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高考語文一輪復(fù)習(xí)之小說文本考題探究（全國通用）01敘述類題（3份打包）（含答案）

2024年高考語文一輪復(fù)習(xí)之小說文本考題探究（全國通用）01敘述類題（3份打包）（含答案）2024屆高三復(fù)習(xí)

小說考題探究（3）：敘述類題（敘述視角作用）

考題解讀

考題式樣

①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視角來講述故事，這樣安排有什么好處？

②小說以兒童視角來敘事，有何好處？

答題方略

相關(guān)知識

★敘述視角

敘述視角與敘述人稱緊密相關(guān)，但是與敘述人稱還是有區(qū)別。常見的敘述視角主要有：全知視角、有限視角、兒童視角、動物視角、女性視角。小說在選用敘述視角時，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同一部小說，在敘述過程中，有時也會發(fā)生敘述視角轉(zhuǎn)換。

答題角度

★全知視角作用

（1）視野無限開闊，適合表現(xiàn)時空延展度大，矛盾復(fù)雜，人物眾多的題材，因此頗受史詩性作品的青睞。

（2）讓讀者了解真相，便于全方位地描述人物和事件。

（3）在敘述事件和人物時，可以靈活地改變、轉(zhuǎn)移觀察或敘述角度，增加了作品的可信性。

★有限視角作用

（1）設(shè)置懸念，激發(fā)讀者的閱讀期待。

（2）增強代入感與真實性，讓讀者獲得了更真切、更自然的感受。

（3）最大限度地還原事物的本來面貌。這一點主要是限知外視角的作用。

★動物視角作用

（1）以動物的眼光看世界，給讀者一種嶄新的體驗，更有情趣；更客觀冷靜真實；

（2）動物展示出的心理活動，往往與人的心理活動交替進(jìn)行，從而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

（3）突出了作者要真正表達(dá)的主題思想（使人意識到動物生命的內(nèi)在價值、建立生態(tài)意識）。

★兒童視角作用

（1）兒童純潔的心靈和簡單的閱歷使得敘事內(nèi)容更加客觀真實；

（2）兒童貧乏的詞匯和特有的語句使得敘事語言更加平易親切；

（3）兒童豐富的想象和無知的狀態(tài)使得敘事效果更加“陌生化"。

（4）兒童的好奇心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

（5）兒童視聽下來塑造人物形象，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飽滿；

（6）用兒童天真善良的天性對比成人世界的丑惡，審視人性，凸顯主題，直扣人心。

★女性視角作用

（1）以女性敏銳的觀察力，情感更加細(xì)膩，引人入勝。

（2）以其母性情感筆觸，表達(dá)對弱者的同情，憐憫的情懷；或以女性口吻表達(dá)對強權(quán)的反抗，對自由的渴望。

★視角轉(zhuǎn)換作用

（1）就增加了感染力，也能更好地突出主題。

（2）現(xiàn)人物視角的轉(zhuǎn)換就是作者對人物的刻畫。

（3）制造懸念敘述視角的轉(zhuǎn)換，并非空穴來風(fēng)，它的作用是使文章曲折動人，引人入勝。

★運用兒童視角和成人視角交替使用的作用

（1）作品從兒童的視角觀察描寫生活，使“童年”更加生動，充滿童趣。

（2）作家又偶爾以成人的視角評點生活，使作家筆下所寫的文字含義更清晰更深刻，更富思想性和哲理性。

真題實踐

1.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母親①

[法〕都德

這天早晨，我去瓦萊里安山2看望我的朋友，他是塞納河國民別動隊的中尉。這天他值勤。待在工事坑道的入口前面，來回走動，同時和我談?wù)劙屠?、談?wù)剳?zhàn)事，以及那些不在場的親人……突然他止住了話頭，那獵犬般的灰色小眼睛突然明亮了起來，他用眼角瞟了瞟剛剛出現(xiàn)在瓦萊里安山平臺上的兩個身影，示意我看。

那個男人穿著長長的栗色燕尾服，上面配著綠色的天鵝絨大翻領(lǐng)。他消瘦、矮小，前額扁平，雙眼滾圓，鼻似鷹鉤，小鳥般的頭上滿是皺紋，顯得既莊嚴(yán)、又愚笨。此外，他的一條胳膊挎著一只繡花絨布提包，從提包里露出一只瓶子的瓶頸﹔另一條胳膊下夾著一只罐頭—-那種一成不變的白鐵皮罐頭，巴黎人只要一看到它，就會想起那長達(dá)五個月的圍城……再看那個女人，只見她戴著一頂巨大的帶有撐邊的帽子，從上到下緊緊裹著一條舊坡巾，在褪了色的斗篷的蜂窩狀皺領(lǐng)之間，時不時地露出一截鼻尖，以及幾縷灰白而干枯的頭發(fā)。

走到平臺上之后，男人停下了腳步，喘著氣，擦著額頭。女人沒有停下，她徑直向坑道走來，我聽見她靦腆地要求見見她的兒子，她兒子是巴黎第三國民別動隊第六支隊的士兵?！罢埬谶@里等一下，"哨兵說，“我讓人去叫他?！彼L長地舒了一口氣，顯得很快活，轉(zhuǎn)身走向她的丈夫；兩人走到稍遠(yuǎn)處的斜坡邊上，坐了下來。

他們在那里等了很長時間。這瓦萊里安山太大了，要找到一個別動隊第六支隊的士兵談何容易！更何況現(xiàn)在這個時候，整個要塞里擠滿了鼓手、號手、來回奔跑的士兵，還有正在換崗的士兵、勤務(wù)人員、配給人員、一個被義勇軍的槍托打得鮮血淋漓后押來的間諜、幾個趕來向?qū)④娚暝V的農(nóng)民、飛奔而至的傳令兵，以及凍僵的人和汗流浹背的牲口。從前線回來的傷員們坐在騾背的馱鞍上，一邊搖晃，一邊低聲呻吟，就像得病的羔羊一般；水兵們隨著笛聲和“嘿！哈！"的號子聲，正在拖一門嶄新的大炮；一個穿著紅色軍褲的牧人，手執(zhí)長鞭，斜背著步槍，駆趕著要塞的牲口……所有這些人都在庭院里來來往往、摩肩接踵，把坑道擠得水泄不通。

“但愿他們沒把我的兒子忘記了！”此刻，這位可憐母親的眼神似乎在這么說；每過五分鐘，她都要站起來，悄悄地走到坑道口，把身體靠在墻上，偷偷地朝前院里瞥上一眼；可是，她不敢再詢問任何事情，生怕給他的兒子帶來難堪。男人比她更加靦腆，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每次女人心情沉重、垂頭喪氣地回到他身邊坐下時，總能看到他責(zé)備她不夠耐心，并且像傻瓜一樣不懂裝懂地打著手勢，向她解釋服兵役的各種必要性。

突然，我看見她打起哆嗦，拍打著老頭的手臂，一躍而起……從坑道口的穹頂下面，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她所熟悉的腳步聲。

是他！他的出現(xiàn)，立刻使整個要塞的門面熠熠生輝。他的確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身材挺拔，肩上背著背包，手中握著步槍……他走到他們身邊，一臉歡快，用男子漢開心的語氣說：“你好，媽媽。"

立刻，背包、步槍、所有的東西都消失在巨大的撐邊帽子里了。接著輪到的是父親，但時間不長。戴著撐邊帽子的母親想把所有的親吻都占為己有，她太貪得無厭了?！澳愫脝?？穿得暖和嗎？你的床單現(xiàn)在怎么樣？"親吻、淚水和微笑像雨點般地落下。她欠了兒子三個月的母愛，現(xiàn)在要一次性地償清。父親也很激動，但他不想表露出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號聲打破了歡樂的氣氛?！八麄冊诮形遥焙⒆诱f，“我得走了。"“怎么！你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當(dāng)然不！我不能這樣……今天是我二十四小時值勤，在要塞的上面。"“噢！”可憐的女人嘆了口氣，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三個人站在那里，沮喪地相互注視了一會兒。接著，父親開口了：“至少，把罐頭帶去吧。"他的聲音令人心碎，臉上的表情猶如一個犧牲了美食的貪吃者，既動人，又滑稽。

可是，在激動而混亂的告別儀式中，這該死的罐頭卻找不到了，看著焦躁顫抖的手在四處搜尋、上下翻找，聽著哽咽的聲音在詢問：“罐頭呢！罐頭到哪兒去了？”這情景真讓人可憐。罐頭終于找到了，一家人最后一次長久而緊緊地?fù)肀?，然后孩子便跑著返回了要塞?/p>

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眼睛盯著坑道的入口，剛才他們的兒子就是在那里消失的。最后，男人打起精神，顯得非常勇敢地咳了兩三聲，他的聲音非常堅定：“好了！孩子他媽，上路吧！"他愉快地大聲說道。

我目送著他們一直走到公路的拐角處。父親似乎很生氣，他揮舞著絨布提包，動作顯得很絕望……而母親則好像很平靜，她走在他身邊，低著頭，手臂緊貼著身體?？捎袝r，我似乎看見她的披巾在狹窄的肩上一抽一抽地顫動。（有刪改）

[注〕①此文寫于普法戰(zhàn)爭期間。②瓦萊里安山：在巴黎被圍困期間曾起過非常重要的作用。

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視角來講述故事，這樣安排有什么好處？

隨堂演練

1.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題。

北極村童話（節(jié)選）

遲子建

這是發(fā)生在十多年前、發(fā)生在七八歲柳芽般年齡的一個真實的故事。

大輪船拉笛了。起錨了。船身在慢吞吞地動了。

媽媽走了，還有姐姐和弟弟。我真想哭。媽媽真狠，把我一人留在這了。瞧她站在甲板上向我招手，還不時抬起胳膊蹭眼睛。她哭了。

留下我，剛走，就想我了？我不愿意看她，更不想跟她招手，讓她走吧。

狠心的媽媽，我恨你。

記得有一次，媽媽邊刷洗毛主席石膏像，邊跟鄰居王姨嘮嗑。我只不過說一句：“媽媽，給毛主席洗澡，怎么不打香胰子？”回答我的是一個火辣辣的嘴巴：“看我不把你送鄉(xiāng)下姥姥家。"

