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劉徹傳原文及譯文

《漢書·劉徹傳》原文及譯文武帝紀·劉徹傳【原文】孝武皇帝①，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②。年四歲立為膠東王。七歲為皇太子，母為皇后。十六歲，后三年正月，景帝崩。甲子，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太后竇氏曰太皇太后③，皇后曰皇太后。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勝皆為列侯?！咀⑨尅竣傩⑽浠实郏簞兀暗壑?，王氏所生。②王美人：漢武帝劉徹之母。王氏之母臧兒，初為王鐘妻，生男信及兩女(王氏及其姊)，后改嫁田氏，生男蚡、勝。③竇氏：漢武帝劉徹的祖母，好黃老之言。【譯文】孝武皇帝劉徹在景帝諸子中排行居中，母親是王美人。武帝在四歲時被立為膠東王。七歲時被立為皇太子，他母親被封為皇后。十六歲時，正值景帝后三年正月，景帝去世。甲子(正月二十七日)，太子即皇帝位，推尊皇太后竇氏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三月，武帝封皇太后的同母弟田蚡、田勝兩人為列侯?！驹摹拷ㄔ甓垄?，詔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丞相綰奏②：'所舉賢良，或治申、商、韓非、蘇秦、張儀之言③，亂國政，請皆罷。'奏可。【注釋】①建元元年：即公元前140年。漢武帝劉徹即位后，開始使用年號'建元'，古代帝王自此始有年號。②綰：指衛(wèi)綰。西漢代國大陵(今山西文水)人。歷仕文、景、武帝三朝，先后任中郎將、河間王太傅、太子太傅，御史大夫，并做過三年丞相。他寡言敦厚，謹守職守，是一位無為政治的奉行者。③申、商、韓非、蘇秦、張儀：均為戰(zhàn)國時人。申，指申不害，亦稱申子，戰(zhàn)國時期在韓國為相十五年，使韓國走向國富兵強。他是著名的思想家和改革家，法家思想的代表人物之一，以'術(shù)'著稱于世。商，指商鞅。戰(zhàn)國時期政治家、思想家、著名法家代表人物。衛(wèi)國國君的后裔，公孫氏，故稱為衛(wèi)鞅，又稱公孫鞅，后封于商，后人稱之商鞅。應(yīng)秦孝公求賢令入秦，說服秦孝公變法圖強。孝公死后，被貴族誣害，車裂而死。在位執(zhí)政十年，秦國大治，史稱商鞅變法。韓非，指韓非子，他是我國古代著名的哲學家、思想家、政治家和散文家，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后世稱'韓子'或'韓非子'。蘇秦，戰(zhàn)國時期的韓國人，戰(zhàn)國時期著名的縱橫家，倡導合縱(聯(lián)合其他國家對付秦國)。張儀，戰(zhàn)國時期魏國大梁(今河南開封)人，也是著名的縱橫家，他主張連橫(各國分別與秦國聯(lián)盟以求茍安的外交方略)?！咀g文】建元元年冬十月，武帝下詔命令丞相、御史、列侯、中二千石、二千石、諸侯相國推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人。丞相衛(wèi)綰上奏說：'所推舉賢良，若是陳說申不害、商鞅、韓非子、蘇秦、張儀的言論，擾亂國家政事，請一律免除。'皇上同意?！驹摹看憾拢馓煜?，賜民爵一級。年八十復(fù)二算①，九十復(fù)甲卒②。行三銖錢③?！咀⑨尅竣購?fù)二算：免除二口人的賦稅。復(fù)，免除徭役或賦稅。②復(fù)甲卒：免除全家的革車之賦。③三銖錢：漢代銅幣名，因上有'三銖'二字，故名。【譯文】春二月，大赦天下，賞賜人民爵一級。對年滿八十歲的免除家中二口人的賦稅，年滿九十的免除全家甲卒——革車之賦。發(fā)行三銖錢。【原文】夏四月己巳，詔曰：'古之立教，鄉(xiāng)里以齒①，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于德。然則于鄉(xiāng)里先耆艾②，奉高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愿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nèi)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經(jīng)有受鬻法③，為復(fù)子若孫④，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yǎng)之事。'【注釋】①齒：指年齒，年齡。②耆(qí)艾：古代稱六十為耆，五十為艾。代指年老者。③受鬻(zhōu)法：官府供應(yīng)米粟給民眾做粥飯的制度。④復(fù)：免除徭役。若：猶'或'?！咀g文】建元元年夏四月己巳(初九)，武帝下詔令說：'古代立的規(guī)矩，鄉(xiāng)里以年齡為準，朝廷以爵位為重，治理國家教化民眾，要把德行置于重要位置。可以說在鄉(xiāng)里中尊重長者，奉養(yǎng)老人，是古代的遺教。今日天下的孝子賢孫樂意盡心竭力贍養(yǎng)自己的長輩，然而他們外迫于公事繁忙，內(nèi)乏于資財，因此是心有余而力局限性。朕深為同情。百姓年齡在九十以上的，朝廷已經(jīng)有給其米粟認為糜粥的制度?，F(xiàn)增長免除其子或?qū)O的徭役這一新的法令，讓他們帶領(lǐng)妻子子女履行奉養(yǎng)老人的職責。'【原文】五月，詔曰：'河海潤千里，其令祠官修山川之祠，為歲事①，曲加禮②。'赦吳、楚七國帑輸在官者③。秋七月，詔曰：'衛(wèi)士轉(zhuǎn)置送迎二萬人④，其省萬人⑤。罷苑馬，以賜貧民。'議立明堂。遣使者安車蒲輪⑥，束帛加璧，征魯申公?！咀⑨尅竣贇q事：意思是定為常規(guī)，每年都要舉行祭祀活動。②曲加：加益，增長。③帑(nú)：通'孥'，妻子。④轉(zhuǎn)置送迎：去掉舊的換成新的。⑤?。簻p少，削減。⑥安車蒲輪：用蒲草裹住車輪，以減輕顛簸，使車行駛安穩(wěn)。【譯文】五月，下詔說：'河海潤澤千里大地，可令祠官修建山川之神的祠廟，每年都舉行祭祀活動，祭禮也要有所加益，愈加隆重某些。'赦免七國之亂中其首犯妻子為官家奴婢的罪行，予以遣返。秋七月，下詔令說：'宮廷衛(wèi)士去故置新常達兩萬人，省去一萬人。開放朝廷養(yǎng)馬的苑囿，以賜平民放牧采樵。'議定建立帝王宣明政教的明堂。派遣使者用安穩(wěn)舒適的車輛，攜帶著布帛與寶玉，征召魯申公進朝?！驹摹慷甓?，御史大夫趙綰坐請毋奏事太皇太后，及郎中令王臧皆下獄，自殺①。丞相嬰、太尉蚡免②。春二月丙戌朔，日有蝕之。夏四月戊申，有如日夜出。初置茂陵邑③。【注釋】①'御史大夫'如下三句：按照禮制，婦人不能參與國家政事，當時武帝已經(jīng)有能力處理政事，故趙綰和儒者王臧奏請不要向竇太皇太后稟告政事，這實際上是想向竇太后奪權(quán)。因此太后發(fā)火，二人被逼自殺。②嬰：竇嬰。蚡：田蚡。③茂陵：武帝自作之陵，在今陜西咸陽西。【譯文】建元二年冬十月，御史大夫趙綰由于奏請不要向太皇太后奏事獲罪，與郎中令王臧都被囚禁入獄，后自殺。丞相竇嬰、太尉田蚡被罷職。春二月初一，日偏食。夏四月戊申(二十四日)，黑夜如同白晝。開始設(shè)置茂陵邑?！驹摹咳甏?，河水溢于平原①，大饑，人相食。