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古代漢語》第一冊(文選第一部分)課件

緒論什麼是古代漢語？

五四之前的歷代漢民族所使用的語言都可以看成是古代漢語，古代漢語是現(xiàn)代漢語的基礎(chǔ)，現(xiàn)代漢語是古代漢語的繼承和發(fā)展。漢語——漢民族所使用的語言。今已成為中華各民族之間交際的通用語言。

漢語之稱始於漢代，漢以前中原一帶民族所使用的語言不稱漢語，而稱華夏語。春秋戰(zhàn)國時期，把中原一帶的語言稱為雅言，視為通語（即今天所說的普通話)。劉邦於公元前206年重新統(tǒng)一天下，建立漢王朝，中原一帶各民族的共同語始稱漢語。

古代漢語可歸納為兩個系統(tǒng)：文言（以先秦口語為基礎(chǔ)而形成的上古漢語書面語言以及後來歷代作家仿古的作品中的語言）和古白話（唐宋以來以北方話為基礎(chǔ)而形成的語言）。《古代漢語》課程的學(xué)習(xí)重點是文言，尤其是先秦語言巨匠們在以當(dāng)時口語為基礎(chǔ)而加工成的文學(xué)語言。

為什麼要學(xué)習(xí)古代漢語？古代漢語課是一門工具性極強(qiáng)的基礎(chǔ)課，是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以及從事漢語教學(xué)人員的必修課。

古代漢語課可以成為解開古人思想、古代文化等秘密的一把鑰匙，為進(jìn)一步鑽研古典文學(xué)、傳統(tǒng)學(xué)術(shù)文化掃清障礙。怎樣學(xué)好古代漢語

古代漢語的教學(xué)內(nèi)容分文選、常用詞、通論三個方面，而通論涵蓋四大板塊：文字、詞彙、音韻、語法。詞彙是重點，語法是基礎(chǔ)。通論是學(xué)習(xí)辭彙、語法的綱領(lǐng)，文選是學(xué)習(xí)辭彙、語法、音韻知識的途徑。

文字、音韻和訓(xùn)詁又稱為“小學(xué)”。多讀、多思、多概括歸納

勤做練習(xí)、勤查工具書、勤寫讀書筆記。預(yù)習(xí)、復(fù)習(xí)、背誦、廣泛閱讀。

古漢語常用的字典和辭書編纂早，現(xiàn)在仍有一定參考價值的字典辭書1、《康熙字典》2、《中華大字典》3、《經(jīng)籍纂詁》《康熙字典》張玉書、陳廷敬等三十人奉敕編纂，書成於康熙五十五年（公元1716年）。字頭按部首排列，分成214部，共收字47035個清代以前收字最多的一部字典。訂正之作：

道光七年（公元1827年）清代學(xué)者王引之《字典考證》；1981年王力《康熙字典音讀訂誤》。

《中華大字典》陸費(fèi)逵、歐陽溥存主編，中華書局1915年出版。收字48000多個，按部首排列，收錄了一些近代方言字和翻譯用的新字?！督?jīng)籍纂詁》

清阮元主編，出版于清嘉慶三年（公元1798年）。這是一部專門收集唐代以前各種古書注解的字典。

它在編排上用的是韻母排列法，按平水韻106韻編次被釋的字；以一韻為一卷，全書106卷。每字之下，羅列唐以前各種古書注解對這個字的解釋。常用的中小型字典辭書1、《新華字典》2、《現(xiàn)代漢語詞典》3、《古漢語常用字字典》4、《王力古漢語字典》新華字典

《新華字典》是新華辭書社編纂的，主持其事的是魏建功。它也適當(dāng)收錄了古代文獻(xiàn)中的詞彙，以及歷史上的外來語。本書注音釋義都用新的方法，對古漢語的詞的解釋，都用現(xiàn)代口語以及被現(xiàn)代口語吸收了的文言詞語，因此對我們學(xué)習(xí)古代漢語也有一些幫助?，F(xiàn)代漢語詞典

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呂叔湘和丁聲樹先後任主編。它是以記錄普通話語彙為主的中型現(xiàn)代語文詞典。2012年出至第六版。收詞目69000余條。它釋義精確，有助於我們通過現(xiàn)代的精確釋義去理解它的古義。古漢語常用字字典

由王力、蔣紹愚等編寫。現(xiàn)出至第四版。收字6400余個。在釋義解詞中，重視詞義的概括性和各義之間的內(nèi)部聯(lián)繫，注釋簡明通俗，適用于初學(xué)古漢語的讀者。王力古漢語字典王力主編。中華書局出版。收字12500多個。所收字均為古籍中常用字，現(xiàn)代新產(chǎn)生的字一概不收。全書按部首排列，體例精當(dāng)，釋義準(zhǔn)確。大型、綜合性辭書1、《辭源》2、《辭海》3、《漢語大字典》4、《漢語大詞典》辭源國家統(tǒng)一編訂，商務(wù)印書館出版。全書採用繁體字，收單字12890個。複合詞語84134條。收詞一般止於鴉片戰(zhàn)爭。所引的書證較注重溯源的要求，是閱讀古籍的重要參考書。辭海現(xiàn)通行的《辭海》為2009年第六版，夏征農(nóng)主編。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共收入總條目為十二萬七千余條?！掇o?！肥且徊烤C合的、百科性質(zhì)的辭書。它所收的古代詞語比辭源少，更多的收入了現(xiàn)當(dāng)代政治、經(jīng)濟(jì)、科技、文化等方面的詞彙。但在某些方面可以與《辭源》互補(bǔ)。漢語大字典國家組織編寫。第二版已於2010年出版。新版收字60370個?！稘h語大字典》注重字形、字音的歷史演變。在單字條目下，收錄了具有代表性的甲骨文、金文、小篆和隸書的形體。在釋義方面十分細(xì)緻。所引用的古籍書證用繁體，而現(xiàn)當(dāng)代的書證用簡體。漢語大詞典國家組織編寫。共十二卷，1993年出齊。全書收詞目三十七萬餘條。傳世古籍中的複音詞語基本都能在此書中找到。此書以古代漢語為主，兼收現(xiàn)代漢語?！墩f文解字》其他專業(yè)性辭書《說文解字》的作者為東漢的許慎。此書是中國文字學(xué)的奠基之作，是我國第一部系統(tǒng)完備的字典。收字9353個。我們分析字形結(jié)構(gòu)或詞的本義時一般都參考此書。說文解字的解讀對《說文解字》的研究清代四大家：段玉裁《說文解字注》、朱駿聲《說文通訓(xùn)定聲》、桂馥《說文解字義疏》、王筠《說文句讀》?！对娫~曲語辭匯釋》：張相著。我國第一部考釋唐、宋、元、明詩詞曲中特殊語詞的專門性辭典?！对娫~曲語辭例釋》：王鍈著。1980年中華書局第一版，1986年第二版，2005年第三版?？煽醋魇恰对娫~曲語辭匯釋》的續(xù)編。文選左傳簡介

《左傳》是我國第一部敘事詳細(xì)的完整的歷史著作。相傳為左丘明所做。但關(guān)於作者和著書年代歷來有爭議。

《左傳》按春秋時魯國十二個國君（隱、桓、莊、閔、僖、文、宣、成、襄、昭、定、哀）在位時的事件先後編年。起於“隱公元年”即公元前772年，止於公元前457年?！蹲髠鳌吩谖膶W(xué)和語言上的成就很大，為後代歷史著作和敘事散文樹立了典範(fàn)。現(xiàn)在通行的最好的注本為楊伯峻先生作注的《春秋左傳注》。題解：

伯：春秋五等爵，公侯伯子男。鄭，伯爵，故稱鄭伯。在實際敍述中，侯、伯亦常稱公。

克：根據(jù)《左傳》的記載是“戰(zhàn)勝”的意思。

于：介詞，引進(jìn)處所。“鄢”，地名，在今河南鄢陵縣。

書曰：“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鄭伯克段于鄢

背景：魯隱公元年（前722年）鄭莊公母子、兄弟之間發(fā)生了根本的利益衝突，鄭莊公制服了同母弟的叛逆舉動，報復(fù)了母親對弟弟的偏愛和對他本人的厭惡之情。

