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法國公司法關于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的借鑒價值

1、論法國公司法關于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的借鑒價值賈林青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關鍵詞: 公司法人治理 股東地位和權利 法國法內容提要: 新公司法頒布后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討論進入了新的階段，尤其是股東地位和權利行使。為達到我國公司制度與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的接軌，筆者借鑒法國法，對比研究公司股東的地位和權利問題。法國的公司法在近二十多年經(jīng)歷了重大的更新，對于公司內部結構的研究也有重要改變，但股東地位和權利始終居于其核心。法國知名學者Vronique Magnier在公司法一書中專章對此予以論述，對我國的公司法研究和司法實踐具有諸多借鑒價值，故筆者選譯相應部分，以饗廣大讀者。一、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設計在法國

2、公司制度發(fā)展中的地位公司法人治理結構是近年來我國公司法領域的一個熱門話題，隨著我國公司法于2005年10月27日的修改頒布，既為該課題的研究和實踐注入了新的內容，也提出了新的問題。其中，圍繞著股東的地位和其權利問題，如何達到既充分確立和保護股東的投資者權益，又有效地防止股東濫用其權利而損害社會公眾利益已成為構建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根本原因和最終目標。為此，應當立足我國的公司制度發(fā)展的實踐，借鑒國外公司法的先進經(jīng)驗，加大其研究力度，達到我國公司制度與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的接軌。正是在此意義上，筆者借鑒以長期輸出法律技術著稱的法國法，對比研究防止公司股東濫用權利的制度建設問題。法國的公司制度 1主要存在于

3、其民法典、商法典、商事公司法及有限責任公司法中。進人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后，法國公司法領域經(jīng)歷了以2001年5月15日的新經(jīng)濟規(guī)制法(NRE法)為代表的最大一次更新，此后，又有2003年8月1日的經(jīng)濟創(chuàng)新法和金融安全法的規(guī)定內容涉及到公司制度。 2概括這些立法對于法國原有公司制度的修改和調整內容，包括公司領導機關職權的重新界定、股東地位的變化、企業(yè)委員會地位的強化、加強透明度、審計人的地位和對民法典的修改等六個方面， 3筆者認為股東地位的變化在上述的所有改變中居于核心，是其他各種調整的出發(fā)點和最終目標，而防止股東濫用權利的制度設計則是保證股東地位實現(xiàn)的有利措施。對此，法國知名學者Vronique

4、 Magnier。在其2005年所著的公司法一書中結合上述立法規(guī)定，全面研究了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有助于我們認識公司股東在法國現(xiàn)行公司制度中的法律地位。二、法國公司制度有關防止股東濫用權利的制度內容公司內部結構的研究方法在法國經(jīng)歷了重要的變革， 4起初公司被看作類似于一個民主國家：股東通過股東大會行使公司的最高權力，而董事則是股東的代表人。公司管理的復雜性使得事實上要求股東將權利授予他人行使。但現(xiàn)在情況有了很大的不同，因為公司董事的權力逐步得到了加強，從而使股東集團的權利受到了損害。有三條規(guī)則可以普遍適用于所有類型的公司。第一條規(guī)則是股東在公司中應當享有最低限度的權力和權利，目的在于表明他是

5、經(jīng)由公司協(xié)議組成的集團中的一員。第二條規(guī)則是所有的公司都通過一個能夠代表公司的機關來表達公司的意志。第三條規(guī)則是大部分的公司應強制性地被掌握在控制機關的手里。該控制機關的職責是經(jīng)常性的，還應當有審計員。因此，公司的內部結構就是在股東、管理機關和控制機關之間的平衡。1.股東個人權利的理論依據(jù)股東的定義由出資和參與公司活動兩部分組成。股東被認為是不具有真實的地位，但他擁有某些個人權利，這些權利在期滿的時候會被削弱，但非經(jīng)本人同意不能被取消。因此，這些權利成為了大多數(shù)法律中的例外，成為大多數(shù)公司的一條規(guī)則。法律未明確規(guī)定這些權利的范圍。對這些個體權利的確定，或者是存在于法律法規(guī)的條款內，或者存在于一

6、個股東認為有損他們權利的一次股東大會上作出的決議里。這種損害在大型公司，尤其是股份公司里更容易擴大，相比之下小公司則更尊重股東的意志。2.股東的個體權利范圍股東的個體權利的范圍有所擴展，盡管有時在行使的時候受到限制。它包括參與公司活動的權利，維持股東地位的權利，出讓自己股份的權利。然而，必須指出的是，這些權利在法官制裁公司權利的濫用時被用來作為認定依據(jù)。第一、參與公司活動的權利參與公司活動的權利恢復了若干特權，有金錢方面的，也有非金錢方面的。在后一方面的特權中，參與公司決定的權利最主要地表現(xiàn)在選舉規(guī)則對每個股東的保護。但此權利的行使需在公司活動的參與中有一個必備的先決條件，這就是每個股東都應當