還有一次，我聽收音機(jī)，亂調(diào)一氣。猛然，收到了一個很好聽的曲子。我聽迷了，媽媽和爸爸也都聽迷了。后來，里面?zhèn)鞒隽耍骸澳箍茝V播電臺，這次……”，嚇得媽媽啪地關(guān)了它，并飛速地按了調(diào)諧鈕，沖我道：“亂捅！就該把你扔到姥姥家，總也別回來！"

于是，甩下了我這個淘氣的、愛說的、不聽媽媽話的孩子。好了，現(xiàn)在什么都可以說了。姥姥家里有大空房子，你可以說個痛快了。

在沙灘上玩了一會兒，我又想哭了。我使勁抽了一下鼻涕，仰頭望著天。

天上綴滿了云，雪白雪白的。它們有的像兔子蜷在那睡覺，有的像貓在捕捉老鼠，還有的像狗、像魚它們自由自在地游著、飄著。

姥爺不知怎么了，這幾天話特別多。小舅說他想大舅了，大舅已經(jīng)三年沒回來了。

聽姥姥說，大舅那年回家，帶回好幾個大西瓜。吃完后，姥爺就把子拾起來，裝到那個盒子里。他平常從不動它，家里來了客人，卻逢人就要打開說：“這是大兒抱回的西瓜，吐的子呢！”等到別人連連點頭，嘖嘖夸贊，他才滿足地小心翼翼地放好。那樣子，就跟他喝酒時，慢慢地端起盅，輕輕地抿，生怕弄灑、喝漏了一樣。

“愛吃西瓜嗎？"他問我。

我點點頭，他并沒在意，只管說：“你大舅那次回來，就帶回了大西瓜。吃起來沙凌凌、甜絲絲的?！彼砹怂频?，瞇著眼，愜意地有節(jié)奏地拍著腿。

“東頭的老蘇聯(lián)，見過嗎？"

“誰？”自從住到姥姥家，我還不曾到東頭去過。

咳，說這些做啥。不說了。

他扔下我，竟自蹣跚著走了。

夏天的夜晚涼爽極了。青蛙在江邊不時地呱呱著。滿天星星密布，空氣真新鮮。我睡不著了。我在想姥爺，想那天他到大菜園里對我講的話。我越想越奇，忍不住推醒姥姥，問她：“‘老蘇聯(lián)’是誰？"

“東頭的。”

“是站在窗前就能望見的，那個種了好多毛嗑的人家嗎？"

“嗯?？焖?，明天還要早起呢。”

天大亮了，太陽升得老高。

我沿著干得裂了縫的田埂，向東走去。那個房子可以望見了：滿院子的向日葵，黃泥抹的墻上掛著一串鮮紅的辣椒、一串雪白的大蒜和一把留做菜籽的香菜。

房門開著。在我記憶里，它似乎從來沒開過?？伤裉齑_確實實開了，不是夢吧？

走出來了，是一個高高的、瘦瘦的、穿著黑色長裙、扎著古銅色頭巾的老奶奶！

我站在苞米地，她站在那里，隔住我們的，是一排低矮的、傾斜的、已經(jīng)朽了的柞木。

我的心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小姑娘，小姑娘。"聲音很慢，有些遲鈍，“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啊？”

“我采豬食。"

“幾歲了？”“七歲。"“上學(xué)了吧？”“沒有。"“愿意識字嗎？”“愿意！"

她把著柞木桿子，我也把著。我仰著頭，她低著頭，我們的眼光相交在一起。我分不清是不是夢，順嘴說出來：“你是老奶奶！我在夢中見過你。你不是答應(yīng)給我穿個項圈戴嗎？”

她先是睜大了一下眼睛，隨后撥著障子，伴著一陣咔嚓咔嚓的柞木桿倒下的脆響，她傾著身子過來了死死地?fù)ё∥遥?/p>

“是奶奶的孫女！是奶奶的孫女！"她的胳膊像把大鉗子似的牢牢卡住我，我的臉被她親得直發(fā)燒?？赡芩牭搅宋业暮吆呗?，她松開我，我終于可以大口地喘氣了。

不知不覺，我跟著她，穿過菜園，來到院子，走進(jìn)屋門。

她按我坐下，拿出冰糖，摘掉那條古銅色的三角巾，連連轉(zhuǎn)了幾個圈，對我說：“吃吧，再給你烤毛子嗑去。”

她到廚房去了。不一會，她用鐵片托著毛子嗑出來了：“吃吧，香，新烤的。"

她興致勃勃跳起舞來。

她翻出了撲克、跳棋、識字課本、陳年的蠶豆，滿滿地堆了一桌子。

她說她要教我識字、唱歌、剪窗花、做面人。她跟我說，上這里來不要對別人講。

當(dāng)然，我全部同意了。

回家路上，我看著天也想笑，看著地也想笑。每一片白云，每一片綠葉，都那么親切。我哼著歌，踩著發(fā)燙的土地，蹦蹦跳跳回來了。

午飯后，空氣更加燥熱、沉悶了。不一會，起風(fēng)了。云變成了淡灰色，擠成一堆，抱成個鉛灰色的大團(tuán)。

我在想東頭的老奶奶。她現(xiàn)在做什么呢？

對了，她怎么就一個人呢？

我真想立刻就弄明白它。我想問姥姥，可一想起老奶奶的話，立刻打消了那個念頭。

姥姥抱柴做飯了。廚房里傳來燒火的噼啪聲和嚓嚓的切菜聲。

我穿上塑料涼鞋，向老奶奶那跑去。

是開門使屋里亮了，還是我不小心弄出了聲？反正，她馬上發(fā)現(xiàn)了我。

她奔過來，蹲下身，拍著我的臉蛋。

她端來一盤新煮的蠶豆，一顆顆地把皮剝掉，再把它一顆顆地送到我嘴里。那豆又香又軟，我忘了回家。

“奶奶，你家怎么就你自己？”

她略微仰了下頭，眼窩里有什么東西亮了一下，又沒有了。她往嘴里塞著蠶豆皮，又慢慢吐出來，弄了一裙子。

我這樣問，老奶奶怎么會不傷心呢？我打算摟住她的脖子，就勢撒個嬌。不料，她笑著說了：“不早了，看你姥等急了。是吃飯的時候了。"

“噯?！蔽掖饝?yīng)著，站起來，磨磨蹭蹭地向門口走。推門時，忍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有刪改）

小說以兒童視角來敘事，有何好處？

2.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名醫(yī)

張煒

有一段時間我立志要做醫(yī)生，而且很快覺得自己是一個醫(yī)生了。這事起因比較復(fù)雜，雖然能找到具體的緣由，但說實話，我覺得自己天生就該是個醫(yī)生。

我生病的時候媽媽就帶我去看病，最常去的是園藝場門診部。可有時怎么也治不好，比如咳個不停、皮膚上生了發(fā)癢的紅疙瘩等，媽媽就會領(lǐng)我過河，去河西一個大村子里找一位名醫(yī)。

名醫(yī)的名字很怪，不像人名，叫“由由奪"。大家都這樣叫，也就沒人覺得不對。后來我獨自揣摩他的名字，覺得奇怪，也許只有名醫(yī)才配有這樣的怪名吧，反正“由由奪”是海邊最有名的醫(yī)生，他絕不像園藝場門診部那樣量體溫、打針，給一包包的藥片，而是用另一種方法。媽媽說：“這就是‘中醫(yī)’。"

“由由奪”總是先讓我伸出舌頭，看一會兒，又讓我伸出胳膊。用三根手指按住手腕，我趁這工夫看清了他的手：指甲圓鼓鼓的，比一般人長，但是很干凈。我相信自己的全部秘密都被這只手給探去了。

我們從這兒取走一小袋粉末、一瓶黑乎乎的藥水，還有三包草藥?？粗鴭寢寶g天喜地的樣子，我知道自己的病好了。

回家后按“由由奪"的叮囑吃藥擦藥，第一天好了一半，第二天全好了，第三天好上加好。這不是名醫(yī)是什么？這個神奇的人就在河西，是誰也不能懷疑的事實。

我大約被“由由奪”治好了十幾次病。

外祖母由河西名醫(yī)說到了另一個人，他就是過世的外祖父。外祖母不太說他，因為害怕自己想得厲害，就使勁壓到心底，可這次她實在忍不住了，說：“要是你外祖父在多好，他是遠(yuǎn)近聞名的名醫(yī)啊，這點兒小病對他不算什么，唉！你外祖父……"

媽媽也嘆息，說：“咱家沒人接下他的手藝，真是……”

媽媽抹起了眼睛，外祖母沒有。外祖母很少掉淚——媽媽說外祖母“眼硬"。

就在那些日子里，我認(rèn)為自己該是一個醫(yī)生。我暗暗思考這個問題，并沒有告訴家里人。奇怪的是，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找人拜師，不是學(xué)習(xí)醫(yī)書，而是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jīng)是個醫(yī)生了。

我思考了五六天，就決定當(dāng)一個醫(yī)生。從此以后，我就以醫(yī)生的眼光看待周圍的一切，也以一個醫(yī)生的身份要求自己了。我對所有生病的人都特別關(guān)心，不止一次陪感冒的同學(xué)去門診部。我對他們說：“得病了最好找名醫(yī)，實在不行了就去河西。”

“由由奪"這個名字不少人知道。我發(fā)現(xiàn)園藝場和村子的人也去河西。我對同學(xué)們說：“我其實就是一個醫(yī)生，不過不想告訴別人，也希望你們?yōu)槲冶Ｃ??！彼麄兊纱罅搜劬ΑＮ覀円黄鸬搅肿由钐帲谝粔K隱蔽的空地上談?wù)撁孛?。他們最急于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為從我嚴(yán)肅的表情上看，這絕對不是玩笑。

