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宗玉泉一派的傳承.doc

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天臺宗玉泉一派的傳承徐文明內(nèi)容提要： 本文糾正了宋高僧傳及佛祖統(tǒng)紀的錯誤，論述了天臺宗玉泉一派的傳承及其影響，指出玉泉派在唐代具有更加重要的地位，并且為維護天臺宗的的生存及向海外的傳播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作者簡介：徐文明，1965年生，哲學(xué)博士，北京師范大學(xué)哲學(xué)系講師。天臺宗是最初的中國佛教宗派，由于其形成的中心在浙江天臺山，它的實際創(chuàng)宗者智 （538-597）也長期住錫此山，故號為臺宗。但是作為一個歷史悠久、影響深遠的大宗，天臺宗也并非只限于東南一隅，而是遍及全國、流傳海外，尤其是智者大師的故鄉(xiāng)荊州玉泉，在唐代就一直是天臺宗的一個重鎮(zhèn)，活躍著不少有影響的大師，成為天臺宗的一個重要支派。智者晚年回到故鄉(xiāng)荊州，住在當陽玉泉山，造玉泉寺，在此他講述了對于法華經(jīng)的成熟的理解，完成了法華玄義和摩訶止觀兩書，然后重返天臺，不久便去世了。自此，荊南玉泉便成為天臺宗的又一中心，智者大師于此播下的智慧法種植根發(fā)芽，世代相傳，其與南岳、天臺等遙相呼應(yīng)，為天臺宗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天臺宗玉泉一系，在唐代以玉泉恒景（634-712）和蘭若惠真（673-751）師弟為代表，二人皆名噪一時，對于維護天臺宗當時的地位起了重要作用，這一支派的存在是當時公認的事實。李華作故左溪大師碑，遍述天下禪派，其言天臺宗承時云： 至梁陳間，有慧文禪師，學(xué)龍樹法，授慧思大師，南岳祖師是也。思傳智者大師，天臺法門是也。智者傳灌頂大師，灌頂傳縉云威大師，縉云傳東陽威大師，（此處有脫文）左溪是也。又宏景禪師得天臺法，居荊州當陽，傳真禪師，俗謂蘭若和尚是也。由此可見，荊溪湛然在將己派奉為天臺宗正傳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恒景一系的存在，這表明當時玉泉一派確實具有很大的影響。釋恒景，原名弘景，又作宏景，宋人避諱，改稱恒景（1），宋高僧傳有傳，其云：釋恒景，姓文氏，當陽人也。貞觀二十二年敕度，聽習(xí)三藏，一聞能誦，如說而行。初就文綱律師隸業(yè)毗尼，后入覆州山玉泉寺，追智者禪師習(xí)止觀門。于寺之南十里別立精舍，號龍興是也。自天后、中宗朝，三被詔，入內(nèi)供養(yǎng)為受戒師。以景龍三年奏乞歸山，敕允其請。詔中書、門下及學(xué)士于林光宮觀內(nèi)道場設(shè)齋。先時追召天下高僧兼義行者二十余人，常于內(nèi)殿修福，至是散齋，仍送景并道俊、玄奘各還故鄉(xiāng)。帝親賦詩，學(xué)士應(yīng)和，即中書令李嶠、中書舍人李 等數(shù)人。時景等捧詩振錫而行，天下榮之。景撰順了義論二卷、攝正法論七卷、佛性論二卷。學(xué)其宗旨，如渴之受漿。至先天元年九月二十五日卒于所在寺，春秋七十九。弟子奉葬于寺之西原也。恒景生于貞觀八年（634），貞觀二十二年（648）十五歲時便奉敕得度，可見其慧根天成，來歷不凡。僧傳云其初從文綱律師（636-727）習(xí)律，文綱為道宣（596-667）弟子，二十五歲（即顯慶五年660）講律，三十歲登壇度人，則恒景最早于顯慶五年（660）從學(xué)于文綱。