的一項法律規(guī)定了采礦的特許制度，土地所有人已不能隨意開采自己土地下面的礦藏了。關于契約自由，法典原來的規(guī)定完全體現(xiàn)了當事人意思自治，然而，經過修改、特別法的制定及法院的解釋，現(xiàn)代法國的契約自由已經是一種有限的自由了。不僅是否訂立契約、與誰訂立契約、如何訂立契約等不再完全基于當事人的意思，而且契約的解釋和履行也要結合社會公平和正義來考慮。首先，大量強制性契約

39、的出現(xiàn)，表明當事人的同意已經喪失了絕對性。如1971年的一項法律要求汽車駕駛員、建筑人員、公證人、法律顧問等必須與當事人訂立強制保險契約;1972年的一項法律規(guī)定，如果當事人拒絕雇傭某人，是“基于其出身，或基于其屬于或不屬于某一種族、某一民族、某一人種及某一特定宗教”等，將受到刑事制裁。37其次，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法官可以直接修改契約條款，使之更加公平。如1985年10月11日修改以后的民法典第1152條第2款規(guī)定：“在原約定的數(shù)額明顯過高或過低時，法官可以，甚至得依職權，減少此種違約金之數(shù)額，任何相反之條款規(guī)定均視為未予訂立?！绷硗?，1991年修改后增加的民法典1244-1條規(guī)定：“法官考慮

40、到債務人的狀況以及債權人的需求，得判令推遲或者分期清償所欠款項，期間以2年為限?！边@表明，契約一經合法訂立就必須嚴格履行的傳統(tǒng)觀念也發(fā)生了變化。關于侵權行為，民法典只有5條原則性規(guī)定。19世紀的學者往往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中的第1382條：“任何行為致他人受到損害時，因其過錯致行為發(fā)生之人，應對該他人負賠償之責任。”這是過錯責任原則的典型表述，而其他4條條文都被看作是對這一條文的補充。一般情況下，行為人只因自己的過錯行為對他人造成的損害負賠償責任，但如果損害是由自己照管的人(如子女、雇員、學生和學徒等)或者物(包括動物和建筑物)造成的，也要負賠償責任。這仍屬于過錯推定，因為負責人如果能夠證明他也無

41、法防止損害結果的發(fā)生，便可免除責任。因此，從本質上說，民法典確立的是過錯責任原則。然而，隨著工業(yè)化程度的提高，危險作業(yè)的增多，一味強調行為人的過錯是責任的基礎，并且要求受害者證明行為人的過錯以及與損害間的關系，顯然不利于對受害者的公平保護，在很多情況下也不現(xiàn)實。因此，19世紀末以來，學者和法官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第1384條第1款的規(guī)定上：“任何人不僅對自己的行為造成的損害負賠償責任，而且對應由其負責之人的行為或由其照管之物造成的損害負賠償責任?！狈ㄔ涸谠S多判決中對這一規(guī)定做了擴大解釋，確立了交通事故、機器爆炸、產品瑕疵責任人的嚴格責任。法國最高法院在1930年2月13日做出的判決中認定：民法

42、典1384條第1款確立了責任推定制度，除非物的照管人能夠證明損害的發(fā)生系因意外事故、不可抗力或其他不可歸因于其個人的外在原因造成的，否則他就必須對該損害負賠償責任。381991年3月29日，最高法院根據民法典第1384條第1款做出判決，承認了因他人的行為而產生的一般侵權責任，以區(qū)別于根據該條其他各款所確認的父母對子女、雇主對雇員、教師對學生、師傅對學徒的侵權行為所應承擔的特殊責任。39如果我們稍加留意便會發(fā)現(xiàn)，法國民法典以上兩個領域恰恰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發(fā)展：婚姻家庭和繼承法領域的改革使人們越來越多地獲得平等和自由，而物權和債法領域的改革卻使人們越來越多地受制約、擔責任。其實，這不僅僅是法國民

43、法典的發(fā)展方向，也是其他許多國家民法共同的發(fā)展趨勢，德國民法典和日本民法典甚至英美國家的相應法律部門也有同樣的變化。這說明19世紀的經濟自由主義更多地影響了財產法和債法，對婚姻家庭法的影響是有限的;而20世紀的社會化思潮則影響了民法的各個領域。一方面，婚姻家庭和繼承不再僅僅是家庭內部的事務，也反映了全社會的公平和正義，因此，家庭成員在家庭中也應該像在社會中一樣平等和自由;另一方面，行使所有權和債權也不再是個人的事務，還應該考慮到整個社會的利益和他人的利益，因此，權利人在充分享受權利的同時，也應當受到法律的相應約束。四、結論法國民法典實施至今已經200年了。關于這部法典的解釋、評論、褒揚以及批評

44、都從未間斷過，盡管大家都試圖使自己的結論盡可能地符合立法者的本意，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都不可能重新回到法國民法典產生的時代，也永遠無法了解法典起草人的全部思想，我們所能看到的只是法典本身?！?0因此，我們不能僅僅因為立法者沒有表露過什么，就推定它不存在。不錯，立法者是沒有明確總結過法典的所謂三大支柱或者原則，也沒有明確指出他們是按照自由主義思想或者革命原則來制定法典的。然而，我們分明從法典的條文里看到了這些原則和思想的痕跡，也從法典的運用和發(fā)展過程中、從它與其他民法典的對比中看到了它們。當然，我們也從中看到了法典與傳統(tǒng)私法之間的血肉聯(lián)系，并且看到它是怎樣隨著時代的腳步前進的。正因為如此，它成

45、為全世界最長壽的民法典，也成為世界歷史上影響最深遠的民法典。注釋:1謝懷栻：大陸法國家民法典研究，外國法譯評1994年3期。2JamesCordley:MythsoftheFrenchCivilCode,TheAmericanJournalofComparativeLawVol42,1994,P459.另見傅靜坤：法國民法典改變了什么，外國法譯評1996年1期。3日大木雅夫：比較法，156-157頁，范愉譯，法律出版社1999。4德K茨威格特、H克茨：比較法總論，147-148頁，潘漢典等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5AndrewWest:TheFrenchLegalSystem,London:FourmatPublication,1992,P17.6同上，P13.7轉引自德K茨威格特、H克茨：比較法總論，152頁，潘漢典等譯，貴州人民出版社1992。8同上，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