我直率地告訴他們，我的外祖父就是一位名醫(yī)。

“啊，原來是這樣！那后來又怎么了？"“二九”恍然大悟地問。

“后來？"我抿抿嘴，“后來我也做了醫(yī)生?！?/p>

“可是沒見你給人看過病呀！"旁邊的同學(xué)像是焦急，又像是埋怨。

我瞇上眼睛看看遠(yuǎn)處，點點頭說：“會的。”我接著給他們一一號了脈，又看了舌苔?！拔矣惺裁床“。?他們膽怯地問。我說：“還沒有很重的病，不過以后也許會有的，發(fā)燒、咳嗽，這些總會有的?！彼麄儚埓罅俗彀涂粗遥瑔枺骸澳窃趺崔k？你會治嗎？"我搖頭又點頭：“當(dāng)然會。不過在我上學(xué)這一段，他們是不會讓我開藥的。我給你們看了，你們還得去門診部拿藥?！?/p>

同學(xué)們很是惋惜。

我再次囑咐他們?yōu)槲冶Ｃ?，大家就分手了?/p>

我自制了一個小藥箱，把家里所有的藥片、碘酒和紫藥水之類的都裝進(jìn)去。我上次得病沒有喝完的一小包草藥也收在了里面?！坝捎蓨Z"用來抹皮膚的黑藥水很像某種草木燒成的，這就是草藥。我把自己最喜歡的幾種野花曬干，研成了粉末，又把一些根莖燒成了灰，分別裝在了小瓶中。

有一天我的食指被蜂子蜇了一下，又痛又癢，就用自制的藥水抹了，兩天之后手指好多了：這使我信心倍增。還有一天我的腳被碰痛了，照例也抹上藥水，結(jié)果當(dāng)天就不痛了。我覺得自己的醫(yī)生生涯就這樣開始了，于是去林子里總不忘背上藥箱。

大家被荊棘扎了，不小心碰了哪兒，過去都不會在乎，現(xiàn)在就不同了，有了醫(yī)生，自然個個都變得嬌氣了。“黑漢腿”也許是故意的，剛玩了一會就被槐刺扎破手，一邊大叫一邊跑過來讓包扎。另有一個女同學(xué)被百刺毛蟲蜇過，差不多要哭了。我安慰她，號過脈看過舌苔，用野花根燒成的炭水給她細(xì)細(xì)地搽了三遍。她馬上笑了，說：“這藥真管用。"

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越是需要保密的事情越是容易走漏。就在一切順利的時候，麻煩事就來了。先是外祖母把我的藥箱沒收了，接著又是父親不無嚴(yán)厲的訓(xùn)斥。他說：“胡鬧。這是亂來的嗎？”我心里的委屈太大了，但又覺得一時說不清。我只想對父親大聲說明：我已經(jīng)是個醫(yī)生了。

最讓人難堪的是后來班主任找我談話了。她說：“咱們談?wù)勀惝?dāng)醫(yī)生的事吧……有這種志向是好的，但這要畢業(yè)以后，要經(jīng)過專門的培養(yǎng)。你先把功課學(xué)好吧。"

就這樣，一位名醫(yī)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有刪改）

以“我”的視角敘述有什么表達(dá)效果？請結(jié)合全文具體分析。

3.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題目。

貝爾·蘭金小姐

[美]杜魯門·卡波特

一

我第一次看見貝爾·蘭金小姐是在我八歲那年。

我坐在門廊的臺階上，身材矮小，一身黑衣上滿是灰塵和條痕的貝爾小姐出現(xiàn)了。她看上去不可思議地老，滿臉皺紋。幾縷稀疏的灰色頭發(fā)被汗水浸濕，覆在前額上。她走路時低頭盯著未鋪過的人行道，仿佛在尋找什么丟失的東西。一只棕黑色的老獵狗跟在她身后，盲目地追隨著女主人的蹤跡。

幾年后的一天，我坐在喬布先生的街角雜貨店里，大口喝著他家的招牌奶昔。我坐在柜臺的一頭，另一頭是鎮(zhèn)上臭名昭著的兩個小混混，還有一個陌生人。

“你們知道附近誰有上好的日本山茶花樹出售嗎？有位東方女士要在納齊茲蓋房子，我替她采購一些。"陌生人說。

兩個小混混對視了一眼，其中那個平時喜歡嘲弄我的大眼睛胖男孩開口：“先生，我跟你說，附近我只知道一個這樣的人，有幾株頂漂亮的日本山茶花樹。她是個奇怪的老姑娘，叫貝爾·蘭金，住的地方大概離這里半英里遠(yuǎn)，看起來也挺奇怪的，是個衰敗的老房子，南北戰(zhàn)爭之前就有了。雖然怪得要命，但如果你就要找日本山茶花樹的話，她那兒的是我見過最好的?！?/p>

“是啊。"另一個長著青春痘的金發(fā)男孩尖聲說道，他看起來是那胖孩子的跟班。“她應(yīng)該會賣給你。我聽說她在那兒快要餓死了。那兒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住在那兒的老黑鬼用鋤頭打理一塊雜草地，他們把那個叫花園。哎，前幾天我聽說她去叢林市場，到處揀些爛菜葉，逼著歐力·彼得森送給她。你見不著比她更古怪的巫婆了，像是陰影里的餓鬼。那些黑鬼都很怕她——”

然而陌生人打斷了這個喋喋不休的男孩，問道：“所以你認(rèn)為她肯賣？"

“當(dāng)然了?！蹦桥帜泻⒄f道，臉上帶著一絲肯定而得意的笑。

陌生人道了謝，向外走去。突然他轉(zhuǎn)過身來問道：“你們愿不愿意帶我過去？之后我會送你們回來。"

這兩個小混混立馬就同意了。

二

我聽到這件事的結(jié)局是在大約一個星期后，那天我又去了喬布先生店里。

雖然聽眾只有喬布先生和我兩個人，那胖男孩卻講得很起勁。他越說聲音就越大，語氣也越夸張。

“我告訴你們，那老巫婆就該被趕出鎮(zhèn)子。她是個瘋子。我們一到那里她就要攆我們走。她還放出那條古怪的老獵狗追我們。弗格森先生，就是那個陌生人，解釋說他想收購她的日本山茶花樹，你知道，就是那些有些年頭的日本山茶花樹。她回答說她從來沒聽說過有這回事，她一棵樹也不會賣，因為她愛這些樹勝過她所擁有的一切。噯，你們可聽好了，弗格森先生提出他愿意掏兩百美金，就買其中一棵樹，你們能想到嗎？兩百美金！她居然拒絕了?！?/p>

“天啊，"他說，“一出手就兩百美金，買這些老樹是圖個啥呢？那又不是玉米?！?/p>

我離開喬布先生那兒回家時，一路都在想著貝爾小姐。我不明白她為什么那么想留下那些日本山茶花樹。它們是很漂亮，但既然她那么窮——好吧，我那時還年輕，而她已經(jīng)太老了，生命所余無多。

三

那天是二月的第一天。破曉時分，天空灰蒙蒙的，一片陰沉，從中現(xiàn)出一道道珍珠白的日光。外面很冷，空氣紋絲不動，間或掠過一陣饑餓的強風(fēng)，啃噬著巨樹光禿禿的灰色枝干。巨樹環(huán)繞著一片衰敗的廢墟，那里曾是瑰麗的“玫瑰坪"。蘭金小姐就住在這里。

她醒來時，房間冰冷徹骨，屋檐下凝著一掛冰的眼淚。她環(huán)視周遭死氣沉沉的一切，微微打了個寒戰(zhàn)。她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顏色艷麗卻殘破的被子里爬出來。

她跪在壁爐前，想要點燃倫恩頭天晚上收集的枯樹枝。她那皺巴巴的枯黃小手費力地同火柴和刮花了的石灰石抗?fàn)幹?/p>

過了一會兒，火點著了?；鹈畿f起來，木柴發(fā)出噼啪的響聲，就像骨頭在咯吱作響。她在溫暖的火光邊站了一會兒，遲疑地挪向結(jié)了冰的洗臉盆。

穿好衣服，她走到窗前。下雪了，南方冬天濕潤稀疏的雪。雪一落在地上就融化了，但是貝爾小姐想到這天要走很遠(yuǎn)的路去鎮(zhèn)上找吃的，仍然覺得頭暈且不適。這時她瞥見窗下的日本山茶花樹竟開花了，不禁深吸一口氣——她從未見過它們?nèi)邕@般美麗。鮮紅的花瓣凝成了冰，靜靜地立在枝頭。

她記得許多年前，當(dāng)她的女兒莉莉還是個小姑娘時，她會摘幾大籃子花，那時玫瑰坪高高的空曠房間里充滿了山茶花淡淡的香氣。莉莉會把它們偷去，送給黑人小孩，她那時多么生氣?。〉乾F(xiàn)在，她一邊回憶，一邊微笑。

可憐的莉莉，她現(xiàn)在年紀(jì)也大了。她出生時我才十九歲，年輕貌美。我站在日本山茶花樹下，我的愛人杰德曾說我是他認(rèn)識的最漂亮的女孩——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記不清我究竟是從什么時候起變成這樣的。我不記得我第一次沒錢的時候——我開始變老的時候。我想是在杰德走了以后——我不知道他后來怎么樣了。他只是過來跟我說我又丑又憔悴，然后他就走了，什么都沒留下，除了莉莉。

(選自《世界開始的地方》，有刪改)

小說在行文時交替使用不同的敘述視角，這種行文方式有什么效果？請結(jié)合文本加以分析。2024屆高三復(fù)習(xí)