僧傳又言其后入玉泉寺習(xí)天臺法門，則他由律入禪也始于顯慶五年（660）二十七歲之后。恒景從學(xué)文綱之事亦有可疑者，首先，恒景尚長文綱兩歲，盡管年長者從學(xué)后生亦不乏其人，然恒景既然入京師學(xué)律，何不直接從學(xué)宣師等前輩高賢！以恒景之天資，不事高明，卻從一后生學(xué)律，實難置信。其次，宋高僧傳文綱傳以江陵恒景為文綱之法侶，將其與京兆懷素、滿意、承禮，襄陽崇拔，扶風鳳林，淄川名恪等并列，而懷素、滿意為法 弟子，名恪與之同為宣師弟子，皆與之同輩，與淮南道岸等其弟子不同列，這足以表明恒景非其弟子。湯用彤先生亦于此有疑，謂其師承不詳，或宗南山，或即綱之弟子（2）。文綱與恒景同為天后、中宗兩朝國師，其地位是平等的，恒景又年長于文綱，不應(yīng)有師承關(guān)系，因此恒景應(yīng)為道宣弟子。據(jù)凝然律宗綱要卷下：弘景律師大興臺宗，秉持兼濟，是南山重受戒弟子，鑒真和尚受具和上也。作律鈔記，講律百遍。這表明恒景確實是道宣的弟子，并且依道宣再次受戒，如果說這一資料還嫌不足，那么道宣所著關(guān)中創(chuàng)立戒壇圖經(jīng)就更加明確了，其云：余以乾封二年二月八日及以夏初，既立戒壇，仍依法載受具戒。于時前后預(yù)受者二十七人，并多是諸方，謂雍州、洛州、 州、蒲州、晉州、貝州、丹州、坊州、隴州、澧州、荊州、臺州、并州，如是等州依壇受具，故引大略知非謬緣。諸有同法之儔，游方之士，聞余創(chuàng)建，興心向赴者，略列名位取信于后：荊州覆船山玉泉寺弘景律師（3）。這足以證明弘景就是道宣的弟子，因此僧傳所謂始學(xué)文綱之說不足為訓(xùn)。這也表明弘景最遲乾封二年（667）已至京師。僧傳對于恒景律學(xué)傳承語焉不詳，對其禪學(xué)傳承亦然。所謂追智者禪師習(xí)止觀門，只能理解為學(xué)習(xí)智者大師所傳法門，究竟是從學(xué)于智者后人，還是習(xí)其著述，未嘗明言。李華故左溪大師碑亦云其得天臺之法，未道從何而得。然而，后世臺宗史書對此卻有明述，宋志磐佛祖統(tǒng)紀卷十述章安旁出世家，首列龍興弘景禪師，并云其于貞觀二十二年（748）在玉泉寺奉敕得度，依章安稟受止觀，常誦法華，蒙普賢示身證明，天童奉侍左右，后于天后證圣元年，詔同實叉難陀等譯華嚴，其他一如僧傳。 如此，則恒景在天臺宗的師承就清楚了，即他是章安灌頂（561-632）的弟子，這一結(jié)論也有佐證，如全唐文載李華荊州南泉大云寺故蘭若和尚碑，其銘文云荊南正法，大士相傳，灌頂尊記，乃吾師焉，似乎是說灌頂大師的記名弟子就是吾（蘭若惠真）師（恒景）。這一說法也得到后世的承認，如呂 先生便稱灌頂門下恒景（律師，兼學(xué)天臺）的弟子鑒真 在后世還有些聲望（4）。但是，這一說法其實很成問題，因為灌頂卒于貞觀六年（632），恒景則生于貞觀八年（634），二人根本沒有見面的可能，更談不上師授關(guān)系。因此，要么這一說法是錯誤的，要么是二人的生卒時間有誤，二者是不可調(diào)和的。灌頂?shù)纳渥钤缫娪诶m(xù)高僧傳，其后弘贊法華傳、佛祖統(tǒng)紀等史料與之全同。道宣貞觀年間撰續(xù)高僧傳，灌頂卒于貞觀六年（632），以道宣之嚴謹博識，似不應(yīng)將同時代大師的卒年記錯。再者，宋高僧傳云恒景始學(xué)毗尼，后習(xí)止觀，則其應(yīng)于顯慶五年（660）之后才從灌頂受學(xué)，灌頂無論如何是不可能活到這一時期的。