7、被告知在公司資本中它的股份數(shù)額是多少。A.知情權。股東對公司事務的知情權受到了一部分制定特別和細致規(guī)則的立法者的特別關注。一個主要的區(qū)別在于偶然知情權和常設知情權。偶然知情權由民法典第1856條予以規(guī)定，并由1978年7月3日法令補充完備的對于民事公司的財務狀況應當在年度股東大會召開前公告給所有股東，無論股東的股份在公司資產(chǎn)中的比例是多少。對于商事公司也有類似的規(guī)定。違反此最低通知的規(guī)定，其結果是股東大會的決議無效，除非股東以其他方式獲得了足夠的信息。此種知情權是通過提出書面質詢權來完善的。所有股東事實上都有對于公司的管理問題向董事會提出書面質詢的權利，董事會應當回答向他們提出的質詢。B.表決

8、權。表決權，民法典第1844條規(guī)定的股東參與集體決策的權利，是股東的一項基本權利。這在表決權中得到了最好的體現(xiàn)。表決公開進行，并且在通常情況下，公司章程不能在法律沒有規(guī)定的情況下剝奪某個股東的表決權。表決權的喪失，有必要對一些特殊情形，尤其是在人合公司和有限責任公司中的情形作出界定。法律規(guī)定了表決權的喪失，以避免股東與公司的利益沖突。表決權的行使，原則上股東在定期召開的股東大會上單獨行使各自的表決權，但是股東可以通過本人指派的代理人或通過空白委托書所指定的公司董事來代表自己，但這只能應用在股東以自己的名義指定代理人的情形中。通過數(shù)據(jù)電文行使表決權也是可以的，這是不可侵犯的權利：公司章程中不能另

9、外作出違反法律的規(guī)定。c.分得紅利權。分得紅利權， 民法典第1832條規(guī)定了所有股東都可以從公司的活動中分享紅利。這種參與公司活動的權利體現(xiàn)在公司生活中的分紅上，到期即被保留。當公司解散時，最終紅利成為清算利潤。公司的紅利作為利潤的一部分分配給每個股東，但是每個股東的分紅權并不是絕對的。股東大會有權決定對公司利潤進行自行保留以防止權利的濫用。在表決通過財務執(zhí)行報告，提取公司公積金，并還有可分配余額的時候，股東大會有權確定分配數(shù)額。在這種情況下分紅的概念就是公司利潤的分配。第二、維持股東地位的權利A.維持其為股東地位的權利。法律原則，成為公司一分子的權利主要是在公司內部，股東不被排除在外。這項權

10、利不是秘密享有的，盡管他本人具有股東資格，并因此而履行了義務。作為公司的成員，資格的排除就是真正的把股東開除出去。對于此項權利的尊重就是禁止法官通過安排股東股份的贖回權來開除公司股東。禁止司法開除同樣是由一項原則性判決加以確認。法律限制：一項法規(guī)可以讓股東權利受到限制。這樣的限制有兩個依據(jù)。有可能是作為股東未履行法定義務的懲罰措施，無視股東任意轉讓股份的義務而允許開除出公司;或者在公司進入法院破產(chǎn)程序時的裁判而受到法律限制。同樣，在公司處于殘存狀態(tài)時，法官可以允許一個或幾個董事轉讓股份。公司章程的限制，在法律限制之外，法律還賦予股東大會開除股東資格的公司章程條款的有效性也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原

11、則上，對股東或股份立法的遵守很難使這樣的條款產(chǎn)生效力。但是，傳統(tǒng)上，在人合公司中這樣的條款被認為是有效的。它的效力主要是根據(jù)公司的契約性質來判定。但是相反，在股份有限公司中就沒有這樣的考慮，這種條款被認作是無效的。B.不負擔增加義務的權利。在進入公司時，股東負有某些義務，知曉這些義務的性質和范圍，并且承擔責任。這種義務在目前或者將來，對于為了保持其股東資格而接受補充對價時不屬于股東義務。這就是民法典第1836條所說的：“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未經(jīng)股東的同意而加重其義務?！睂τ谠黾庸蓶|義務的限制明顯地說明，即使是在特殊情形中，股東大會也不能違反股東的意志而強迫股東認購增加的資本，更不能以允許增加公

