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點副詞在省略句中的作用

焦點副詞在省略句中的作用

1.焦點部分可接受度低省略是語法意義界面研究的一個重要課題。其典型特征是，語言中的不足部分不影響意義的解釋。在以往的省略研究中，學者們多關注省略的允準問題，如句法、語義等限制條件，對焦點副詞在省略結構中的作用及其句法語義功能著墨不多，僅見于(1)a.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一年。b.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c.他((2)a.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b.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1a)的可接受度低，可加上焦點副詞“才”“就”“都”后，句子的可接受度就提高了。例(2)中焦點副詞可以連用，且(2b)中表示轉折關系的“也”和“卻”還可以同“就”“才”一起連用。由(1)(2)可見，副詞的出現與否對整個句子的語義完整是有影響的。那么副詞在上述并列省略句中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其語義功能和句法位置同省略允準機制如何互動?不同焦點副詞對省略結構的允準和同一機制究竟有什么影響?本文將結合概化錨定原則(GeneralizedAnchoringPrinciple,簡稱GAP)來探討上述問題。2.焦點副詞的語義功能為什么(1b、c)比(1a)的接受度高?我們認為概化錨定原則(認為漢語非自足句變?yōu)樽宰憔涞臅r間錨定條件包括以下五點：1)加上句尾詞“了”,2)加上體標記詞“過”,3)加上時間副詞，4)在祈使句中，5)加入嵌入句；焦點錨定條件包括三點：1)在對比語境中，2)在疑問句中，3)加上帶有形容詞或數詞的賓語；同時滿足時間錨定和焦點錨定的條件還有加入否定詞或情態(tài)助詞。例如：(3)張三吃(4)張三去(5)張三(6)[給我]寫信。(7)[他吃了蘋果](8)(9)他吃了(10)他吃了(11)他(12)張三(3)句尾加上了“了”,(4)加上體標記詞“過”,都使非自足句“張三去”的可接受度提高了，(5)中“常?！睘闀r間副詞，(6)為祈使句，(7)中“就走了”屬于嵌入句的一部分。上述例句的共同點就是加入不同標記或使用特定句式后，都能在句中找到一個時間參照點。鑒于(8)是具有對比語境的疑問句，疑問句指稱了一系列命題，這些命題構成了可能的答案。(9)和(10)是帶有形容詞或數詞的賓語。這些條件可以使“張三寫信”“他吃”這樣的非自足句變?yōu)樽宰憔洹?11)中否定詞“沒”通過對比事件引出焦點效應。(12)中情態(tài)助詞“應該”說明未來應該發(fā)生，但實際上沒有發(fā)生。兩句的共同點是它們都在一個時間或事件參照點的前提下引發(fā)出了對比語境。上述GAP概括了焦點錨定的諸多條件，但焦點副詞在其中的作用卻未被提及，我們認為漢語中主要的焦點副詞對對比語境的強化功能亦不容忽視。在并列省略結構中，焦點副詞“都、才、就、也、卻”的出現可以通過各自不同的語義功能突出對比語境，其中“都”可以引入最大化與最高級的作用域，“才”“就”可對全稱和存在量化進行否定，“也”具有肯定的極項意義，而“卻”則可標記對立否定的焦點內容。盡管這些副詞的語義功能和句法位置殊異，但作為焦點副詞都具有強化焦點錨定的功能，可使?jié)h語的非自足句變?yōu)樽宰憔?。?13)-(14)所示：(13)張三也((14)他也(因此，本文認為，滿足GAP焦點錨定的條件應在焦點副詞能滿足GAP的限制條件，也從另一方面說明焦點副詞的句法位置和語義功能有助于滿足省略的還原(Recoverability)和允準條件。省略通常發(fā)生在兩個語法地位幾乎“平行”的句子中，即中間可能是由“and”或“but”進行的連接。但有“才”“就”等副詞的句子，通常前句是前提或條件，后面才會出現“才”“就”,也就是說一個為主，一個為從，似乎并不平行。這一方面說明在主從結構中的確存在省略，但另一方面也說明這里的省略機制與傳統平行省略結構中不同。造成這種不同的原因，我們認為主要是焦點副詞起到了錨定作用，這些焦點副詞，作為允準機制的一個表現，本質上是焦點允準的一種。3.“”3.1“加合算子說”通常而言，“都”字表“總括”“甚至”“已經”三個意義((15)a.他們幾個b.他們幾個c.喬姆斯基d.喬姆斯基e.幾年不見，f.幾年不見，近年來，有些學者也就“都”的意義提出了一些新觀點。如“廣義分配算子說”“加合算子說(sumoperator)”“最大化算子說”等。針對上述理論，我們贊同有關“都”意義的一元假說，認為“都”的作用就是引入一個包含最大化和最高級的作用域，“都”本身不是焦點成分，只是一個焦點敏感算子(此時我們可以在“都”后加上表先前時間的“已經”?！