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外債史論要

1、中國近代外債史論要中國近代外債的終結，距今已有50年了；在此50年裏，中外學人對此作了認確實研究，成果纍纍。個人孤陋寡聞，總有感距離全面、確切重現(xiàn)史事和予以科學評價還有一段途程，而似處於行百里者半九十的狀態(tài)。個人對之也有興趣，不時冒出一些方法，既是期盼，也有困惑，且寫將出來分四項；即：一、中國同意外債和借款政策的演變；二、外國謀華總戰(zhàn)略下的對華貸款政策；三、中外形勢演變激蕩中的中國外債的形成及其規(guī)模、結構，和四、一些方法和困惑；以與同行交流。一直到1840年，清王朝誇稱富有四海，遇財政緊張時，盡可從四海之內額外斂取，無需乎借；又孤傲自賞，不屑與它國(除了周邊鄰國)交往，更說不上與之發(fā)生借貸關係

2、了，它不單沒有債，全然沒有借債的觀念。即使某些地點當局，如當年開放通商所在地的廣東地點當局有責令行商向來華洋商挪借些許，總例由行商負責，認定是私債，非國家公債。1840年，英國以暴力洞開我國國門，迫使清政府承諾賠款之餘，表示能夠把賠款債務化，意圖把國際借貸關係塞給中國。戶部認為無害民生，有裨榷務，一度動心；清廷本其從速了結這次戰(zhàn)爭的方針，尤恐後遺糾葛，不予理會地給以拒絕。清王朝的威信既以無能保國衛(wèi)民而掃地以盡，國內固有的激化著的多種矛盾在異國頻頻入侵的直接、間接的觸發(fā)下，1851年以太平軍起義，點燃了反清星火，並迅即由捻軍、會黨、苗民、回民等起義而幾乎燒遍整個中華大地。1853年春太平軍攻佔南

3、京，江蘇巡撫薛煥急謀防堵，在軍費羅掘俱窮中一再奏陳清廷，擬向上海外商借款以濟急；清廷不置可否，他也不敢輕於一試。同時，戶部官員苦苦哀鳴：軍興三年，糜餉數(shù)千萬兩，連正常行政費用也無法開支，經(jīng)奏準、進剿之餉，由各省統(tǒng)兵大員就地經(jīng)營籌劃。這樣，同年秋，上海地點當局為亟謀反撲正佔領縣城的小刀會義軍，由蘇松太道吳健彰向英商以賒價雇募船艇於事後轉作借款一筆，報經(jīng)清廷認可。清王朝為挽救自己垂危的統(tǒng)治生命，在無可奈何中開始嘗試外債了。從這時起到1865年的十餘年間，除了江蘇地點當局又再度借款外，廣東、福建兩省，也一再仿行。舉借外債雖已成為事實，清政府仍多顧慮，以為假如各省效尤，難得不滋生轇轕，或認為洋人視此最

4、重，亦難保不致糾纏，它在傳統(tǒng)觀念的束縛中，言不由衷地堅持借銀之說中國斷無此辦法，認為此舉與國體有關，換言之，即認為有失國體、有損國格。這些年間究竟舉借了多少筆、若干量的外債，由於成債的文書一般都規(guī)定本息償清，借據(jù)退銷。已經(jīng)退銷的借據(jù)或迄未發(fā)現(xiàn)或早已毀失都有可能；且以有原件可憑、記錄可查的為準，計有十餘筆。這些債項無論就單項或總量說，數(shù)額都不多，平均每筆不足庫平銀20萬兩，借期也短，四個月、三年不等。這些債項，與鴉片戰(zhàn)爭前廣東地點當局通過行商並以行商名義向同地洋商臨時挪借的周轉之款，沒有多少實質差別，但以有關地點當局出面並以其地的關稅收入作為擔保，開始形成國債的雛形。人民大起義行將被清政府鎮(zhèn)壓下

5、去而尚未全被鎮(zhèn)壓時，國家東南海域，屢遭外來勢力的騷擾。1872年，西班牙以菲律賓群島為基地，揚言進攻臺灣；l874、1875兩年，日本發(fā)動了一次，也是第一次武力侵華進犯臺灣的行動。接著，在西北新疆，中亞浩罕部落人阿古柏在當?shù)剞r(nóng)民起義的動亂中入侵新疆，建立所謂汗國。清政府面對如此局勢，為整備東南海防，舉借外債以濟急需，如1874年沈葆楨以辦理臺灣等處海防大臣的職銜，奏準向英籍匯豐銀行舉借福建臺防借款一筆。左宗棠調任陝甘總督，奉命西征，即瀝陳陝甘餉需艱窘，各省協(xié)解恐不能如期，要求援例由關督出印票，督撫加印，向洋商借銀充餉成案，籌借鉅款，以期集事。清廷完全同意：自應照準該大臣所請，妥速辦理，以利大局