賜徙茂陵者戶錢二十萬，田二頃。初作便門橋②。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③。濟川王明坐殺太傅、中傅廢遷防陵④。閩越圍東甌⑤，東甌告急。遣中大夫嚴助持節(jié)發(fā)會稽兵⑥，浮海救之。未至，閩越走，兵還。九月丙子晦，日有蝕之?！咀⑨尅竣倨皆嚎h名，在今山東平原南。②便門橋：在長安西北渭水上，造此橋以便橫跨渭水通往茂陵。③孛(bèi)：光輝四射的樣子，后作為彗星的別稱。④中傅：官名，主輔導。出入宮門，在王左右。防陵：'房陵'之誤。房陵，縣名，在今湖北房縣。⑤閩越：王國名，在今福建地區(qū)。東甌(ōu)：王國名，在今浙江東南部。⑥中大夫：官名，掌議論，屬郎中令(后更名光祿勛)。會稽：郡名，治吳縣(今江蘇蘇州)?！咀g文】建元三年春，黃河水泛濫于平原縣，民眾受災(zāi)大饑，出現(xiàn)了人吃人的悲慘景象。賞賜給遷移到茂陵的住戶每戶錢二十萬、田地二頃。開始修建從長安到茂陵道路上橫跨渭水的便門橋。秋七月，有彗星出現(xiàn)于西北地區(qū)。濟川王劉明犯了殺害太傅、中傅的罪行被廢掉，遷徙到房陵縣。閩越兵圍困東甌，東甌向漢朝廷告急?；实叟汕仓写蠓驀乐址?jié)征調(diào)駐扎在會稽的軍隊，行船過海以救東甌。兵未到東甌，閩越軍隊撤走，漢軍返還。九月丙子晦(初二)，出現(xiàn)日偏食。【原文】四年夏，有風赤如血。六月，旱。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五年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①。置《五經(jīng)》博士②。夏四月，平原君薨③。五月，大蝗④。秋八月，廣川王越、清河王乘皆薨?！咀⑨尅竣侔雰慑X：錢幣名，形制為圓形方孔，重十二銖。古時二十四銖為一兩，故稱半兩錢。②《五經(jīng)》：指《易經(jīng)》《尚書》《詩經(jīng)》《春秋》《儀禮》。③平原君：即臧兒，王太后之母，武帝的外祖母。薨(hōnɡ)：周代諸侯死亡稱薨，秦漢后來也用于高級官員的死亡。④大蝗：嚴重的蝗災(zāi)。【譯文】建元四年夏天，有大風卷起滾滾紅塵，其色如血一般紅。六月，大旱。秋九月，有彗星出目前東北方。建元五年春，廢三銖錢，另發(fā)行半兩錢。設(shè)置《五經(jīng)》博士。夏四月，武帝外祖母平原君去世。五月，發(fā)生嚴重的蝗蟲災(zāi)害。秋八月，廣川王劉越、清河王劉乘皆去世?！驹摹苛甏憾乱椅?，遼東高廟災(zāi)。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①。上素服五日②。五月丁亥，太皇太后崩。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③。閩越王郢攻南越④。遣大行王恢將兵出豫章⑤，大司農(nóng)韓安國出會稽⑥，擊之。未至，越人殺郢降，兵還。【注釋】①便殿：即陵園之正殿。因?qū)m廟均有正殿，于是稱陵園之殿曰便殿。②素服：白色的無紋飾的衣服。③竟：遍及。④南越：王國名，秦末趙佗建立，漢武帝元鼎六年(公元前1)滅亡。⑤大行：官名，后更名大鴻臚，掌接待來賓。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⑥大司農(nóng)：官名，掌租稅錢谷鹽鐵及國家財政收支。【譯文】建元六年春二月乙未(初三)，遼東高帝廟發(fā)生火災(zāi)。夏四月壬子(二十一日)，高園便殿失火。皇帝穿了五天的素服以自責。五月丁亥(二十六日)，太皇太后去世。秋八月的一天，有彗星出目前東方，長得以致劃遍天空。閩越王郢率兵攻打南越。皇帝派大行王恢領(lǐng)兵出豫章郡，派大司農(nóng)韓安國領(lǐng)兵出會稽，準備出擊閩越。兵尚未到，越人殺王郢投降，王恢、韓安國率兵返回?！驹摹吭庠甓辉垄?，初令郡國舉孝廉各一人②。衛(wèi)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云中③，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雁門④，六月罷。夏四月，赦天下，賜民長子爵一級。復(fù)七國宗室前絕屬者⑤。【注釋】①元光元年：即公元前134年，元光為漢武帝年號。②孝廉：漢代選拔官吏的科目之一。③衛(wèi)尉：官名，掌管宮門警衛(wèi)，主南軍。云中：郡名。治云中，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南。④中尉：官名，掌京師治安，兼主北軍。雁門：郡名。治善無，在今山西右玉南。⑤屬：指宗室屬籍?！咀g文】元光元年冬十一月，開始令郡國推舉孝廉，每郡一人。衛(wèi)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屯兵云中郡，中尉程不識為車騎將軍屯兵雁門郡。六月開始收兵。夏四月，大赦天下，賞賜百姓長子一級爵位?；謴?fù)吳、楚等七國宗室中被取消的繼承權(quán)?！驹摹课逶?，詔賢良曰：'朕聞昔在唐虞①，畫象而民不犯②，日月所燭③，莫不率俾④。周之成康，刑錯不用，德及鳥獸，教通四海。海外肅眘⑤，北發(fā)渠搜⑥，氐、羌徠服⑦。星辰不孛，日月不蝕，山陵不崩，川谷不塞；麟鳳在郊藪⑧，河洛出圖書。嗚虎⑨，何施而臻此與！今朕獲奉宗廟，夙興以求⑩，夜寐以思，若涉淵水，未知所濟。猗與偉與⑾！何行而可以章先帝之洪業(yè)休德⑿，上參堯舜，下配三王⒀！朕之不敏，不能遠德⒁，此子大夫⒂之所睹聞也。賢良明于古今王事之體，受策察問，咸以書對，著之于篇，朕親覽焉。'于是董仲舒⒃、公孫弘等出焉。秋七月癸未，日有蝕之?！咀⑨尅竣偬朴荩禾茍?、虞舜。②畫象：畫衣冠。指上古以特異的服飾象征五刑，以示懲誡?！栋谆⑼ā酚涊d說：'犯墨者蒙巾，犯劓者以赭著其衣，犯髕者以墨蒙其髕處而畫之，犯宮者雜屝，犯大辟者布衣無領(lǐng)。'③燭：照。④率俾(bǐ)：遵照一定法度而盡職工作。率，遵照。俾，使。⑤肅眘(shèn)：現(xiàn)寫作'肅慎'，古代族名。在我國東北地區(qū)。⑥渠搜：古代國名，在我國西北地區(qū)。⑦氐、羌：皆古代族名，在我國西北地區(qū)。⑧麟鳳：指麒麟和鳳凰，傳說中的神瑞之獸鳥。⑨虖(hū)：同'乎'，語氣詞。⑩夙(sù)興：起早。⑾猗(yī)：美。偉：大。⑿章：明。休德：美德。⒀三王：夏禹、商湯、周文王。⒁遠德：德廣及遠方。⒂子：對人之尊稱。大夫：舉官稱。⒃董仲舒：西漢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漢武帝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董仲舒在著名的《舉賢良對策》中，提出其哲學體系的基本要點，并提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漢武帝采納了董仲舒的提議，儒學開始成為我國封建社會的官方哲學。公孫弘：西漢政治家、儒者，他的政治生涯在六十歲后，先后兩次應(yīng)征為博士，最終得到武帝重用，官至丞相?！咀g文】五月，武帝下詔策問賢良說：'朕聽說過去在堯、舜的時候，畫不一樣顏色的衣服象征五刑，百姓就不犯罪，日月所照之處，沒有不遵照法度盡職工作的。周朝的成王、康王，刑罰擱置不使用，恩德及于鳥獸，教令抵達四方各地。