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發(fā)　會(偵探類）.doc

福爾摩斯探案 紅發(fā)會 去年秋天的一天，我去拜訪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 我見到他時，他正在和一位身材矮胖、面色紅潤、頭發(fā)火紅的 老先生深談。我為自己的唐突表示歉意。正當(dāng)我想退出來的 時候，福爾摩斯出豈不意地一把將我拽住，把我拉進(jìn)了房間 里，隨手把門關(guān)上。 他親切地說：“我親愛的華生，你這時候來真是再好不過 了。 我怕你正忙著。 是呀，我是很忙。 那么，我到隔壁房間等你。 不，不，威爾遜先生，這位先生是我的伙伴和助手，他協(xié) 助我卓見成效地處理過許多案件。我毫不懷疑在處理你的案 件時，他將同樣給予我最大的幫助。 那位身材矮胖的先生從他坐著的椅子里半站起來欠身向 我點頭致意，從他厚厚的眼皮下的小眼睛里迅速地掠過一線 將信將疑的眼光。 你坐在長靠背椅子上吧。福爾摩斯說道，重新回到他那 張扶手椅坐下，兩手的手指尖合攏著。這是他沉浸于思考問題 時的習(xí)慣。親愛的華生，我知道，你和我一樣，喜歡的不是日 常生活中那些普通平凡、單調(diào)無聊的老套，而是稀破古怪的東 西。你那么滿腔熱情地把這些東西都記錄下來，可見你對它們 很感興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說，你這樣做是為我自己 的許多小小的冒險事業(yè)增添光彩。 我回答說：“我確實對你經(jīng)手的案件非常感興趣。 你當(dāng)然會記得那天我們談到瑪麗薩瑟蘭小姐所提的 那個很簡單的問題之前所說的那段話吧：為了獲得新破的效 果和異乎尋常的配合，我們必須深入生活，而它本身總是比任 何大膽想象更富有冒險性。 我倒要冒昧地懷疑你的這個說法。 是嗎？大夫。但是，你仍然必須同意我的看法。否則，我 將繼續(xù)列舉一系列事實，這些事實將使你的道理不攻自破，然 后你就會承認(rèn)我是對的。好啦，這位杰貝茲威爾遜先生真 好，他今天上午專程來看我，他開始對我講很可能是我好些時 候以來所聽過的最稀破古怪的故事之一。你已聽我說過，最離 破、最獨特的事物往往不是和較大的罪行而是和較小的罪行 有聯(lián)系，而且有時確實很可以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人犯了罪。就 我所聽到的來說，我還不可能斷定現(xiàn)在這個案件是不是一個 犯罪的案例，但是，事情的經(jīng)過肯定是我所聽到過的最離破不 過的了。威爾遜先生，可不可以請你費心從頭講講這件事情的 經(jīng)過。我請你從頭講，這不僅因為我的朋友華生大夫沒有聽到 開頭那部分，而且還因為這件事很破特，所以我很想從你嘴里 聽到其中一切盡可能詳細(xì)的情節(jié)。一般說來，當(dāng)我聽到一些稍 微能夠說明事情經(jīng)過的情節(jié)時，我總是用幾千個我能想得起 來的其他類似案件來引導(dǎo)我自己。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rèn)，我的 確深信這些事實是獨特的。 這位矮胖的委托人挺起胸膛，顯得有點驕傲的樣子。他從 大衣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張又臟又皺的報紙平放在膝蓋上， 俯首向前看著上面的廣告欄。這時我仔細(xì)地打量這個人，力圖 模仿我伙伴的辦法，從他的服裝或外表上看出點名堂來。 但是，我這樣細(xì)看一番收獲并不太大。這個客人從外表的 特征看，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英國商人，肥肥胖胖，樣子浮夸，動 作遲鈍。他穿著一條松垂的灰格褲子，一件不太干凈的燕尾 服，前面的扣子沒有扣上，里面穿著一件土褐色背心，背心上 面系有一條艾爾伯特式的粗銅鏈，還有一小塊中間有一個四 方窟窿的金屬片兒作為裝飾品，來回晃動著。在他旁邊的椅子 上放著一頂磨損了的禮帽和一件褪了色的棕色大衣，大衣的 線絨領(lǐng)子已經(jīng)有點皺褶。我看這個人，總的來說，除了長著一 頭火紅色的頭發(fā)、面露非常惱怒和不滿的表情外，沒有什么特 別的地方。 歇洛克福爾摩斯銳利的眼睛看出了我在做什么。當(dāng)他 注意到我疑問的目光時，他面帶笑容，搖了搖頭?！八蛇^一段 時間的體力活，吸鼻煙，是個共濟(jì)會會員，到過中國，最近寫過 不少東西。除了這些顯而易見的情況以外，我推斷不出別的什 么。 杰貝茲威爾遜先生在他的坐椅上突然挺直了身子，他 的食指仍然壓著報紙，但眼睛已轉(zhuǎn)過來看著我的同伴。 他問道：“我的老天爺！福爾摩斯先生，你怎么知道這么多 我的事？比如，你怎么知道我干過體力活？那是象福音一樣千 真萬確，我最初就是在船上當(dāng)木匠的。 我親愛的先生，你看你這雙手，你的右手比左手大多了。 你用右手干活，所以右手的肌肉比左手發(fā)達(dá)。 唔，那么吸鼻煙和共濟(jì)會會員呢？ 我不會告訴你我是怎么看出來的，因為我不愿把你的理 解力看低了，何況你還不顧你們的團(tuán)體的嚴(yán)格規(guī)定，帶了一個 弓形指南針模樣的別針呢。 噢，是羅，我忘了這個?？墒菍懽髂?？ 還有別的什么更能說明問題嗎？那就是：你右手袖子上 足有五寸長的地方閃閃發(fā)光，而左袖子靠近手腕經(jīng)常貼在桌 面上的地方打了個整潔的補(bǔ)丁。 