鄭莊公，歷史上非常著名的政治家。春秋時期鄭國第三代國君，前743至前701年在位。鄭莊公一生功業(yè)輝煌，在位期間，分別擊敗過周、虢、衛(wèi)、蔡、陳聯(lián)軍及宋、陳、蔡、衛(wèi)、魯?shù)葒?lián)軍。御燕、侵陳，大勝之；伐許、克息、御北戎，攻必克，戰(zhàn)必勝，可謂戰(zhàn)績顯赫，使得鄭國空前強(qiáng)盛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段。注解：

初:當(dāng)初，這是追述往事的確習(xí)慣用法。

鄭武公：國名+謚號+公（君也）。

申：為姜姓之國。

共：國名。叔：在這裏表示是莊公的弟弟。文化常識：1、古代婚制：同姓不娶，異姓不媵（yìng）。2、古代同輩排行：孟（伯）、仲、叔、季。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

注解：

寤生：生之難，通牾；牾，逆也?！墩f文·午部》：“逆也。從午、吾聲?！?/p>

驚：不及物動詞帶上了賓語，這個動詞就用如使動。使姜氏驚。

遂：時間副詞，當(dāng)“從此就”講。惡：憎恨

之：是代詞，代指鄭莊公。愛共叔段，欲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褡⒔猓?/p>

立之：立之爲(wèi)太子。亟，表頻率的副詞，與“數(shù)”義同，屢次。

於，介詞，引進(jìn)行為的對象。弗，否定副詞。

請：《說文》：“請，謁見。從言，青聲?！闭埱蟆ａ峤觿釉~有兩種含義。（1）請你做某事。（2）請你允許我做某事。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注解：

及，等到。

制：制，又名虎牢，在今河南鞏縣東，原是東虢(guó)國的領(lǐng)地，東虢為鄭所滅，制遂為鄭地。

巖，險要。 邑，人所聚居的地方，大小不定。

虢叔，東虢國的君。死焉，死在那裏。

佗，同他。唯命，是"唯命是聽"的省略。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大叔。●注解：

請京：“請”是為之請京的省略。

大（讀太）叔：大、太古同。古人用“太”字，本指在位列之前，身份最高或更高的。段爲(wèi)莊公的第一個弟弟。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註解：

祭（zhài）：（1）春秋時國名。（2）姓。 都：《說文》“有先君之舊宗廟曰都?！边@裏指大城市。 城：《說文》“以盛民也”。（1）都邑四周用於防守的城垣，內(nèi)曰城，外曰郭。（2）用作動詞，築城。

雉：古城墻的丈量單位，一雉之墻，長三丈，高一丈。先王之制，大都不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

文化常識：

依周代的禮制，周王可擁有長540雉（一千六百二十丈）的京城，合九裏長，鄭國爲(wèi)侯伯之國，可擁有邊長300雉的都城。國內(nèi)的大都、中都、小都按1/3、1/5、1/9遞減，則大都為100雉，中都為60雉，小都為30雉。

●註解：

國：是諸侯國的國都。這裏指鄭國的國都?！皡弧本褪菄汲菭澋娜种?。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將不堪

●註解：

不度：不合法度。非制：不是先王的制度。【注意】：“不”和“非”這兩個否定副詞的區(qū)別，“不”用於動詞、形容詞前面表示否定；“非”否定名詞謂語。

堪：《說文》“堪，地突也?！北玖x是指地突起的樣子，這裏是指受的住，經(jīng)得起?？?，又可作“可”或“能”及“勝任”的意思。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註解：

之：指代詞，這様。

焉：疑問代詞作狀語，當(dāng)“哪里”講。

辟與避是古今字的關(guān)係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第乎？”厭：滿足。為：動詞，安排無：否定副詞，表禁止性的否定。當(dāng)“不要”講。圖：圖謀，這里是對付的意思。註解：

。

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斃：倒下，撲倒。子：古代對人的尊稱。姑：姑且註解：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貳於己。公子呂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

既而：當(dāng)“不久”講。鄙，邊邑，離都城很遠(yuǎn)的偏遠(yuǎn)地區(qū)。

貳：《說文》：“副益也?！北玖x為副的，居於次要地位的。在這裡指兩屬之義。注意它與“二”、“兩”、“再”的比較.“二”是一般數(shù)詞；“兩”是自然成雙的事物；“再”表示同一樣?xùn)|西重複一次。若之何:奈何，怎麼辦？

註解：

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無庸，將自及。

若：假設(shè)連詞，當(dāng)假如講。

弗：否定不帶賓語的及物動詞。

則：那麼，連詞。

無：否定副詞，當(dāng)“不要”講。無生民心：不要使民生二心。庸：用。及：趕上。

註解：

大叔又收貳邑以為己邑，至於廩延。子封對曰：“可矣，厚將得眾。”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p>

厚：本義是山陵高厚，這裏指領(lǐng)土廣大。

眾：民心。

不義不暱：暱，通黏，親附、親近之義。

註解：

大叔完聚，繕甲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啓之。完：修萁（qì）。聚：聚集?？槪盒蘅?、整治。甲：鎧甲。兵：：《說文》：“兵，械也。從廾持斤。”武器。

具：備好。卒：《說文》：“隸人給事者為卒。卒，衣有題職者。”在這裏指步兵。乘：兵車。

啟之：為之啟，就是為叔段開門。

註解：

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帥二百乘以伐京。

其：指代詞。帥：通率。

乘(shèng)是一個單位詞，一乘有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

伐，討伐，有鼓為伐，伐不義?！蹲髠鳌罚悍矌?，有鐘鼓曰伐，無曰侵，輕曰襲。

註解：

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於：介詞。共：國名，在今河南的輝縣。出奔：快跑。有罪而逃謂之奔。

註解：

遂寘姜氏于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黃泉，無相見也?！薄榷谥?。寘：同置，二者是異體字。放逐的意思。

誓之：對她起誓，“及黃泉”是死的一種隱晦說法。無，不要。是否定副詞。

相：指代性副詞，最初是指單方面的，“相見”，是“見我”的意思。既而：事情過後，又感到後悔。

註解：

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xiàn)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

封人：管理疆界的地方長官。

聞之：之，指代詞。有獻(xiàn)於公：即向鄭公有所獻(xiàn)。

舍：不是捨棄的意思，而是不吃，把肉放到一邊。

註解：

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

羹：在上古就是指肉。（主要指固體），所以上文說“肉”，下文說“羹”，中古則指的“帶肉的汁”（主要指液體）?！?/p>

請：謙敬副詞，請允許我。

遺（wèi）：是送的意思。

註解：

公曰。爾有母遺?？埼要?dú)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

爾有母遺：你還有母親可送。

繄：句首語氣詞，當(dāng)“唯”講，唯獨(dú)我沒有。

敢：謙敬副詞。何謂：謂何。

公語之故：是一個雙賓語結(jié)構(gòu)。之，間接賓語，故，當(dāng)原因講，是直接賓語，告訴他這其中的緣故。註解：

對曰：“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

何：前置賓語。焉：在這件事上，兼詞。

闕：挖。隧：名詞用作動詞。其：語氣詞，表反問，當(dāng)難道講。然：這樣。

註解：

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苯龆x：“大隧之外。其樂也洩洩?！彼鞛槟缸尤绯?。

賦：作詩。

入：走進(jìn)隧道，與下文出相對。

公入而賦……姜出而賦——實則表示同入隧洞中，并同時出隧洞外，即“互文見義”的表現(xiàn)手法。大隧之中……大隧之外——即大隧內(nèi)外，處處，到處。也屬互文關(guān)系。

融融、洩洩，都是形容詞。

註解：

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逼涫侵^乎？

君子：古指有品德修養(yǎng)的人。這里是作者的假托，是《左傳》習(xí)用的發(fā)表評論的方式。

施：（yì），延及之義。這裏是“影響了”的意思。

其是之謂乎：大概是說這種情況吧。註解：

齊桓公伐楚

僖公四年(公元656年)