海外到肅慎族，向北及至渠搜，以及西北的氐族、羌族都來臣服。沒有出現(xiàn)過彗星，也沒有日食、月食發(fā)生，大山不瓦解，河流山谷不堵塞；麒麟、鳳凰停留在郊外的草澤中，黃河中的龍馬帶河圖而出，洛水中的神龜負洛書而現(xiàn)。啊，究竟實行了什么措施而到達如此友好完美的境界呀！如今，我繼承皇位奉祀宗廟，早起以求，靜夜以思，如同渡涉深水，還不知怎樣才能抵達彼岸。美好啊！偉大??！怎樣做才能弘揚先帝的大業(yè)與美德，向上追溯加入堯舜行列，往下追尋與三王相匹配！朕稟性愚鈍，不能遠施恩德，這是諸位大夫所耳聞目見的。賢良之士熟知古今王事的興衰變化，受策查問，都請用文字寫好，編輯成冊，朕要親自閱覽。'于是，董仲舒、公孫弘等人便以策問的方式進入朝廷。秋七月癸未(三十日)，發(fā)生了日偏食?！驹摹慷甓?，行幸雍①，祠五畤②。春，詔問公卿曰：'朕飾子女以配單于，金幣文繡賂之甚厚，單于待命加嫚③，侵盜亡已④。邊境被害，朕甚閔之。今欲舉兵攻之，何如？'大行王恢提議宜擊。夏六月，御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衛(wèi)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將三十萬眾屯馬邑谷中⑤，誘致單于，欲襲擊之。單于入塞，覺之，走出。六月，軍罷。將軍王恢坐首謀不進⑥，下獄死。秋九月，令民大酺五日⑦。【注釋】①幸：皇帝親臨為幸。雍：縣名，在今陜西鳳翔南。②五畤(zhì)：古代祭祀五帝的地方。③待命：承受詔命。嫚(màn)：同'慢'，輕侮，不以禮相待。④亡：同'無'。⑤馬邑：縣名，今山西朔縣。⑥首謀不進：首為此謀，而臨陣反懼而不進擊。⑦酺(pú)：古代官府特許的表達歡慶的聚會飲酒?！咀g文】元光二年冬十月，武帝駕臨雍地，祭祀五帝。春，武帝下詔問公卿說：'朕打扮裝飾美女與匈奴單于通婚，賞賜給他的金幣繡帛也很豐厚，而單于承詔之后卻體現(xiàn)得愈加傲慢無禮，侵搶盜掠我漢朝邊境沒有休止，邊境人民深受其害，朕深感不安。目前朕想發(fā)兵討伐匈奴，公卿們認為怎樣？'大行王恢提議皇上應(yīng)當出擊。夏六月，皇帝命令御史大夫韓安國為護軍將軍、衛(wèi)尉李廣為驍騎將軍、太仆公孫賀為輕車將軍、大行王恢為將屯將軍、太中大夫李息為材官將軍，共帶領(lǐng)三十萬兵眾屯扎在馬邑谷中，想引誘單于從此谷中進塞，然后出其不意發(fā)起襲擊。不料，單于入塞后，有所發(fā)現(xiàn)，立即退出。六月，收兵返回朝中。將軍王恢犯了'首謀不進'的罪過，被囚進監(jiān)獄而死。秋九月，武帝下詔令全國飲酒五日?！驹摹咳甏海铀恽?，從頓丘東南流入勃海②。夏五月，封高祖功臣五人后為列侯。河水決濮陽③，泛郡十六。發(fā)卒十萬救決河。起龍淵宮④?！咀⑨尅竣俸铀悖狐S河改道。②頓丘：縣名，在今河南清豐西。勃海：即渤海。③河水決：黃河決口。濮陽：縣名，在今河南濮陽西南。④龍淵宮：宮名，在長安西。【譯文】元光三年春，黃河改道，從頓丘東南流入渤海。夏五月，下詔賜封漢高祖時的五個功臣的后裔為列侯。黃河在濮陽決口，沉沒十六個郡。調(diào)士卒十萬堵決口救災(zāi)。開始興建龍淵宮?！驹摹克哪甓浩浜罡]嬰有罪，棄市①。春三月乙卯，丞相蚡薨。夏四月，隕霜殺草②。五月，地震。赦天下。【注釋】①棄市：古代的一種刑罰，就是在鬧市執(zhí)行死刑并將犯人暴尸街頭。②隕(yǔn)：下，墜落?！咀g文】元光四年冬，魏其侯竇嬰犯罪，被誅殺并暴尸街頭。春三月乙卯(十七日)，丞相田蚡去世。夏四月，天下嚴霜凍壞了莊稼。五月，發(fā)生地震。大赦天下?！驹摹课迥甏赫?，河間王德薨。夏，發(fā)巴蜀治南夷道①，又發(fā)卒萬人治雁門阻險。秋七月，大風拔木。乙巳，皇后陳氏廢。捕為巫蠱者②，皆梟首。八月，螟③。征吏民有明當世之務(wù)、習先圣之術(shù)者，縣次續(xù)食④，令與計偕⑤?！咀⑨尅竣侔l(fā)：征發(fā)，征調(diào)。治：修筑。南夷：指西南各族。②巫蠱(wūɡǔ)：古代巫師使用邪術(shù)加害于人的迷信把戲。③螟(mínɡ)：螟蛾的幼蟲，蛀食禾心。④縣次續(xù)食：所到之縣均供應(yīng)飲食。續(xù)，據(jù)宋祁、王念孫等考證，當作'給'。⑤令與計偕：令應(yīng)征之人與上計簿使(郡國每年向朝廷匯報財政狀況的使者)一起進朝。計，計吏、計使?！咀g文】元光五年春正月，河間王劉德去世。夏，征調(diào)巴蜀地區(qū)的徭役修筑通往南夷的道路，又調(diào)動士卒一萬余人修建雁門關(guān)隘。秋七月，刮起大風，把樹連根拔起。乙巳(七月十四日)，皇后陳氏被廢。并逮捕使用巫蠱邪術(shù)煽惑人心擾亂朝綱的人，把他們都斬首了。八月，發(fā)生螟蟲災(zāi)害。下詔征召官吏平民中有明白當時世務(wù)、深通先圣賢人道術(shù)的人到京城朝廷對策，沿途鄉(xiāng)縣供應(yīng)飲食費用，命令他們與各郡國上計簿使一同進京。【原文】六年冬，初算商車①。春，穿漕渠通渭②。匈奴入上谷③，殺略吏民。遣車騎將軍衛(wèi)青出上谷，騎將軍公孫敖出代④，輕車將軍公孫賀出云中⑤，驍騎將軍李廣出雁門。青至龍城⑥，獲首虜七百級。廣、敖失師而還。詔曰：'夷狄無義，所歷來久。間者匈奴數(shù)寇邊境，故遣將撫師。古者治兵振旅，因遭虜之方入，將吏新會，上下未輯⑦。代郡將軍敖、雁門將軍廣所任不肖，校尉又背義妄行⑧，棄軍而北，少吏犯禁⑨。用兵之法：不勤不教，將率之過也；教令宣明，不能竭力，士卒之罪也。將軍已下廷尉⑩，使理⑾正之，而又加法于士卒，兩者并行，非仁圣之心。朕閔眾庶陷害，欲刷恥改行，復(fù)奉正義，厥路亡繇⑿。其赦雁門、代郡軍士不循法者。'夏，大旱，蝗。六月，行幸雍。秋，匈奴盜邊。遣將軍韓安國屯漁陽⒀。【注釋】①算商車：對商賈的車輛征稅。算，征稅。②漕渠：人工挖掘或疏浚的重要用于漕運的河道。渭：渭河。③上谷：郡名。治沮陽，在今河北懷來東南。④代：郡名。治代縣，在今河北蔚縣東南。⑤云中：郡名。治云中，在今內(nèi)蒙古呼和浩特西南。⑥龍城：地名，匈奴單于祭天，大會各部落的地方。⑦輯：和睦，協(xié)調(diào)。⑧校尉：武官名，位低于將軍。⑨少吏：小吏。⑩廷尉：官名，掌刑獄。⑾理：法辦。⑿亡：同'無'。繇(yóu)：通'由'，從此行走。⒀漁陽：郡名，在今北京密云西?！咀g文】元光六年冬，開始征收商人車船稅。春，開鑿運河以溝通渭河便于漕運。匈奴侵入上谷，殺害官吏、百姓，搶掠財物。朝廷派車騎將軍衛(wèi)青從上谷出兵，騎將軍公孫敖從代郡出兵，輕車將軍公孫賀從云中郡出兵，驍騎將軍李廣從雁門出兵。衛(wèi)青抵達龍城，斬殺了七百匈奴兵。李廣、公孫敖因指揮失誤折兵而還。皇帝下詔說：'夷狄背信棄義，由來已久。往日匈奴多次侵犯我邊境，因此派遣將領(lǐng)指揮前線將士迎敵出擊。古代兵法是出則治兵，入則振旅。本次出兵，因匈奴忽然入侵，我軍將士剛會聚時間不長，上下尚不協(xié)調(diào)。而兵出代郡的將軍公孫敖、兵出雁門的將軍李廣的部屬素質(zhì)低劣，校尉又違命盲目出動，以致棄軍而逃，小吏犯禁。用兵之法：不重視加強戰(zhàn)備與提高士氣，是主將的過錯；已經(jīng)三令五申，而不能竭力作戰(zhàn)，是士卒的罪過。將軍已交付廷尉，按法論罪，假如對一般士卒也要繩之以法，使將軍與士卒并受懲罰，那就不是仁圣之心了。朕同情一般士卒受到牽連，他們雖然想立功贖罪，重新殺敵保衛(wèi)國家，也沒有條件和機會了。因此赦免代郡、雁門兩軍中的犯有一般違紀錯誤的士卒。'