那么，中國又怎么樣？ 你的右手腕上邊一點的地方文刺的魚只能是在中國干 的。我對刺花紋作過點研究，甚至還寫過這種題材的稿子。用 細(xì)膩的粉紅色給大小不等的魚著色這種絕技，只有在中國才 有。此外，我看見你的表鏈上還掛著一塊中國錢幣，那豈不是 更加一目了然了嗎？ 杰貝茲威爾遜大笑起來。他說：“好，這個我怎么也想不 到啊！我起初想，你簡直是神機(jī)妙算，但說穿了也就沒什么奧 妙了。 福爾摩斯說：“華生，我現(xiàn)在才想起來，我真不應(yīng)該這么樣 攤開來說。要大智若愚，你知道，我的名聲本來就不怎么樣， 心眼太實是要身敗名裂的。威爾遜先生，你能找到那個廣告 嗎？ 能，就在我這里。他回答時他的又粗又紅的手指正指在 那欄廣告的中間。他說：“就在這兒，這就是整個事情的起因。 先生，你們自己讀好了。 我從他手里把報紙拿過來，照著它的內(nèi)容念： “紅發(fā)會： 由于原住美國賓夕法尼亞洲已故黎巴嫩人伊齊基亞 霍普金斯之遺贈，現(xiàn)留有另一空職，凡紅發(fā)會會員皆有資格 申請。薪給為每周四英鎊，工作則實系掛名而已。凡紅發(fā)男 性，年滿二十一歲，身體健康，智力健全者即屬符合條件。應(yīng) 聘者請于星期一上午十一時親至艦隊街、教皇院號紅發(fā) 會辦公室鄧肯羅斯處提出申請為荷。 我讀了兩遍這個不尋常的廣告后不禁喊道：“這究竟是怎 么回事？ 福爾摩斯坐在椅子上格格地笑得扭動不已，他高興的時 候總是這個樣子。他說：“這個廣告很不尋常，是不是？好啦， 威爾遜先生，你現(xiàn)在就痛痛快快地把關(guān)于你自己的一切，以及 和你同住在一起的人，這個廣告給了你多大的好處，統(tǒng)統(tǒng)講出 來吧。大夫，你先把報紙的名稱和日期記下來。 這是一八九年四月二十七日的紀(jì)事年報，正好是兩 個月以前的。 很好。好了，威爾遜先生，請講。 唔，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杰 貝茲一面用手拭他的前額一面說，“我在市區(qū)附近的薩克斯 科伯格廣場開了個小當(dāng)票。那個買賣不大，近年來我只勉強(qiáng)靠 它維持生活。過去還有能力雇用兩個伙計，但是，現(xiàn)在只雇一 個。就這一伙計我也雇不起啊，如果不是他為學(xué)會做這個買賣 自愿只拿一半工資的話。 歇洛克福爾摩斯問道：“這位樂于助人的青年叫什么名 字？ 他名叫文森特斯波爾丁。其實他的年紀(jì)也不小了，只 是到底多大我說不上。福爾摩斯先生，我這個伙計真精明強(qiáng) 干。我很清楚，他本來可以生活得更好些，賺比我付給他多一 倍的工資?？墒?，不管怎么講，既然他很滿意，我又何必要勸他 多長幾個心眼呢？ 噢，真的？你能以低于市價的工錢雇到伙計，好象是最幸 運不過的了。這在象你這樣年紀(jì)的雇主當(dāng)中，可不是平常的事 啊。我不知道你的伙計是不是和你的廣告一樣很不一般。 威爾遜先生說：“啊，他也有他的毛病。他比誰都愛照相。 他拿著照相機(jī)到處照，就是沒有上進(jìn)心。他一照完相就急急忙 忙地跑到地下室去沖洗，快得象兔子鉆洞一樣。這是他最大的 毛病，但是，總的說來，他是個好工人，他沒有壞心眼。 我猜想，他現(xiàn)在還是和你在一起吧。 是的，先生。除他以外，還有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這個 女孩子做飯、打掃房子。我屋子里就只這些人，因為我是個鰥 夫，我沒有成過家。先生，我們?nèi)齻€人一起過著安靜的生活；我 們住在一起，欠了債一起還，要是沒有別的事可做的話。 打擾我們的頭一件事是這個廣告。正好在八個星期以前 的這天，斯波爾丁走到辦公室里來，手里拿著這張報紙。他說： 威爾遜先生，我向上帝禱告，我多么希望我是個紅頭發(fā) 的人啊。 我問他，那是為什么？ 他說，為什么？紅發(fā)會現(xiàn)在又有了個空缺。誰要是得到 這個職位，那簡直是發(fā)了相當(dāng)大的財。據(jù)我了解，空缺比謀職 的人還多，受托管理那筆資金的理事們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 才好，有錢沒有地方花啊。奴果我的頭發(fā)能變顏色就好了，這 個怪不錯的安樂窩就等著我去了。 我問他，那又是怎么回事呢？福爾摩斯先生，你可知 道，我是個深居簡出的人。因為我的買賣是送上門來的，用不 著我到外面奔走兜生意，我往往一連幾個星期足不出戶。所 以，我對外界孤陋寡聞，我總是樂意能聽到點消息。 斯波爾丁兩只眼睛瞪得大大地反問我說，你從來沒有 聽過紅發(fā)會的事嗎？ 從來沒有聽說過。 你這么說倒使我感到莫名片妙了，因為你自己就有資 格去申請那個空著的職位。 一年只給二百英鎊，但這個工作很輕松，如果你已有別 的職務(wù)也并不礙事。 好，你們不難想見，這真使我側(cè)耳恭聽啊，因為好些年 來，我的生意并不怎么好，這筆額外的二百英鎊如能到手，那 簡直是來得太容易了。 于是我對他說，你把事情的全部情況都告訴我吧。 他邊把廣告指給我看邊說，好，你自己看吧，紅發(fā)會有 個空缺，這廣告上有地址，到那里可以辦理申請手續(xù)。據(jù)我了 解，紅發(fā)會的發(fā)起人是一個名叫伊齊基亞霍普金斯的美國 百萬富翁。這個人作風(fēng)很古怪。他自己的頭發(fā)就是紅的，并且 對所有紅頭發(fā)的人懷有深厚的感情。