齊桓公（公元前716—前643年），中國春秋時齊國國君。姜姓，呂氏，名小白。在位時期任用管仲改革，選賢任能，加強(qiáng)武備，發(fā)展生產(chǎn)。號召“尊王攘夷”，助燕敗北戎，援救邢、衛(wèi)，阻止狄族進(jìn)攻中原，國力強(qiáng)盛。聯(lián)合中原各國攻楚之盟國蔡，與楚在召陵（今河南郾城東北）會盟。又安定周朝王室內(nèi)亂，多次會盟諸侯，成為中原霸主?；腹砟昊栌?，信用易牙、竪刁等小人，最終在內(nèi)亂中餓死。題解

本文寫齊桓公為稱霸天下而伐楚，但楚也毫不示弱，齊終未達(dá)目的。齊屬侯爵，故文中稱齊侯。參加這戰(zhàn)役的有魯宋、陳、衛(wèi)、鄭等國。

齊恒公—春秋第一個霸主，此後是晉楚爭霸，城濮一戰(zhàn)大敗楚，晉文公成為第二個霸主。35年後晉楚再戰(zhàn)，楚莊王成為盟主。此後是吳越爭霸，吳王闔閭破楚，吳王夫差敗越。越王勾踐臥薪嚐膽，滅吳，成為最後一個霸主。

四年，春，齊侯以諸侯之師侵蔡。蔡潰，遂伐楚

以：介詞，率領(lǐng)。諸侯之師：指參加這戰(zhàn)役的魯、宋、陳、衛(wèi)、鄭等國軍隊

。

蔡:國名，姬姓，在今河南的汝南、上蔡等地?！咀⒁狻浚呵峙c伐之別。侵：《說文》：“漸進(jìn)也?！睙o鐘鼓的進(jìn)攻。伐：《說文》：“擊也?！闭降膽?zhàn)爭。

註解：

楚子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使：派遣，後省賓語使者。與：介詞古人以為中國四周皆為海，故有四海之稱，北海，南海，猶言中國之北，中國之南。風(fēng)馬牛：牛馬牝牡相誘而相逐謂之風(fēng)。意思是齊、楚相去甚遠(yuǎn)，縱使牛馬牝牡相逐，奔逸雖速而遠(yuǎn)，也不會互相侵入邊界。

不虞：不料，沒有想到。涉：本意為過河這裏當(dāng)進(jìn)入講，不說齊進(jìn)攻而說涉，是委婉的外交辭令。

註解：

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p>

管仲：齊大夫。召康公：周成王時太保召公奭，因其封地在召，所以稱召公，康是他的諡號。先君：後代君臣對本國已故君王的稱呼。大公：姜太公，名尚，齊之始祖，故尊稱之為大公。

五侯九伯：在這兒泛指天下諸侯。女：你，後做汝。實：句中語氣詞。表示命令或期望。征：討伐，這裏指有征伐之權(quán)。夾輔：輔佐。

註解：

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履：踐踏，這裏指足跡所踐踏的地方，即齊國可以征伐的範(fàn)圍。海：指黃海渤海。河：黃河。專有名詞穆陵：地名，即今山東臨朐縣南的穆陵關(guān)。無棣：齊國的北境，在今山東無棣縣附近。註解：

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fù)，寡人是問?！卑好檩济?，為王祭所不可少之物。菁茅產(chǎn)於荊州，為楚應(yīng)納貢物之一。入：納，指納貢。無以：以，介詞，用來，無以，沒有用來（的東西）?？s酒：一是用所束之茅濾酒去渣滓；一是祭祀神靈時，把束茅立在地上，將酒自上而下澆之，糟留在茅中，酒汁則漸漸滲透於地，像神在飲酒一樣。包茅為祭祀不可缺少之物，楚人不上供包茅，所以周王的祭祀用品不能供給神靈。

註解：

徵：課本解釋為索取。寡人是徵——寡人是問：賓語前置，是，代詞，寡人徵是，寡人問是。問，責(zé)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fù)，君其問諸水濱！”寡君：臣子對別國人謙稱自己的國君為寡君。敢：謙詞，等於說“不敢”其：表委婉的語氣詞。諸：之於。水濱：水邊。貢不入，罪小，故認(rèn)，昭王不復(fù)，罪大，故推諉，杜注云：昭王時漢非楚境，故不受罪

註解：

師進(jìn)，次於陘。師：泛指軍隊。《說文》：“二千五百人為師?！标€（xíng)：山名，在今河南偃城縣南。夏，楚子使屈完如師。師退，次於召陵。屈完:楚大夫.

召陵：地名，在今河南偃城縣東。如：往，到……去。次：軍隊臨時駐紮。文化常識：屈：楚之同族，姓羋(mǐ)。楚之始祖熊繹是顓頊之後，護(hù)周平王東遷有功，封于楚。傳國至楚武王熊通，生子瑕，封于屈，遂以屈為氏。齊侯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而觀之。齊侯曰：“豈不穀是為？先君之好是繼！與不穀同好，如何？”陳：齊侯把諸侯之師陳列出來，這是向楚示威。乘：乘車，共載。不穀：諸侯的謙稱。

豈不榖是為？先君之好是繼！即：豈是為不穀？繼先君之好！以“是”復(fù)指前置賓語。

註解：

【注意】：穀，榖，谷之間的區(qū)別穀：在古文中是莊家和糧食的總稱。榖：一種樹木的名稱。谷：是“穀”的簡化字，在古文中與糧食無關(guān)。古文中多指山間的夾道或山間流水的通道?！墩f文》：“泉出通川為谷?！狈Y榖對曰：“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願也。

惠：敬詞，意思是你這樣做了是表現(xiàn)你的恩惠。徼：求。徼福，相當(dāng)於現(xiàn)代“托您的福”。敝邑：謙稱自己的國家。社：土神，稷：穀神。社稷，指代國家．辱：謙詞，意思是您這樣做使您蒙受了恥辱。收：收容。這是欲進(jìn)先退的外交策略與辭令。註解：

齊侯曰：“以此眾戰(zhàn)，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以：介詞，憑借。眾，名詞，指眾將士。禦：抵禦。綏：安撫。方城：山名，在今河南縣南。註解：

屈完及諸侯盟。盟：訂立盟約。註解：

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即：以方城為城，以漢水為池。介詞以字賓語前置。城：《說文》：“城，以盛民也?！倍际兴闹苡靡苑朗氐某且兀瑑?nèi)稱“城”，外稱“郭”。池：護(hù)城河?！墩f文》：“隍，城池也。有水曰池，無水曰隍。”宮之奇諫假道

僖公五年（公元前655年）

題解

本文寫晉侯第二次向虞國借道，宮之奇看出晉的陰謀，他有力地駁斥了虞公迷信宗族關(guān)係和神權(quán)的思想，指出存亡在人不在神，應(yīng)該實行德政，民不和則神不享。諫，用言語糾正尊長的錯誤。假，借，借路，這裏專指軍隊借路，通過別國領(lǐng)土。晉侯復(fù)假道於虞以伐虢

復(fù)：又。與再比較，再：第二次，一鼓作氣，再而衰。

虞國：武王封周太王之孫虞仲於此。在山西平陸縣東北六十里。虢：即虢。文王封其弟叔於上陽（今河南陜縣附近），號西虢。註解：

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表：這裏指屏障。

啟：引申為開啟，開導(dǎo)之義，此指借道，使晉國的野心得以實現(xiàn)，

寇：兵作於外為寇，作於內(nèi)為亂。虞引晉兵伐虢，是寇。翫：指習(xí)慣而不經(jīng)心，，即放鬆警惕其可再乎：其，句中語氣詞，加強(qiáng)反問語氣註解：

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拜o車相依”：面頰（輔）與牙床骨（車）。諺：俗語所謂：所說的（話）。註解：

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周王世系圖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勳在王室，藏於盟府。