小說考題探究（1）：敘述類題（敘述特征評析）

考題解讀

考題式樣

①（2019浙江卷）分析本文敘述上的特征。（6分）

②（2019全國卷）《理水》是魯迅小說集《故事新編》中的一篇，請從“故事”與“新編"的角度簡析本文的基本特征。（6分）

③（2018年高考新課標(biāo)Ⅰ卷）《趙一曼女士》小說中歷史與現(xiàn)實交織穿插,這種敘述方式有哪些好處請結(jié)合作品簡要分析。

答題方略

相關(guān)知識

★敘述視角

全知視角：敘述人對整個故事都了如指掌。一般來說，傳統(tǒng)小說比較喜歡采用全知視角。

有限視角：敘述人所知受自身的視、聽、想限制，讀者需要動腦筋才能理解故事?，F(xiàn)代小說中有限視角運用得多一些，當(dāng)然也不乏兩者結(jié)合或相互轉(zhuǎn)換的情況。

兒童視角：以兒童作為故事的敘事者，以兒童的眼睛來審察世界，可以增添真實感，豐富了小說意蘊。

★敘述人稱

敘述人稱是區(qū)分?jǐn)⑹鋈嗽跀⑹鰰r使用的人稱。采用第一人稱時，敘述者同時也是故事里的人物，采取的是有限視角;使用第三人稱時，敘述者并非故事里的人物，其采用的視角可以是有限的也可以是無限的;使用第二人稱“你”，則是敘述者“我"對著故事里的“你”進(jìn)行傾訴、交談。

★敘述順序

敘述順序包括時間順序、空間順序、邏輯順序等。按時間、空間及邏輯分，主要有以下幾類：

順序：按事情發(fā)生的先后順序來敘述。作用：條理清晰、脈絡(luò)分明、層層深入，給人以清晰的印象。

倒敘：根據(jù)表達(dá)的需要，把事件的結(jié)局或某個最重要、最突出的片段提到文章的前邊，然后再從事件的開頭按事情先后發(fā)展順序進(jìn)行敘述。

插敘：在敘述中心事件的過程中，為了幫助展開情節(jié)或刻畫人物，暫時中斷敘述的線索，插入一段與主要情節(jié)相關(guān)的回憶。

補敘：根據(jù)內(nèi)容的需要，要對前面所寫的人或事作一些簡短的補充交待。補敘可以在篇中，也可在篇末，而插敘只能在篇中，不能在篇末。

★敘述線索

敘述線索是指敘述故事的內(nèi)在邏輯思路。常見的主要敘述線索有：以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結(jié)果時間先后次序為線索；以地點方位為線索；以物件意象為線索。一些小說線索是明暗交織、主次交織等。

★敘述速度（敘述節(jié)奏）

概括性敘述：速度較快，容量大，對事情敘述言簡意賅。

具體性敘述：速度較慢，敘述中夾雜著大量的詳盡的描寫。這些環(huán)境描寫，既調(diào)節(jié)節(jié)奏、舒緩情緒，又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

搖擺、延遲：搖擺是適度偏離，即在事件的敘述中交代與事件相關(guān)的另一件事;延遲則是在層層推進(jìn)的情節(jié)中，故意給故事、人物、心理等設(shè)置障礙。搖擺與延遲也能起到調(diào)節(jié)敘說速度、調(diào)整情節(jié)的作用。

★敘述腔調(diào)

講述腔調(diào)：小說中夾雜著敘述者的主觀情感與判斷。

顯示腔調(diào)：客觀地展示畫面和場景及情節(jié)，是非曲直交由讀者去判斷。

★敘述方式

對話推進(jìn)：以對話推進(jìn)故事情節(jié)，使小說的人物形象更具體。

歷史與現(xiàn)實交織：將歷史與現(xiàn)實交替推進(jìn)，故事內(nèi)容豐富。

敘事與場景（畫面）結(jié)合：情節(jié)舒緩、節(jié)奏有度，畫面渲染氣氛。

答題角度

結(jié)合上述相關(guān)知識，“敘述特征評析"題，應(yīng)從“視角、人稱、順序、線索、速度、腔調(diào)、方式”等角度回答。具體回答時，注意以下方面：第一、沒必要一一俱到，應(yīng)擇其二三個有突出特征的角度進(jìn)行分析；第二、注意要與文本結(jié)合，不能只有觀點，沒有文本分析。

“敘述特征評析"題答題常用語句

①文本采用兒童視角敘事，使故事呈現(xiàn)天真稚趣、溫暖美好的一面，激發(fā)了讀者的好奇心；

②文本用第一人稱敘事，拉近了作品與讀者的距離，讓讀者有身臨其境之感，增強情節(jié)內(nèi)容的真實感；

③文本運用了倒敘，設(shè)置了懸念，使故事引人入勝；運用插敘，豐富了故事內(nèi)容，更好地刻畫了人物；

④小說以時間先后（或空間方位、人物情感變化）為線索；小說以明暗兩條線推進(jìn)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

⑤文本敘事情節(jié)緊湊，條理明晰，場景的細(xì)節(jié)描繪，細(xì)膩、生動、傳神；

⑥作者在敘事的過程，偶爾進(jìn)行議論，既刻畫了人物，啟人深思，也深化了主旨；

⑦小說敘事一波三折，情節(jié)起伏變化，層層推進(jìn)的情節(jié)，攝人心弦。

⑧小說通過人物對話推進(jìn)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小說將敘事與畫面（環(huán)境）相結(jié)合，故事舒緩有度。

真題實踐

(2019·浙江高考)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題目。

呼蘭河傳(節(jié)選)

蕭紅

鄰居家磨房里邊住著馮歪嘴子。

那磨房的窗子臨著我家的后園。我家的后園四周的墻根上，都種著倭瓜、西葫蘆或是黃瓜等類會爬蔓子的植物；倭瓜爬上墻頭了，在墻頭上開起花來了，有的竟越過了高墻爬到街上去，向著大街開了一朵火黃的黃花。

因此那磨房的窗子上，也就爬滿了那頂會爬蔓子的黃瓜了。黃瓜的小細(xì)蔓，細(xì)得像銀絲似的，太陽一來了的時候，那小細(xì)蔓閃眼湛亮，那蔓梢干凈得好像用黃蠟抽成的絲子，一棵黃瓜秧上伸出來無數(shù)的這樣的絲子。絲蔓的尖頂每棵都是掉轉(zhuǎn)頭來向回卷曲著，好像是說它們雖然勇敢，大樹，野草，墻頭，窗欞，到處的亂爬，但到底它們也懷著恐懼的心理。

太陽一出來了，那些在夜里冷清清的絲蔓，一變而為溫暖了。于是它們向前發(fā)展的速率更快了，好像眼看著那絲蔓就長了，就向前跑去了。因為種在磨房窗根下的黃瓜秧，一天爬上了窗臺，兩天爬上了窗欞，等到第三天就在窗欞上開花了。

再過幾天，一不留心，那黃瓜梗經(jīng)過了磨房的窗子，爬上房頂去了。

后來那黃瓜秧就像它們彼此招呼著似的，成群結(jié)隊地就都一齊把那磨房的窗給蒙住了。

從此那磨房里邊的磨倌就見不著天日了。磨房就有一張窗子，而今被黃瓜掩遮得風(fēng)雨不透。從此那磨房里黑沉沉的，園里，園外，分成兩個世界了。馮歪嘴子就被分到花園以外去了。

但是從外邊看起來，那窗子實在好看，開花的開花，結(jié)果的結(jié)果。滿窗是黃瓜了。

還有一棵倭瓜秧，也順著磨房的窗子爬到房頂去了，就在房檐上結(jié)了一個大倭瓜。那倭瓜不像是從秧子上長出來的，好像是由人搬著坐在那屋瓦上曬太陽似的。實在好看。

夏天，我在后園玩的時候，馮歪嘴子就喊我，他向我要黃瓜。

我就摘了黃瓜，從窗子遞進(jìn)去。那窗子被黃瓜秧封閉得嚴(yán)密得很，馮歪嘴子用手扒開那滿窗的葉子，從一條小縫中伸出手來把黃瓜拿進(jìn)去。

有時候，他停止了打他的梆子。他問我，黃瓜長了多大了？西紅柿紅了沒有？他與這后園只隔了一張窗子，就像關(guān)著多遠(yuǎn)似的。

祖父在園子里的時候，他和祖父談話。他說拉著磨的小驢，驢蹄子壞了，一走一瘸。祖父說請個獸醫(yī)給它看看。馮歪嘴子說，看過了，也不見好。祖父問那驢吃的什么藥？馮歪嘴子說是吃的黃瓜子拌高粱醋。

馮歪嘴子在窗里，祖父在窗外，祖父看不見馮歪嘴子，馮歪嘴子看不見祖父。

有的時候，祖父走遠(yuǎn)了，回屋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磨房的墻根下邊坐著玩，我聽到了馮歪嘴子還說：

“老太爺今年沒下鄉(xiāng)去看看哪！”

有的時候，我聽了這話，我故意的不出聲，聽聽他往下還說什么。

有的時候，我心里覺得可笑，忍也不能忍住，我就跳了起來了，用手敲打著窗子，笑得我把窗上掛著的黃瓜都敲打掉了。而后我一溜煙地跑進(jìn)屋去，把這情形告訴了祖父。祖父也一樣和我似的，笑得不能停了，眼睛笑出眼淚來。但是總是說，不要笑啦，不要笑啦，看他聽見。有的時候祖父竟把后門關(guān)起來再笑。祖父怕馮歪嘴子聽見了不好意思。

秋天，大榆樹的葉子黃了，墻頭上的狗尾草干倒了，園里一天一天地荒涼起來了。

這時候馮歪嘴子的窗子也露出來了。因為那些糾纏纏的黃瓜秧也都蔫敗了，舍棄了窗欞而脫落下來了。

于是站在后園里就可看到馮歪嘴子，扒著窗子就可以看到在拉磨的小驢。那小驢豎著耳朵，戴著眼罩。走了三五步就響一次鼻子，每一抬腳那只后腿就有點瘸，每一停下來，小驢就用三條腿站著。