他死后大家才知道，原來 他把他的巨大的財產(chǎn)留交給財產(chǎn)受托管理人處理，他留下遺 囑要用他的遺產(chǎn)的利息讓紅頭發(fā)的男子有個舒適的差事。從 我所聽到的來說，待遇很高，要干的活倒很少。 我說，可是，會有數(shù)以百萬計紅頭發(fā)的男子去申請的。 他回答說，沒有你所想的那么多。你想想看，那實際上 只限于倫敦人，而且必須是成年男子。這個美國人青年時代是 在倫敦發(fā)跡的，他想為這個古老的城市做點好事。而且我還聽 說，如果你的頭發(fā)是淺紅色或深紅色，而不是真正發(fā)亮的火紅 色，那你去申請也是白搭。好啦，威爾遜先生，如果你想申請的 話，那你就走進(jìn)去好了。但是，為了幾百英鎊的錢，讓你受到麻 煩，也許是不值得的。 先生們，正如你們現(xiàn)在親自看到的實際情況，我的頭發(fā)， 真是鮮紅鮮紅的。因此，在我看來，如果為了得到這個職位需 要競爭一下的話，那么我要比任何同我競爭的人更有希望。文 森特斯波爾丁似乎對這樁事已很了解，所以我想他也許能 助我一臂之力。于是，我就叫他把百葉窗關(guān)上，馬上跟我一起 走。他非常高興得到一個休假日，我們就這樣停了業(yè)，向廣告 上登的那個地址出發(fā)。 福爾摩斯先生，我永遠(yuǎn)不希望再見到那樣的情景了。頭 發(fā)顏色深淺不一的人來自東西南北、四面八方，涌到城里按那 個廣告去應(yīng)征。艦隊街?jǐn)D滿了紅頭發(fā)的人群，主教院看上去就 象叫賣水果的小販放滿廣柑的手推車。我沒有想到區(qū)區(qū)一個 廣告竟然召集到了全國的那么多人。他們頭發(fā)的顏色什么都 有稻草黃色、檸檬色、橙色、磚紅色、愛爾蘭長毛獵狗那種 顏色、肝色、土黃色等等。但是，正如斯波爾丁所說的那樣，真 正很鮮艷的火紅色的倒不多。當(dāng)我看到那么多的人在等著，我 感到很失望，真想放棄算了。只是，斯波爾丁當(dāng)時怎么也不答 應(yīng)。我真不能想象他當(dāng)時是怎樣連推帶搡，帶我從人群中擠過 去，直到那辦公室的臺階前面。樓梯上有兩股人潮，一些人滿 懷希望往上走，一些人垂頭喪氣往下走；我們竭盡全力擠進(jìn)人 群。不久，我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辦公室里了。 福爾摩斯先生在他的委托人停了一下、使勁地吸了一下 鼻煙、以便稍加思索的時候說，“你的這段經(jīng)歷真是最有趣不 過了。請你繼續(xù)講你的這段十分有趣的事吧。 辦公室里除了幾把木椅和一張辦公桌外，沒有別的東 西。辦公桌后面坐著一個頭發(fā)顏色比我的還要紅的小個子男 人；每一個候選人走到他跟前，他都說幾句，然后他總是想辦 法在他們身上挑毛病，說他們不合格。原來，要得到一個職位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管怎么樣，輪到我們的時候，這個 小個子男人對我比對任何其他人都客氣多了。我們走進(jìn)去后， 他就把門關(guān)上，這樣他可以和我們單獨談。 我的伙計說，這位是杰貝茲威爾遜先生，他愿意填補(bǔ) 紅發(fā)會的空缺。 對方回答說，他非常適合擔(dān)任這個職務(wù)。他滿足了我們 的一切條件。在我的記憶中，我還沒有看見過有誰的頭發(fā)顏色 比他的更好的了。他后退了一步，歪著腦袋，凝視著我的頭 發(fā)，直看得我不好意思起來。隨即他一個箭步向前拉住我的 手，熱烈祝賀我求職成功。 他說，如果再猶豫不決那就太不對了。不過，對不起，我 顯然必須謹(jǐn)慎小心，我相信你是不會介意的。他兩只手緊緊 地揪住我的頭發(fā)，使勁地拔，我痛得喊了出來，他才撒手。他撒 手后對我說，你眼淚都流出來啦。我清楚地看到，一切都很理 想。可是我必須謹(jǐn)慎小心，因為我們曾兩次被帶假發(fā)的家伙、 一次被染頭發(fā)的家伙騙了。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有關(guān)鞋蠟的故 事，你聽了會感覺惡心的。他走到窗戶那里聲嘶力竭地高喊， 已經(jīng)有人填補(bǔ)空缺了。窗戶下面?zhèn)鱽硪魂嚧笫膰@息 聲，人們成群結(jié)隊地朝四面八方散開。他們走后，除我自己和 那個干事外，再見不到一個紅頭發(fā)的人了。 他說，我名叫鄧肯羅斯先生。我自己就是一個我們高 貴的施主遺留基金的養(yǎng)老金領(lǐng)取者。威爾遜先生，你是不是已 經(jīng)結(jié)婚了？你成家了嗎？ 我回答說，我沒有。 他立即把臉一沉。 他嚴(yán)肅地說，哎唷！這可是非同小可的事啊！你所說的 情況使我感到遺憾。當(dāng)然羅，設(shè)立這筆基金的目的既是為了維 護(hù)，也是為了生育更多紅頭發(fā)的人。你竟然是個未婚的單身 漢，那真是太不幸了。 福爾摩斯先生，我聽到這些話感到很沮喪。我當(dāng)時想，完 了，這個職位還是弄不到手。但是他考慮了一會以后又說：那 沒有關(guān)系。 他說，如果是別人的話，這個缺點可能是不幸的。但是， 你的頭發(fā)長得這么好，對你這樣一個人，我們必須破例照顧。 你什么時候可以來上班？ 我說，唔，事情有點不好辦，因為我已有了一個起子。 文森特斯波爾丁說，那不要緊，我能替你照管你的生 意。 我問，上班時間是幾點到幾點？ 上午十點到下午兩點。 福爾摩斯先生，開當(dāng)票的人的買賣多半在晚上，特別是 在星期四、星期五晚上，這正是發(fā)薪前兩天，所以在上午多賺 幾個錢對我是很合適的。而且我知道我的伙計人挺不錯，要有 什么事他是會照料好的。 我說，這對我很合適。