昭穆為古代廟次及墓次，始祖居中，左昭右穆。周以后稷為始祖，第一代以及三、五……代為昭，昭生穆，則第二、四……代為穆。大王（古公亶父）為后稷第十二代孫，為穆，穆生昭，則其子大伯、虞仲、王季為昭。昭生穆，則虢仲虢叔為穆。不從：指不隨從父側(cè)。大伯知道大王要將王位傳給他的小弟弟王季，即季曆，所以和虞仲一起出走。不嗣：不繼承王位註解：

虢仲虢叔，王季的次子和三子，周文王姬昌的二弟和三弟。王季于周為昭，故其子為穆。卿士，執(zhí)掌國政的大臣。為文王臣士，當(dāng)過文王的卿臣。盟府，主管盟誓典策的官府。

將虢是滅，何愛于虞？

將虢是滅，即“將滅虢”，以是復(fù)指前置賓語。何愛于虞，即“愛于虞何？”對虞還愛什麼？

註解：

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況以國乎？

此句為特殊倒裝句，即其（晉之）愛之（虞）也，且能親于（晉之愛）桓莊乎？

桓莊之族：晉獻(xiàn)公的同祖兄弟。以為戮：即以（之）為戮，把他們作為殺戮對象。

唯：因為。偪：同“逼”。逼近，威脅。

親以寵偪：至親因為寵勢，對獻(xiàn)公造成威脅，尚且對他們進(jìn)行殺害。況以國（偪）乎？：何況是以國家對他造成威脅呢？承前省“偪”字。註解：

公曰：“吾享祀豐絜，神必?fù)?jù)我?！毕恚骸墩f文》：“享。獻(xiàn)也?！卑咽澄铽I(xiàn)給鬼神。引申鬼神享受祭品。豐絜：指祭品豐富清潔。絜通潔據(jù)：依附，這裏指神保佑我註解：

臣聞之：鬼神非人實親，惟德是依。故周書曰：“皇天無親，惟德是輔?！?/p>

之：指代下面要說的一番道理?！皩崱?，“是”都是代詞，分別複指前置賓語“人”、“德”。惟：只

“惟德是輔”，即“惟輔德”。註解：

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庇衷唬骸懊癫灰孜?，惟德繄物?！?/p>

黍：黃粘米；稷，不粘的黍子；這裏泛指五穀，祭祀的物品。馨：香。意思是說：黍稷等祭品並不是馨香的，只有光明的德行才是馨香的易：不同。繄：語氣詞。意思是：百姓祭祀的物品并沒有不同，只有有德行的人的祭祀品才是真正的祭祀品。

註解：

如是，則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馮依，將在德矣。若晉取虞，而明德以薦馨香，神其吐之乎？”

馮：同憑，依靠的意思。所馮依，依靠的東西。明德：使德明；以：表目的連詞。薦：獸之所食艸。這裡是動詞。獻(xiàn)，向神獻(xiàn)。其：句中語氣詞，加強(qiáng)反問語氣。吐：指不食所祭之物註解：

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以：指率領(lǐng)其家族離開虞。臘：臘祭，每年年終舉行，這裏用如動詞?！墩f文》：“冬至後三戌，臘祭百神?！?/p>

更：副詞，再舉：舉兵。晉以滅虞之兵滅虢，所以不需第二次舉兵。註解：

冬，十二月丙子朔，晉滅虢，虢公醜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丙子：那年的十二月初一，干支為丙子；朔，每月初一；京師：周的都城。還：回來。館：《說文》：“館，客舍也。”用如動詞，即住。

註解：

燭之武退秦師

僖公三十年（公元前630年）

秦鄭衛(wèi)燕齊魯宋楚吳越周河渭濟(jì)淮漢江水水水水水水周王城各諸侯國都城春秋五霸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楚莊王宋襄公吳王闔閭越王勾踐齊桓公晉文公楚莊王宋襄公越王勾踐春秋五霸另一說春秋五霸晉題解僖公二十三年，重耳流亡過鄭，鄭文公不禮。《史記》：過鄭，鄭文公弗禮。鄭叔瞻諫其君曰：“晉公子賢，而其從者皆國相，且又同姓?！薄嵕唬骸爸T侯亡公子過此者衆(zhòng)，安可盡禮！”晉文公，名重耳。謙而好學(xué)，善交賢能智士。后受迫害離開晉國，游歷諸侯。漂泊19年后終復(fù)國，殺懷公而立。文公對內(nèi)，拔擢賢能，晉民各執(zhí)其業(yè)，吏各司其職。晉國由此大治。對外，聯(lián)秦合齊，保宋制鄭，尊王攘楚。作三軍六卿，勤王事于洛邑、敗楚師于城濮，盟諸侯于踐土，開創(chuàng)晉國長達(dá)百年的霸業(yè)。文治武功，昭明后世，顯達(dá)千秋，與齊桓公并稱“齊桓晉文”，為后世儒家、法家等學(xué)派稱道。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氾南晉侯：這裏指晉文公；秦：指秦穆公。以：因。其：人稱代詞，代鄭。軍：《說文》：“圜圍也?！北玖x為包圍。此處用如動詞，屯兵，駐紮。作軍隊講時與“師”同。函陵：地名，在今河南新鄭縣北；氾：水名，指東氾，今已湮。故道在今河南中牟縣南註解：

佚之狐言於鄭伯曰：“國危矣！若使?fàn)T之武見秦君，師必退?！惫珡闹＾o曰：“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鞭o：推辭；承前省主語“燭之武”。之：用於主謂詞語之間，取消其獨(dú)立性。無能為：不能做什麼；

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許之。

是：指示代詞，作句子主語，指上文“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然：連詞，然而。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zhí)事。

縋：用繩子吊著東西，這裏指用繩子縛住燭之武從城牆上送下來。既：已經(jīng)。亡鄭：使鄭亡煩：麻煩；執(zhí)事：辦事人員，這裏是客氣話，實際上指秦伯本人

註解：

越國以鄙遠(yuǎn)，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越：超越，跨越。越國，跨越一個國家。秦在西，鄭在東，晉在兩國之間。鄙遠(yuǎn)：把遠(yuǎn)地作為其邊邑。焉用：哪里用得著；陪：《說文》，重土也。即增加土地。部首為阜，阜本義為土山，丘陵。鄰：這裏指晉國

厚，薄：這裏指國土的擴(kuò)大與縮小。註解：

若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害。

舍：捨棄，指不滅掉，後來寫作“捨”?！墩f文》：“舍，市居曰舍。”本義為客館。也可指軍隊住宿一夜。《左轉(zhuǎn)。莊公三年》:“凡師一宿為舍，兩舍為信，過信為次?！睎|道主：東方道路上的主人，鄭在秦之東。行李：外交使節(jié)。共：即供的古字；乏困：行而無資叫乏，居而無食叫困，這裏指使者往來時館舍資糧等的不足

註解：

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jì)而夕設(shè)版焉，君之所知也。嘗：曾經(jīng)。賜，恩惠；為賜，等於說施恩；許：答應(yīng)；焦、瑕，古地名，在今河南陝縣附近。濟(jì)：渡河。指晉惠公渡河歸國。版：打土牆用的夾板，這裏指防禦工事；朝、夕對立意為兩件事距離很近。朝濟(jì)河而夕設(shè)版以距秦，言背秦之速。晉惠公曾許以焦、瑕作為報答，回國後卻不承認(rèn)

註解：

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

夫：音fǘ，發(fā)語詞，表示下文發(fā)表議論。何厭之有：

句法同“姜氏何厭之有”即“有何厭”，“之”複指前置賓語。厭：滿足。封：疆界；用如動詞，指以鄭國作為晉國東面的疆界。肆：伸展，放恣，放恣其心力以向西拓其邊界。註解：

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說，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楊孫戍之，乃還。闕：使動用法，使……虧損。焉：于何，哪里。此言晉要向西開拓，如不損害秦國，其土地又將從何而取得？唯：表希望的語氣詞；圖：本義為版圖。《說文》：“畫計難也?！笨紤]，謀劃。之：代“闕秦以利晉”這件事。說：通“悅”。註解：