夏天，大旱，并發(fā)生了蝗蟲災(zāi)害。六月，武帝駕臨雍地。秋天，匈奴又侵犯邊境?；实叟汕矊④婍n安國帶兵屯扎漁陽郡守邊?！驹摹吭吩甓辉垄伲t曰：'公卿大夫，所使總方略②，壹統(tǒng)類，廣教化，美風俗也。夫本仁祖義，褒德祿賢，勸善刑暴，五帝三王所繇昌也③。朕夙興夜寐，嘉與宇內(nèi)之士臻于斯路。故旅耆老④，復(fù)孝敬⑤，選豪俊，講文學，稽參政事，祈進民心，深詔執(zhí)事，興廉舉孝，庶幾成風，紹休圣緒。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三人并行，厥有我?guī)?。今或至闔郡而不薦一人，是化不下究⑥，而積行之君子雍于上聞也⑦。二千石官長紀綱人倫，將何以佐朕燭幽隱，勸元元，厲蒸庶⑧，崇鄉(xiāng)黨之訓哉？且進賢受上賞，蔽賢蒙顯戮，古之道也。其與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議不舉者罪。'有司奏議曰：'古者，諸侯貢士，壹適謂之好德⑨，再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乃加九錫⑩；不貢士，壹則黜爵，再則黜地，三而黜爵地畢矣。夫附下罔⑾上者死，附上罔下者刑，與聞國政而無益于民者斥⑿，在上位而不能進賢者退，此因此勸善黜惡也。今詔書昭先帝圣緒，令二千石舉孝廉，因此化元元，移風易俗也。不舉孝，不奉詔，當以不敬論。不察廉，不勝任也，當免。'奏可。十二月，江都王非薨?！咀⑨尅竣僭吩辏杭垂?28年。②使：派遣?？偡铰裕褐贫ǚ结槕?zhàn)略。③五帝：伏羲、神農(nóng)、黃帝、堯、舜。繇(yóu)：通'由'。④旅耆(qí)老：厚待耆老。⑤復(fù)：免除賦稅或勞役。⑥究：達。⑦雍：通'壅'，閉塞。⑧元元：平民。蒸庶：眾民。蒸，眾。⑨適：言適得其人。⑩九錫：賜給物品，一曰車馬，二曰衣服，三曰樂器，四曰朱戶，五曰納陛，六曰虎賁百人，七曰鐵鉞，八曰弓矢，九曰柜鬯。⑾罔(wǎnɡ)：蒙蔽。⑿斥：斥逐?！咀g文】元朔元年冬十一月，武帝下詔說：'公卿大夫，被委任的職責是制定方針戰(zhàn)略，統(tǒng)一行政措施，宣傳推廣朝廷德政教化，美善社會風俗。要以仁義為基準，來表揚有德之士，任用賢良之才，激揚從善之風，懲辦不法之徒，這是五帝三王之因此昌盛的經(jīng)驗。朕朝思暮想但愿和天下有志之士共同走上這條康莊大道。因此嘉惠老人，優(yōu)待孝敬老人的人，選拔才能卓越的人，宣講文章之學，共商國政大計，祈求能符民望，多次詔令主事官員，倡導并推舉孝廉，以致蔚然成風，以繼承先圣美好偉大的業(yè)績。有十戶人家的小鎮(zhèn)，必有忠信的人；三人一路同行，其中就有值得我學習的。目前有的郡竟沒有一種賢良上薦給朝廷，這是朝廷的教化沒有深入地貫徹執(zhí)行，而具有孝廉之行的君子之義不能上聞于朝廷。二千石官是主掌詔令推行與人才推舉的，如此將怎樣輔佐朕以理解下情，關(guān)懷百姓，鼓勵庶民，以樹立尊老重賢的社會風氣呢？何況進薦賢良受朝廷獎賞，遮蔽賢良受懲罰，這是古代的原則。我請中二千石、禮官、博士討論對不舉薦賢良的郡縣官吏應(yīng)治以何罪。'朝中執(zhí)事官員上奏提議說：'古代，諸侯向天子推薦人才，第一次推舉了人才稱為品德好，第二次推舉了人才稱為賢明，第三次推舉人才稱為有功，朝廷對他進行崇高的獎賞。諸侯如不向朝廷推舉人才，第一次廢除爵位，第二次削奪領(lǐng)地，第三次爵位和領(lǐng)地所有削奪。勾結(jié)于下而欺罔君上的處死，諂媚于上而欺騙臣民的加重刑罰，參與國政而不為民謀利者罷斥，在上位而不能推薦賢人者貶退，這就是勸善懲惡的措施。今日詔書規(guī)定發(fā)揚先代帝王的舉賢選能的老式，令郡守縣令推薦孝廉賢才，是為了教化人民，移風易俗。對于那些對舉賢詔令置若罔聞的、不執(zhí)行的官吏，當以不敬罪論處。不能發(fā)現(xiàn)賢才，就是不稱職，應(yīng)當免除官職。'上奏提議被同意。十二月，江都王劉非去世。【原文】春三月甲子，立皇后衛(wèi)氏①。詔曰：'朕聞天地不變，不成施化；陰陽不變，物不暢茂?！兑住吩弧ㄆ渥儯姑癫痪搿??！对姟吩啤抛儚?fù)貫，知言之選’③。朕嘉唐虞而樂殷周，據(jù)舊以鑒新。其赦天下，與民更始。諸逋貸及辭訟在孝景后三年此前④，皆勿聽治。'秋，匈奴入遼西⑤，殺太守；入漁陽、雁門，敗都尉，殺略三千余人。遣將軍衛(wèi)青出雁門，將軍李息出代，獲首虜數(shù)千級。東夷薉君南閭等口二十八萬人降⑥，為蒼?？あ摺ｔ斖踱?、長沙王發(fā)皆薨?！咀⑨尅竣傩l(wèi)氏：衛(wèi)子夫，衛(wèi)青之姊，武帝之后。②'《易》曰'句：引文見《易·系辭上》。意為只有因勢變通，人民的精神才會振作。③'《詩》云'句：引詩乃逸《詩》。意為通天地之變而不失道，擇善而從。④逋(bū)：逃亡。拖欠官物的也稱為逋。⑤遼西：郡名，治陽樂，在今遼寧義縣西。⑥東夷：指東方各族。薉(huì)君：薉貊族之君。薉貊，古代東方少數(shù)民族名，在今朝鮮半島。南閭：薉君之名。⑦蒼?？ぃ汗?28年至公元前126年在朝鮮半島東部薉貊地區(qū)設(shè)置的一郡，是中國中央政權(quán)在朝鮮半島設(shè)置的首個行政區(qū)。【譯文】春三月甲子(十三日)，立皇后衛(wèi)氏。武帝下詔說：'朕聽說天地不變動，施化不成。陰陽不變，萬物不會茂盛。《易》說：‘因勢變通，人民的精神才會振作。’《詩》說：‘通天地之變而不失道，擇善而從?！扌蕾p唐、虞而喜歡殷、周，愿汲取歷史的經(jīng)驗教訓認為借鑒。目前大赦天下，與萬民重新開始。有的犯了罪畏罪潛逃及拖欠官物而被起訴，事出在孝景帝后三年此前的，都免予處理。'秋，匈奴攻入遼西郡，殺死遼西太守；又攻入漁陽、雁門，打敗都尉，殺掠三千余人。于是武帝派遣將軍衛(wèi)青從雁門出兵，將軍李息從代郡出兵，斬獲敵首數(shù)千級。東夷薉君南閭等帶領(lǐng)臣民二十八萬余人歸順漢朝，漢朝在東方設(shè)置蒼海郡。魯王劉馀、長沙王劉發(fā)都去世。【原文】二年冬，賜淮南王、菑川王幾杖①，毋朝②。春正月，詔曰：'梁王、城陽王親慈同生③，愿以邑分弟，其許之。諸侯王請與子弟邑者，朕將親覽，使有列位焉。'于是藩國始分④，而子弟畢侯矣。匈奴入上谷、漁陽、殺略吏民千余人。遣將軍衛(wèi)青、李息出云中，至高闕⑤，遂西至符離⑥，獲首虜數(shù)千級。收河南地⑦，置朔方、五原郡⑧。三月乙亥晦，日有蝕之。夏，募民徙朔方十萬口。又徙郡國豪杰及訾三百萬以上于茂陵⑨。秋，燕王定國有罪，自殺?！咀⑨尅竣偾?zī)川王：劉志。幾杖：坐幾和手杖，皆老者所用，遂成為敬老之物。②毋朝：不必至京都朝見皇帝。③梁王、城陽王：指梁平王劉襄、城陽王劉延。④藩國始分：這是所謂實行推恩令，以減弱諸侯國。⑤高闕：塞名，在今內(nèi)蒙古杭錦后旗北。⑥符離：塞名。⑦河南地：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內(nèi)黃河以南地區(qū)。⑧朔方：郡名，治朔方(在今內(nèi)蒙古烏拉特前旗東南)。五原：郡名，治九原(在今內(nèi)蒙古達拉特旗西北)。⑨訾(zī)：通'資'，資財?！咀g文】元朔二年冬，賞賜淮南王、菑川王幾杖，免于進京朝見。春正月，武帝下詔說：'梁王、城陽王是我的同胞親愛兄弟，我愿以食邑分封二弟，請二弟接受。各諸侯王要將自己的食邑分封給兄弟的，朕將親自審閱名單，使其有列侯之位。'