薪金多少？ 每周四英鎊。 那工作怎么樣？ 只是掛掛名而已。 你說掛掛名是什么意思？ 唔，在整個辦公時間你必須呆在辦公室里，或者至少在 那樓房里呆著；如果你離開，那你就是永遠(yuǎn)放棄了你的整個職 位。對于這一點在遺囑上說得很清楚。如果你在這段時間里 稍微離開一下辦公室，那就是沒有按照條件辦事。 我說，一共只有四個小時，我是怎么也不會離開一步 的。 鄧肯羅斯先生說，不得以任何理由為借口，不管是有 病、有事或其他理由都不行。你必須老老實實呆在那里，否則 你就會丟掉你的位置。 干什么工作呢？ 你的工作是抄寫大英百科全書，這里有這個版本的 第一卷。你要自備墨水、筆和吸墨紙。我們只提供給你這張桌 子和這把椅子。你明天能來上班嗎？ 我回答說，當(dāng)然可以。 那么，杰貝茲威爾遜先生，再見，讓我再一次祝賀你 這么幸運地得到這個重要職位。他向我鞠了個躬。我隨即離 開了那個房間，和我伙計一起回家去。我為自己的好運氣簡直 高興得六神無主，不知所措了。 唔，我整天都在思量這件事。到晚上，我的情緒又消沉下 來了，因為我總覺得這件事一定是某種大片局或大詭計，雖然 我猜想不出它的目的是什么。看來說有人立下這樣的遺囑，或 者給那么多的錢讓人做象抄寫大英百科全書這種簡單的工 作，簡直都是不可思議的。文森特斯波爾丁想盡一切辦法來 寬慰我。到就寢時，我已使自己從這整個事件中得出結(jié)論，不 管怎樣，我決定第二天早晨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花一個 便士買了一瓶墨水、一根羽毛筆、七張大頁書寫紙，然后動身 到教皇院去。 唔，使我又驚又喜的是，一切都很順利。桌子已給我擺好 了，鄧肯羅斯先生在那里照料，好讓我順利地開始工作。他 讓我從字母開始抄，然后離開我，但他不時走進(jìn)來看看我 工作進(jìn)行得是否順當(dāng)。下午兩點鐘他和我說再見，并稱贊我抄 寫得真不少。我走出辦公室后，他就把門鎖上。 福爾摩斯先生，事情就這樣一天天地繼續(xù)下去。到了星 期六，那干事進(jìn)來，付給我四個英鎊的金幣作為我一周工作的 報酬。下星期是這樣，再下星期還是這樣。我每天上午十點到 那里上班，下午兩點下班。以后鄧肯羅斯先生就逐漸地不怎 么常來了，有時候一個上午只來一次，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根 本不來了。當(dāng)然，我還是一會兒也不敢離開辦公室，因為我不 敢肯定他什么時候可能會來的，而這個職務(wù)確實很不錯，對我 很合適，我不愿冒丟掉它的風(fēng)險。 就這樣，八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我抄寫了男修道院院 長、盔甲、建筑學(xué)和雅典人等詞條；并且希望由于我的 勤奮努力，不久就可以開始抄寫以字母為首的詞條。我花 了不少錢買大頁書寫紙，我抄寫的東西幾乎堆滿了一個架子。 接著，這整個事情突然宣告結(jié)束。 結(jié)束？ 是的，先生。就是今天上午結(jié)束的。我照常十點鐘去上 班，但是門關(guān)著而且上了鎖，在門的嵌板中間用品頭釘釘著一 張方形小卡片。這張卡片就在這兒，你們自己可以看看。 他舉著一張約有便條紙大小的白色卡片，上面這樣寫著： 紅發(fā)會業(yè)經(jīng)解散，此啟。 一八九年十月九日 我和歇洛克福爾摩斯看了這張簡短的通告及站在后面 的那個人充滿懊惱的愁容，這件事的滑稽可笑完全壓倒了一 切其他考慮，我們兩個人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的委托人品得滿面通紅，暴跳如雷地嚷道：“我看不 出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如果你們不會干別的而只會取笑我的 話，那我可以到別處去。 福爾摩斯大聲說，“不，不，他一面把已半站起來的威爾 遜推回那把椅子里，一面說，“我真的無論如何不能放過你這 個案件。它太不尋常了，實在使人耳目為之一新，但是如果你 不見怪的話，我還是要說，這件事確實有點可笑。請問，當(dāng)你發(fā) 現(xiàn)門上卡片的時候你采取了什么措施？ 先生，我感到很震驚，我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我向辦公室 周圍的街坊打聽，但是，看來他們誰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最后，我去找房東，他住在樓下，是當(dāng)會計的。我問他能否告訴 我紅發(fā)會出了什么事。他說，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團(tuán) 體。然后，我問他鄧肯羅斯先生是什么人。他回答說，這個 名字對他很陌生。 我說，唔，是住在號的那位先生。 什么，那個紅頭發(fā)的人？ 是的。 他說，噢，他名叫威廉莫里斯。他是個律師，他暫住我 的屋子，因為他的新居還沒有準(zhǔn)備好。他是昨天搬走的。 我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呢？ 噢，在他的新辦公室。他確實把他的地址告訴我了。是 的，愛德華王街號，就在圣保羅教堂附近。 福爾摩斯先生，我馬上動身到那里去了，但是，當(dāng)我找到 那個地方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它是個護(hù)膝制造廠，這個廠子里誰也 沒有聽說過有個叫威廉莫里斯或叫鄧肯羅斯的人。 