子犯請擊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吾其還也”亦去之。

微：帶有假設(shè)語氣的否定副詞，假如不是。夫：指示代詞。人：指秦穆公，重耳是靠他的力量回國為君的。及，到達(dá)，及此是指晉君而稱雄也。敝：壞，這裏指損害。與：聯(lián)合。亂：《說文》：“治也?！北玖x為治理。象形為以手理絲，引申為無秩序。整：《說文》：“齊也?！闭R，有秩序。在本文中，晉攻秦為亂，秦晉和為整。去：離開；之：指鄭國註解：

蹇叔哭師

僖公三十二年（公元前628年）

戰(zhàn)爭背景春秋中期，秦在穆公即位后，國勢日盛，已有圖霸中原之意。但東出道路被晉所阻。周襄王二十四年(公元前628年)秦穆公得知鄭、晉兩國國君新喪，不聽大臣蹇叔等勸阻，執(zhí)意要越過晉境偷襲鄭國。晉襄公為維護(hù)霸業(yè)，決心打擊秦國。設(shè)伏于殽山，大敗秦軍。殽之戰(zhàn)是春秋史上的一次重要戰(zhàn)役。它的爆發(fā)是秦、晉兩國根本戰(zhàn)略利益矛盾沖突的結(jié)果。秦在殽之戰(zhàn)中遭到前所未有的失敗，從此東進(jìn)中原之路被晉國扼制，穆公不得不向西用兵，“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遂霸西戎”，殽之戰(zhàn)標(biāo)志晉、秦關(guān)系由友好轉(zhuǎn)為世仇。此后秦采取聯(lián)楚制晉之策，成為晉在西方的心腹大患。冬，晉文公卒。庚辰，將殯于曲沃。出絳，柩有聲如牛。

晉文公：重耳。庚辰：魯僖公三十二年十二月十日．殯：停放靈柩。曲沃：晉宗廟所在地名，在今山西省聞喜縣東。春秋就有殯廟之禮。絳：晉國都，在今山西翼縣東南．柩：裝了死屍的棺材?！肚Y下》云：在床曰屍，在棺曰柩。註解：

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將有西師過軼我。擊之，必大捷焉。”卜偃：晉掌卜巫之官，名偃。拜：古代的一種禮節(jié)，跪下後雙手合抱在胸前，頭低到手上。君：指晉文公。大事：這是指軍事?！冻晒陚鳌吩疲簢笫?，在祀與戎。西師：西方的軍隊，指秦師。過：超過；軼：後車超前車。這裏指越過。秦侵鄭，必定要路過晉。卜偃聞秦密謀，所以說這話來引警惕。註解：

杞子自鄭使告于秦曰：“鄭人使我掌其北門之管，若潛師以來，國可得也。”

杞子：秦將，受命于鄭國防守，見上文。管：類似現(xiàn)代的鎖鑰。潛師：指秘密行軍。潛：隱藏在水面下，這裏指隱蔽地行動。註解：

穆公訪諸蹇叔。蹇叔曰：“勞師以襲遠(yuǎn)，非所聞也，師勞力竭，遠(yuǎn)主備之，無乃不可乎？

勞師：使師勞。以：介詞，表目的。非所聞：是委婉的說法，實際上是說我不贊成。

遠(yuǎn)主指鄭君。無乃不可乎：無乃……乎，表示委婉的反問句，相當(dāng)“恐怕……吧”

訪：諮詢，徵求意見。諸：之於。襲：《說文》：“左衽袍?！彼勒叽┑囊路?，衣襟在左邊?！队衿ひ虏俊罚骸耙u，掩其不備也?！北玖x為衣服，引申為量詞，後也指襲擊。註解：

師之所為，鄭必知之。勤而無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誰不知？

所為：採取的行動。而：轉(zhuǎn)折連詞。勤：《說文》：“勤，勞也?！敝感燎趧趧?。也有努力，勞苦的意思。無所：無所得，沒有得到什么收獲。悖心：悖逆之心。其：語氣詞，加強(qiáng)反問語氣。註解：

公辭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師於東門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見師之出而不見其入也?！?/p>

辭：不接受。之：指師，軍隊。

之：介詞，用於主謂之間，取消其獨(dú)立性。其，等於“師之”。註解：

公使謂之曰：“爾何知！中壽，爾墓之木拱矣！”謂：對…說何知：即知何，知道什么。疑問代詞賓語前置。中壽：約指活到六七十歲，此時，蹇叔已七八十歲，過了中壽的年齡拱：兩手合抱。註解：

蹇叔之子與師?？薅椭唬骸皶x人禦師必於殽。殽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風(fēng)雨也。必死是間，餘收爾骨焉?！睔ィ和ā搬拧?，山名，在今河南洛寧縣西北?！咀⒁狻浚骸昂蟆迸c“後”之別后：《說文》：“繼體君也。象人之行，施令以高四方?！北玖x為君主或諸侯，後也指帝王的妻子。本文中的后指夏天子皋，夏桀的祖父後：《說文》：“遲也?！北玖x為行而遲在人之後。表示時間較晚，與“先”相對。也可指位置在後。與：參加。而：連詞，連接狀語與中心詞。註解：

秦師遂東遂：副詞，接著就東：用如動詞，指向東進(jìn)發(fā)。註解：

文王：周文王。所辟風(fēng)雨：避雨的地方。是：這間：當(dāng)中焉：在那裏晉靈公不君宣公二年（公元前607年）

解題《春秋經(jīng)·宣公二年》：“秋九月乙丑，晉趙盾弒其君夷皋。”晉靈公名夷皋，是晉襄公之子，公元前620-607年在位，執(zhí)政十四年，是歷史上有名的一個暴君。趙盾是晉國的宰相（正卿）趙衰之子，出自名門。他的族人趙穿（也是晉襄公的女婿、靈公的姐夫）殺死了晉靈公，趙盾由於避亂時沒有逃出國境，故記史的史官仍然把弒君的罪名算在他的頭上。本文記述晉靈公的殘暴，對於正卿趙盾的屢次進(jìn)諫都不予理睬，終被其姐夫趙穿所殺的歷史事件。晉靈公不君，厚斂以彫牆，從臺上彈人，而觀其辟丸也。君：名詞活用作動詞，行君道。厚：形容詞用作使動，使賦斂稅收加重。以：連詞，表示前一動作是後一動作的目的。彫：刻畫粉飾之義。彈：用彈弓彈人。“辟”與“避”為古今字。其：指代詞，指被彈射之人。

註解：

宰夫胹熊蹯不孰，殺之，寘諸畚，使婦人載以過朝?！懊s”：《說文》“爛也”，熟的意思，故“胹”本為一個形容詞，這裏用作使動，燉。

“孰”與“熟”為古今字的關(guān)係。寘同置。畚：草筐。載：以車裝物為載。以：連詞，連結(jié)前後相承的兩個動作。

註解：

趙盾、士季見其手，問其故而患之。趙盾：晉國的正卿（相當(dāng)於宰相），死後諡為宣子。士季：名會，字季，死後諡為武子。民間有“士會為政，盜賊奔秦”的口碑。

“見其手”中的其為指代詞，指代屍體。“問其故”指代宰夫被殺這件事。患：擔(dān)心，憂慮。之：指代詞，指代宰夫被殺以及示眾之事。

註解：

將諫，士季曰：“諫而不入，則莫之繼也。會請先，不入，則子繼之?！敝G：《說文》：“證也?！薄稄V韻》：“諫，直言以悟人也?！币鉃橹毖砸?guī)勸。不入：不納。莫：當(dāng)“沒有人”講。之：代趙盾?！澳^也”是一個賓語前置的句式。否定句中代詞賓語要前置。

則：連詞，那麼。子是對聽話人的尊稱。之：活用作第一人稱。代說話人自己。

註解：

三進(jìn)及溜，而後視之。曰：“吾知所過矣，將改之。三進(jìn)：即向前走一步行一次伏地叩拜的大禮，以示莊重。及：到。溜（liù)：通霤，本指房頂瓦溝滴水處：這裏代指屋簷下。所：特指代詞，與“過”一起構(gòu)成一個名詞性的結(jié)構(gòu)，作知的賓語。過：這裏用作動詞，犯過錯。註解：