就算依佛祖統(tǒng)紀，恒景貞觀二十二年（648）得度后依灌頂稟受止觀，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道宣續(xù)高僧傳止于貞觀十九年（645），其中已有灌頂之傳，道宣是絕不會糊涂到為一個尚且在世的大師作傳，稱其己死了十幾年的。灌頂之卒年既無法拉后，恒景之生年亦難于提前?，F(xiàn)在找不到任何的可以將恒景生年提前的根據(jù)，除了所謂的恒景為灌頂?shù)茏拥恼f法之外，而這一說法本身是難以立足的。因此，恒景不可能是灌頂?shù)闹眰鞯茏?，二人相差一代之多。唐人僧祥法華傳記為此提供了證據(jù)。法華傳記卷三有唐當（一作富，誤）陽玉泉寺弘景傳十三，其云：釋弘景，是道素門人，誦法華經(jīng)，普賢乘象而來，授句逗，天童潛來侍，具如本傳說。由此得知，恒景是道素的門人，不是灌頂?shù)牡茏?，那么道素又是何人呢？?jù)佛祖統(tǒng)紀卷十，章安旁出世家中列有玉泉道素禪師，這位玉泉道素禪師應(yīng)當就是恒景的業(yè)師道素，道素是灌頂?shù)牡茏?，這么一來，恒景的傳承就清楚了，其實他是灌頂?shù)脑賯鞯茏?，上述的各種難題也就迎刃而解了。這一說法另有佐證。據(jù)李華荊州南泉大云寺故蘭若和尚碑，昔智者大師受法于衡岳祖師，至和尚六葉，如此以衡岳祖師慧思為第一代，則智者第二，灌頂?shù)谌?，道素第四，恒景第五，惠真正好為第六代。那么，既然灌頂和恒景中間隔了一代，為什么后世誤其為直傳呢？其實這主要是由于李華蘭若和尚碑傳到宋代，出現(xiàn)了異說。據(jù)文苑英華本，其銘文灌頂尊記，乃吾師焉中的乃吾師焉，一作吾師受焉，其實吾師受焉才是原本。所謂荊南正法，大士相傳，灌頂尊記，吾師受焉，意為灌頂所記錄的智者所傳正法，是吾師（惠真）之所稟受。其中只是強調(diào)荊南玉泉一派所傳法門，始自智者，繼之者灌頂，并未說明灌頂?shù)交菡娴脑敿殏鞒?。一改為乃吾師焉，便容易使人產(chǎn)生誤解，以為吾（惠真）師（恒景）承灌頂授記，乃章安親傳。文中六代之說也容易誤認為從始祖北齊慧文算起，其實碑中只說到了南岳慧思，未提慧文。關(guān)于道素在玉泉傳承中的地位及法華傳記的有關(guān)史料，日本 本善隆在唐中期的凈土教一書中亦曾道及（5），但或許由于他未曾充分論證，故其說未得到中國學(xué)界的重視，呂先生、湯先生皆不從之，其他亦未見附合。玉泉道素唯存其名，生卒史事則一無所知。佛祖統(tǒng)紀只是言其為灌頂?shù)茏?，現(xiàn)存本中偏偏沒有他的小傳，可能是已經(jīng)散佚了。他可能不是特別出名，故諸書皆未收錄，法華傳記只是在其弟子恒景傳中提到他的名字，卻無他的傳記。但是作為玉泉傳承中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他的地位和作用還是不可抹煞的。恒景的師承問題至此算是基本解決了。雖然恒景師從道素一說只是孤證，但是玉泉道素作為灌頂?shù)茏涌隙ū裙囗斪浜蠖瓴懦錾暮憔霸缫淮?，既然恒景自玉泉寺出家，其受學(xué)于當時住錫玉泉的道素明矣。且法華傳記作于唐代，其去恒景之世未遠，作者僧詳本諸傳記，其云具如本傳說，表明其時已有關(guān)于恒景的本傳，因此這一說法應(yīng)當是可靠的。玉泉道素依佛祖統(tǒng)載為章安灌頂?shù)牡茏?，此說并非孤證，如前述蘭若和尚碑有荊南正法，大士相傳，灌頂尊記，吾師受焉之句，足以證明玉泉一派是將灌頂奉為祖師的。玉泉恒景既然不能直承灌頂，其從灌頂?shù)茏拥浪厥軐W(xué)是完全可能的。有關(guān)道素的經(jīng)歷史事，諸書多付之闕如。