福爾摩斯問道：“那你怎么辦呢？ 我回到我在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家去。我接受了我伙 計的勸告?？墒牵膭窀娓編筒涣宋业拿?。他只是說，如 果我耐心等待，也許能收到來信，從中得到消息。但是，福爾摩 斯先生，這些話并不是那么中聽的。我不愿意不經(jīng)過斗爭就失 去這么好的位置。因為我聽說你肯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窮人 出主意，我就立即到你這里來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你這樣做很明智。你的案件是樁很了 不起的案件，我很樂意管。從你所告訴我的經(jīng)過看，可能它牽 連的問題要比乍看起來更為嚴(yán)重。 杰貝茲威爾遜先生說：“夠嚴(yán)重的啦！你想想，我每周損 失四英鎊啊。 福爾摩斯又說：“就你本人來說，我認(rèn)為你不應(yīng)該抱怨這 個不同尋常的團(tuán)體。正相反，據(jù)我所知，你白白賺了三十多個 英鎊，且不說你抄了那么多以字母為詞頭的詞，增長了不 少知識。你干這些事并不吃虧嘛。 是不吃虧。但是，先生，我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 都是些什么人？他們拿我開玩笑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確 實是開玩笑的話。他們開這個玩笑可是花了不少錢啊，他們花 了三十二個英鎊。 這一點我們將努力替你弄清楚。但是，威爾遜先生，你要 先回答我一兩個問題。第一個，叫你注意看廣告的那位伙計， 他在你那里多久啦？ 在發(fā)生這件事以前大約一個月。 他是怎么來的？ 他是看廣告應(yīng)征來的。 只有他一個人申請嗎？” 不，有十來個人申請。 你為什么選中他呢？ 因為他靈巧，所費不多。 實際上他只領(lǐng)一半工資？ 是的。 這個文森特斯波爾丁什么模樣？ 小個子，體格健壯，動作很敏捷；雖然年齡約在三十開 外，臉皮卻很光滑。他的前額有一塊被硫酸燒傷的白色傷疤。 福爾摩斯十分興奮地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他說：“這些 我都想到了。你有沒有注意到他的兩只耳朵穿了戴耳環(huán)的 孔？ 是的，先生。他對我說，是他年輕的時候一個吉起賽人給 他在耳朵上穿的孔。 福爾摩斯說，唔，漸漸陷于沉思之中，他還在你那里 嗎？ 噢，是的，我剛才就是從他那里來的。 你不在的時候生意一直由他照料嗎？ 先生，我對他的工作沒有什么可抱怨的，上午本來就沒 有多少買賣。 行啦，威爾遜先生，我將愉快地在一兩天內(nèi)把我關(guān)于這 件事的意見告訴你。今天是星期六，我希望到星期一我們就可 以作出結(jié)論了。 在客人走了以后，福爾摩斯對我說：“好啦，華生，依你看，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坦率地回答說：“我一點也看不出問題來。這件事太神 秘了。 福爾摩斯先生說：“一般地說，愈是稀破的事，一旦真相大 白，就可以看出并不是那么高深莫測。那些普普通通、毫無特 色的罪行才真正令人迷惑。就象一個人的平淡無破的面孔最 難以辨認(rèn)一樣。但是，我必須立即采取行動去處理這件事。 我回答他：“那么你準(zhǔn)備怎么辦呢？ 他回答說：“抽煙，這是要抽足三斗煙才能解決的問題；同 時我請你在五十分鐘內(nèi)不要跟我說話。他蜷縮在椅子里，瘦 削的膝蓋幾乎碰著他那鷹鉤鼻子。他閉上眼睛靜坐在那里，叼 著的那只黑色陶制煙斗，很象某種珍禽異鳥的那個又尖又長 的嘴。我當(dāng)時認(rèn)為，他一定沉入夢鄉(xiāng)了，我也打起瞌睡來；而正 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從椅子里一躍而起，一副拿定了主意的神 態(tài)，隨即把煙斗放在壁爐臺上。 他說：“薩拉沙特今天下午在圣詹姆士會堂演出。華生，你 看怎么樣？你的病人可以讓你有幾小時空閑的時間嗎？ 我今天沒什么事。我的工作從來不是那么離不開的。 那么戴上帽子，咱們走吧。我們將經(jīng)過市區(qū)，順路可以吃 點午飯。我注意到節(jié)目單上德國音樂很不少。我覺得德國音 樂比意大利或法國音樂更為優(yōu)美動聽。德國音樂聽了發(fā)人深 省。我正要做一番內(nèi)省的功夫。走吧。 我們坐地鐵一直到奧爾德斯蓋特；再走一小段路，我們便 到了薩克斯科伯格廣場，上午聽到的那破特的故事正發(fā)生 在這個地方。這是一些湫隘狹窄破落而又虛擺場面的窮街陋 巷，四排灰暗的兩層磚房排列在一個周圍有鐵欄桿的圍墻之 內(nèi)。院子里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草坪，草坪上幾簇枯萎的月桂小 樹叢正在煙霧彌漫和很不適意的環(huán)境里頑強(qiáng)地生長著。在街 道拐角的一所房子上方，有一塊棕色木板和三個鍍金的圓球， 上面刻有杰貝茲威爾遜這幾個白色大字，這個招牌向人 們表示，這就是我們紅頭發(fā)委托人做買賣的所在地。歇洛克 福爾摩斯在那房子前面停了下來，歪著腦袋細(xì)細(xì)察看了一遍 這所房子，眼睛在皺紋密布的眼皮中間炯炯發(fā)光。