馮歪嘴子說小驢的一條腿壞了。

這窗子上的黃瓜秧一干掉了，磨房里的馮歪嘴子就天天可以看到的。

馮歪嘴子喝酒了，馮歪嘴子睡覺了，馮歪嘴子打梆子了，馮歪嘴子拉胡琴了，馮歪嘴子唱唱本了，馮歪嘴子搖風(fēng)車了。只要一扒著那窗臺，就什么都可以看見的。

一到了秋天，新鮮粘米一下來的時候，馮歪嘴子就三天一拉磨，兩天一拉粘糕。黃米粘糕，撒上大云豆。一層黃，一層紅，黃的金黃，紅的通紅。三個銅板一條，兩個銅板一片的用刀切著賣。愿意加紅糖的有紅糖，愿意加白糖的有白糖。加了糖不另要錢。

馮歪嘴子推著單輪車在街上一走，小孩子們就在后邊跟了一大幫，有的花錢買，有的圍著看。

祖父最喜歡吃這粘糕，母親也喜歡，而我更喜歡。母親有時讓老廚子去買，有的時候讓我去買。

不過買了來是有數(shù)的，一人只能吃手掌那么大的一片，不準(zhǔn)多吃，吃多了怕不能消化。

祖父一邊吃著，一邊說夠了夠了，意思是怕我多吃。母親吃完了也說夠了，意思是怕我還要買。其實我真的覺得不夠，覺得再吃兩塊也還不多呢！不過經(jīng)別人這樣一說，我也就沒有什么辦法了，也就不好意思喊著再去買，但是實在話是沒有吃夠的。

當(dāng)我在大門外玩的時候，推著單輪車的馮歪嘴子總是在那塊粘糕上切下一片來送給我吃，于是我就接受了。

當(dāng)我在院子里玩的時候，馮歪嘴子一喊著“粘糕"“粘糕”地從大墻外經(jīng)過，我就爬上墻頭去了。

因為西南角上的那段土墻，因為年久了出了一個豁，我就扒著那墻豁往外看著。果然馮歪嘴子推著粘糕的單輪車由遠(yuǎn)而近了。來到我的旁邊，就問著：

“要吃一片嗎？"

而我也不說吃，也不說不吃。但我也不從墻頭上下來，還是若無其事地呆在那里。

馮歪嘴子把車子一停，于是切好一片粘糕送上來了。

(選自《呼蘭河傳》第七章，有刪改)

分析本文敘述上的特征。

2.（2019課標(biāo)全國I）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理水（節(jié)選）魯迅

當(dāng)兩位大員回到京都的時候，別的考察員也大抵陸續(xù)回來了，只有禹還在外。他們在家里休息了幾天，水利局的同事們就在局里大排筵宴，替他們接風(fēng)。這一天真是車水馬龍，不到黃昏時候，主客就全都到齊了，院子里卻已經(jīng)點起庭燎來，鼎中的牛肉香，一直透到門外虎賁的鼻子跟前，大家就一齊咽口水。酒過三巡，大員們就講了一些水鄉(xiāng)沿途的風(fēng)景，蘆花似雪，泥水如金，黃鱔膏腴，青苔滑溜……等等。微醺之后，才取出大家采集了來的民食來，都裝著細(xì)巧的木匣子，蓋上寫著文字，有的是伏羲八卦體，有的是倉頡鬼哭體，大家就先來賞鑒這些字，爭論得幾乎打架之后，才決定以寫著“國泰民安”的一塊為第一，因為不但文字質(zhì)樸難識，有上古淳厚之風(fēng)，而且立言也很得體，可以宣付史館的。

局外面也起了一陣喧嚷。一群乞丐似的大漢，面目黧黑，衣服破舊，竟沖破了斷絕交通的界線，闖到局里來了。衛(wèi)兵們大喝一聲，連忙左右交叉了明晃晃的戈，擋住他們的去路。

“什么？——看明白！"當(dāng)頭是一條瘦長的莽漢，粗手粗腳的，怔了一下，大聲說。

衛(wèi)兵們在昏黃中定睛一看，就恭恭敬敬的立正，舉戈，放他們進(jìn)去了。

局里的大廳上發(fā)生了擾亂。大家一望見一群莽漢們奔來，紛紛都想躲避，但看不見耀眼的兵器，就又硬著頭皮，定睛去看。頭一個雖然面貌黑瘦，但從神情上，也就認(rèn)識他正是禹；其余的自然是他的隨員。

這一嚇，把大家的酒意都嚇退了，沙沙的一陣衣裳聲，立刻都退在下面。禹便一徑跨到席上，并不屈膝而坐，卻伸開了兩腳，把大腳底對著大員們，又不穿襪子，滿腳底都是栗子一般的老繭。隨員們就分坐在他的左右。

“大人是今天回京的？”一位大膽的屬員，膝行而前了一點，恭敬的問。

“你們坐近一點來！"禹不答他的詢問，只對大家說?！安榈脑趺礃樱俊?/p>

大員們一面膝行而前，一面面面相覷，列坐在殘筵的下面，看見咬過的松皮餅和啃光的牛骨頭。非常不自在——卻又不敢叫膳夫來收去。

“稟大人，"一位大員終于說?！暗惯€像個樣子——印象甚佳。松皮水草，出產(chǎn)不少；飲料呢，那可豐富得很。百姓都很老實，他們是過慣了的。”

“卑職可是已經(jīng)擬好了募捐的計劃，"又一位大員說。“準(zhǔn)備開一個奇異食品展覽會，另請女隗小姐來做時裝表演，來看的可以多一點?！?/p>

“這很好。"禹說著，向他彎一彎腰。

“不過第一要緊的是趕快派一批大木筏去，把學(xué)者們接上高原來?！钡谌淮髥T說，“學(xué)者們有一個公呈在這里，他們以為文化是一國的命脈，學(xué)者是文化的靈魂，只要文化存在，華夏也就存在，別的一切，倒還在其次……"

“他們以為華夏的人口太多了，”第一位大員道，“減少一些倒也是致太平之道。況且那些不過是愚民，那喜怒哀樂，也決沒有智者所推想的那么精微的。……"

“放他媽的屁！”禹心里想，但嘴上卻大聲的說道：“我經(jīng)過查考，知道先前的方法：‘湮’，確是錯誤了。以后應(yīng)該用‘導(dǎo)’！不知道諸位的意見怎么樣？"

靜得好像墳山；大員們的臉上也顯出死色，許多人還覺得自己生了病，明天恐怕要請病假了。

“這是蚩尤的法子！”一個勇敢的青年官員悄悄的憤激著。

“卑職的愚見，竊以為大人是似乎應(yīng)該收回成命的。"一位白須白發(fā)的大員，這時覺得天下興亡，系在他的嘴上了，便把心一橫，置死生于度外，堅決的抗議道：“湮是老大人的成法?！隉o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洗笕松爝€不到三年?！?/p>

禹一聲也不響。

“況且老大人化過多少心力呢。借了上帝的息壤，來湮洪水，雖然觸了上帝的惱怒，洪水的深度可也淺了一點了。這似乎還是照例的治下去。"另一位花白須發(fā)的大員說，他是禹的母舅的干兒子。

禹一聲也不響。

“我看大人還不如‘干父之蠱’，”一位胖大官員看得禹不作聲，以為他就要折服了，便帶些輕薄的大聲說，不過臉上還流出著一層油汗?！罢罩曳?，挽回家聲。大人大約未必知道人們在怎么講說老大人罷……"

“要而言之，‘湮’是世界上已有定評的好法子，”白須發(fā)的老官恐怕胖子鬧出岔子來，就搶著說道。“別的種種，所謂‘摩登’者也，昔者蚩尤氏就壞在這一點上。"

禹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有人說我的爸爸變了黃熊，也有人說他變了三足鱉，也有人說我在求名，圖利。說就是了。我要說的是我查了山澤的情形，征了百姓的意見，已經(jīng)看透實情，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非‘導(dǎo)’不可！這些同事，也都和我同意的。”

他舉手向兩旁一指。白須發(fā)的，花須發(fā)的，小白臉的，胖而流著油汗的，胖而不流油汗的官員們，跟著他的指頭看過去，只見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東西，不動，不言，不笑，像鐵鑄的一樣。

（有刪改）

《理水》是魯迅小說集《故事新編》中的一篇，請從“故事"與“新編”的角度簡析本文的基本特征。（6分）

隨堂演練

1（2014年高考新課標(biāo)Ⅰ卷）.閱讀下列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古渡頭

葉紫

太陽漸漸地隱沒到樹林中去了，晚霞散射著一片凌亂的光輝，映到茫無際涯的淡綠的湖上，現(xiàn)出各種各樣的色彩來。微風(fēng)波動著皺紋似的浪頭，輕輕地吻著沙岸。

破爛不堪的老渡船，橫在枯楊的下面。渡夫戴著一頂尖頭的斗笠，彎著腰，在那里洗刷一葉斷片的船篷。

我輕輕地踏到他的船上，他抬起頭來，帶血色的昏花的眼睛，望著我大聲說道：“過湖嗎，小伙子"

“唔，”我放下包袱，“是的。"

“那么，要等到明天哆?！彼謴澭鍪氯チ恕?/p>

“為什么呢"我茫然地，“我多給你些錢不能嗎”

“錢你有多少錢呢"他的聲音來得更加響亮了，教訓(xùn)似的。他重新站起來，拋掉破篷子，把斗笠脫在手中，立時現(xiàn)出了白雪般的頭發(fā)，“年紀(jì)輕輕，開口就是‘錢’，有錢就命都不要了嗎”

我不由得暗自吃了一驚。

他從艙里拿出一根煙管，飽飽地吸足了一口，接著說：“看你的樣子也不是一個老出門的。哪里來的呀"

“從軍隊里回來?！?/p>

“軍隊里……"他又停了一停，“是當(dāng)兵的吧，為什么又跑開來呢”“我是請長假的。我媽病了。"

“唔!…·”"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他把煙管在船頭上磕了兩磕，接著又燃第二口。

夜色蒼茫地侵襲著我們的周圍，浪頭蕩出了微微的合拍的呼嘯。我的心里偷偷地發(fā)急，不知道這老頭子到底要玩什么花頭。于是，我說：

“既然不開船，老人家，就讓我回到岸上去找店家吧!”