于是本來的藩國又劃分了某些食邑，侯王子弟所有被封為侯。匈奴侵入上谷、漁陽，殺害掠奪官吏民眾一千余人?；实叟汕矊④娦l(wèi)青、李息帶兵從云中郡出發(fā)，抵達高闕，接著又向西行進到符離塞，斬獲敵首數(shù)千級。收復(fù)河南地，設(shè)置了朔方、五原兩郡。三月乙亥(初三)，發(fā)生了日偏食。夏，招募民眾十萬人遷徙到朔方郡。又遷移郡國中有地位有勢力者以及資產(chǎn)在三百萬以上的民戶到茂陵。秋，燕王劉定國犯罪，自殺?！驹摹咳甏海T蒼?？?。三月，詔曰：'夫刑罰因此防奸也，內(nèi)長文因此見愛也①；以百姓之未洽于教化，朕嘉與士大夫日新厥業(yè)，祗而不解②。其赦天下。'夏，匈奴入代，殺太守；入雁門，殺略千余人。六月庚午，皇太后崩③。秋，罷西南夷④，城朔方城。令民大酺五日?！咀⑨尅竣匍L文：崇尚文德。②祗(zhī)：恭敬。解：通'懈'，懈怠。③皇太后：即王太后。④西南夷：對我國西南地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的統(tǒng)稱?！咀g文】元朔三年春，廢除蒼?？そㄖ?。三月，下詔說：'刑罰是用來防止作奸犯科的，尊崇文德是用來顯示重才愛才的；當今老百姓尚未在文德教化中到達融洽相處，朕愿與士大夫們每日更新漢家帝業(yè)，恭謹而不懈怠?？缮馓煜?。'夏，匈奴侵入代郡，殺死太守；又侵入雁門，殺死掠奪一千余人。六月庚午(初二)，皇太后去世。秋，免除對西南夷的征討，修筑朔方城。下令全國百姓宴飲五天以示慰勞。【原文】四年冬，行幸甘泉①。夏，匈奴入代、定襄、上郡②，殺略數(shù)千人。【注釋】①甘泉：宮名，在今陜西淳化西北。②定襄：郡名，治成樂，在今內(nèi)蒙古和林格爾西北。上郡：古郡名。西漢轄境約今陜西榆林、延安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烏審旗等地區(qū)?！咀g文】元朔四年冬，皇帝巡幸到甘泉宮。夏，匈奴侵入代、定襄、上郡三郡，殺害掠奪數(shù)千人?！驹摹课迥甏海蠛?。大將軍衛(wèi)青將六將軍兵十余萬人出朔方、高闕，獲首虜萬五千級。夏六月，詔曰：'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①，今禮壞樂崩，朕甚閔焉。故詳延天下方聞之士②，咸薦諸朝。其令禮官勸學，講議洽聞，舉遺興禮，認為天下先。太常其議予博士弟子③，崇鄉(xiāng)黨之化，以厲賢材焉。'丞相弘請為博士置弟子員④，學者益廣。秋，匈奴入代，殺都尉?！咀⑨尅竣亠L：教化。②方聞之士：方正博聞之士。③太常：官名。掌宗廟禮儀，九卿之一。④弘：指公孫弘。【譯文】元朔五年春，發(fā)生大旱災(zāi)。大將軍衛(wèi)青帶領(lǐng)六名將軍及士兵十余萬人從朔方、高闕出塞，斬獲匈奴首級一萬五千余。夏六月，武帝下詔說：'曾聞教導人民以禮，陶冶教化人民以樂，如今禮壞樂崩，朕甚為惋惜。因此要把天下博聞之士所有請來，都舉薦給朝廷?，F(xiàn)命令禮官主持講學，廣征博引，舉遺漏之文，興被壞之禮，認為天下楷模。太常官應(yīng)考慮商議將參與本次學禮的有道之士置為博士弟子，這樣既可以崇教化于鄉(xiāng)里，又可以獎勵賢才。'丞相公孫弘奏請為博士設(shè)置弟子生員，學禮的人愈加多了。秋，匈奴侵入代郡，殺死都尉?！驹摹苛甏憾拢髮④娦l(wèi)青將六將軍兵十余萬騎出定襄，斬首三千余級。還，休士馬于定襄、云中、雁門。赦天下。夏四月，衛(wèi)青復(fù)將六將軍絕幕①，大克獲。前將軍趙信軍敗，降匈奴。右將軍蘇建亡軍②，獨身脫還，贖為庶人。六月，詔曰：'朕聞五帝不相復(fù)禮，三代不一樣法，所繇殊路而建德一也③。蓋孔子對定公以徠遠④，哀公以論臣⑤，景公以節(jié)用⑥，非期不一樣，所急異務(wù)也。今中國一統(tǒng)而北邊未安，朕甚悼之。日者大將軍巡朔方，征匈奴，斬首虜萬八千級，諸禁錮及有過者，咸蒙厚賞，得免減罪。今大將軍仍復(fù)克獲⑦，斬首虜萬九千級，受爵賞而欲移賣者，無所流⑧。其議為令。'有司奏請置武功賞官，以寵戰(zhàn)士?！咀⑨尅竣俳^幕：穿過沙漠。幕，通'漠'。②蘇建：為蘇武的父親，曾經(jīng)擔任校尉跟隨大將軍衛(wèi)青攻打匈奴，有功被封為平陵侯。后來先后擔任衛(wèi)尉、右將軍，跟隨大將軍衛(wèi)青出征匈奴。最終擔任郡太守，死于任上。亡：滅亡，損失。③繇：通'由'。④徠(lái)遠：悅近徠遠?！墩撜Z》和《韓非子》皆言葉公問政于孔子，孔子答以'悅近徠遠'。此言定公，與二書不一樣。徠，同'來'，歸服。⑤論臣：論選賢臣?！俄n非子》中載：魯哀公問政，孔子言'政在選賢'。⑥節(jié)用：節(jié)省費用?！俄n非子》中載：齊景公問政，孔子言'政在節(jié)財'。⑦仍：頻。⑧(yí)也：轉(zhuǎn)移，轉(zhuǎn)贈。，通'移'?！咀g文】元朔六年春二月，大將軍衛(wèi)青帶領(lǐng)六名將軍及士兵十余萬騎從定襄郡出發(fā)，斬首三千余人。回師，兵馬在定襄、云中、雁門三地休整。大赦天下。夏四月，衛(wèi)青再次帶領(lǐng)六名將軍和士兵穿過匈奴南界沙漠，大獲全勝。前將軍趙信軍敗，投降匈奴。右將軍蘇建全軍潰散，只身逃回，贖罪為平民。六月，武帝下詔說：'我聽說五帝不沿用過去的陳規(guī)，三代不相襲前代的法度，他們所處的歷史時代雖然不一樣不過建立的德政卻是一致的。古時，孔子對魯定公問政答以‘悅近徠遠’，對魯哀公問政答以‘政在選賢’，對齊景公問政答以‘政在節(jié)財’，這不是規(guī)定不一樣，而是視詳細狀況而決定當務(wù)之急。如今中國實現(xiàn)了一統(tǒng)，而北部邊境還不安定，朕甚為懷念掛心。前很快大將軍衛(wèi)青巡行朔方郡，征伐匈奴，斬敵首一萬八千級，某些被囚禁及犯有罪過的，都蒙受了前線勝利之賞，得以免罪減罪。如今大將軍衛(wèi)青又一次大獲全勝，戰(zhàn)績輝煌，斬敵首一萬九千級，本次積極受爵賞而欲移賣的，如不按差次就不得轉(zhuǎn)贈。可按此制定法規(guī)。'有關(guān)官員奏請皇上設(shè)置武功賞官，以獎勵戰(zhàn)士?！驹摹吭髟甓垄伲行矣?，祠五疇。獲白麟②，作《白麟之歌》。十一月，淮南王安、衡山王賜謀反，誅。黨與死者數(shù)萬人③。十二月，大雨雪④，民凍死。夏四月，赦天下?！咀⑨尅竣僭髟辏杭垂?。②麟：傳說中的仁獸。顏師古說：麟，麋身，牛尾，馬足，黃色，圓蹄，一角，角端有肉。③黨與：黨羽。④雨：此處引申指雪的降落。【譯文】元狩元年冬十月，皇帝駕臨雍地，祭祀五帝。獲得白麒麟，作《白麟之歌》。十一月，淮南王劉安和衡山王劉賜謀反，被處死。處死的黨羽多達幾萬人。十二月，下大雪，某些平民被凍死。夏四月，大赦天下。【原文】丁卯，立皇太子①。賜中二千石爵右庶長②，民為父后者一級。詔曰：'朕聞咎繇對禹③，曰在知人，知人則哲，惟帝難之。蓋君者心也，民猶支體，支體傷則心憯怛④。日者淮南、衡山修文學，流貨賂，兩國接壤，怵于邪說⑤，而造篡弒，此朕之不德?！对姟吩疲骸畱n心慘慘，念國之為虐?！抟焉馓煜?，滌除與之更始。朕嘉孝弟力田⑦，哀夫老眊孤寡鰥獨或匱于衣食⑧，甚憐愍焉。其遣謁者巡行天下，存問致賜。曰：‘皇帝使謁者賜縣三老、孝者帛，人五匹；鄉(xiāng)三老、弟者、力田帛，人三匹；年九十以上及鰥寡孤單帛，人二匹，絮三斤；八十以上米，人三石。有冤失職，使者以聞?？h、鄉(xiāng)即賜⑨，毋贅聚⑩。’'五月乙巳晦，日有蝕之。匈奴入上谷，殺數(shù)百人?！