既云其為灌頂?shù)茏?，其從灌頂受學(xué)于何時呢？玉泉道素以寺為號，有可能與玉泉一派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為荊州本地人，故其從學(xué)灌頂，最方便的地方當然是在當陽玉泉。灌頂固然曾從智者至荊州，但當時來學(xué)者都是直從智者，他當時大概并未開法授徒。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灌頂在智者在世的最后時間有大約兩年并未在他身邊，而是因病滯留他鄉(xiāng)，可能就在這段時間，道素從之受學(xué)。據(jù)灌頂大般涅 經(jīng)玄義卷下：爰西向江陵，仍遭霧露。敕徵師江浦，頂疾滯豫章。始舉飄南湖，已聞東還臺岳。秋至佛隴，冬逢入滅。智者大師于隋開皇十二年（592）至故鄉(xiāng)荊州，十二月造玉泉寺，又修十住寺，以為道場。他在荊州兩年，不僅于此講解了法華玄義和摩訶止觀，還收了許多弟子。當時每日聽眾達一千余僧，從其學(xué)禪者亦有三百眾。但由于智者曾受陳朝供養(yǎng)，隋朝統(tǒng)治者對他一直心懷疑慮，荊州地方官慮其聚眾，對之進行了干預(yù)，以為有乖國式，不合世法，智者不得已，只好讓學(xué)眾朝聚暮散，慨嘆法不盡授，禪不得傳，雖有利根，難續(xù)法緣。因此智者晚年的江陵傳法并不順利，這主要是由于朝廷對他缺乏信任，故灌頂慨嘆仍遭霧露。楊廣時刻不忘對智者的控制，又于開皇十四年（594）令其東還，智者不得已于其年年末離開江陵，此即征師江浦（江浦即是江邊或其他支流入江口，并非專指江都）。然而，一直追隨智者的灌頂卻因病無法成行，而是滯留豫章。豫章有兩處，一是湖北江陵豫章，二是江西豫章（今南昌）。水經(jīng)注卷三十四云：江水又東得豫章口，夏水所通也。西北有豫章岡，蓋因?qū)妹??；蜓砸虺踉フ屡_名，所未詳也。這個豫章在江陵的東南，位于夏水流入長江的入水口，故名豫章口。灌頂所滯留的應(yīng)該是江陵豫章，因為史料無載其于南昌弘法者，且若其隨智者東下，中途因病上岸治療，也應(yīng)于九江下船，何必遠到南昌呢？南湖，一說為澎蠡湖，以此可作為豫章指江西豫章的佐證，但古代以南湖為名者甚多，號稱千湖之省的湖北更是多見此類，而今名為南湖者至少有四五處，因此不能認定南湖就是指的江西的南湖。由此，灌頂本欲從智者入江，然至豫章時染病，不得不滯留江陵，直至開皇十六年（596）他才準備東下以就智者，然而剛要出發(fā)，便聽說智者已經(jīng)東還天臺，于是他改為直奔臺岳，次年秋天到達佛隴道場，其年冬天智者便去世了。灌頂在江陵養(yǎng)病期間不忘傳法，續(xù)高僧傳本傳謂其屆荊部停玉泉寺，傳法轉(zhuǎn)化，教敷西楚，可能指的就是這段經(jīng)歷。道素從其受學(xué)，很有可能就是在這段時間，因為灌頂一生坎坷，法障重重，此后再也未曾到過玉泉。假如道素于開皇十五年（595）從灌頂受學(xué)，其年約二十歲，則其應(yīng)生于陳太建八年（576）左右。如此至貞觀二十二年（648）恒景從其受戒時，他已經(jīng)七十多歲，算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了，而到恒景于乾封二年（667）前離開玉泉抵京時，他已經(jīng)九十多歲，可能已然去世了。灌頂在玉泉寺兩年弘法還是很有意義的，當時寺宇新成，僧眾不多，且多為智者新收弟子，于其教觀浸染未久，難當大任，作為智者最杰出的弟子之一，灌頂?shù)牡匚缓陀绊懺谇G州無疑是首屈一指的，他的弘化不僅填補了智者走后留下的空白，還培養(yǎng)了以道素為代表的一批弟子，為使新興的玉泉寺保持蓬勃發(fā)展的勢頭，并在日后成為與天臺、南岳鼎足而立的圓教中心奠定了基礎(chǔ)。