12、司資本的補充支付作為維持股東資格的條件，它也同樣不能強行規(guī)定股東的流動資金的范圍。第三、轉讓股份的權利A.法律原則。公司股份或股權，具有可以轉讓的價值，并構成了股東的財產(chǎn)。因此，公司股權的讓與是個人之間的合意。我們可以推導出，讓與自己的公司股權，進而向他人轉讓股東資格，是所有股東的一項基本權利。公司能做的，只是控制讓與的過程，以避免一個自然人或者法人在取得股東資格時，沒有提供公司機構所認為必須具備的擔保條件。這就是一種公司在股東權利的讓與時，接受受讓人的特別權利。B.批準。批準是一種公司接受或者拒絕新股東進入公司的權利。這種批準權加強了公司中占優(yōu)勢地位的股東的意見考慮。這種批準機制由法律加以規(guī)

13、定，并在股東會發(fā)行公司股份的過程中修改。在今天，它被看作是轉讓公司股份的一般規(guī)則。批準程序：有意轉讓自己股份的股東應當通知公司和股東會自己的轉讓計劃，可以非訴文件的方式，也可以掛號信的方式。應當在上面寫明受讓人的姓名，地址，股份數(shù)額和報價。這種通知是批準程序的有效條件。不批準及其后果：拒絕只能在提出申請后三個月以決定的形式作出并通知股東。拒絕不需要說明因果關系。為了不使股東必須留在公司內，法律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強制公司保證由受讓人在提出申請的三個月后獲得出讓股份或者由公司自己在同樣的期限內回購股份。但是，公司自己回購股份應該取得出讓股東的同意，否則將由后者承擔沉重的賦稅。公司對于此項出讓沒有優(yōu)先購

14、買權，因此如果拒絕，出讓股東可以收回他的出讓要約。3.防止股東權利的濫用法律淵源，在法律的沉默中，判例在引起爭議時被用于懲罰股東權利濫用，保護部分股東的利益，這部分股東可以占多數(shù)，也可能占少數(shù)。判例根據(jù)情況，或是懲罰多數(shù)人的權利濫用，或是懲罰少數(shù)人的權利濫用。A.多數(shù)人的濫用。多數(shù)人的權利濫用，最初，它包括著多數(shù)股東存在損害少數(shù)股東的意圖。但是判例在兩個地方擴大了濫用的范圍。這是指作出違背公共利益的決定和僅僅為了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而損害少數(shù)人利益的決定。法官通常把它視作故意破壞股東之間平等的決定性因素。但是根據(jù)慣常的判例，不存在沒有給股東造成損害的濫用。判例近來似乎把消極多數(shù)人的濫用應用于對少數(shù)人

15、濫用的制止上。處罰措施，主要的處罰措施是規(guī)定濫用的決議無效，但在消極濫用的情況下則不適用。另外，多數(shù)人還需要支付損害賠償。例外地，如果股東之間不能達成一致，也可以由法官來宣布公司解散。根據(jù)民法典第1382條的規(guī)定，訴訟一般由少數(shù)股東提起，但在公司權利受到侵害時，也可以由公司提起。B.少數(shù)人的濫用。少數(shù)人的權利被少數(shù)立法者所嚴格限制，并且法官嚴格監(jiān)管這些少數(shù)人達成協(xié)議的特權不偏離它本身的目標。這就是為什么積極濫用很少見。消極濫用更為常見。它表現(xiàn)在阻礙對于公司協(xié)議的任何修改，可以通過少數(shù)人不參加股東大會，也可以通過投棄權票或故意投反對票來阻止修改公司協(xié)議的決定獲得法律規(guī)定的多數(shù)同意。實踐中關于濫用

16、的判例各種各樣。通常來講，它是指被拒絕的活動對公司意義重大，甚至對公司的生存至關重要。另外，類似于多數(shù)人的濫用，可能作出通過損害其他股東的整體利益來維護少數(shù)成員的利益。這就是為什么法官經(jīng)常遇到下面這樣的案例：少數(shù)人在需要由股東大會表決，尤其是關于增加公司資本的表決中，經(jīng)常拒絕投票。處罰措施，在少數(shù)人的消極濫用中，沒有作出任何決議，因此作出無效的處罰措施是不合適的。但是損害賠償?shù)拇胧┦强赡艿?，但不是很令人滿意。這就是為什么判例經(jīng)常會講，能夠防止少數(shù)人阻礙的有效方法是由司法機關將提交給股東大會的決議得到執(zhí)行。但1993年3月9日的佛朗丹法令恢復了正統(tǒng)觀點，即法官不能取代公司的職權機關作出決定。它還