他隨即漫步 走到街上，然后再返回那個拐角，眼睛注視著那些房子。最后 他回到那家當(dāng)票坐落的地方，用手杖使勁地敲打了兩三下那 里的人行道，之后便走到當(dāng)票門口敲門。一個看上去很精明能 干、胡子刮得光光的年輕小伙子立即給他開了門，請他進(jìn)去。 福爾摩斯說：“勞駕，我只想問一下，從這里到斯特蘭德怎 么走。 那個伙計立即回答說：“到第三個路口往右拐，到第四個 路口再往左拐。隨即關(guān)上了門。 當(dāng)我們從那里走開的時候，福爾摩斯說，“我看他真是個 精明能干的小伙子。據(jù)我的判斷，他在倫敦可以算得上是第四 個最精明能干的人了；至于在膽略方面，我不敢肯定說他是不 是數(shù)第三。我以前對他有所了解。 我說，“顯然，威爾遜先生的伙計在這個紅發(fā)會的神秘事 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我相信你去問路不過是為了想看一看 他而已。 不是看他。 那又是為了什么呢？ 看看他褲子膝蓋那個地方。 你看見了什么？ 我看到了我想看的東西。 你為什么要敲打人行道？ 我的親愛的大夫，現(xiàn)在是留心觀察的時候，而不是談話 的時候。我們是在敵人的領(lǐng)土里進(jìn)行偵查活動。我們知道一 些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情況。讓我們現(xiàn)在去探查一下廣場 后面那些地方。 當(dāng)我們從那偏僻的薩克斯科伯格廣場的拐角轉(zhuǎn)過彎來 的時候，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道路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景象，就象 一幅畫的正面和背面那樣地截然不同。那是市區(qū)通向西北的 一條交通大動脈。街道被一股熙熙攘攘做生意的人的洪流堵 塞住了；在這洪流中，有向內(nèi)流的，也有向外流的。人行道則被 蜂擁而來的無數(shù)行人踩得發(fā)黑。當(dāng)我們看著那一排華麗的商 店和富麗堂皇的商業(yè)樓宇的時候，簡直難以確認(rèn)這些樓宇和 我們離開的死氣沉沉的廣場那一邊是緊靠在一起的。 福爾摩斯站在一個拐角順著那一排房子看過去，說，“讓 我們想想看，我很想記住這里這些房子的順序。準(zhǔn)確了解倫敦 是我的一種癖好。這里有一家叫莫蒂然的煙草店，那邊是一家 賣報紙的小店！再過去是城市與郊區(qū)銀行的科伯格分行、素食 餐館、麥克法蘭馬車制造廠，一直延伸到另一個街區(qū)。好啦，大 夫，我們已完成了我們的工作，該去消遣一會了。來份三明治 和一杯咖啡，然后到演奏提琴的場地去轉(zhuǎn)一轉(zhuǎn)，在那里一切都 是悅耳的、優(yōu)雅的、和諧的，在那里沒有紅頭發(fā)委托人出難題 來打擾我們。 我的朋友是個熱情奔放的音樂家，他本人不但是個技藝 精湛的演奏家，而且還是一個才藝超群的作曲家。整個下午他 坐在觀眾席里，顯得十分喜悅，他隨著音樂的節(jié)拍輕輕地?fù)]動 他瘦長的手指；他面帶微笑，而眼睛卻略帶傷感，如入夢鄉(xiāng)。這 時的福爾摩斯與那厲害的偵探，那個鐵面無私、多謀善斷、果 敢敏捷的刑事案件偵探福爾摩斯大不相同，幾乎判若兩人。在 他那古怪的雙重性格交替地顯露出來時，正如我常常想的那 樣，他的極其細(xì)致、敏銳可以說和有時在他身上占主導(dǎo)地位的 富有詩意的沉思神態(tài)，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他的性格就是這樣 使他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時而非常憔悴，時而精力充 沛。我很清楚地知道，他最嚴(yán)肅的時候就是，接連幾天坐在扶 手椅中苦思冥想地構(gòu)思和創(chuàng)作的時候。而強(qiáng)烈的追捕欲望又 會突然支配他，在這個時候他的推理能力就會高超到成為一 種直覺，以致那些不了解他做法的人會以疑問的眼光，把他看 作是一個萬事通的知識超人。那天下午，我看著他在圣詹姆士 會堂完全沉醉在音樂聲中的時候，我覺得他決意要追捕的人 該倒霉了。 當(dāng)我們聽完音樂走出來的時候，他說：“大夫，你無疑想要 回家了吧。 是該回家了。 我還有點事要費幾個小時才能辦完。發(fā)生在科伯格廣場 的事是樁重大案件。 為什么是重大案件呢？ 有人正在密謀策劃一樁重大罪案。我有充分理由相信我 們將及時制止他們。但是，今天是星期六，事情變得復(fù)雜起來 了。今晚我需要你的幫忙。 什么時間？ 十點鐘就夠早了。 我十點到貝克街就是了。 那很好。不過，大夫，我說可能有點兒危險，請你把你在 軍隊里使用過的那把手槍放在口袋里。他招了招手，轉(zhuǎn)過身 去，立即消失在人群中。 我敢說，我這個人并不比我的朋友們愚鈍，但是，在我和 歇洛克福爾摩斯的交往中，我總感覺到一種壓力：我自己太 笨了。就拿這件事來說吧，他聽到的我也都聽到了，他見到的 我也都見到了，但從他的談話中可以明顯地看出，他不但清楚 地了解到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而且還預(yù)見到將要發(fā)生的事情；而 在我看來，這件事仍然是混亂和荒唐的。