“店家，"老頭子用鼻子哼著，“年輕人到底不知事?；氐桨渡先ミ€不同過湖一樣的危險嗎到連頭鎮(zhèn)去還要退回七里路。唉!年輕人……就在我這船中過一宵吧?！?/p>

他擦著一根火柴把我引到船艘后頭，給了我一個兩尺多寬的地方。好在天氣和暖，還不至于十分受凍。

當(dāng)他再擦火柴吸上了第三口姻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jīng)和緩多了。我躺著，一面細(xì)細(xì)地聽著孤雁唳過寂靜的長空，一面又留心他和我談的一些江湖上的情形，和出門人的秘訣。

“……就算你有錢吧，小伙子，你也不應(yīng)當(dāng)說出來的。這湖上有多少歹人啊!……我歡喜你這樣的孝順孩子。是的，你的媽媽一定比我還歡喜你，要是在病中看見你這樣遠(yuǎn)跑回去。只是，我呢……我，我有一個桂兒。你知道嗎我的桂兒，他比你大得多呀!你怕不認(rèn)識他吧外鄉(xiāng)人……那個時候，我們爺兒倆同駕著這條船。我給他收了個媳婦……"“他們呢”

“他們那一年，北佬來，你知道了嗎北佬打了敗仗，從我們這里過，我的桂兒給北佬兵拉著，要他做佚子。桂兒，他不肯，臉上一拳!我，我不肯，臉上一拳!……小伙子，你做過這些個喪天良的事情嗎……

“小伙子！你看，我等了一年，我又等了兩年，三年……我的兒媳婦改嫁給賣肉的朱胡子了，我的孫子長大了?？墒?，我看不見我的桂兒，我的孫子他們不肯給我……他們說：‘等你有了錢，我們一定將孫子給你送回來?！墒?，小伙子，我得有錢呀!

“結(jié)冰，落雪，我得過湖；刮風(fēng)，落雨，我得過湖……

“年成荒，捐重，湖里的匪多，過湖的人少，但是，我得找錢……

“小伙子，你是有爹媽的人，你將來也得做爹媽的。我歡喜你，要是你真的有孝心，你是有好處的，像我，我一定得死在這湖中。我沒有錢，我尋不到我的桂兒，我的孫子不認(rèn)識我，沒有人替我做墳，沒有人給我燒紙錢……我說，我沒有喪過天良，可是天老爺他不向我睜開眼睛……"

他逐漸地說得悲哀起來，終于哭了，不住地把船篷弄得呱啦呱啦地響；他的腳在船艙邊下力地蹬著?？墒?，我尋不出來一句能夠勸慰他的話，心頭像給什么東西塞得緊緊的。

外面風(fēng)浪漸漸地大了起來，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他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可是，第二天，又是一般的微風(fēng)，細(xì)雨。太陽還沒有出來，他就把我叫起了。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一點異樣的表情來，好像昨夜間的事情，全都忘記了。

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瞧著他。

“有什么好瞧呢小伙子!過了湖，你還要趕你的路程呀!”

離開渡口，因為是走順風(fēng)，他就搭上櫓，扯起破碎風(fēng)篷來。他獨自坐在船艘上，毫無表情地捋著雪白的胡子，任情地高聲朗唱著：

我住在這古渡前頭六十年。

我不管地，也不管天，

我憑良心吃飯，我靠氣力賺錢!

有錢的人我不愛，無錢的人我不憐!

……

（有刪改）

《古渡頭》是怎樣敘述渡夫的故事的？這樣寫有什么好處？請簡要分析。（6分）

2.（2018年高考新課標(biāo)Ⅰ卷）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趙一曼女士

阿成

偽滿時期的哈爾濱市立醫(yī)院，如今仍是醫(yī)院。后來得知趙一曼女士曾在這里住過院，我便翻閱了她的一些資料。

趙一曼女士，是一個略顯瘦秀且成熟的女性，在她身上彌漫拔俗的文人氣質(zhì)和職業(yè)軍人的冷峻。在任何地方，你都能看出她有別于他人的風(fēng)度。

趙一曼女士率領(lǐng)的抗聯(lián)活動在小興安嶺的崇山峻嶺中，那兒能夠聽到來自坡鎮(zhèn)的鐘聲，冬夜里，鐘聲會傳得很遠(yuǎn)很遠(yuǎn)。鐘聲里，抗聯(lián)的兵士在森林里烤火，烤野味兒，或者唱著“火烤胸前暖，風(fēng)吹背后寒……戰(zhàn)士們喲"……這些都給躺在病床上的趙一曼女士留下清晰回憶。

趙一曼女士單獨一間病房，由警察晝夜看守。

白色的小柜上有一個玻璃花瓶，里面插著丁香花，趙一曼女士喜歡丁香花。這束丁香花，是女護(hù)士韓勇義折來擺放在那里的。聽說，丁香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這座城市的“市花”了。

她是在山區(qū)中了日軍的子彈后被捕的。濱江省警務(wù)廳的大野泰治對趙一曼女士進(jìn)行了嚴(yán)刑拷問，始終沒有得到有價值的回答，他覺得很沒面子。

大野泰治在向上司呈送的審訊報告上寫道：

趙一曼是中國共產(chǎn)黨珠河縣委委員，在該黨工作上有與趙尚志同等的權(quán)力。她是北滿共產(chǎn)黨的重要干部，通過對此人的嚴(yán)厲審訊，有可能澄清中共與蘇聯(lián)的關(guān)系。

1936年初，趙一曼女士以假名“王氏"被送到醫(yī)院監(jiān)禁治療。

《濱江省警務(wù)廳關(guān)于趙一曼的情況》扼要地介紹了趙一曼女士從市立醫(yī)院逃走和被害的情況。

趙一曼女士是在6月28日逃走的，夜里，看守董憲勛在他叔叔的協(xié)助下，將趙一曼抬出醫(yī)院的后門。一輛雇好的出租車已等在那里。幾個人上了車，車立刻就開走了。出租車開到文廟屠宰場的后面，韓勇義早就等候在那里、扶著趙一曼女士上了雇好的轎子，大家立刻向賓縣方向逃去。

趙一曼女士住院期間，發(fā)現(xiàn)警士董憲勛似乎可以爭取。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分析，她覺得有把握去試一試。

她躺在病床上，和藹地問董警士：“董先生，目前您一個月的薪俸是多少？”

董警士顯得有些忸怩，“十多塊錢吧……"

趙一曼女士遺憾地笑了，說：“真沒有想到，薪俸會這樣少?！?/p>

董警士更加忸怩了。

趙一曼女士神情端莊地說：“七尺男兒，為著區(qū)區(qū)十幾塊錢，甘為日本人役使，不是太愚蠢了嗎？"

董警士無法再正視這位成熟女性的眼睛了，只是哆哆嗦嗦給自己點了一顆煙。

此后，趙一曼女士經(jīng)常與董警士聊抗聯(lián)的戰(zhàn)斗和生活，聊小興安嶺的風(fēng)光，飛鳥走獸。她用通俗的、有吸引力的小說體記述日軍侵略東北的罪行，寫在包藥的紙上。董警士對這些紙片很有興趣，以為這是趙一曼女士記述的一些資料，并不知道是專門寫給他看的?？戳诉@些記述，董警士非常向往“山區(qū)生活”，愿意救趙一曼女士出去，和她一道上山。

趙一曼女士對董警士的爭取，共用了20天時間。

對女護(hù)士韓勇義，趙一曼女士采取的則是“女人對女人"的攻心術(shù)。

半年多的相處，使韓勇義對趙一曼女士十分信賴。她講述了自己幼年喪母、戀愛不幸、工作受欺負(fù)，等等。趙一曼女士向她講述自己和其他女戰(zhàn)士在抗日隊伍中的生活，有趣的、歡樂的生活，語調(diào)是申請的、甜蜜的。

韓護(hù)士真誠地問：“如果中國實現(xiàn)了共產(chǎn)主義，我應(yīng)當(dāng)是什么樣的地位呢？”

趙一曼女士說：“你到了山區(qū)，一切都能明白了。"

南崗警察署在趙一曼女士逃走后，馬上開車去追。

追到阿什河以東20多公里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趙一曼、韓勇義、董憲勛及他的叔父，將他們逮捕。

趙一曼女士淡淡的笑了。

趙一曼女士你們在珠河縣被日本憲兵槍殺的。

那個地方我去過，有一座紀(jì)念碑。環(huán)境十分幽靜，周圍種植著一些松樹。

我去的時候，在那里遇到一位年邁的老人。他指著石碑說，趙一曼？我說，對，趙一曼。

趙一曼被槍殺前，寫了一份遺書：

寧兒：

母親對于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zé)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

母親因為堅決地做反滿抗日的斗爭，今天已經(jīng)到了犧牲的前夕了。

母親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沒有再見的機(jī)會了，希望你，寧兒??！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行來教育你。

在你長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有刪改）

小說中歷史與現(xiàn)實交織穿插，這種敘述方式有哪些好處？請結(jié)合作品簡要分析。（6分）

3.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題目。

白輪船

（吉爾吉斯斯坦）欽吉斯·艾特瑪托夫

在大地最遙遠(yuǎn)的一隅，就是伊塞克湖。孩子朝這一方望了很久?！鞍纵喆€沒有來呢，”他對書包說，“那就再來看看咱們的學(xué)校好啦。"

他用望遠(yuǎn)鏡全神貫注地望著那所小小的學(xué)校，望著那褐色瓦屋頂、那孤零零的歪斜的煙囪，望著膠合板木牌上手寫的“小學(xué)”這個詞兒。他不識字，但他猜得出上面就是這樣寫的。他想象著，他就要帶書包到那里去，就要踏進(jìn)現(xiàn)在正掛著一把大鎖的那個門了。門里面又是什么呢？