17、明確規(guī)定，法官可以指定一名代理人來作為不出席新召開的股東大會的少數(shù)人的代表，并且以他們的名義對符合公司利益的決定行使表決權，但是不能損害少數(shù)人的合法利益。三、法國公司制度的防止股東濫用權利設計的借鑒價值根據(jù)Vronique Magnier在公司法一書中的研究，筆者不僅能夠對法國公司制度所確立的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有總體的認識，而且，從中就我國公司法理論的研究獲得如下的啟發(fā)。1.首先，借助Vronique Magnier的上述研究，我們可以看到法國公司法中關于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是其股東權利體系中的必要組成部分。其法律價值在于，股東在公司的地位，是通過其享有的權利與防止濫用權利的有機統(tǒng)一而得到表

18、現(xiàn)。因為，公司立法全面確立股東在公司中享有的各類權利是認定股東獨立地位的直接表現(xiàn)，借助這些權利的行使，才能充分實現(xiàn)股東的投資利益、切實維持股東身份。而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則是從公司全體股東的整體利益角度出發(fā)限制個體股東以損害其他股東利益為代價的運用權利的行為，達到維護公司正常經(jīng)營秩序的目的。這對于保護股東整體利益具有異曲同工的意義。2.應當建立以股東為基礎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確立防止股東濫用權利機制應有的作用。相比較而言，Vronique Magnier在公司法一書中所說的公司內部結構也就是我國理論界當前經(jīng)常提到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不同的是各自的側重點。其中，前者所強調的是股東、管理機構和控制機

19、構相互之間的平衡，尤其是，該書在強調股東處于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核心地位的同時，又重點研究了防止股東濫用權利的司法實踐，形成了防止股東濫用權利制度，作為制衡股東、穩(wěn)定公司經(jīng)營秩序的有效手段;而后者在研究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時候，局限于公司內部各組織機構之間的權利分享與責任設定的制約關系， 5而忽略了公司各機構與股東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以及如何預防股東利用公司法律規(guī)則而濫用股權的制約機制。因此，筆者認為應當確立內容豐富、保護權利與預防權利濫用并存的公司法人治理結構。具體而言，將股東與公司管理機構、權力機構、監(jiān)督機構相互之間的關系作為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的基礎而納入到其研究范疇之中，因為，充分認識和正確處理

20、股東與公司之間的關系是公司各機構之間權利分配與責任設定的根源所在，而防止權利濫用又是平衡公司股東與各公司機構的關系，維系公司正常經(jīng)營秩序的重要舉措。只有立足于此研究公司法人治理結構，才能夠沖破現(xiàn)有研究所遭遇的公司權力機構、管理機構與監(jiān)督機構之間此消彼長而難有滿意效果的“怪圈”。3.構建科學的股東權利體系。從VroniqueMagnier的公司法有關股東權利的研究，筆者認為其對于股東權利體系的歸納方法較為科學，與我國學者就股東權利的內容劃分有所不同。眾所周知，我國學者在劃分股東權的內容時，通說是著眼于各項具體權利追求的目標，以此為標準將股東權界定為自益權與他益權， 6我國公司法同樣是按照權利行使

21、的結果，將股東權利列舉為資產(chǎn)收益、參與重大決策和選擇管理者等權利。 7而Vronique Magnier則根據(jù)股東的具體權利對于其本人和公司的影響，將股東權劃分為參與公司活動的權利、維持股東地位的權利和轉讓股份的權利三類。應當說，前者所體現(xiàn)的是股東行使各類權利的靜態(tài)結果，而后者則兼顧了股東行使各項權利的動態(tài)過程和適用結果，相比較而言，后者的研究方法更為科學，可以為我國的公司法研究所借鑒。4.提高股東權利運用的可操作性。由于Vronique Magnier按照股東行使各項權利的動態(tài)過程和適用結果劃分股東權利，因此，其在表述各項股東權利時，自然就明確了各自存在的法律原則、行使過程等。但是，在我國公司法未直接規(guī)定股東的知情權、股份轉讓權等行使條件 8的情況下，學者的研究亦缺乏動態(tài)的分析。因此，筆者建議，學者們不僅對股東享有的各項權利予以定義，而且，通過動態(tài)描述確定各自的行使條件和法律后果，為最高人民法院制定公司法解釋提供理論支持。5.應建立針對股東權利濫用的全面法律禁止機制。Vronique Magnier在歸納法國法所確立的三類股東權利的同時，也從禁止角度分別表述了司法實踐對多數(shù)股東和少數(shù)股東濫用權利行為的評判規(guī)則和處置措施。這也值得人民法院在司法審判中運用公司法處理涉及公司糾紛時予以借鑒。因為，目前我國司法審判和學術界在研究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