當(dāng)我乘車回到我在肯 辛頓的住家時，我又把事情由始至終思索了一遍，從抄寫大 英百科全書的那個紅頭發(fā)人的異乎尋常的遭遇，到去訪問薩 克斯科伯格廣場，到福爾摩斯和我分手時所說的不祥的預(yù) 示。要在夜間出征是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我?guī)淦魅?？我?準(zhǔn)備到哪里去？去干什么？我從福爾摩斯那里得到暗示，當(dāng)鋪 老板的那個臉龐光滑的伙計是難對付的家伙，這家伙可能施 展狡猾的花招。我老是想把這些事情理出個頭緒來，結(jié)果總在 失望中作罷，只好把它們放在一邊，反正到晚上就會水落石 出。 我從家里動身的時間是九點一刻，我是穿過公園去的，這 樣也就穿過牛津街然后到達(dá)貝克街。兩輛雙輪雙座馬車停在 門口。當(dāng)我走進(jìn)過道的時候，我聽到從樓上傳來的聲音。我走 進(jìn)福爾摩斯的房間里，看見他正和兩個人談得很熱烈。我認(rèn)出 其中一個人是警察局的官方偵探彼得瓊斯；另一個是面黃 肌瘦的高個子男人，他頭戴一頂光澤閃閃的帽子，身穿一件厚 厚的、非常講究的禮服大衣。 福爾摩斯說：“哈，我們的人都到齊了。他一面說話一面 把他粗呢上衣的扣子扣上，并從架上把他那根笨重的打獵鞭 子取下來。他又說：“華生，我想你認(rèn)識蘇格蘭場的瓊斯先生 吧？讓我介紹你認(rèn)識梅里韋瑟先生，他就要成為我們今晚冒險 行動的伙伴。 瓊斯傲慢地說：“大夫，你瞧，我們又重新搭檔在一起追捕 了。我們這位朋友是追捕能手。他只需要一條老狗去幫助他 把獵物捕獲。 梅里韋瑟悲觀地說：“我希望這次追捕不要成為一樁徒勞 無益的行動。 那個警探趾高氣揚地說：“先生，你對福爾摩斯先生應(yīng)當(dāng) 很有信心才對，他有自己的一套辦法。這套辦法，恕我直言，就 是有點太理論化和異想天開，但他具有成為一名偵探所需要 的素質(zhì)。有一兩次，比如肖爾托兇殺案和阿格拉珍寶大盜竊 案，他都比官方偵探判斷得更加正確。我這樣說并不是夸大其 詞。 那個陌生人順從地說：“瓊斯先生，你要這樣說我沒有意 見。不過，我還是要聲明，我錯過了打橋牌的時間，這是我二十 七年來頭一次星期六晚上不打橋牌。 歇洛克福爾摩斯說：“我想你會發(fā)現(xiàn)，今天晚上你下的 賭注比你以往下過的都大，而且這次打牌的場面更加激動人 心。梅里韋瑟先生，對你來說，賭注約值三萬英鎊；而瓊斯先 生，對你來說，賭注是你想要逮捕的人。 約翰克萊這個殺人犯、盜竊犯、搶劫犯、詐騙犯，是個 青年人，梅里韋瑟先生，但他是這伙罪犯的頭頭。我認(rèn)為逮捕 他比逮捕倫敦的任何其他罪犯都要緊，他是個值得注意的人 物。這個年紀(jì)輕輕的約翰克萊，他的祖父是王室公爵，他本 人在伊頓公學(xué)和牛津大學(xué)讀過書。他的頭腦同手一樣的靈活。 雖然我們每拐個彎都能碰到他的蹤跡，但是，我們始終不知道 到哪里去找他這個人。他一個星期在蘇格蘭砸爛一個兒童床， 而下一下星期卻在康沃爾籌款興建一個孤兒院。我跟蹤他多 年了，就是一直未能見他一面。 我希望我今晚能夠高興地為你介紹一番。我也和這個約 翰克萊交過一兩次手。我同意你剛才說的，他是個盜竊集團(tuán) 的頭子。好啦，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點多，這是我們應(yīng)該出發(fā)的時間。如 果你們二位坐第一輛馬車，那么我和華生坐第二輛馬車跟 著。 在漫長的道路上，歇洛克福爾摩斯很少講話；他在車廂 的座位上向后靠著，口里哼著當(dāng)天下午聽過的樂曲。馬車轔轔 地在沒有盡頭、迷津似的點著許多煤氣燈的馬路上行駛，一直 到了法林頓街。 我的朋友說，“現(xiàn)在我們離那里不遠(yuǎn)了。梅里韋瑟這人是?個銀行董事，他本人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我想讓瓊斯也和我 們一塊來有好處。這個人不錯，雖然就他的本行來說，他純粹 是個笨蛋。不過他有一個值得肯定的優(yōu)點，一旦他抓住了罪 犯，他勇猛得象條獒狗，頑強(qiáng)得象頭龍蝦。好，我們到了，他們 正在等我們。 我們到達(dá)上午去過的那條平常人來人往擁擠不堪的大馬 路。把馬車打發(fā)走了以后，在梅里韋瑟先生的帶領(lǐng)下，走過一 條狹窄的通道，經(jīng)由他給我們打開的旁門進(jìn)去。在里面有條小 走廊，走廊盡頭是扇巨大的鐵門。梅里韋瑟先生把那扇鐵門打 開，進(jìn)門后是盤旋式石板臺階通向另一扇令人望而生畏的大 門。梅里韋瑟先生停下來把提燈點著，然后領(lǐng)我們往下沿著一 條有一股泥土氣息的通道走下去，然后再打開第三道門，便進(jìn) 入了一個龐大的拱頂?shù)牡叵率摇５叵率抑車褲M了板條箱和 很大的箱子。 福爾摩斯把提燈舉起來四下察看。他說：“你們這個地下 室要從上面突破倒不那么容易。 梅里韋瑟先生邊用手杖敲打著平地的石板邊說，“從地下 突破也不容易。接著驚訝地抬起頭來說，“哎喲！聽聲音底下 是空的。 福爾摩斯嚴(yán)厲地說，“我真的必須要求你們安靜點！你已 經(jīng)使我們?nèi)〉眠@次遠(yuǎn)征的完全勝利受到了損害。我請求你找 個箱子坐在上面，不要干擾好不好？ 這位莊重的梅里韋瑟先生只好坐到一只板條箱上，滿臉 受委屈的表情。這時，福爾摩斯跪在石板地上，拿著提燈和放 大鏡開始仔細(xì)地檢查石板之間的縫隙。他只用品刻時間就檢 查完畢，聳身站了起來，并把放大鏡放回口袋里。 他說：“我們起碼要等一個小時，因為在那個好心腸的當(dāng) 鋪老板睡安穩(wěn)以前，他們是不可能采取任何行動的。