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說走在回家的路上【摘要題】2022年文壇掃描【正文】或許小說離家出走得太久了：小說拋棄了人物，拋棄了思想，拋棄了故事，甚至拋棄了情節(jié)，在一條自以為是的道路上，以踩高蹺的姿態(tài)搖搖擺晃表演著個人的狂想和夢囈，全然不顧觀者和讀者的感受。2022年小說開場回家了，這是妥協(xié)，也是進步。妥協(xié)是作家的個人主義文學觀受到了制約，進步是文學在螺旋式地上升。長篇小說：名家沖刺經(jīng)典一如既往，長篇小說仍然是該年度的重點和熱點，2022年似乎是名家長篇小說作品大聚會的一年，這種創(chuàng)作周期的巧合，讓2022年的文壇色彩斑斕，目不暇接。賈平凹的?秦腔?、曹文軒的?天瓢?、余華的?兄弟?、史鐵生的?我的丁一之旅?、東西的?懊悔錄?、畢飛宇的?平原?、阿來的?空山?、王蒙的?為難風流?、韓東的?我與你?、劉醒龍的?圣天門口?等，都不約而同地出版，讓讀者也讓評論家在享受大餐的同時，有些消化不良。這種創(chuàng)作周期的巧合，說明當代創(chuàng)作的中堅力量在聚集能量向經(jīng)典沖刺，一個明顯的特征就是作家們對自己的創(chuàng)作進展某種梳理和調整。這種梳理和調整表如今作家們對以往熟悉的生活和題材的“重寫〞，這種“重寫〞讓鄉(xiāng)村敘事在2022年表現(xiàn)得極為復雜和顯眼。雖然多事的評論家在那里呼吁都市文學，但作家們一想到大動作就條件反射地回到他們的鄉(xiāng)村。賈平凹的?秦腔?和?思念狼?、?病相報告?等長篇相比擬，在于放棄了都市和文人的表達態(tài)度，而回到他熟悉和深愛的家鄉(xiāng)。?秦腔?里有了大悲憫和大人道，是“知天命〞之作。曹文軒的?天瓢?和畢飛宇的?平原?取材于一樣的地域文化，也折射了他們個人創(chuàng)作的濃郁的個人記憶，?天瓢?那美妙的意象不僅是?草房子?的延伸和擴展，也融進了新的價值觀和人生感悟。?平原?在繼續(xù)?玉米?優(yōu)點的同時，對社會和人生的參悟也在努力進入新的境界。名家們在回家的路上，幾乎都回到了講故事的表達道路上。故事曾經(jīng)是小說最根本的要素，但在前些年的小說革命和文體革命的風暴中被視為低能的小說技巧，也出現(xiàn)過像?馬橋辭典?沖刺小說極限的“反小說〞作品。余華的?兄弟?是讓評論家比擬意外的小說，和他以往注重理念、講究文體韻味的做法相比，余華對自己進展了一次顛覆，這一次他追求的是“好看〞。40萬冊的發(fā)行量說明他的目的已經(jīng)實現(xiàn)，故事的魅力讓余華體會到暢銷的快樂。王蒙的?為難風流?和他以往汪洋恣肆的文風相比，是一次安康的瘦身。簡潔，樸素，沒有多余的修飾，注重細節(jié)和對話，幾乎回到了?世說新語?和?閱微草堂筆記?傳統(tǒng)文人小說的形式。史鐵生是當代作家中講究形而上意味且比擬成功者，新作?我的丁一之旅?與他的?務虛筆記?相比，淡化了形式主義的文體色彩，也開場回歸到人物命運的描寫上，情節(jié)的生動性和細節(jié)的刻畫更為生動感人。東西的?懊悔錄?在2022年的小說中顯得頗為卓爾不群。他在保持他以往對小說藝術執(zhí)著追求的同時，融進了哲學、文化、人性的多重探究，而探究本身并沒有放棄小說根本要素的創(chuàng)新。曾廣賢永遠處于懊悔而不知懺悔的文化性格，并不是一個抽象的理念的詮釋，是人物自身命運的寫照。阿來的?空山?和?懊悔錄?一樣，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敘事視角，講述的是“文革〞期間的荒謬故事，依循的是經(jīng)典寫作的路子。這些名家的長篇小說新作顯然厚積而發(fā)，史鐵生、余華、阿來、東西、劉醒龍幾乎都是十年一劍；王蒙的?為難風流?寫了7年成章；韓東的?我與你?改了三稿……在一個相對急躁、文學市場騷擾作家心態(tài)的年代里，這些作家仍然保持良好的敬業(yè)精神和追求經(jīng)典的理想。