孩子又將望遠(yuǎn)鏡對準(zhǔn)湖面，但湖面上還是老樣子。白輪船還沒有出現(xiàn)。

水淺處，便是莫蒙爺爺修的水池了。為避免孩子游水出事兒，莫蒙下定決心，要在淺水灘上用石頭壘一個水池。莫蒙老漢翻弄了多少石頭??！他將大石頭抱到肚子上，一塊一塊地搬過去，站在水里，一塊挨一塊地壘起來，要壘得使河水能從石頭縫里暢快地流進(jìn)來，又能暢快地流出去。這個又可笑、又干癟、只有幾根稀稀拉拉小胡子的小老頭，穿著濕漉漉的、貼在身上的褲子，整天整天地在壘這個水池。

不管怎么說、淺水灘上的水池修得真不錯。抓住柳條，溜下岸去，就可以朝前游了。孩子有這樣一個奇怪的幻想：想變成魚，想游得遠(yuǎn)遠(yuǎn)的。在爺爺修的水池里，哪怕一天只游一次，他也愿意。不變成魚，決不罷休。無論如何，他一定要變成魚……

孩子又把鏡頭轉(zhuǎn)向自家的院子。他看到變得跟大象一樣大的褐色牛犢正心安理得地嚼著掛在繩子上的衣服，不禁嚇了一跳。

“啊，你這渾蛋東西！"孩子拿著望遠(yuǎn)鏡欠起身來，將手直揮?！翱鞚L開！聽見嗎，給我滾遠(yuǎn)些！巴爾捷克！巴爾捷克！去咬它，快去咬它！”他絕望中對狗下起命令。

可是狗連耳朵也不肯動一下。它只顧躺著，好象什么事也沒有似的。奶奶從房里出來了。她一看到眼前的事，驚得將兩手揚得高高地一拍，抓起一把掃帚就朝小牛奔去。奶奶攆跑了牛犢，便一面罵著，一面朝家里走。他對她使用了特寫鏡頭，他看到她那氣得映起來的黃眼睛，嘴巴在望遠(yuǎn)鏡里急促而無聲地翻動著。她叫些什么，在遠(yuǎn)處是聽不到的，但是，她的話這孩子卻覺得聽得十分清楚，就像是對著他的耳朵講的。他都能背得出來：“哼，等著瞧吧……你總要回來的?？次沂帐澳悖∥艺f過多少次，要把這個渾蛋望遠(yuǎn)鏡扔掉。又跑到山上去了。快叫那條鬼輪船翻掉吧！快叫火燒掉，快沉掉吧！"

孩子拿開望遠(yuǎn)鏡，傷心地垂下了頭。

“現(xiàn)在咱們怎樣回家去呢？”他小聲對書包說，“這都怪我，怪渾蛋小牛。還要怪你，望遠(yuǎn)鏡。你總是引著我來看白輪船。你也有錯兒。"

孩子朝四周望了望。四面都是山，群山啊，是那樣雄偉，那樣巍峨。只有他和山，山，山，到處都是高山。他用望遠(yuǎn)鏡盡量朝最遠(yuǎn)處望去，屏住了氣：是它！前方，在伊塞克湖湛藍(lán)湛藍(lán)的邊緣上，出現(xiàn)了白輪船。來了！就是它！孩子趕緊用衣襟擦凈了玻璃，又一次調(diào)好了焦距。白輪船在湖上行駛，很長時間都能看得到；孩子也要想很長時間，他想的是他怎樣變成魚，順著河游去找白輪船……

他既不記得爸爸，也不記得媽媽。但是孩子知道：他的爸爸在伊塞克湖上當(dāng)水手，他的媽媽同爸爸離婚以后，一去就再沒有回來。

輪船那長長的白色身軀在藍(lán)色的湖面上悠悠地行進(jìn)著，煙囪里吐著青煙，并不知道有個孩子變成孩兒魚正朝它游去。

應(yīng)當(dāng)是在爺爺修的水池里搖身一變，他就是魚了。然后一面自在地游，一面不時地蹦到水面上朝兩邊看看。因為老在水底下游也沒有意思。他順著湍急的河水往下游，一直進(jìn)入伊塞克湖。伊塞克湖像大海一樣遼闊。他在伊塞克湖的波浪里游著，過了一浪又是一浪，過了一浪又是一浪，終于來到白輪船跟前。爸爸撒下漁網(wǎng)，從水里將他撈上去，放到甲板上。他一下子就恢復(fù)了原形。然后……然后……

然后白輪船繼續(xù)往前開。他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把自己的全部生活都講給爸爸聽。

當(dāng)然，他要對爸爸講講他在莫蒙爺爺家過得怎樣。要爸爸別因為人家喊他“快腿莫蒙”就以為他不好。這樣的爺爺?shù)侥睦锒颊也坏?，這可是最好的爺爺。

我還很小的時候，親奶奶就死了?，F(xiàn)在這個奶奶像我們這里的天氣，叫人摸不透。有時很和氣，有時很兇，有時一點不像個奶奶。

冬天，我們那里的雪齊我脖子深。晚上，事情做完后，爺爺就給我講故事。我最喜歡的是長角鹿媽媽的故事。爸爸，你也許知道這個故事吧？爺爺說，我們都是長角鹿媽媽的孩子。

我是，你是，大家都是……

白輪船漸漸遠(yuǎn)了?，F(xiàn)在孩子該給隨爸爸輪船航行的故事想出個結(jié)尾了。一切都想得很好，就是結(jié)尾老是想不出來。如果輪船靠近碼頭，水手們就要各自回家。跟爸爸走？爸爸肯帶他嗎？要是帶他，妻子就要問：“這是哪一個？從哪里來的？他來干什么？"不行，還是不能跟爸爸走……

白輪船越走越遠(yuǎn)，漸漸變成一個隱隱約約的小白點兒。該回家了。（有刪改）

小說在敘事方面有哪些特點？請結(jié)合文本簡要概括。

4.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的題目。

囑咐

孫犁

水生望著樹林的疏密，辨別自己的村莊，他的家就在白洋淀邊上。與日寇殊死搏斗了八年的水生，隨部隊經(jīng)過平原時，請假回家。家近了，就要進(jìn)家了！他走得很慢，他從積滿泥水和腐草的水洼望過去，微微地可以看見白洋淀的邊緣。

他在門口遇見了水生嫂，她正在那里悄悄地關(guān)閉那外面的梢門。水生熱情地叫了一聲：“你！”

女人一怔，睜開大眼睛，咧開嘴笑了笑，就轉(zhuǎn)過身子去抽抽搭搭地哭了。水生看見她腳上那白布封鞋，就知道父親準(zhǔn)是不在了，心里一陣痛，站了一會沒動。

他走進(jìn)屋里，女人從炕上拖起一個孩子來，含著兩眼淚水笑著說：“這就是你爹，成天說人家有爹，自己沒爹，這不現(xiàn)在回來了。"說著已經(jīng)不成聲音。

水生抱了一會兒孩子，女人又哄她睡了。孩子的呼吸就像泉水在春天的陽光里冒起的小水泡，愉快地升起了又幸福地降落。她呆望著孩子的臉，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孩子好像是從別家借來的，好像不是她生的，不是她在那潮濕悶熱的高粱地里，在那殘酷的“掃蕩”里奔跑喘息，丟鞋甩襪抱養(yǎng)大的，她好像不曾在這孩子身上寄托了一切，并且在孩子的身上祝福了孩子的爹；“那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人，早一天勝利回來吧！"好像她并沒有常常在深深的夜晚醒來，向著那不經(jīng)事的孩子，訴說著翻來覆去的題目：“你爹哩，他到哪里去了？打鬼子去了……他拿著大槍騎著大馬……就要回來了，把寶貝放在馬上……多好??！”

現(xiàn)在，丈夫像從天上掉下來一樣。她好像是想起了過去的一切，還編排那準(zhǔn)備了好幾年的話，要向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到她身邊的丈夫訴說了。

“你能猜一猜我們想你的那段苦情嗎？"

“猜不出來?！彼α诵?。

“我們想你，我們可沒有想叫你回來?？梢估镆挥X醒來，我就想，你能像天上的星星在我眼前晃一晃就好了?？墒悄軌騿幔?

“這不回來晃一晃嗎？明天早上起去參加保衛(wèi)冀中平原的戰(zhàn)斗，同志們都來了。”女人一聽呆了。低下頭，好半天才說：“明天我撐冰床去送你。"

雞叫三遍，女人給水生做了飯吃。這是一個大霧天，地上堆滿了霜雪。女人把孩子叫醒，穿得暖暖的，背上冰床，鎖了梢門，送丈夫上路。

在河邊，他們上了冰床。女人輕輕上后尾，像只蜻蜓爬上草葉。輕輕用竿子向后一點，冰床子就飛起來，像離開了冰面行走，摧起的冰屑打起團(tuán)團(tuán)的旋花。她的圍巾向后飄起來，臉凍得通紅。前面一條窄小的冰縫，水在里面洶洶地流，她只說了聲“小心”，兩腳輕輕用勁，冰床像受驚的蛇，抬起頭來竄了過去。水生警告她：“你瘋了嗎？慢些！"女人沒言語，呆望著丈夫，停了一會兒，輕輕地喘了兩口氣，說：“你知道，我心里很亂。八年我才見到你，又送你去。我為什么撐得這么快！為什么急著把你送到戰(zhàn)場去！是想你快去打鬼子，打敗我們的敵人，你才能再快回來，和我見面。我們這些留家里的女人，最盼勝利。我們在地洞里、在高粱地里等這一天，這天來了我們的高興是不能和別人說的。”

“進(jìn)攻我們的敵人，是坐飛機(jī)來的；他們躲在后方，妻子團(tuán)聚了八九年。他們來了，可把我們的幸福打破了，他們打破了我們的心，他們罪孽這么重，一定要把他們?nèi)麥纭?