然后，他 們就會分秒必爭地抓緊時間動手，因為他們動手得愈早，逃跑 的時間就愈多。大夫，你無疑已猜到了，我們現(xiàn)在是在倫敦的 一家大銀行的市內(nèi)分行的地下室里。梅里韋瑟先生是這家銀 行的董事長，他會向你解釋，為什么倫敦的那些膽子比較大的 罪犯現(xiàn)在會對這個地下室那么感興趣。 那位董事長低聲說：“那是我們的法國黃金。我們已接到 幾次警告，說可能有人品圖在這上面打主意。 你們的法國黃金？ 是的，幾個月以前，我們恰好有機(jī)會增加我們的資金來 源，為此目的，我們向法蘭西銀行借了三萬個法國金幣。現(xiàn)在 大家都已知道，我們一直沒有功夫開箱取出這些錢，因此仍然 放在地下室里。我坐著的這個板條箱子里面就有兩千個法國 金幣，是用錫箔一層一層夾著包裝的。我們的黃金儲備現(xiàn)在比 一家分所平常所擁有的數(shù)量大得多，董事們對這件事一直很 不放心。 福爾摩斯說：“他們不放心是很有道理的。現(xiàn)在是我們安 排一下我們小小的計劃的時候了。我預(yù)料在一小時內(nèi)事情就 會真相大白。現(xiàn)在，梅里韋瑟先生，我們必須用布燈罩把這暗 色提燈蒙上。 在黑暗中坐等嗎？ 恐怕是這樣。我?guī)Я艘桓迸品旁诳诖铩Ｎ冶緛硐?，?們正好四個人，你也許可以打你的橋牌。但是，現(xiàn)在我看敵人 已在準(zhǔn)備，我們不能冒漏出亮光的危險。首先，我們必須選好 位置。這些人都是膽大妄為的家伙，但是我們將打他個措手不 及。我們要謹(jǐn)慎小心，否則他們就可能使我們受到一些損傷。 我將站在這個板條箱后面，你們都藏在那些箱子后面。然后當(dāng) 我把燈光照向他們的時候，你們就迅速跑過去。華生，如果他 們開槍，你就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打倒。 我把推上了子彈的左輪手槍放在我蹲在后面的那個木箱 上面。福爾摩斯飛快地把提燈的滑板拉到燈的面前，這樣我們 就陷于一片漆黑之中我以前從來沒有在這么一團(tuán)漆黑的 地方呆過?？緹崃说慕饘俚臍馕妒刮覀兇_信，燈還是亮著的， 一得到信號就可以閃出亮光來。我當(dāng)時靜候著，神經(jīng)緊張，在 那陰濕寒冷的地下室，在那突然的黑暗里，令人有壓抑和沮喪 之感。 福爾摩斯低聲說：“他們只有一條退路，那就是退到屋子 里去，然后再退到薩克斯科伯格廣場去。瓊斯，我想你已經(jīng) 照我的要求去辦了吧？ 我已派了一個巡官和兩個警官守候在前門那里。 那么我們把所有漏洞都堵死了，現(xiàn)在我們必須靜靜地等 在這里。 時間過得真慢！事后我們對了一下表，一共等了一小時十 五分鐘，但是我仿佛覺得是通宵達(dá)旦，整整一夜，似乎曙光就 要來臨。因為我不敢變換位置，所以累得手腳發(fā)麻。我神經(jīng)緊 張到了極點，但聽覺卻十分敏銳，不但能聽見同伙們輕輕的呼 吸，而且連那大塊頭瓊斯又深又粗的吸氣和那銀行董事很輕 的嘆息我都能分辨出來。從我面前的箱子上望過去，可以看到 石板地那個方向。我忽然看見隱約地閃現(xiàn)著的亮光。 起先，那只是閃現(xiàn)在石板地上的灰黃色的星星之火；接著 火星聯(lián)成了一條黃色的光束。忽然間地面悄悄地似乎出現(xiàn)了 一條裂縫，一只手從那里伸了出來，一只幾乎象婦女那樣又白 又嫩的手在有亮光的一小塊地方的中央摸索著。大概一分鐘 左右，這只指頭蠕動的手伸出了地面。然后同它的突然伸出一 樣，頃刻之間又縮了回去，周圍又是一片漆黑，只有一點灰黃 色的火星照亮著石板縫。 不過，那只手只是隱沒了一會兒。忽然間發(fā)出一種刺耳的 撕裂聲響，在地板中間的一塊寬大的白石板翻了過來，那里立 時出現(xiàn)了一個四方形缺口，隨即從缺口里射出一線提燈的亮 光。在邊緣上露出一張清秀的孩子般的臉，這個人敏捷地向四 周圍察看了一下，然后用兩只手扒著那缺口的兩邊向上攀升， 直至肩膀和腰部都到了缺口上面，然后一個膝蓋跪在洞口邊 緣。一剎那，他已站在洞口一邊，并把一個同伙拉了上來。同 伙和他一樣是個動作輕巧靈活的小個子，面色蒼白，有一頭蓬 亂的很紅的頭發(fā)。 他小聲地說：“一切都很順當(dāng)。你把鑿子和袋子都帶來了 嗎？天啊，不好了！阿爾破，跳，趕緊跳，別的由我來對付！ 歇洛克福爾摩斯一躍而起，跳過去一把揪住這個偷偷 潛入的人的領(lǐng)子。另一個人猛然一下子跳到洞里去了。我聽 到撕破衣服的聲音，瓊斯當(dāng)時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的下擺。一 枝左輪手槍的槍管在亮光中閃現(xiàn)了一下，但福爾摩斯的打獵 鞭子驟然打在那個人的手腕上，手槍當(dāng)?shù)匾宦暤粼谑宓厣稀?福爾摩斯無動于衷似地說：“約翰克萊，那是徒勞的，你 逃不過這一關(guān)了。 對方極其冷靜地回答說：“我看是這樣。我想我的好友會 平安無事的，雖然我看見你們揪住了他的衣角。 福爾摩斯說：“三個人正在那邊門口等著他呢。 噢，真的，你們辦事似乎很周到。我應(yīng)該向你們致敬！ 福爾摩斯回答道：“彼此，彼此。你的那個紅頭發(fā)點子很新 穎，也很有效。 瓊斯說：“你將會同你的伙伴愉快地會面的。他鉆進(jìn)洞里 的動作比我來得快。伸出手來，讓我銬上。 當(dāng)手銬把我們的俘虜?shù)氖滞罂凵系臅r候，他說：“我請求 你們不要用你們的臟手碰我。你們也許不知道我是皇族后裔。 我還要請你們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