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重慶牙行管理模式探析

1、清代重慶牙行管理模式探析摘要：清代，重慶附郭巴縣牙行的管理模式由牙課司專管轉變?yōu)檎鞑块T分管和民間組織協(xié)同管理相結合的方式。巴縣衙門的戶房、禮房、工房及柬房等部門各司其職，管理相應職責范圍內的牙行。移民領袖八省客長在協(xié)助官方參與調處牙行日常糾紛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官方機構分權和民間組織協(xié)同參與牙行管理的模式是牙行制度變革和地方社會結構變革雙重作用的結果。關鍵詞：清代；牙行；管理模式牙行是古代經營中介業(yè)務的商業(yè)機構。在傳統(tǒng)時代，牙行為買賣雙方說和交易，評定貨物價格質量，擔保交易，代客買賣，在商品流通中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牙行的不法行為又滋生了諸多弊端。牙行管理是歷代商業(yè)政策的重要內容之一。已有

2、研究關注牙行制度的層面，而對牙行管理機構的探討闕如。清代巴縣檔案保存著豐富的牙行資料，為研究清代基層牙行管理模式提供了依據。一、明清時期牙行的管理模式明初，“兵馬指揮”兼“領市司”負責管理城市牙行。明史中有這樣的記載：“洪武初，命在京兵馬指揮領市司，每三日一校勘街市度量權衡，稽牙儈物價。在外，城門兵馬亦令兼領市司?！?縣級政府直接管理鄉(xiāng)村牙行。明代在全國各地區(qū)設立巡撫二十人。總督巡撫署印制牙帖，帖中引用有關牙行管理法令?？偠窖矒崾鹬碌牧恐鞴芩纠艟唧w負責將牙行簽發(fā)至各縣?？h級政府則“蓋上縣印，填寫年、月、日、牙人姓名、牙行名分發(fā)至牙行”2。牙帖由巡撫署印制，制作統(tǒng)一的樣式。州縣衙門領到牙帖后

3、，核準發(fā)放，具有實質性的管理權。清初沿襲明代的牙行管理制度，州縣衙門仍掌握實質的牙帖發(fā)放權。各省布政使司對牙帖發(fā)放數額有決定權，并不管理具體發(fā)放過程，州縣衙門具體負責簽發(fā)牙帖。隨著清代經濟的恢復，商品流通活躍，牙行通過居間介紹貿易獲取傭金豐厚，人們爭相領帖開設牙行。不法胥役紳衿商戶勾結官府，開設牙行，勒索欺詐商民。雍正年間，弊端已經相當嚴重，“各省牙帖歲有增添，即如各集場中有雜貨小販，向來無藉牙行者，今概行給帖，而市井奸邪遂持此把持抽分利息。是集場多一牙戶，商民即多一苦累，甚非平價通商之本意。”3為有效控制牙行數額，雍正發(fā)布上諭改革牙帖發(fā)放和管理辦法。商戶若要開設牙行，首先要向州縣衙門提出申請

4、，符合條件者才能向府級衙門匯報，府級衙門審批合格才能到達布政使司。布政使司審批合格并發(fā)放牙帖，府州縣各級衙門再蓋章予以批準承認，最后牙帖才能到達商戶的手中。經過這一系列手續(xù)，商戶開設牙行才具有合法性。二、巴縣牙行的管理模式1.官方管理機構。明代，巴縣設立牙課司，專司征收牙稅，管理牙行事務。清初沿襲明代管理辦法。雍正二年，仍設立牙課司，專門負責牙行管理。牙帖由州縣衙門直接發(fā)放轉變以戶部的名義簽發(fā)。乾隆十六年纂修的巴縣志記載：“巴為泉貨藪，商賈叢集，行帖一百五十有余，十倍他邑，向仰給于縣官，今咨名于計部?！?至少在乾隆十六年，州縣衙門已經被剝奪了牙帖發(fā)放權。巴縣衙門下屬的各房各司其職，共同管理牙行

5、事務。根據巴縣檔案，乾隆以后沒有牙課司收稅及管理牙行的記載，巴縣衙門的各房在牙行事務的管理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清代中期以后，巴縣衙門設吏、戶、禮、兵、刑、工、鹽、倉、承發(fā)九房“并無添設裁并”。九房有相應職掌劃分，分工協(xié)作，行使衙門的管理職權。有資料顯示：戶房、禮房、工房及承發(fā)房與牙行事務的處理關系密切?！皯舴拷浝砣硕艨凇⒍辣＜?，更換監(jiān)、保、總、里（乾嘉及稍晚之時，由刑房經理），孤貧口糧，每年奏銷交代，各縣監(jiān)盤，時行國家、地方等稅申解，津捐、租股、晴雨、銀錢價值月報，銀兩等件”；“禮房經理學務、報章，廳、州、縣城鄉(xiāng)自治各事并育嬰及各善堂，商務牙行當課，春秋祀典，禱晴禱雨、迎官接詔，封開印信，日

6、月食，朝賀忌辰月香，迎春打春、清明、下元、中元厲壇等件”；“工房經理度量衡，勸工農政，京銅京鉛、銀幣銅幣、制錢、硝磺、田制等局，糖業(yè)棉花牙課，城垣地理報告表并各差務等件”；“承發(fā)房經理分發(fā)上憲、平移文牘號簿和投文發(fā)出，日行查卷，調文錄批散發(fā)各房，公件掛號，傳單及審判提檢各案卷宗。”5綜上所述，巴縣衙門的戶房、禮房、工房及承發(fā)等房共同管理牙行事務。大部分牙行由工房經管，如嘉慶十八年，巴縣城內“額設牙行一百五十余家”，有82家由工房管理。工房管理牙行的職責包括征收牙稅，“如果牙行歇業(yè)不開，所收稅項不足，由工房代為墊解”；規(guī)范牙行“度量衡”標準；組織相關牙行承應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差務；管理銅鉛錫等礦產