稽首而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侯^至地曰稽首。是古人最恭敬的禮節(jié)。對：應(yīng)答別人的問話曰對。

人誰無過：此句意為大凡做人，誰都有犯錯誤的時候。

過而能改：過，在這裏用作動詞。善莫大焉：“焉”是一個兼詞，兼介詞和指代詞，當(dāng)“於此”講。大焉，比這個大。犯了過錯要是能改的話，沒有任何善事能比這更大的了。註解：

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如是，則能補(bǔ)過者鮮矣。靡不：是一個雙重否定，是加強(qiáng)性的肯定。當(dāng)“沒有誰”講。初：本義為裁衣之始，從衣、從刀會意，後引申為一切行動的開始。

鮮：少也?？耍耗芤?。註解：

君能有終，則社稷之固也，豈惟群臣賴之。前一個“之”，是一介詞，用在主謂結(jié)構(gòu)中，取消其獨(dú)立性。後一個“之”是指代詞，指代“君能有終”。您要是能善始又善終，我們的江山就穩(wěn)固了，難道不是我們做臣僚的希望的嗎？

註解：

又曰：‘袞職有闕，惟仲山甫補(bǔ)之?！苎a(bǔ)過也。君能補(bǔ)過，袞不廢矣。”袞：是天子享祭先王時穿的龍袍，這裏指天子。袞職,帝王之職。闕：通缺，過失。周宣王有沒有盡職的地方，只有仲山甫來彌補(bǔ)。

“君能補(bǔ)過，袞不廢矣”，語帶雙關(guān)。您能補(bǔ)救您的過錯，您的龍袍就穿得穩(wěn)當(dāng)了。隱層的意思為您的君位就不會丟了。註解：

猶不改。宣子驟諫。公患之，使鉏麑賊之。猶：副詞，表示既成狀態(tài)的持續(xù)可譯為“仍然”。驟：《說文》：“驟，馬疾步也。從馬聚聲。”本義為馬奔馳。在此處是表頻率的副詞，同“數(shù)”，屢次?；迹簠拹?。

賊：殺。兩個“之”都是代詞，指代宣子。

註解：

晨往，寢門闢矣。盛服將朝，尚早，坐而假寐。晨往的主語是鉏麑。往：到。闢：《說文·門部》：“闢，開也。從門，辟聲。”

盛服將朝的主語是趙盾。寐：是似睡非睡的樣子，前加一“假”字，更是沒有入睡。

註解：

麑退，歎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於此，不如死也?！庇|槐而死。民之主：是老百姓的主心骨的意思。忠是對君臣而言的

信：守信用。有一於此：是一個固定的表達(dá)法，表假設(shè)，假設(shè)（不忠、不信）有一種出現(xiàn)在我身上。註解：

秋九月，晉侯飲趙盾酒,伏甲將攻之。其右提彌明知之，趨登曰：“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彼旆鲆韵?。

飲是使動用法,構(gòu)成一個兼語式。晉侯使趙盾飲酒。伏甲的主語是靈公。提：作姓時念（chí)。右：《說文》：“右，手口相助也?！倍斡癫米ⅲ骸坝终?，手也；手不足以口助之，故曰助也。”本義為幫助。在本文中是車右。

爵：是一種飲酒的酒杯，形似鳥雀，故名。鄭玄云：“禮，飲過三爵則敬殺，可以去矣.註解：

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殺之。盾曰：“棄人用犬，雖猛何為！”鬬且出。提彌明死之。嗾：喚狗的聲音，這裏名用作動詞，嗾使。夫：指代詞，那個。焉：於是，在這個時侯。

之：指代獒。鬬：同“斗”。且：連詞，意為“一邊……一邊……”，一邊與靈公的甲士相鬥，一邊往外撤。死之：為動用法，為趙盾而戰(zhàn)死。註解：

初，宣子田於首山，舍于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

初：這是追述往事的一個慣用語。田：是圍獵之義。這個意義後來寫作“畋”。舍：

住一宿。

餓：因挨餓而病倒。其：代詞。代靈輒。?。汗糯凹病迸c“病”有程度上的差別，疾輕病重。

註解：

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請以遺之?！笔常航o他吃。舍其半：留下食物的一半沒吃?；拢寒?dāng)貴族的奴僕。遺：給。

註解：

使盡之，而為簞食與肉，寘諸橐以與之?！氨M”的本義是“器中空也”，是一個形容詞，這裏用作動詞，當(dāng)“吃完”講。為之簞（dān）食與肉：給他預(yù)備一筐飯和肉。寘諸橐以與之：諸，是一個兼詞，兼代詞之和介詞於，故被認(rèn)為是“之於”的合音詞。把這一筐飯菜放到口袋裏並送給他。註解：

既而與為公介，倒戟以禦公徒，而免之。既而：不久。與：作為動詞讀yù，參與。為公介：替靈公做衛(wèi)士

。

倒戟：把戟調(diào)過頭來。免之：使趙盾免於難。註解：

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眴柶涿樱桓娑?。——遂自亡也。問何故：主語是宣子，何故，為什麼要舍死相救的原因。名居：姓名居處，即姓名籍貫。亡：應(yīng)是趙盾的逃亡。《說文》：“亡，逃也。”段玉裁注：“會意，謂入於遲曲隱蔽之處也。”本義為逃跑。後又有死亡，滅亡的含義。註解：

乙丑，趙穿攻靈公於桃園。宣子未出山而復(fù)。趙穿:是趙盾的族人，襄公的女婿，靈公的姐夫，故有機(jī)會接近靈公。“攻”當(dāng)為“殺”。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有考證。

山:在這裏代指國界。出山，就是走出國界。復(fù):《說文》：“往來也?！北玖x為回來。盾出奔，聞公弒而還。

註解：

【注意】：于，於的異同1、相同之處：在作介詞時，“于”與“於”，意義基本相同，可以互用。《說文》：“于，於也?！钡话汜峤幽车貢r，多用“于”；後接表示超過或者被動時，多用“於”，但區(qū)別並不嚴(yán)格。2、“于”，作語氣副詞時，常用于動詞之前；“於”，讀作wū時，一是表示古“鳥”字，一是表示讚美的感歎詞。大史書曰：“趙盾弒其君。”以示於朝。大史：後來寫成太史，官名，專管記載國家大事，這裏是指晉太史董狐。書：寫，指記事。弒：古代下殺上叫弒，太史這樣記載是為了維護(hù)宗法社會的正統(tǒng)思想和等級觀念。以示於朝：把上面的話拿到朝廷公佈。註解：

宣子曰：“不然?！睂υ唬骸白訛檎?，亡不越竟，反不討賊，非子而誰？”不然：不對。不是這樣的。然，代詞，這樣。亡不越竟：與上文“遂自亡也”照應(yīng)。反：是返回的意思，後來寫作“返”。討：《說文》：“討，治也?！北玖x為治理。後引申為研討，討論。還有討伐的意思。非子而誰：是一個反詰問句。不是您又是誰？註解：

宣子曰：“烏呼！‘我之懷矣，自詒伊慼’，其我之謂矣！”之：介詞。懷：眷戀

。詒：通貽，伊：指示代詞，那個。慼：憂。此句似來自《詩經(jīng)·邶風(fēng)·雄雉》，原詩為：“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原為婦人懷夫之作，詩以雄雉飛去喻丈夫遠(yuǎn)行，作者由於沒有阻止丈夫遠(yuǎn)行，而給自己留下了憂愁。其：表推測的語氣詞。之：賓語前置的標(biāo)誌。註解：

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岸胖际芬??！边@是一個判斷句。主語在前，謂語在後，句末用一語氣詞“也”幫助判斷。下句“趙盾，古之良大夫也”，同。