太陽從冰面升起來，沖開了霧，形成了一條紅色胡同，撲到水淀中央沒有邊際的冰場，照在冰床上。女人說：“爹活著時常說，水生出去是打開一條活路，打開了這條活路我們就能活，不然我們就活不了了。八年來，他老人家焦愁死了，國民黨反動派又要和日本一樣，想把我們活著的人完全逼死！你應(yīng)該記著爹的話，向上長進(jìn)，不要分心，好好打仗。八年過去了，時間不算長。只要你還在前方，我等你到死！”

到了目的地，水生上了岸，望著呆呆站在冰床上的女人說：“村里去暖和暖和吧。"女人忍住淚，笑著說：“快去你的吧。記著，好好打仗，快回來，我們等著你勝利的消息?！?/p>

小說中多用對話，這種敘事方式有哪些好處？請結(jié)合作品簡要分析。2024屆高三復(fù)習(xí)

小說考題探究（3）：敘述類題（敘述視角作用）

考題解讀

考題式樣

①小說以第一人稱敘述視角來講述故事，這樣安排有什么好處？

②小說以兒童視角來敘事，有何好處？

答題方略

相關(guān)知識

★敘述視角

敘述視角與敘述人稱緊密相關(guān)，但是與敘述人稱還是有區(qū)別。常見的敘述視角主要有：全知視角、有限視角、兒童視角、動物視角、女性視角。小說在選用敘述視角時，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同一部小說，在敘述過程中，有時也會發(fā)生敘述視角轉(zhuǎn)換。

答題角度

★全知視角作用

（1）視野無限開闊，適合表現(xiàn)時空延展度大，矛盾復(fù)雜，人物眾多的題材，因此頗受史詩性作品的青睞。

（2）讓讀者了解真相，便于全方位地描述人物和事件。

（3）在敘述事件和人物時，可以靈活地改變、轉(zhuǎn)移觀察或敘述角度，增加了作品的可信性。

★有限視角作用

（1）設(shè)置懸念，激發(fā)讀者的閱讀期待。

（2）增強代入感與真實性，讓讀者獲得了更真切、更自然的感受。

（3）最大限度地還原事物的本來面貌。這一點主要是限知外視角的作用。

★動物視角作用

（1）以動物的眼光看世界，給讀者一種嶄新的體驗，更有情趣；更客觀冷靜真實；

（2）動物展示出的心理活動，往往與人的心理活動交替進(jìn)行，從而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

（3）突出了作者要真正表達(dá)的主題思想（使人意識到動物生命的內(nèi)在價值、建立生態(tài)意識）。

★兒童視角作用

（1）兒童純潔的心靈和簡單的閱歷使得敘事內(nèi)容更加客觀真實；

（2）兒童貧乏的詞匯和特有的語句使得敘事語言更加平易親切；

（3）兒童豐富的想象和無知的狀態(tài)使得敘事效果更加“陌生化"。

（4）兒童的好奇心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

（5）兒童視聽下來塑造人物形象，使人物形象更加立體、飽滿；

（6）用兒童天真善良的天性對比成人世界的丑惡，審視人性，凸顯主題，直扣人心。

★女性視角作用

（1）以女性敏銳的觀察力，情感更加細(xì)膩，引人入勝。

（2）以其母性情感筆觸，表達(dá)對弱者的同情，憐憫的情懷；或以女性口吻表達(dá)對強權(quán)的反抗，對自由的渴望。

★視角轉(zhuǎn)換作用

（1）就增加了感染力，也能更好地突出主題。

（2）現(xiàn)人物視角的轉(zhuǎn)換就是作者對人物的刻畫。

（3）制造懸念敘述視角的轉(zhuǎn)換，并非空穴來風(fēng)，它的作用是使文章曲折動人，引人入勝。

★運用兒童視角和成人視角交替使用的作用

（1）作品從兒童的視角觀察描寫生活，使“童年”更加生動，充滿童趣。

（2）作家又偶爾以成人的視角評點生活，使作家筆下所寫的文字含義更清晰更深刻，更富思想性和哲理性。

真題實踐

1.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后面試題。

母親①

[法〕都德

這天早晨，我去瓦萊里安山2看望我的朋友，他是塞納河國民別動隊的中尉。這天他值勤。待在工事坑道的入口前面，來回走動，同時和我談?wù)劙屠?、談?wù)剳?zhàn)事，以及那些不在場的親人……突然他止住了話頭，那獵犬般的灰色小眼睛突然明亮了起來，他用眼角瞟了瞟剛剛出現(xiàn)在瓦萊里安山平臺上的兩個身影，示意我看。

那個男人穿著長長的栗色燕尾服，上面配著綠色的天鵝絨大翻領(lǐng)。他消瘦、矮小，前額扁平，雙眼滾圓，鼻似鷹鉤，小鳥般的頭上滿是皺紋，顯得既莊嚴(yán)、又愚笨。此外，他的一條胳膊挎著一只繡花絨布提包，從提包里露出一只瓶子的瓶頸﹔另一條胳膊下夾著一只罐頭—-那種一成不變的白鐵皮罐頭，巴黎人只要一看到它，就會想起那長達(dá)五個月的圍城……再看那個女人，只見她戴著一頂巨大的帶有撐邊的帽子，從上到下緊緊裹著一條舊坡巾，在褪了色的斗篷的蜂窩狀皺領(lǐng)之間，時不時地露出一截鼻尖，以及幾縷灰白而干枯的頭發(fā)。

走到平臺上之后，男人停下了腳步，喘著氣，擦著額頭。女人沒有停下，她徑直向坑道走來，我聽見她靦腆地要求見見她的兒子，她兒子是巴黎第三國民別動隊第六支隊的士兵?！罢埬谶@里等一下，"哨兵說，“我讓人去叫他?！彼L長地舒了一口氣，顯得很快活，轉(zhuǎn)身走向她的丈夫；兩人走到稍遠(yuǎn)處的斜坡邊上，坐了下來。

他們在那里等了很長時間。這瓦萊里安山太大了，要找到一個別動隊第六支隊的士兵談何容易！更何況現(xiàn)在這個時候，整個要塞里擠滿了鼓手、號手、來回奔跑的士兵，還有正在換崗的士兵、勤務(wù)人員、配給人員、一個被義勇軍的槍托打得鮮血淋漓后押來的間諜、幾個趕來向?qū)④娚暝V的農(nóng)民、飛奔而至的傳令兵，以及凍僵的人和汗流浹背的牲口。從前線回來的傷員們坐在騾背的馱鞍上，一邊搖晃，一邊低聲呻吟，就像得病的羔羊一般；水兵們隨著笛聲和“嘿！哈！"的號子聲，正在拖一門嶄新的大炮；一個穿著紅色軍褲的牧人，手執(zhí)長鞭，斜背著步槍，駆趕著要塞的牲口……所有這些人都在庭院里來來往往、摩肩接踵，把坑道擠得水泄不通。

“但愿他們沒把我的兒子忘記了！”此刻，這位可憐母親的眼神似乎在這么說；每過五分鐘，她都要站起來，悄悄地走到坑道口，把身體靠在墻上，偷偷地朝前院里瞥上一眼；可是，她不敢再詢問任何事情，生怕給他的兒子帶來難堪。男人比她更加靦腆，他坐在那兒一動不動；每次女人心情沉重、垂頭喪氣地回到他身邊坐下時，總能看到他責(zé)備她不夠耐心，并且像傻瓜一樣不懂裝懂地打著手勢，向她解釋服兵役的各種必要性。

突然，我看見她打起哆嗦，拍打著老頭的手臂，一躍而起……從坑道口的穹頂下面，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她所熟悉的腳步聲。

是他！他的出現(xiàn)，立刻使整個要塞的門面熠熠生輝。他的確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身材挺拔，肩上背著背包，手中握著步槍……他走到他們身邊，一臉歡快，用男子漢開心的語氣說：“你好，媽媽。"

立刻，背包、步槍、所有的東西都消失在巨大的撐邊帽子里了。接著輪到的是父親，但時間不長。戴著撐邊帽子的母親想把所有的親吻都占為己有，她太貪得無厭了?！澳愫脝?？穿得暖和嗎？你的床單現(xiàn)在怎么樣？"親吻、淚水和微笑像雨點般地落下。她欠了兒子三個月的母愛，現(xiàn)在要一次性地償清。父親也很激動，但他不想表露出來。

一陣突如其來的號聲打破了歡樂的氣氛?！八麄冊诮形?，”孩子說，“我得走了。"“怎么！你不和我們一起吃飯？”

“當(dāng)然不！我不能這樣……今天是我二十四小時值勤，在要塞的上面。"“噢！”可憐的女人嘆了口氣，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三個人站在那里，沮喪地相互注視了一會兒。接著，父親開口了：“至少，把罐頭帶去吧。"他的聲音令人心碎，臉上的表情猶如一個犧牲了美食的貪吃者，既動人，又滑稽。

可是，在激動而混亂的告別儀式中，這該死的罐頭卻找不到了，看著焦躁顫抖的手在四處搜尋、上下翻找，聽著哽咽的聲音在詢問：“罐頭呢！罐頭到哪兒去了？”這情景真讓人可憐。罐頭終于找到了，一家人最后一次長久而緊緊地?fù)肀?，然后孩子便跑著返回了要塞?/p>

他們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又等了一會兒，眼睛盯著坑道的入口，剛才他們的兒子就是在那里消失的。最后，男人打起精神，顯得非常勇敢地咳了兩三聲，他的聲音非常堅定：“好了！孩子他媽，上路吧！"他愉快地大聲說道。

我目送著他們一直走到公路的拐角處。父親似乎很生氣，他揮舞著絨布提包，動作顯得很絕望……而母親則好像很平靜，她走在他身邊，低著頭，手臂緊貼著身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