咀⑨尅竣倩侍樱簞?jù)，衛(wèi)皇后所生，死于發(fā)生在公元前91年的'巫蠱'事件之中。謚'戾'，因此又稱'戾太子'。②右庶長：爵名，第十一級。③咎繇：即皋陶，傳說中東夷族的首領(lǐng)。④僭怛(cǎndá)：悲傷，慘痛。⑤怵(xù)：利誘，被誘惑。邪說：逆謀。⑥'《詩》云'句：見《詩經(jīng)·小雅·正月》。意為憂心慘慘，憂念國家發(fā)生的劫難。慘慘，憂傷貌。⑦弟(tì)：通'悌'，敬愛兄長。⑧眊(mào)：通'耄'，年老。寡：婦人喪夫稱寡。鰥(ɡuān)：老而無妻。⑨即賜：就其所居而賜之。⑩贅聚：會聚?！咀g文】四月丁卯(二十一日)，立皇太子。賜中二千石爵右庶長，賜繼其父后為家長的爵一級。武帝下詔說：'朕聽說皋陶對禹，在于知人善任，能知人的才是賢哲，圣賢的堯帝還認為知人甚難。大凡君王好比人身的心臟，人民如同肢體，肢體受傷則心臟慘痛。此前淮南王與衡山王修講文學，交流貨幣，兩國接壤，被邪說所利誘，而起篡逆之心，這表明了朕的無德?！对娊?jīng)》上說：‘憂心慘慘，哀悼國家發(fā)生的劫難。’已經(jīng)大赦天下，清除余毒而棄舊圖新。朕獎勵孝悌和那些專心耕田的人，關(guān)懷年老及孤單無靠者，對于缺衣少食者，甚為同情?，F(xiàn)派專使巡行天下，進行慰問和賞賜。詔令說：‘皇帝派專使賞賜縣三老、孝子布帛，每人五匹；賞賜鄉(xiāng)三老、尊敬兄長的人、專心耕田的人布帛，每人三匹；賞賜九十歲以上的，以及孤單無靠者，每人布帛二匹，棉絮三斤；對八十以上的，每人賜米三石。蒙受冤屈失掉常業(yè)的，專使要向上級匯報處理。縣鄉(xiāng)要即時就地賞賜，不要進行會聚而延誤賞期?！?五月乙巳(三十日)，發(fā)生日偏食。匈奴侵入上谷，殺害數(shù)百人?！驹摹慷甓?，行幸雍，祠五畤。春三月戊寅，丞相弘薨。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出隴西①，至皋蘭②，斬首八千余級。夏，馬生余吾水中③。南越獻馴象、能言鳥④。將軍去病、公孫敖出北地二千余里，過居延⑤，斬首虜三萬余級。匈奴入雁門，殺略數(shù)百人。遣衛(wèi)尉張騫、郎中令李廣皆出右北平⑥。廣殺匈奴三千余人，盡亡其軍四千人，獨身脫還，及公孫敖、張騫皆后期，當斬，贖為庶人。江都王建有罪，自殺。膠東王寄薨。秋，匈奴昆邪王殺休屠王⑦，并將其眾合四萬余人來降，置五屬國以處之⑧。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⑨?！咀⑨尅竣倩羧ゲ。何鳚h漢武帝時對抗匈奴的名將。隴西：郡名，治狄道，在今甘肅臨洮。②皋蘭：山名。一說在今甘肅蘭州。③余吾水：河名，流經(jīng)今蒙古國烏蘭巴托市。④馴象：通過訓練而能演出的象。能言鳥：即鸚鵡。⑤居延：縣名，在今內(nèi)蒙古額濟納旗東南。⑥張騫：西漢時人，曾兩次出使西域，本書后選有其傳。右北平：郡名，治平剛，在今遼寧凌源南。⑦昆邪王、休屠王：皆是匈奴族部落首領(lǐng)及王號。⑧屬國：存其國號或族名而從屬于漢朝，故名。當時安定、上郡、天水、五原、西河五郡有屬國。⑨武威：郡名，治武威，在今甘肅民勤東北。酒泉：郡名，治祿福，在今甘肅酒泉?！咀g文】元狩二年冬十月，武帝巡幸至雍地，祭祀五帝。春三月戊寅(初八)，丞相公孫弘去世。派遣驃騎將軍霍去病出兵隴西，抵達皋蘭山，殺敵八千余人。夏，有馬生在余吾水中。南越進獻馴象和鸚鵡。將軍霍去病、公孫敖率兵出北地兩千余里，通過居延縣，殺敵三萬余人。匈奴侵入雁門，殺害掠奪數(shù)百人。派遣衛(wèi)尉張騫、郎中令李廣都出兵右北平郡。李廣殺匈奴三千余人，而自己的軍隊四千人都亡失，只身脫險逃回；公孫敖、張騫都不是按期抵達，依法當斬，贖罪為平民。江都王劉建獲罪，自殺。膠東王劉寄去世。秋，匈奴昆邪王殺死休屠王，并且率其部眾四萬余人前來投降，設(shè)置五個屬國進行安頓。把這些地區(qū)劃分為武威郡、酒泉郡?！驹摹咳甏?，有星孛于東方。夏五月，赦天下。立膠東康王少子慶為六安王。封故相蕭何曾孫慶為列侯①。秋，匈奴入右北平、定襄，殺略千余人。遣謁者勸有水災(zāi)郡種宿麥②。舉吏民能假貸貧民者以名聞③。減隴西、北地、上郡戍卒半。發(fā)謫吏穿昆明池④?！咀⑨尅竣偈捄危何鳚h初大臣，曾輔佐劉邦起兵，漢朝建立后，以第一功被封為酂侯。②宿麥：隔年才熟的麥子。③假：借。以名聞：以其名匯報朝廷。④謫吏：有罪而被罰服役的官吏。昆明池：池名，在今陜西西安西南。【譯文】元狩三年春，彗星出目前東方。夏五月，大赦天下。立膠東康王的小兒子劉慶為六安王。封故丞相蕭何的曾孫蕭慶為列侯。秋天，匈奴侵入右北平郡、定襄郡，殺害掠奪一千余人。派遣專使到受水災(zāi)的郡縣勸導民眾種植冬小麥。推舉官員、百姓中能借貸給貧民錢糧的，把名單上報朝廷。把隴西郡、北地郡、上郡的戍邊兵卒減少二分之一。征調(diào)有罪而被罰服役的官員開鑿昆明池?！驹摹克哪甓兴狙躁P(guān)東貧民徙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①，縣官衣食振業(yè)，用度局限性，請收銀錫造白金及皮幣以足用②。初算緡錢③。春，有星孛于東北。夏，有長星出于西北④。大將軍衛(wèi)青將四將軍出定襄，將軍去病出代，各將五萬騎。步兵踵軍后數(shù)十萬人⑤。青至幕北圍單于，斬首萬九千級，至闐顏山乃還⑥。去病與左賢王戰(zhàn)⑦，斬獲首虜七萬余級，封狼居胥山乃還⑧。兩軍士死者數(shù)萬人。前將軍廣、后將軍食其皆后期⑨。廣自殺，食其贖死。【注釋】①西河：郡名，治平定，在今內(nèi)蒙古準格爾旗西南。②白金：為銀和錫的合金。皮幣：用白鹿皮一尺，邊緣繚以五彩線，通行以當錢幣。③算緡(mín)錢：漢時對商人、手工業(yè)者、高利貸者和車船所有者征的稅。每二千錢或四千錢征一算(一百二十文)。隱匿不報或自報不實，除沒收緡錢外，并戍邊一年。舉發(fā)隱匿者以其半數(shù)作為獎賞。緡，成串的銅錢，一千文為一緡。④長星：古星名，類似彗星，有長形光輝。⑤踵(zhǒnɡ)：追逐，跟隨。⑥闐(tián)顏山：山名，杭愛山脈(在今蒙古國中西部)南面之一支，趙信城在此山間。⑦左賢王：匈奴貴族的高級封號。⑧封：登山祭天，筑土為封，并刻石紀事。狼居胥山：山名，在今蒙古烏蘭巴托市東。⑨廣：李廣。食其：趙食其?！咀g文】元狩四年冬，專管官員上報說關(guān)東平民遷移到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五郡的共七十二萬五千人，縣官要供應(yīng)其衣食并組織生產(chǎn)，用度局限性祈求搜集銀、錫鑄造白金錢幣及制造白鹿皮幣以滿足國家用度。開始實行對商人和手工業(yè)者的物值收取賦稅即算緡。春，有彗星出現(xiàn)于東北方。夏，有長星出現(xiàn)于西北地區(qū)。大將軍衛(wèi)青帶領(lǐng)四位將軍以及兵卒從定襄出發(fā)，將軍霍去病從代地出發(fā)，各統(tǒng)領(lǐng)五萬騎兵。跟隨于騎兵后的步兵又有數(shù)十萬人。衛(wèi)青到漠北圍困匈奴單于王，斬敵首一萬九千級，抵達闐顏山回師?；羧ゲ∨c匈奴左賢王戰(zhàn)斗，斬敵首七萬余級，在狼居胥山刻石紀功而回。兩軍戰(zhàn)死者數(shù)萬人。前將軍李廣、后將軍趙食其都未能按期抵達陣地。李廣自殺，趙食其贖回死罪?！驹摹课迥甏喝录孜?，丞相李蔡有罪①，自殺。天下馬少，平牡馬匹二十萬②。罷半兩錢，行五銖錢③。徙天下奸猾吏民于邊?！