書法：春秋書法，即是記事的章法。不隱：不為尊者隱。

註解：

趙盾，古之良大夫也，為法受惡。惜也，越竟乃免。”為：為了法：書法惡：惡名。趙宣子，是古代的好大夫，為了法度而蒙受惡名?？上О?，要是走出國境就可以免於弒君之名了。

(越境而君臣之義絕，可以不討賊。）見杜注。註解：

齊晉鞌之戰(zhàn)

《左傳成公三年》（公元前589年）

《春秋左氏傳·成公二年》載，公元前589年春天，齊頃公（名無野）率兵入侵魯國北邊的邊遠(yuǎn)地區(qū)，圍住了龍城，頃公的寵臣被俘，龍城軍民把這個寵臣?xì)⒌袅耍瑏K把他的屍體切成肉片，晾曬在城牆上，惹怒了齊頃公，發(fā)動了對魯國的大規(guī)模地侵略戰(zhàn)爭，衛(wèi)侯見齊國空虛，想借此機(jī)會去掠取齊地，但與得勝而還的齊師相遇，吃了敗仗，所以魯、衛(wèi)兩國都向晉國求救。晉景公就派出八百乘（甲士2，400人，步卒57，600人）的部隊，郤克作中軍統(tǒng)帥，韓厥為司馬，去救魯衛(wèi)，在齊地鞌（今濟(jì)南市西北部）這個地方正面交鋒，齊侯麻痹輕敵，晉軍在解張等眾將士的英勇頑強(qiáng)的拼殺下，一舉擊潰了齊軍。齊頃公在車右逢丑父的捨命相救下，得以脫離險境，逢丑父犧牲自己，保全國君的精神感動了晉君主帥郤克，最後也獲得了赦免。

《春秋谷梁成公元年》：冬。十月。季孫行父禿。晉郤克眇。衛(wèi)孫良夫跛。曹公子手僂。同時而聘於齊。齊使禿者御禿者。使眇者御眇者。使跛者御跛者。使僂者御僂者。蕭同侄子。處臺上而笑之。聞於客?？筒徽f而去。相與立胥閭而語。移日不解。齊人有知之者。曰。齊之患。必自此始矣《左傳宣公十七年》傳十七年。春。晉侯使郤克徵會于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之。郤子登。婦人笑於房。獻(xiàn)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報。無能涉河。癸酉，師陳於鞌。

癸酉：干支記日，為六月十七日。陳：即陣。這裏是名詞用作動詞，當(dāng)“擺開陣勢”講。註解：

邴夏禦齊侯，逢丑父為右。

邴夏：齊國的大夫，禦：駕車。即為齊侯駕車。逢丑父：齊國大夫。為右：作車右。車戰(zhàn)御手居中，左有射手，右有車右，以戈戟等長兵器攻敵。國君親臨督戰(zhàn)，一般不設(shè)射手，禦者居左。國君居中。統(tǒng)軍主帥，也居中。非統(tǒng)軍主帥的將領(lǐng)，則居左，不設(shè)射手。

註解：

【注意】：丑與醜的分別1、《説文》：“

丑，紐也。十月，萬物動，用事。象手之形。時加丑，亦擧手時也。”郭沫若《甲骨文字研究》：“此實象爪之形，當(dāng)即古爪字?！痹鉃榈刂У牡诙?，十二時辰之一，后來又指戲劇中的角色。2、醜：《説文》：“醜，可惡也。從鬼，酉聲。”段玉裁注:“非真鬼也。以可惡，故從鬼?！痹鉃椴缓茫种赶嗝搽y看，與“美”相對。

丑與醜在古代是意義不同的兩個字，彼此間沒有關(guān)係。晉解張禦卻克，鄭丘緩為右。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食！”作為姓氏，解要讀xiè，卻要讀xì。卻克是晉君的領(lǐng)兵主帥，故可以居中。鄭丘為複姓。

余：第一人稱代詞，我。姑：副詞，暫且之義，此句意為滅掉晉軍才來吃早餐。驕兵必敗。

註解：

不介馬而馳之。卻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p>

介：甲，用如動詞，給馬披上甲。馳：《說文》：“大驅(qū)也?！北玖x為車馬疾行，引申為追逐。本文為使勁趕馬。

傷於矢：這是一個被動句，用介詞“於”引進(jìn)行為的施事。卻克被箭射傷，血從身上流到鞋子上，（仍然堅持戰(zhàn)鬥。）仍然沒有停下?lián)艄牡穆曇簟?/p>

註解：

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

；張侯：即解張。自始合：合是交戰(zhàn)的意思，自始合，從一開始交戰(zhàn)。

而：連詞，表示兩個動作的承接。貫：為射穿之義。註解：

余折以禦，左輪朱殷。豈敢言病？吾子忍之。以：這裏是表承接的連詞。左輪朱殷（yān)：左輪都染紅了。豈：表反詰的語氣副詞，“哪里”，“怎能”。吾子：是一種尊稱之辭。相當(dāng)於您。註解：

緩曰：茍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

——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jìn)退從之

.

楊伯峻認(rèn)為，這一句是說：雖同在一車，主將不知車右在戰(zhàn)車遇到道路險阻的時候，下去推車，足見主帥受傷之重，又專心擊鼓。所以鄭丘緩說：這樣看來，您確實傷的很重。

全軍都注意著我們車上的旗鼓，前進(jìn)和後退都聽從我們的指揮。

註解：

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

殿：鎮(zhèn)守。集：成事。之：指代三軍所注目的旗鼓。

若之何：奈何。其：加強(qiáng)反問的語氣詞。以：因為，表原因的介詞。敗：壞註解：

擐甲執(zhí)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擐（huàn）：穿。執(zhí)：《說文》：“捕罪人也?！北玖x為捕拿，捉拿。在本文中義為“拿”。固：本來，情態(tài)副詞。即：動詞，走向。這句是說，參加戰(zhàn)鬥，本來就是抱定要死在戰(zhàn)場上的。

勉：努力之意。與今天的勉勵、勉強(qiáng)有別。上古無“努”字，“勉”就經(jīng)常用來表達(dá)“努力”的意思。註解：

左並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齊師敗績。並：動詞，把兩手所執(zhí)之繩並在一隻手。轡：為系馬的韁繩。援：拿過來，枹（fú）：鼓槌。逸：狂奔。師：指晉軍。從之：大部隊就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面。敗績：大敗。註解：

逐之，三周華不注。逐：《說文》：“逐，追也?！奔孜膹闹箯孽梗驈霓u從豕，本義是狩獵時追趕野豬。後擴(kuò)大範(fàn)圍，指追趕，追逐。之：代指齊師。周：圍繞華不注：山名，因有華泉而得名。在濟(jì)南市東北部。圍繞華不注這座山追趕了三圈。

註解：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旦辟左右。”故中禦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禦者，君子也?！边@是追述頭天夜裏的事情。韓厥：晉國大夫。子輿：韓父。旦辟左右：明天你要避開左邊和右邊的位置，即要居於中間。中：在中間駕車。韓厥代替禦者，立在車的中央駕車。從：追趕。

其：指代詞，那個車上的。下文的“其”同。註解：

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鄙淦渥?，越于車下；射其右，斃于車中。謂之君子:戎事以殺敵為重。而齊侯在戰(zhàn)爭中反而講“禮”是很迂腐的

越：為墜落之義。

斃：是倒下去的意思。註解：

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睆淖笥遥灾庵?，使立於後。韓厥俛定其右。

綦（qí)毋張為晉國大夫，綦毋是複姓。從：跟隨。寓：寄寓，寓乘就是搭車。

從左右的主語是綦毋張，皆肘之的主語是韓厥，綦毋張站在車的左邊和右邊，韓厥都用胳膊肘去碰他。俛：俯的異體字。定：放穩(wěn)當(dāng)。其右：指原來在右邊被射倒的人。

註解：

逢丑父與公易位。將及華泉，驂絓於木而止。

逢丑父趁韓厥俯身安頓受傷的車右的時機(jī)，估計齊侯有被擒的危險。所以與齊頃公交換位置。古代，兵服，國君與將佐相同，故易位足以欺騙敵人。

驂:靠車轅的馬外邊的馬稱為“驂”。絓:後來寫作“掛”，絆住。註解：

丑父寢于轏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zhí)縶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jìn)，轏：棧車，用竹木編成車箱的輕便車。