耙呀洝笔窍鄬ΜF在而言的，也就是說話者現在知道的“五年”比說話者預期候選項的任何一項都要強(同理，(15a)中的“都”不論是做總括義解，還是做分配義解，都沒有進行量化，真正具有完全量化義的是(15b)中補出的全稱量化詞“全”,因為不僅“全”是一個被強制焦點化的副詞(“都”在此不會重讀),而且我們還可以將(15b)中的“都”省去，變?yōu)椤八麄儙讉€全是碩士生”,并不改變句子的斷言意義(3.2“才”和“就”的結構義學分析“才”和“就”的共同作用是關聯包含時空、范圍、數量、程度、對象、原因、條件及上下文中的心理預期等成分(盡管“就”在現代漢語中被分為關聯副詞、時間副詞、限定副詞、程度副詞、語氣副詞、情態(tài)副詞等多個小類，“才”也有表體、時、數量、條件、強調、限制等多種用法，但越來越多的學者提出“才”字句和“就”字句具有某種統一的核心語義功能，“就”并不單獨表時間和時量，而是表示說話者對某時發(fā)生的某事在時間上的主觀看法。像早晚、大小、遠近義都只是句法組合的結構義并非固有義，“才”和“就”的核心語義只有一個，高度概括為說話人帶有傾向性的一種主觀評價(對比(16a)和(16b),“才”的左右成分對換后，出現了意義的對立，作為省略句，實際上(16a)可以寫成“兩斤菜才(花)三毛錢”,(16b)則應是“三毛錢才(買)兩斤菜”,這兩句中“才”的位置沒有變化，而是“買”“賣”的動作性轉化使句意改變?！安拧痹谶@里的否定語義前指，即(16a)中否定“兩斤菜”,(16b)中否定“三毛錢”,即花三毛錢不應該只買到兩斤菜，預期買三斤或者兩斤半才是正常的。同“才”一樣，(16c)和(16d)中，“就”的位置沒變，而整個省略句可以補成“(才)兩斤菜就(賣)三毛錢”“(才)三毛錢就(買)兩斤菜”,分別表示菜價高和菜價低，前者否定“兩斤菜”,后者否定“三毛錢”。實際上，(16c)中當“就”右指否定“三毛錢”時，就同(16a)中“才”前指一樣，都是否定高量，表價格低；同理，(16d)中“就”右指否定“兩斤菜”則認為三毛錢應該買兩斤以上的菜，否定低量，最后的句義就同(16b)一樣表示價格高，這也就解釋了為什么例(17)中“才就”連用時，句子不會有歧義。因為，“才”右指和“就”左指，分別否定了兩斤菜和三毛錢，即三毛錢不應該買兩斤菜，應該買一斤或更少。因此，我們認為這類省略句中的“才”“就”并非“只”和“僅僅”的意思，這是整個句子帶來的語用語義，“就”“才”之共現，是因為分別對不同的量進行了否定，且只有同時出現，才能避免這樣的數量對應結構產生歧義。3.3否定的設置并不一定在認識到“才”和“就”具有量的否定作用后，我們再來討論“才”“就”在此類結構中語義功能上的差別，并采用一組動詞短語省略句(VPEllipsis)來對此分析，如(18):(18)a.美術課張三去上，李四b.美術課張三去上，李四不同于(16a)和(16d)中“才”“就”均表量小可以互換，例(18)這兩句盡管都有條件上的限制，卻有不同的意義。(18a)是只有張三去上美術課的情況下，李四才去。而(18b)中至少有一種情況是不去的，那就是其他人中的某一個比如王五去，李四不去。即(18a)中的否定蘊含了(18b)中部分選項的否定，反過來(18b)不能蘊含(18a)。因此“才”“就”雖然都有否定作用，但否定的選項集合并不相同。分析了例(19)中的四個句子，認為它們分別對應了全稱量化、存在量化、存在量化的否定及全稱量化的否定，同時它們也對應了漢語中的“都”“也”“才”“就”。(19)a.Allstudentsarelazy(?)b.Somestudentsarelazy(?)c.Nostudentislazy.(￢?)d.Notallstudentsarelazy.(￢?)(此外，>對立關系(Contradictory,即￢?和?,￢?和?,才和也，就和都)(20)a.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b.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相反關系(Contrary,即?和￢?,都和才)(21)a.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b.(即使)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下相反關系(Subcontrary,即?和￢?,也和就)(22)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下交替關系(Subalternate,即￢?和￢?,?和?,才和就，都和也)(23)張三去上美術課，李四在就“也”和“都”而言，我們認為其主要差別在于前者只出現在有量級的句中，尤其具有肯定的極項意義。而后者的使用不一定需要量級，它只表最大化不表絕對極項。比如Wh-短語沒有量級特征，因此例(24)可以用“都”不能用“也”。