讓人感到遺憾的是，出版市場還是對作家的寫作有些制約。比方余華的?兄弟?上半部就匆匆出版了，阿來的?空山?也只是他花瓣式長篇的一局部。對廣闊的“粉絲〞來說，提早出版的內容有解渴的功能，但作為完好的創(chuàng)作和閱讀來說，總有些缺憾。當然，文學創(chuàng)作尤其是長篇小說的創(chuàng)作，有很多特例，?紅樓夢?就是一部沒有完成的經(jīng)典，成了斷臂維納斯，反而流傳下來了。而當代長篇小說歷來就有“半部杰作〞的宿命，余華和阿來的這次嘗試，或許是對這一宿命的擺脫。轉貼于論文聯(lián)盟.ll.情愛小說：欲望的退潮與真愛的滋生情愛小說是這些年小說的一個熱點，與此相關的概念是“愛情小說〞、“情色小說〞、“婚姻愛情小說〞等等，有時還涵蓋到女性小說。前些年，一些新生代的作家被人稱之為“欲望化寫作〞，指的是這些作家熱衷于人性欲望層面的挖掘，并和商業(yè)時代的金錢夢想混合到一起，游走在城市的邊緣，構成了五光十色的都市化景觀。這些伴隨商業(yè)化浪潮在年輕一代身上產(chǎn)生的精神眩暈和欲望喧囂，是對多年來文學重道輕情、重德輕欲的反動，也是市場經(jīng)濟的急躁心態(tài)在小說里直接的表現(xiàn)。最典型的就是后來出現(xiàn)的“下半身寫作〞群體，他們將身體寫作推向極至，寫作被剝離了更廣闊的社會內容，甚至超過了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潛意識理論，潛意識變成了赤裸裸的性意識、性內容，身體至上、性至上取代了文學的豐富性。誠然，這對于多年被遮蔽的身體是個發(fā)現(xiàn)，但身體本身也是肉身，肉的內在含量也是有限的，肉的真正內涵并不是人性的本質。身體寫作以及由此帶來的下半身寫作雖然很時尚，甚至很刺激，但有限的身體資源并不能讓作家無限消耗下去，因此這種欲望化的寫作熱流必然會漸漸退潮。2022年的情愛小說似乎在印證這一退潮，雖然小說的“欲望〞痕跡仍在，“身體〞也經(jīng)常在場，但已經(jīng)被另外一些呼喚真情、追求真愛的情愛小說漸漸覆蓋。非但凡女作家的創(chuàng)作的轉向尤為明顯，方方、嚴歌苓、遲子建、須一瓜、裘山山、喬葉、張慧敏、葉梅等寫出了剝離了欲望控制的新作，在家庭婚姻情愛類小說中重現(xiàn)真情。方方的?中北路空無一人?〔?上海文學?2022年第5期〕寫一對父子的沖突和親情，寫生活的困頓和精神的矛盾，寫小人物在困境中掙扎，顯現(xiàn)靈魂的真誠和無奈。而嚴歌苓的?金陵十三釵?〔?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2022年第6期〕是獻給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成功60周年的力作。它再現(xiàn)的是震動中外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中似乎微缺乏道的一個角落：用盡撒潑耍賴之能事才賺得教堂庇護的秦淮河畔風塵女子，素來被自視正派者所鄙視、厭惡、唾棄，誰能想到她們會有捐軀飼虎的勇氣和拯救天使的輝煌呢？有點像?羊脂球?，但女性不只是簡單的回歸。須一瓜的?有一種樹春天葉兒紅?〔?收獲?2022年第2期〕寫愛得執(zhí)著，所以布滿疑心，她就是陳陽里。處心積慮地摧毀了另一個女人的純潔愛情，轟然倒塌的卻是自己靈魂的底線?；蛟S只有天堂才有漂亮的愛情？喬葉是近年來出現(xiàn)的新秀，她的寫作顯然受到過前些日子流行的寫作理論思潮的影響，但一開場已努力超越身體寫作的局限。她的?取暖?〔?十月?2022年第2期〕，從人物格局上看是承襲了那么一種類型，一個是大年夜被父親趕出家門流落到小鎮(zhèn)上的、因強奸罪入獄而減刑出獄的年輕人，一個是鎮(zhèn)上人帶有曖昧語氣議論著的單身帶女兒開著“小春飯店〞的女子，但他們在大年夜的相遇，出乎意料的結局，如沐冬日暖陽的溫馨。