逢丑父睡在戰(zhàn)車裏，有一條蛇爬到他身子下邊，他用小臂去打蛇，小臂受傷。（這是插敘頭天夜裡的事情）。他但隱瞞了這件事，由於這樣，他不能用臂推車前進(jìn)，這樣才被韓厥追上。

縶（zhí)：絆馬索。再拜稽首：比稽首更重的一種禮。觴：盛酒的大杯。加：增添。璧：圜形的玉幣。這三句是說韓厥對齊侯行俘獲國君時的禮節(jié)。註解：

曰：“寡君使群臣為魯衛(wèi)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戰(zhàn)爭的前奏是齊伐魯、衛(wèi)侵齊，魯衛(wèi)敗，到晉國請兵，所以韓厥說是魯衛(wèi)請求。這以下所說的話都是委婉的外交辭令。

不要讓許多軍隊深入到您的國土，即不要讓晉軍進(jìn)一步進(jìn)攻齊。註解：

下臣不幸，屬當(dāng)戎行，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

下臣：謙稱。不幸比較委婉的外交辭令。屬：當(dāng)“恰巧”講。當(dāng)：遇也。戎行：齊軍。懼：擔(dān)心。奔：《說文》：“奔，走也。”本義為快跑，疾馳。《玉篇》：“認(rèn)罪走出他國曰奔。”指逃跑，逃亡。忝：受辱。況且，我若逃跑躲避就會讓晉、齊兩國的國君蒙受屈辱。

註解：

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

辱：使……受辱。敢：謙敬副詞。敏：聰慧曰敏。攝：兼職。承乏：是在人材匱乏的情況下臨時承擔(dān)。

我這樣的人在軍隊，使軍隊蒙受了恥辱。冒昧地告訴你，我是一個不聰明的人。是在人材匱乏的情況下臨時代理職務(wù)的。（言外之意為我要履行自己的職責(zé)，俘虜你。）如：《說文》：“往，從隨也。”本義為順從，依照。後又可義為往、去；象；還可作為連詞使用。在這裡義為“往”，動詞。飲：用如名詞，指水。註解：

鄭周父禦佐車，宛筏為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xiàn)丑父，卻獻(xiàn)子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為戮乎?”副將乘的車為佐車，又稱副車。鄭周父、宛茷（fèi）都是齊臣。丑父冒充齊侯，而真正的齊侯已經(jīng)趁取水的工夫逃走。直到今天以前都還沒有能頂替國君承受禍患的人，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將要被殺掉了嗎？

註解：

卻子曰：“人不難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乃免之。難：形容詞用作意動。勸：鼓勵。免：釋放。之：代詞，逢丑父。這人不把犧牲個人的性命來讓他的國君於禍患這事看作難事。我殺了他是不吉利的，放了他，以此來鼓勵以死事君的人。註解：

楚歸晉知罃

成公三年（公元前588年）

題解

宣公十二年，公元前597年晉楚之間在邲發(fā)生了一場大戰(zhàn)。在這場戰(zhàn)鬥中，晉知罃被俘，而晉國卻也俘獲了楚莊王的兒子穀臣，射死了楚國的連尹襄老。連尹是楚官名，現(xiàn)在晉國要用穀臣和襄老的屍體換回知罃。本文表彰了知罃忠君愛國，對楚不卑不亢的精神。歸，送還。知罃，晉臣，他父親是荀首。荀首封於知，於是以邑為氏。

晉人歸楚公子穀臣與連尹襄老之屍于楚，以求知罃。於是荀首佐中軍矣，故楚人許之。歸：送還。求：索求於是：在這個時候；於，介詞；是，代詞。中軍：晉軍分為上中下三軍，主帥親率中軍。佐中軍，即當(dāng)了副元帥

註解：

王送知罃曰：“子其怨我乎？”對曰：“二國治戎，臣不才，不勝其任，以為俘馘，執(zhí)事不以釁鼓，使歸即戮，君之惠也。臣實不才，又誰敢怨？”

戎：軍旅；治戎，整頓軍備，這裏指進(jìn)行戰(zhàn)爭。不才：等於說不中用。勝：擔(dān)當(dāng)?shù)闷?。俘：?zhàn)爭時生俘的人。俘馘：在這即指俘虜執(zhí)事：實際指楚共王本人。釁（xìn)鼓：古代的一種祭禮，殺牲以血塗鐘鼓，或以戰(zhàn)俘代牲釁鼓，不以釁鼓，這裏是說不把我殺掉。使歸即戮：即，就；戮，殺；即戮，接受殺戮

註解：

王曰：“然則德我乎？”

然則：既然如此，那麼……。然：代詞。則，連詞。德：用如動詞，感恩。註解：

對曰：“二國圖其社稷，而求紓其民，各懲其忿以相宥也，兩釋纍囚以成其好。二國有好，臣不與及，其誰敢德？”圖：考慮。紓：緩和，解除。懲：懲戒。忿：怒氣，怨恨。宥：寬赦，與及：參與：

“其誰敢德”即“其敢德誰”兩國都為自己國家考慮；希望解除百姓（的痛苦），各懲一時之忿，而相互原諒。雙方釋放被捆綁的俘虜，以成全（兩國的）友好關(guān)係。兩國修好，與臣下無關(guān)，又敢感激誰呢？註解：

王曰：“子歸，何以報我？”何以：以何，用什麼。介詞賓語前置。報：報答．註解：

對曰：“臣不任受怨，君亦不任受德，無怨無德，不知所報?！比危簱?dān)當(dāng)。這是說，我沒有什麼可恨你的，你也沒有什麼值得我感激。所報：報答的東西。臣下承擔(dān)不起被人怨恨，君王也承擔(dān)不起受人感激。既沒有怨恨，也沒有恩德，不知道要報答什麼註解：

王曰：“雖然，必告不穀?！睂υ唬骸耙跃`，纝臣得歸骨于晉，寡君之以為戮，死且不朽。

雖然：雖，連詞，等於現(xiàn)代的即使，然，代詞，這樣。即使這樣。儘管這樣，還一定要把您的想法告訴不穀

以：介詞，靠。靈：福。纝臣：知罃自稱。歸骨：把骨頭帶回去。戮：用如名詞，即作為殺戮的對象。以為戮：以（之）為戮。把我作為殺戮的對象。等於說我的國君把我殺掉。註解：

若從君之惠而免之，以賜君之外臣首，首其請於寡君而以戮于宗，亦死且不朽。外臣：臣子對別國君主稱呼本國的臣，即把我賜給你的外臣荀首。其：連詞，如果；請：請求；宗：祖廟。古代家族權(quán)力很大，可以根據(jù)家法殺人。如果由於君王的恩惠而赦免下臣，把下臣賜給您的外臣首；首如果向寡君請求，而把下臣在自己宗廟中誅戮，也死而不朽，

註解：

若不獲命，而使嗣宗職，次及於事，而帥偏師以脩封疆，雖遇執(zhí)事，其弗敢違；其竭力致死，無有二心，以盡臣禮，所以報也。

若不獲命：如果得不到命令，即晉君不準(zhǔn)我父親殺掉我嗣：繼承；宗職：宗子世襲的職務(wù)次及於事：按次序擔(dān)任到軍事的職務(wù)偏師：副帥所屬的軍隊，這是客氣的說法；脩：治理；封疆：邊界，這裏指保衛(wèi)邊界其弗敢違：其，句中語氣詞，將；違，躲避。這是委婉的說法，意思是說我將與你戰(zhàn)鬥。

臣禮：是對晉君而言，不是對楚王說。註解：

如果得不到（我們國君）殺戮我的命令，而讓（臣下）繼承祖宗的職位，依次序（讓我）承擔(dān)軍事要職，率所屬軍隊去治理邊疆，即使遇上（您的）將帥，也不敢（違禮）躲避。我將盡心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