咀⑨尅竣倮畈蹋豪顝V之從弟。有罪：指侵犯了陵廟外的空隙地。②平牡馬：當時競乘牡馬(公馬)，故平其價格。③五銖錢：錢幣名。錢重五銖，上有'五銖'二篆字，故名。【譯文】元狩五年春三月甲午(十一日)，丞相李蔡有罪，自殺。天下馬少，平牡馬價，每匹馬二十萬錢。廢半兩錢，發(fā)行五銖錢。遷徙國內(nèi)奸猾的官吏和平民到邊疆去居住。【原文】六年冬十月，賜丞相如下至吏二千石金，千石如下至乘從者帛①，蠻夷錦各有差②。雨水亡冰③。夏四月乙巳，廟立皇子閎為齊王④，旦為燕王，胥為廣陵王。初作誥⑤。六月，詔曰：'日者有司以幣輕多奸，農(nóng)傷而末眾⑥，又禁吞并之涂，故改幣以約之。稽諸往古，制宜于今。廢期有月⑦，而山澤之民未諭。夫仁行而從善，義立則俗易，意奉憲者因此導之未明與？將百姓所安殊路，而撟虔吏因乘勢以侵蒸庶邪⑧？何紛然其擾也！今遣博士大等六人分循行天下⑨，存問鰥寡廢疾，無以自振業(yè)者貸與之。諭三老孝弟認為民師，舉獨行之君子，征詣行在所⑩。朕嘉賢者，樂知其人。廣宣厥道，士有特招⑾，使者之任也。詳問隱處亡位，及冤失職，奸猾為害，野荒治苛者⑿，舉奏。郡國有所認為便者，上丞相、御史以聞。'秋九月，大司馬驃騎將軍去病薨?！咀⑨尅竣俪藦恼撸撼蓑T的侍從人員。②蠻夷：指中原以外各族大小的首領(lǐng)。差(cī)：等級，次第。③雨：降水。亡：通'無'。④廟立：在宗廟中策命。⑤誥(ɡào)：指敕封諸侯王的策文。⑥末：指工商業(yè)者。⑦廢期有月：指自去年三月改幣以至于今，已一年有余。⑧撟(jiǎo)：同'矯'，詐稱，假托。虔：頑固。蒸庶：百姓。⑨大：人名，指褚大。⑩行在所：天子行幸停留之處。⑾特招：有特殊才能而應(yīng)當特性之士。⑿野荒：田畝荒蕪。治苛：為政苛細?！咀g文】元狩六年冬十月，賞賜丞相如下至二千石的官吏金，賞賜千石如下至乘騎侍從布帛，賞賜蠻夷各首領(lǐng)以錦有差等。冬季降水無冰雪。夏四月乙巳(二十九日)，在宗廟立皇子劉閎為齊王、劉旦為燕王、劉胥為廣陵王。開始作封拜王侯的策文——誥。六月，武帝下詔說：'前很快專管官員認為錢幣重量輕且多有偽造，傷害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者，而從事手工業(yè)和商業(yè)的人增長，為了嚴禁大家富戶吞并弱小貧民，克制貧富懸殊，因此改革幣制以制約奸邪與吞并。這是汲取歷史的經(jīng)驗所制定的適合于目前的貨幣政策。而廢半兩錢宣布已一年多了，偏遠地區(qū)百姓仍不明白通告之意。上面實行良政下面就應(yīng)當從善，上面確立了正義下面就可以變化社會風俗，而目前幣制受阻，是地方官吏的宣傳引導不夠明確呢？還是百姓的理解不一樣，讓那些妄托上命的奸邪之輩得以乘機侵犯百姓的利益呢？為何如此的紛紛擾擾！目前我派遣博士褚大等六人分別巡察天下，慰問鰥、寡、殘疾人，對無法自謀職業(yè)的予以借貸支持。詔諭天下任命三老、孝悌的人為民師，推舉品行高潔的君子，應(yīng)征到皇上所在之處。朕尊重賢者，很快樂見到和認識這些人。要廣泛宣傳一條原則，就是對于有特殊才能，崇高品德者可以特招，這是巡察使者的責任。要詳細查問被埋沒而未被任用、蒙受冤屈而失去正常職業(yè)的人，對于奸邪為害，田野荒蕪與苛政害民的人與事，要向朝廷舉報?？J為可以以便于民眾的某些意見，要上報給丞相、御史。'秋九月，大司馬驃騎將軍霍去病去世?！驹摹吭υ晗奈逶垄?，赦天下，大酺五日。得鼎汾水上②。濟東王彭離有罪，廢徙上庸③?！咀⑨尅竣僭υ辏杭垂?。②汾水：即今山西境內(nèi)之汾水。③上庸：縣名，在今湖北竹山西南?！咀g文】元鼎元年夏五月，大赦天下，下令全國歡慶宴飲五天。在汾水邊得到寶鼎。濟東王劉彭離有罪，廢官遷徙到上庸縣?！驹摹慷甓辉拢反蠓驈垳凶?，自殺。十二月，丞相青翟下獄死①。春，起柏梁臺②。三月，大雨雪。夏，大水，關(guān)東餓死者以千數(shù)。秋九月，詔曰：'仁不異遠，義不辭難，今京師雖未為豐年，山林池澤之饒與民共之。今水潦移于江南，迫隆冬至，朕懼其饑寒不活。江南之地，火耕水耨③，方下巴蜀之粟致之江陵④，遣博士中等分循行，諭告所抵，無令重困。吏民有振救饑民免其厄者，具舉以聞。'【注釋】①青翟：指莊青翟，高祖時武強侯莊不識之孫，漢代大臣。文帝時襲爵武強侯。武帝時曾任御史大夫、太子少傅。后任相三年，于官場爭斗中自殺。②柏梁臺：臺名，以香柏為梁柱，故稱。③火耕水耨(nòu)：古時的一種耕種法，先燒草，然后下水種稻，草與稻并生，都割去，復(fù)下水灌之，草死，稻獨長。④江陵：縣名，在今湖北江陵?！咀g文】元鼎二年冬十一月，御史大夫張湯有罪，自殺。十二月，丞相莊青翟犯罪被囚進監(jiān)獄死亡。春，開始建造柏梁臺。三月，下大雪。夏，發(fā)生大水災(zāi)，關(guān)東餓死的達千人。秋九月，武帝下詔說：'遠近如一為仁，不怕艱難為義。今年京師雖然沒有獲得豐收，但山林、池澤的財富資源應(yīng)與百姓共享。目前水澇之災(zāi)移到江南，寒冬就要到來，朕擔憂江南百姓饑寒交迫。江南地區(qū)，火耕水耨，剛剛從巴蜀運粟米糧食到江陵，派遣博士中等人分別到各地巡視檢查，告知災(zāi)民蜀糧已到，不要加重百姓承擔，使他們困苦。官吏和百姓有能救濟災(zāi)民使災(zāi)民掙脫饑寒困境的，要將其事跡詳報朝廷。'【原文】三年冬，徙函谷有關(guān)新安①。以故關(guān)為弘農(nóng)縣②。十一月，令民告緡者以其半與之③。正月戊子，陽陵園火。夏四月，雨雹，關(guān)東郡國十余饑，人相食。常山王舜薨。子勃嗣立，有罪，廢徙房陵?！咀⑨尅竣俸汝P(guān)：原在今河南靈寶東北，今東徙于新安(今河南新安東)。②弘農(nóng)縣：縣名，治所在今河南靈寶北。③令民告緡(mín)者以其半與之：對于算緡線，隱匿不報或自報不實者，令民揭發(fā)之，以被告之財?shù)亩种粸楠勝p。【譯文】元鼎三年冬，把函谷關(guān)向東遷移到了新安縣。原關(guān)址為弘農(nóng)縣。十一月，下令凡揭發(fā)偷漏賦稅的人以被告之財?shù)亩种蛔鳛楠勝p。正月戊子，陽陵園失火。夏四月，下冰雹，關(guān)東十多種郡國發(fā)生饑荒，出現(xiàn)了人吃人的現(xiàn)象。常山王劉舜去世。其子劉勃繼立，有罪，廢王位并遷徙到房陵縣。【原文】四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行自夏陽①，東幸汾陰②。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于汾陰脽上③。禮畢，行幸滎陽④。還至洛陽，詔曰：'祭地冀州⑤，瞻望河洛，巡省豫州⑥，觀于周室⑦，邈而無祀⑧。問詢耄老，乃得孽子嘉。其封嘉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春二月，中山王勝薨。夏，封方士欒大為樂通侯⑨，位上將軍。六月，得寶鼎后土祠旁。秋，馬生渥洼水中⑩。作《寶鼎》、《天馬》之歌。立常山憲王子商為泗水王。【注釋】①夏陽：縣名，在今陜西韓城南。②汾陰：縣名，在今山西萬榮西南。③脽(shuí)：小土山。④滎(xínɡ)陽：縣名，故址在今河南滎陽。⑤冀州：古代九州之一，轄境約當今河北。⑥豫州：古代九州之一，轄境在今河南東部及安徽西北部等地區(qū)。⑦周室：舊址在洛陽。⑧邈(miǎo)：遠絕。⑨方士：泛指從事醫(yī)、卜、星、相類職業(yè)的人。⑩渥洼水：傳說在敦煌地區(qū)?！咀g文】元鼎四年冬十月，皇帝駕臨雍地，祭祀五帝廟。