除灌頂一派之外，智者在荊州還留下了一批智慧法種，見諸國清百錄的有志果、法才、法璨、道慧、道臻等，見諸佛祖統(tǒng)紀的智者弟子有玉泉道悅、行簡、道勢、法盛、法論、法偃、義邃、法才（后四人見諸天臺記），還有當陽德抱等。佛祖統(tǒng)紀有傳的有道悅、行簡、道勢、法盛、法論等。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法盛，據(jù)佛祖統(tǒng)紀卷九：禪師法盛，初于玉泉見智者，稟受法要，旦夜不離禪定，后親受觀心論，深悟玄旨。智者既往，乃于玉泉大敷教化。唐初入京師，每說法，口出光明，四眾戴仰，同于真佛。朝廷尊其道，賜號悟真禪師。法盛既親從智者受觀心論，就必然在智者東歸時隨從，因為觀心論為智者最后說法，是其于開皇十七年（597）秋口授，弟子記錄，法盛既是親聞此論，當時必在智者身邊。因此智者既往，非指智者東下，而是指智者入滅長往。由此可知，灌頂返回臺岳、智者入滅長往之后，繼之于玉泉傳道的是法盛。法盛以禪法見長，旦夜不離禪定，且頗有神通，說法之時，口出光明，天人共仰。他在唐初入京傳教，受到朝廷尊崇，賜號悟真禪師。這表明天臺宗玉泉一派自法盛始便和新王朝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這與后來奉為正統(tǒng)的天臺一派長期受到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法盛唐初入京，繼之弘道的很可能即是玉泉道素。雖然道素為灌頂?shù)茏?，也不妨他從法盛受學(xué)。由此玉泉一派的傳承自智者始，下傳章安灌頂，玉泉道素（或兼秉法盛），玉泉恒景，蘭若惠真，彌陀承遠，五會法照等等，以次傳燈，延及后世。有關(guān)恒景從道素受學(xué)之事及上代傳承可能見諸恒景的本傳，故僧詳不愿贅言，可惜此傳今已不存，有關(guān)恒景的史料唯見諸法華傳記、宋高僧傳、佛祖統(tǒng)紀及李華所撰天臺碑文之中。恒景十五歲奉敕得度之說諸書無異，唯佛祖統(tǒng)紀明言是在玉泉寺。統(tǒng)紀載天臺宗承，故不愿提及恒景兼學(xué)律宗之事，唯言他得度之后便依章安（應(yīng)為章安之后）學(xué)止觀，并誦習(xí)法華，其后又于寺南十里，別立精舍，號為龍興。而依照僧傳之說，恒景是先從文綱學(xué)律，后入玉泉習(xí)禪。此與傳記及統(tǒng)紀之說有異。就實論之，僧傳的說法恐怕有所顛倒，應(yīng)當是先學(xué)止觀，后習(xí)毗尼。恒景既于本鄉(xiāng)玉泉寺出家，理當先從玉泉道素習(xí)止觀，后入京師學(xué)律。若依僧傳之說，則恒景得度之后在玉泉未曾學(xué)天臺法門（僧傳未明言恒景于何地得度，然其弱齡辭親，未可遠至，其于本鄉(xiāng)玉泉出家明矣），只是聽習(xí)三藏，如說而行，到了壯年入京，習(xí)得毗尼之后才又回到玉泉習(xí)止觀，這個彎子未免繞得太大了。因此，考以情理，恒景習(xí)天臺止觀應(yīng)當始于其在玉泉得度之后，其誦法華，感得普賢乘象而來，為授句逗，示身證明，又感天童奉侍左右，復(fù)于寺南十里，別立龍興精舍，以行禪修，皆應(yīng)在其出家之后，入京之前。恒景何時入京不詳，然據(jù)前所述，至少在乾封二年（667）以前。又慧詳古清涼傳卷下載：荊州覆舟山玉泉寺沙門弘景，高尚僧也。以咸亨二年（672）二月，從西京往彼禮拜，承遂厥心，未詳所感耳。