7、牙行和棧房6。戶房通過控制糧食行和酒行來管理相應行業(yè)和征收稅費；禮房組織相關牙行承應衙門迎送接待等禮儀方面的差務；承發(fā)房負責文書投寄和發(fā)放，擔負著申領、承充、批準、退領牙帖文書材料及牙帖在巴縣縣衙與重慶府衙和四川布政使司之間的上傳下達。2.民間組織的參與。清代的重慶是典型的移民城市，居民的主體是來自湖廣、江西、福建、江南、陜西、廣東、浙江、山西八省的移民，開設牙行的大多是外省移民。嘉慶六年，城市牙行的調查統(tǒng)計顯示：開設牙行的行戶有109戶，按開行戶數分布依次為：湖廣省43行，江西省40行，福建11行，陜西6行，江南5行，廣東省2行，四川保寧府2行，浙江、山西兩省并無開行領帖之人6?？梢?，巴縣本

8、地土著并無開設牙行者，只有鄰近的保寧府商戶開設了兩家牙行?？滴跻詠恚耸∫泼耜懤m(xù)在渝建立了會館，組建了移民團體組織“八省會館”，領袖稱之為“八省客長”。八省客長具有很高的威望，了解本省移民風俗習慣和鄉(xiāng)規(guī)民約，諳熟各類商業(yè)交易規(guī)則、行幫幫規(guī)和官府應差原則7。巴縣衙門依靠移民領袖八省客長調查各省移民開設牙行的具體情況。嘉慶六年，委托八省客長調查“渝城有帖行戶，共有若干，某人系何省民人，開設何行；其無帖開行之家共有幾家，所開何行，為人是否信實，家道充足與否?！卑耸】烷L在代表本省移民參與調解處理社會糾紛過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形成了客長集體處理公共事務的慣例。在移民事務的處理上，衙門往往依從八省客長的

9、意見。據民國竇季良的調查：同鄉(xiāng)居民的糾紛由本省客長處理，異籍居民的糾紛由八省集議公斷?！凹幢阌兴环珨嗾咴僭V于官府，官府也是以八省所斷的為依歸”8。八省客長對牙行事務管理的參與主要體現在：一是牙行的開設需經“本省客長聯(lián)名具保，方準開設”，官府賦予八省客長舉報不法牙行的權力，“其家道本非殷實者，即系有心拖騙客貨之人，亦即據實具稟，分別追帖另募”6；二是熟知地方的商業(yè)習俗和行業(yè)規(guī)則。嘉慶年間，九河商客就渝城靛業(yè)牙行度量紊亂問題上控巴縣官府。官府向八省客長咨詢得知：巴縣官府早在乾隆三十六年就給渝城靛行發(fā)放鐵制較準正秤。在了解情況后，巴縣官府以告示的形式重申了靛業(yè)度量舊規(guī)，妥善解決了九河客商與靛業(yè)牙

10、行的利益沖突；三是自身具有很高的威望。正如上文所說，無論是處理本省移民內部事務，還是不同省份移民之間的糾紛，八省客長的決斷都不可動搖。巴縣衙門在牙行事務處理上離不開以八省客長為代表的民間勢力的參與。三、結語巴縣牙行管理模式的變革有著深刻的制度根源和社會因素。定額牙帖制頒布后，經過不斷的修改完善，直到乾隆年間才收到實效9。定額牙帖制的實施在剝奪縣級衙門牙帖發(fā)放權和基本控制住牙行數額的同時，原先通過濫發(fā)牙帖獲取的額外稅收不復存在了，代之以通過正常財政手段上交中央戶部。牙課司作為專門收取牙稅的機構也就失去了其存在的意義。縣級衙門因收入減少，考慮通過牙行承應衙門日常差務來節(jié)省開支，增加自身的財源，應付

11、日常辦公之需。除承發(fā)房負責相應文書的上傳下達外，巴縣衙門的戶房、禮房、工房等若干房都要擔負相應的差務。衙門各房將相應的牙行納入管轄權限范圍內，利用牙行應差，而牙行需要官方來為中介業(yè)務的順利開展提供支撐和保障10。清代中期，外來移民是巴縣牙行的主要經營者。大批移民經營牙行，魚龍混雜，弊端嚴重，擾亂了正常的商業(yè)秩序?！敖癫橛宄歉餍袘簦舐示阆低馐∶袢祟I帖開設者，雖有殷實之戶，并有以些小本資裝飾齊整行面，有意哄騙客商貨物，任意花銷者甚多。及至虧空客本，則潛回原籍，名曰放筏。異鄉(xiāng)孤客，一旦虧本折資，以致控官守候，甚至流落無歸?！?而巴縣衙門僅依靠官方力量無力對牙行實施有效管理，借助于德高望重的移民領袖八省客長處理牙行事務也在情理之中。參考文獻：明史：卷81.食貨志5.商稅條Z.楊其民買賣中間商“牙人”、“牙行”的歷史演變J.史林，1994,（4）：9.清世宗實錄：卷136M.北京：中華書局,1985：741.王爾鑒.巴縣志：卷3.賦役志.課稅Z.四川省檔案館.清代巴縣檔案匯編：乾隆卷M.北京：檔案出版社,1991：2-3.四川省檔案館，四川大學歷史系清代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