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允孚·灤京雜詠（錄三）》詩詞選鑒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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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允孚

灤京雜詠（錄三）

汲井佳人意若何，轆轤渾似挽天河??。

我來濯足分余滴，不及新豐酒較多??。

出塞書生瘦馬騎，野云片片故相隨??。

凍生耳鼻雪堪理，冷入肝腸酒強支。

買得香梨鐵不如，玻璃碗里凍潛蘇。

書生半醉思南土，一曲燈前唱鷓鴣。

這組詩首先以異域風情動人。詩中所寫的都是前人詩中未曾寫過的西北蒙族人民的生活情事，這就為讀者打開了一扇新的窗子，開辟了前所未有的題栩領域，展開了一幅新的生活畫卷。沙漠缺水，所以打井很深。轆轤取水也相當費力費時，在南方人看來簡直就和引水于天河差不多--難于上青天。行人要討水喝也屬不易；而還想洗腳，更屬奢望了。女房東給水，簡直就像斟酒一樣，恐怕只夠擦擦腳了。（須知當?shù)厝耸墙K年難得一洗頭面的。）漠北天氣很冷，暴露在外的耳鼻是最容易凍傷的。耳鼻凍木時，可千萬不能急近火烤，謹防烤掉。只能用雪輕輕揉搽，使之慢慢恢復知覺。這些經(jīng)驗之談，必是請教當?shù)厝说玫降?。生來乍到極遠的北國，應該"每事問'呢。這里雖然沒有江南的繁花，但梨子還是有的。只不過受凍后其堅如鐵，下不得口。這也不要火烤，只須用井水浸泡在玻璃碗內，自然溫度回升，生脆可口。詩人就這樣津津有味地，一樁一樁，將他親歷親見的新奇事兒講給讀者聽。不需要作任何夸張，也不需要添枝加葉，讀者就被這些生活情事本身給吸引住了。真是大開眼界，大長見識。僅此實錄，就是對絕句創(chuàng)作的貢獻。

其次就是說到詩句的風趣逗人，表現(xiàn)出濃厚的好奇心和人情味，這也是組詩成功的要素。本來漠北風沙很大，蒙族婦女皮膚也較江南仕女粗糙，穿戴也較臃腫，加之經(jīng)常勞動，體格健壯。這形象一般與傳統(tǒng)詩歌中的"佳人'不搭界。可詩人偏偏稱之為"汲井佳人'。這不完全是嘲戲，而是帶有一種友善的口吻，其間也表現(xiàn)出詩人對蒙族婦女健美的欣賞。詩人不直接說不習慣不洗腳，也不直接說對方給的水太少。而說"我來濯足分余滴，不及新豐酒較多'。"新豐美酒斗十千'（李白），得之非易。這就形象而有趣地寫出了當?shù)厮吹娜狈陀盟母寿F。在寫到灤京的苦寒，"凍生耳鼻'、"冷入肝腸'，似乎不堪。但詩人緊接又綴以"雪堪理'，"酒強支'，也還有一點對付的辦法。頗有聊勝于無的慰藉。同樣，說到"買得香梨鐵不如'，是很遺憾的語氣。然而"玻璃碗里凍潛蘇'，又找到了解決的辦法。凡此都有山重水復，柳暗花明的意趣?？傊娙嗽诒狈诫m有很多不習慣，很多苦處，但他還是對這里的生活發(fā)生了濃厚的興趣，愛上了它。這從他那不無幽默的筆調里，得到了充分的反映。這種樂觀的生活態(tài)度也感染了讀者。

最后就是出現(xiàn)在這些詩里的抒情主人公形象，是豐滿的、可親的。他每到一處都隨和地接人待物，向牧婦討水便是一例。他是一個書生，卻不喜索居幽棲，騎了一匹瘦馬在這北方的原野上和野云相追隨。然而和一切游子一樣，他也深懷鄉(xiāng)土之思。在酒后，"書生半醉思南土，一曲燈前唱鷓鴣'。《鷓鴣曲》是唐時流行的南方思鄉(xiāng)曲，據(jù)說鷓鴣這種烏兒"飛必南翥'，其鳴聲像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