這是恒景壯年入京的又一證據(jù)。古清涼傳的作者藍谷沙門慧詳，是與恒景同時代的高僧，其書成于高宗永隆元年（680）至恒道元年（683）間（6），可謂關(guān)于恒景的較早記載?；墼斠院憔盀楦呱兄砻髌鋵憔爸鹬?，說明當時恒景已經(jīng)贏得了時賢的稱許，在京師佛教界具有一定的地位。如前所述，恒景律學(xué)得自道宣，并非文綱弟子。然僧傳何以有其從文綱習(xí)律之說呢？或其先從宣師，宣公告寂之后又與以律學(xué)見長的同門文綱交游，和名恪律師的經(jīng)歷相近，由于他年德居長，又與天臺教法見長，故與文綱有如師友，文綱自然不以弟子視之，而是以之為法侶。由是后人附會其事，誤認為其為文綱弟子，贊寧不辨其偽，終成以訛傳訛，誤及后世。恒景何時應(yīng)詔入宮不詳，佛祖統(tǒng)紀載天后證圣元年，詔同實叉難陀等譯華嚴，自天后至中宗，凡三詔，入宮供養(yǎng)為受戒師。證圣元年（695）實叉難陀始于東都大內(nèi)大遍空寺譯經(jīng)，前后共譯經(jīng)十九部，恒景、法寶等為證義。恒景應(yīng)詔入宮有可能始于此年，其時恒景已經(jīng)六十二歲。實叉難陀首次入京，至長安四年（704）還于闐，其間譯事，恒景多次參與，著力頗多。據(jù)宋高僧傳法藏傳，圣歷二年（699）十月詔法藏于東都佛授記寺講新譯大華嚴經(jīng)，至華藏世界品時，講堂及寺中地皆震動，都維那僧恒景具表聞奏，可見此時恒景在東都任佛授記寺都維那。在天后時期，恒景的地位已經(jīng)非常崇高，李華故蘭若和尚碑稱之為國都教宗，帝室尊奉，并非虛譽。史傳皆載其三被詔，入宮供養(yǎng)，其于天后朝參與實叉難陀譯事，先于證圣元年（695）入大內(nèi)大遍空寺譯華嚴經(jīng)，又于久視元年（700）入潁川三陽宮譯大乘入楞伽經(jīng)，至中宗朝，又被召入林光宮。其所謂入內(nèi)供養(yǎng)，為受戒師，當在中宗朝。恒景的地位在中宗朝至于極點，但他已經(jīng)厭倦了這種養(yǎng)在金籠的生活，渴望回到山中修道。其實，任何有道高僧都不會樂于寄人籬下的日子，神秀也屢請還山，但最終未被允許，相比起來，恒景算是比較幸運的，他的一再要求終于得到了恩準，而且連同其他二十幾位高僧都被賜還故鄉(xiāng)，結(jié)束了這種半是恩養(yǎng)、半是羈縻的尷尬生活。恒景除傳戒授禪之外，還不忘恒揚天臺教法。他撰有順了義論二卷，攝正法論七卷，佛性論二卷，雖然這些著作均已不存，但從書名來看，有以天臺宗義為了義、正法，維護一宗地位之意。恒景對于維護天臺宗的地位起到了重要作用，當時各個宗派在京城都有代表，慈恩宗有玄奘（600-664）、窺基（632-682），華嚴宗有法藏（643-712），禪宗有神秀（約606-706）、道安、道俊等，律宗有道宣（596-667）等。而后來號為天臺宗正統(tǒng)的法華智威（？-681）、天宮慧威（634-713）則無此殊榮，只是偏居?xùn)|南一隅，影響不大。雖然佛祖統(tǒng)紀稱二威都被封為引駕大師，朝散大夫，但此說不見其他史傳，未知是否，即便是真，也絕不能和恒景的地位相提并論。恒景門下人才眾多，傳其律者有過海大師鑒真（687-763），傳其教者有蘭若和尚惠真。鑒真景龍二年（708）三月于長安實際寺依恒景受具足戒，算是恒景晚年所收的弟子，也表明此時恒景住錫西京實際寺。一般認為，惠真算是恒景的嫡傳，受其天臺教法，接續(xù)玉泉一派傳承。據(jù)李華荊州南泉大云寺故蘭若和尚碑，惠真，南陽張氏，幼年慕道，專精大乘，十三剃度，隸西京開業(yè)寺，事高僧滿意，十六受十戒，遍學(xué)經(jīng)律，意其未圓，欲往天竺求經(jīng)，至海上，遇義凈三藏，與之同歸，受學(xué)律集，二年盡解，后又從梵僧尚多，得其心要。