賞賜百姓爵位一級，受爵者之妻每一百戶宰食牛一頭、賞酒若干斗。從夏陽出行，向東駕臨汾陰。十一月甲子(初八)，在汾陰高丘上建后土祠。禮儀完畢后，巡幸滎陽。返回到洛陽后，下詔說：'在冀州祭祀土地神，瞻望黃河、洛水，巡視豫州，在周王室舊址觀覽，周廟已久絕祭祀了。問詢當?shù)乩先?，訪得周王室后裔姬嘉。現(xiàn)封姬嘉為周子南君，以繼承周的祭祀。'春二月，中山王劉勝去世。夏，封方士欒大為樂通侯，爵位相稱于上將軍。六月，在后土祠旁邊挖出寶鼎。秋，聽說馬生渥洼水中。遂作《寶鼎》《天馬》之歌慶祝。立常山憲王之子劉商為泗水王。【原文】五年冬十月，行幸雍，祠五畤。遂逾隴①，登空同②，西臨祖厲河而還③。十一月辛巳朔旦，冬至。立泰畤于甘泉④。天子親郊見，朝日夕月⑤。詔曰：'朕以渺身托于王侯之上⑥，德未能綏民，民或饑寒，故巡祭后土以祈豐年。冀州脽壤乃顯文鼎，獲薦于廟。渥洼水出馬，朕其御焉。戰(zhàn)戰(zhàn)兢兢，懼不克任，思昭天地，內(nèi)惟自新?！对姟吩疲骸哪狄硪?，以征不服?！哂H省邊垂，用事所極。望見泰一，修天文禪⑧。辛卯夜，若景光十有二明?！兑住吩唬骸燃兹?，后甲三日。’⑨朕甚念年歲未咸登，飭躬齋戒⑩，丁酉，拜況于郊。'【注釋】①隴：隴山。在今陜西與甘肅交界地區(qū)。②空同：一作崆峒，山名。在今甘肅平?jīng)鑫鞅?。③祖厲河：流?jīng)今甘肅會寧、靖遠等縣，北入黃河。④泰畤：古代皇帝祭天神之處。甘泉：縣名，地處今陜西延安中部。⑤朝日夕月：上午揖日，傍晚揖月。⑥眇(miǎo)：微小。⑦'《詩》云'句：這是逸《詩》。意為四馬并駕齊驅(qū)，以征討不服之地。四牡，四匹公馬。翼翼，整飭貌。⑧禪(shàn)：祭天。⑨'《易》曰'句：見《易·蠱卦》。意為先甲三日應(yīng)自新(辛)，后甲三日應(yīng)叮(丁)嚀。先甲三日，指辛，寓意齋戒自新。后甲三日，指丁，寓意臨事叮嚀。⑩飭(chì)躬：正己。況：賜?！咀g文】元鼎五年冬十月，皇帝駕臨雍地，祭祀五帝廟。接著越過隴山，登崆峒山，向西走到祖厲河而返回。十一月辛巳(初一)，冬至，立泰畤于甘泉縣。天子親自祭祀，上午向東拜日，晚上向西南拜月。武帝下詔說：'朕以細末微小之身托于王侯之上，德未能安民，百姓還難免于遭受饑寒，因此巡查祭祀后土神以祈求豐年，在冀州后土祠旁發(fā)現(xiàn)文鼎，進獻于祖廟，渥洼水中所出之馬，為朕駕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深恐不能勝任，要想昭明天地之德，必須不停自省更新?！对姟氛f：‘四馬并駕齊驅(qū)，以征討不服之地。’我在巡守邊陲時，所到之處也必行祭禮。望見泰一，遂修建天文壇。十一月辛卯夜間，有像日光同樣的十二道閃光?！兑住氛f：‘先甲三日應(yīng)自新(辛)，后甲三日應(yīng)叮(丁)嚀。’朕甚念今年沒有所有豐收，就嚴厲恭敬地齋戒，在后甲三日丁酉，舉行郊祭以感謝天賜光明。'【原文】夏四月，南越王相呂嘉反，殺漢使者及其王、王太后。赦天下。丁丑晦，日有蝕之。秋，蛙、蝦蟆斗①。遣伏波將軍路博德出桂陽②，下湟水③；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④，下湞水⑤；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將軍⑥，出零陵⑦，下離水⑧；甲為下瀨將軍⑨，下蒼梧⑩。皆將罪人，江淮以南樓船十萬人，越馳義侯遺⑾別將巴蜀罪人，發(fā)夜郎⑿兵，下牂柯江⒀，咸會番禺⒁。九月，列侯坐獻黃金酎祭宗廟不如法奪爵者百六人⒂，丞相趙周下獄死。樂通侯欒大坐誣罔要斬。西羌眾十萬人反⒃，與匈奴通使，攻故安⒄，圍枹罕⒅。匈奴入五原，殺太守?！咀⑨尅竣傥r(xiā)?。杭锤蝮?。②桂陽：郡名，治郴縣，今湖南郴縣。③湟水：水名，今廣東北部之涯水。④豫章：郡名，治南昌，今江西南昌。⑤湞(zhēn)水：水名，今廣東北部之滃江。⑥嚴：人名，原為越人，降漢，封為歸義侯。⑦零陵：郡名，治泉陵，今湖南零陵。⑧離水：水名，即今廣西境內(nèi)之漓江和桂江。⑨甲：人名，原越人，降漢為將。⑩蒼梧：郡名。治廣信，今廣西梧州市。⑾遺：越人，歸漢，封為池義侯。⑿夜郎：古小國名，后為地名，在今貴州西部。⒀牂(zānɡ)柯江：今廣西西南部之北盤江。⒁番(pān)禺：古縣名，今廣東廣州。⒂酎(zhòu)祭：漢朝于八月獻酎祭宗廟時，令諸侯獻金助祭(以人口數(shù)率千口奉金四兩)，皇帝臨受。獻金若斤兩局限性，或質(zhì)量不好，受削邑、奪爵的處分。酎，反復(fù)多次釀成的醇酒。⒃羌：古族名。漢時活動于今青海，甘肅部分地區(qū)，以游牧為主。⒄故安：當作'安故'，縣名。在今甘肅臨洮南。⒅枹(fú)罕：縣名?！咀g文】夏四月，南越國丞相呂嘉謀反，殺死漢朝派駐南越的使者及南越王、王太后。大赦天下。四月丁丑(三十日)，發(fā)生日偏食。秋，青蛙、蛤蟆爭斗。武帝派遣伏波將軍路博德帶兵從桂陽出發(fā)，向湟水挺進；樓船將軍楊僕帶兵從豫章出發(fā)，向湞水進軍；歸義越侯嚴為戈船將軍，帶兵從零陵出發(fā)，向離水進軍；甲為下瀨將軍，進軍蒼梧。都帶領(lǐng)罪人，江淮以南以大戰(zhàn)船載十萬人，越馳義侯遺此外帶領(lǐng)巴蜀罪人，并向夜郎征發(fā)兵士，從牂柯江進軍，各路大軍都會聚于番禺。九月，列侯因犯進獻奠祭宗廟的黃金質(zhì)量不好或數(shù)量不夠的罪名，被削爵為民的達一百零六人，丞相趙周糾責不力被囚入獄死亡。樂通侯欒大犯造謠惑眾欺君罔上之罪被腰斬。西羌兵眾十萬人謀反，與匈奴通使交往，兵攻故安縣，并圍困枹罕縣。匈奴也侵入五原郡，殺死太守。【原文】六年冬十月，發(fā)隴西、天水、安定騎士及中尉①，河南、河內(nèi)卒十萬人②，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征西羌，平之。行東③，將幸緱氏④，至左邑桐鄉(xiāng)⑤，聞南越破，認為聞喜縣。春，至汲新中鄉(xiāng)⑥，得呂嘉首，認為獲嘉縣⑦。馳義侯遺兵未及下，上便令征西南夷，平之。遂定越地，認為南海、蒼梧、郁林、合浦、交阯、九真、日南、珠崖、儋耳郡⑧。定西南夷，認為武都、牂柯、越巂、沈黎、文山郡⑨。秋，東越王馀善反，攻殺漢將吏。遣橫海將軍韓說、中尉王溫舒出會稽，樓船將軍楊僕出豫章?lián)糁Ｓ智哺【趯④姽珜O賀出九原⑩，匈河將軍趙破奴出令居⑾，皆二千余里，不見虜而還。乃分武威、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⑿，徙民以實之。【注釋】①天水：郡名，治平襄，在今甘肅通渭西。安定：郡名，治高平，今寧夏固原。②河南：郡名，治洛陽，在今河南洛陽東北。河內(nèi)：郡名。治懷縣，在今河南武陟西南。③行東：指武帝東行。④緱(ɡōu)氏：縣名，在今河南偃師東南。⑤左邑：縣名，今山西聞喜縣。桐鄉(xiāng)：鄉(xiāng)名，原在左邑縣中。⑥汲：縣名，在今河南汲縣西。新中鄉(xiāng)：鄉(xiāng)名，原在汲縣中。⑦獲嘉縣：在今河南新鄉(xiāng)西。⑧南海：郡名，郡治在今廣東廣州。蒼梧：郡名，郡治在今廣西梧州。郁林：郡名，郡治在今廣西桂平西。合浦：郡名，郡治在今廣西合浦東北。交阯：郡名，今越南河內(nèi)。九真：郡名。在今越南清化西北。日南：郡名，郡治在今越南廣治西北。珠崖：郡名，郡治在今海南?？谀?。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