男作家的創(chuàng)作也有異曲同工之處。孫春平的?怕羞的木頭?〔?人民文學?2022年第4期〕里，女研究生為了對抗生活中的庸俗和算計而放棄了她擁有的時機和利益，在物欲橫流的今天，由生活之泥濘出發(fā)，努力求證純潔、高尚的精神向度。阿寧的?米粒兒的城市?〔?北京文學?2022年第8期〕里的米粒兒是一個進城的外來妹，只不過她擁有著一種純潔而干凈的漂亮，這正是城市中所緊缺的元素。米粒兒做過保姆、住過別墅、又成為銀行行長的情婦，卻仍然沒有放棄心中的追求和堅守。衣向東的?女出租車司機?〔?小說月報·原創(chuàng)版?2022年第5期〕、余澤民的?匈牙利舞曲?〔?當代?2022年第3期〕等，都是在對當下生活里復雜情感的描繪中帶著對真誠和美妙的呼喚?；蛟S裘山山的?少女七一在1973年?〔?江南?2022年第4期〕可作為這種真誠和真愛的呼喚的一種抽象。她描寫的是1973年，一個女中學生如火的青春，希望卻像漂亮的肥皂泡一樣飛得很高，又碎得不著邊際，走過那個時代的人可能都會有過如此的記憶吧。這樣一篇布滿懷舊情結的小說，正是小說回家、回憶、回歸走向的一個表征。青春和網(wǎng)絡：在離別秋意中成長北京大學曹文軒教授用“秋意〞形容“80后〞的寫作是比擬生動的，用在青春小說和網(wǎng)絡小說上也是適宜的。這種“秋意〞是過早地看透人生和世界，過早地觸摸到人生的底線和人性的底線。經(jīng)過了幾年的動亂和喧囂之后，網(wǎng)絡小說和青春小說在不約而同地向傳統(tǒng)妥協(xié)和認同，這種妥協(xié)和認同，就本身而言，在于網(wǎng)絡小說向紙質媒體的轉換，對青春小說的作家而言，隨著年齡的自然進步，他們的憤怒的燃點也在進步。更大的原因在于傳統(tǒng)文學還有宏大的包容性和消化才能，沒有回絕也無法回絕這些新人類的參加。2022年的青春小說在經(jīng)過前幾年的井噴期之后，顯得相對平穩(wěn)和暖和：韓寒、郭敬明、李傻傻、春樹、彭揚、張悅然、蔣方舟、胡堅、葉子等在新的一年里都沒有寫出可以超出他們成名作的力作來，看得出來這些“80后〞在進展某種調整和補充。在高密度和高強度的釋放之后，進入了他們創(chuàng)作的新周期。張悅然的?兒童不宜?在保持她以往才情的同時，明顯現(xiàn)出非青春、非憤怒、準成人的寫作路數(shù)。倒是一些新的青春作家開場嶄露頭角，像潘萌、徐璐、徐飛、張悉妮這樣一些“后‘80后’〞的中學生寫出了一些與韓寒等不太一樣的新青春小說，呈現(xiàn)出他們這個年齡應有的陽光和煩惱。我在去年曾著文把這種相對清純的寫作稱之為“陽光寫作〞，當然是一種美妙的愿望?；蛟S“秋意〞已被韓寒等寫盡了，或許這樣年輕一代的家庭或經(jīng)歷上有些差異，潘萌等人寫作的亮度有所增加。潘萌的?光陰轉角處的二十六瞥?語調平靜地記述每一次的聚散離合，字里行間感情仍然洶涌，全然不似不諳世事的小女生。而徐璐的?突然長大?照舊屬于成長小說的范疇，但在這個一點點擺脫舊軀殼注入新血液、縫合舊傷口長出新骨肉的過程中，學會了感謝。相對于青春小說而言，今年的網(wǎng)絡小說的實績比擬可觀，尤其是顧堅長篇小說?元紅?的出現(xiàn)，是繼慕容雪村?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之后又一部很有分量的作品。這部小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網(wǎng)絡原創(chuàng)作品，作者并不像慣常的那些網(wǎng)絡小說，寫好后貼上去，而是像傳統(tǒng)的連載小說那樣——一邊寫一邊貼——在網(wǎng)友的鼓勵下寫就的。更重要的是?元紅?的寫作風格和?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產(chǎn)生了斷裂，一反那種欲望化敘事的灌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