當陽宏景禪師，國都教宗，帝室尊奉，欲以上法靈鏡，歸之和尚，表請京輔大德一十四人同住南泉，以和尚為首，昔智者大師受法于衡岳祖師，至和尚六葉，福種荊土，龍象相承?；菡鏆v事多師，然終歸心于恒景，其從恒景受學(xué)之年不詳，義凈三藏于證圣元年（695）返國，惠真與之同歸，又從學(xué)二載，盡其律學(xué)，則其從恒景受學(xué)，當于神功元年（697）之后?；菡娌街聊先?，于風景幽勝處起蘭若，躬行頭陀，持戒精嚴，勤儉為業(yè)，荒年茹草，保持了天臺禪僧的本色。中宗聞其名，欲召之入京，為其師恒景所止，謂其遙敬則可，不可強求。后至天寶十載（751）二月八日入滅，報齡七十九，僧夏六十，敕賜大惠禪師?；菡嬖峁聺N，以明律學(xué)，又撰菩提心記，以明教門，惜均已不存。碑傳述其法門，云其立教之宗，以律斷身嫌，戒降心過。應(yīng)舍而常在，無行而不息。離心色則凈，皆凈則離，離則無生。內(nèi)外中間，無非實際。要因四攝，成就五身。始以上觀悟入，終入蓮華正受。平等法門，究竟于此。惠真繼承恒景之學(xué)，頗重毗尼，主張以戒律防護身心，以此為立宗之本。又主張不著邊見，于諸法不舍不住，無知而無不知；于自心不行不息，無修而無不修。如此遠離心色兩邊，故法身清凈，清凈則出離輪回，出離則無死無生，得無生法忍，得無生忍，法身清凈，故內(nèi)外中間，無非真際，上下通透，皆是如如。要假四攝修習(xí)，成就五分法身；須待慧悟觀照，終得彼岸正果。法門平等，此為究竟?；菡鎻娬{(diào)三學(xué)俱備，止觀雙行，可謂得天臺教法之精髓。碑文又載有人問其南北教門，豈無差別，他則答道：家家門前有長安道。這表明他認為，諸家教法，各有所長，皆是彼岸之舟梁，涅 之要途，反對宗派偏見，主張會歸一體。其銘文稱：本來常凈，自性無遷。漸則生頓，光依魄圓 。表明他主張由戒生定，由定生慧，始漸終頓，定體慧用，屬于傳統(tǒng)禪法的一派，這也是天臺宗一貫的觀點?；菡婧喼赝C，門庭高峻，得其法者，千不及一。李華載其弟子二人，正知、法璨，一持心印，一轉(zhuǎn)義輪。此外還有屬于禪宗普寂一系的一行也曾從惠真問學(xué)，律師守直亦從其練行三年，守直下傳杼山皎然，為中唐著名詩僧。除此之外，惠真尚有一個著名的弟子彌陀承遠（712-802），柳宗元、呂溫皆為其撰碑，亦一時之選，其下傳五會法師法照，法照至代宗時為國師，影響頗著。據(jù)柳宗元南岳彌陀和尚碑，承遠始學(xué)禪宗保唐一系，為唐和尚處寂弟子，后至荊州，從學(xué)于玉泉惠真，惠真令其于衡山傳教，化眾萬計。貞元十八年（802）入滅，僧夏五十六，俗壽九十一。弟子除國師法照之外，還有弘愿等，呂溫更言其前后受法弟子百有余人，以惠詮、知明、道偵、超然等為上首。 承遠苦身行道，食土泥，茹草木，自食其力，形同仆役，保持了樸素的禪者風范。其所化人，立于中道而教之權(quán)變，有權(quán)有實，不拘一格，這也是天臺傳統(tǒng)教法。為使眾生疾至極境，故示專念之方。這種專念法門其實就是念佛。自承遠以下，念佛成了主要的修習(xí)法門。法照跟承遠學(xué)習(xí)的大概也主要是念佛法門，后來成了凈土宗的祖師。南宋志磐更以慧遠、善導(dǎo)、承遠、法照、少康、延壽、省常為凈土七祖，把承遠也歸入凈土祖師的行列，此說一直為后世所沿用，如此將之從天臺宗系改為凈土宗門，玉泉一系的傳承便漸漸從天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