而例(25)中，因出現“連”這樣表量級的觸發(fā)語，因此“都”和“也”均可以。根據((24)a.*我無論提什么條件他b.我無論提什么條件他(25)a.他連一句話b.他連一句話而例(26b)中的“也”之所以不同于(26a)的“也”就是因為第一句只增加信息，不構成有序列的量級，而第二句有層級意義，“縫補”只是量級中的一個選項，“縫補”和“做衣服”之間是有層級高低差別的。(26)a.這個阿姨會縫補，b.這個阿姨不僅會縫補，連做衣服與“也”相對的副詞“卻”在現代漢語中主要有兩類語義功能解釋。一種認為“卻”是轉折副詞((27)她正要揭門簾，(28)那時我們裝備很差，上述兩例中，“卻”連接的兩個語段進行對照，標記對立，同時所蘊含的這種意外語氣也表現出后者存在一種“逆常理性”(4.焦點利益相關算子的識別在焦點敏感算子的句法理論研究中主要有兩派觀點，在生成語法的傳統中，“才”“就”等都是功能核心(根據[Force>[Top*>[Int>[Top*>[Foc>[Top*>[Mod>[Top*>[Qemb[Fin>[IP...]一個句子可以有多于一個TopP,但FocP只有一個，即一個句子可以有多個話題，卻只能有一個焦點。因此有學者提出其中一個焦點敏感算子是另一個的寄生等觀點((29)[FocPYe/(Que)[TP[PolP(ΣP)Pol(Σ)[NegP(Neg)[ModPMod[vPv[VPV]]]]]]](30)a.他不能去，[FocP李四也[Tp[PolP(是)[ModP不能[[vPv[VP]]]]]b.他能去，[FocP李四卻[Tp[PolP(～)[ModP不能[[vPV[VP]]]]]然而像“才”“就”這類副詞雖然對信息結構敏感，但它們只同已經確定的焦點有關，作為功能詞匯，它們本身并不觸發(fā)焦點，也不是焦點。此外，如果句子中出現副詞連用，則一個FocP顯然無法擁有三個核心，而如若需要設立三個FocP,則彼此位置高低如何確認也是問題。因此本文采用制圖理論的方法，認為句子的短語層由高到低除CP、IP、VP、DP等之外，還有大量的功能范疇如ModP、AspP、NegP、AdjP、AdvP。本文所述這些焦點敏感算子都可以看作焦點副詞，位于各自功能語類的指示語位置。依據3.3中所做的語義分析，各副詞就是不同AdvP的標記詞，對應蘊含否定、預設否定、極項肯定、極項否定、最大化等語義功能核心，這些功能核心盡管形式為空，但在語義上是廣泛存在的，它們與作為標記詞的副詞進行配對，一起通過特征核查，焦點副詞就是這樣一些功能語類的表征。同時，根據(31)a.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也就/*就也一年。b.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也才/*才也一年。c.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就才/?才就一年d.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卻就/*就卻一年。e.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卻才/*才卻一年。f.他學了三年書法，李四也就才/*就也才一年。g.一切都已存在很久，一切卻也才/*也卻才/剛剛開始。h.一切都已存在很久，一切也都才/*都也才/剛剛開始。例(31)作為有效判斷副詞高低的案例和方法與(32)*他卻也都就才三個。因此，上文中曾討論的幾個例句，句法操作規(guī)則如下所示：(33)[TopP兩斤菜[FocP[AdvP(34)張三去上美術課，[FocP李四[AdvP(35)張三學了三年書法，[FocP李四[AdvP認為焦點和話題等中心語都可以有EPP特征，這種邊緣性的EPP特征可以驅動句法移位。于是位置最近的“兩斤菜”從TP移動到TopP的指示語位置進行特征核查，從而形成了“就”前指的線性順序。“兩斤菜”移位后句中的副詞“才”則指向VP中的“三毛錢”。而如果沒有副詞“才”僅僅只有“就”,那么“就”究竟前指還是后指存在兩種可能，句子也可能出現兩種意義解讀。例(34)中，副詞“也”的位置是固定不變的，之所以前指是因為名詞“李四”進行了滿足EPP特征的移位。這也解釋了為什么“也”在這里似乎并不與“李四”構成成分統制，沒有內在的結構關系，卻沒有指向省略的“上美術課”,而是前指指向了“李四”。(35)中“也”則指向“李四”,“就”指向“一年”,向后指表數量之小。綜上所述，主要焦點副詞的句法位置決定了不同焦點副詞的共現和搭配，同時制約了它們共現時的語義功能解讀?！岸肌币胱罡呒壓妥畲蠡恼Z義作用時通常需要一個時間參照點，從而在管轄域范圍內加強對比語境的作用，滿足GAP的焦點和時間錨定條件?！安拧焙汀熬汀钡恼Z義功能不僅滿足了GAP的焦點錨定條件，共現時還分別對不同的量化成分進行了否定，既強調了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