6、。左宗棠即據(jù)此在1867-1881年間責成在上海辦理後勤的委員胡光墉，與設於當?shù)氐挠⑸题脱笮?、麗如銀行和匯豐銀行，作成以西征借款為名的六筆總額為庫平銀1595萬兩的借款。接著，法國侵入越南，並進逼我國國境，清政府為在沿海備防並自衛(wèi)還擊，需添置船艇軍火及餉需，向匯豐銀行、麥加利銀行等機構舉借了名為滇桂借款、援臺規(guī)越借款、福建海防借款、廣東海防借款等多筆借款。上述借款需加強調的有兩點：一、西征借款是清廷明令準借的，意味著清政府把外債作為調劑周轉之款，開始定作一項政策；福建臺防借款不再像截至當年所有貸款由貸方本身提供，而是在倫敦金融市場向公衆(zhòng)發(fā)行中國債券募集，這是中國政府公債在國外金融市場募集債項

7、的首次，同時，意味著我國的外債開始具有近代的性質。二、西征借款以關稅作擔保，在形成過程中，左宗棠在上海關稅務司費士萊(GHFitzRoy)拒不簽署作梗下，經(jīng)奏準清廷轉令總理衙門通知海關總稅務司赫德(RHart)，轉給上海稅務司照常簽署。赫德旋以他職司治理關稅，在發(fā)給各口稅務司通札：地點當局向外國商人與銀行借款非經(jīng)本總稅務司批準，各關稅務司拒絕簽署任何期票，或提供任何性質的幫助；諭旨批準一筆借款，假如沒有總稅務司的準札，各稅務司就得十分明確地拒絕證明任何抵押品的效力；從而被其僭奪了決定準否借款的部分大權。1875年前後十年間，國內先進士子如馬建忠、薛福成等人，或作為公民著書立說，或受聘為高官幕賓

8、提供政策建議，在詳引歐美事例之餘，力主借用外債。他們雖不排除為籌餉而借外債，更強調用借款來促進國內生產(chǎn)事業(yè)，特別是建設基礎設施如鐵路等等。他們認為若能如此，陽為借債之名，實屬用洋人之本，謀華民之利；術雖補苴，只要參酌得中，乃氣數(shù)轉移之機、國家振興之兆。這些言論和主張，對化解舉借外債為與國體有關的陳腐觀念，既起著積極作用，也使清政府初步認識到對外債應積極地對待其功用並非限於緩解一時財政之急，更可利用之促進生產(chǎn)、增加國富福建巡撫丁日昌為促進臺灣地區(qū)的開發(fā)，把借洋債設鐵路列作要政之一，與麗如銀行作了洽商，能夠說是一次實踐；但陳舊意識並非一朝一夕能解決，此因此同時又出現(xiàn)戶部總署皆以不借洋債為然的動態(tài)。

9、丁氏借款的失敗倒並非由於不然論的阻撓而是麗如索利過高，給以拒絕。但潮流所向，這次雖未借成，不久，清政府準許為支持招商局、為建設鐵路，都通過借債方式以利用外資的。 然而，清政府雖有借外債以興利的決策，日後在外力的干預下總難以悉如已意地貫徹實施。經(jīng)過辛亥革命，民國的北洋政府對外債在最初幾年沿襲清王朝的政策行事，也同被外力粉碎無遺之後，它再無明確的政策，假如通過其行為所表現(xiàn)並被當年財政當局所說的是：仰外債以度歲月。國家機器須時時仰外債以資潤滑才能運轉的危境，且日益深化惡化著。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束時的前後十餘年間，終落到總統(tǒng)府、國務院的度日之資，都有待借款；各派軍閥又需索軍費貪而無饜，陷財政當局一當逢年

10、過節(jié)，便難以度日的局面，只得沿門求乞似的向京津外資銀行乞求貸款墊款等等。 正有如時論所抨擊，北洋政府對外債無政策只是有奶即是娘和敗家子借款方式。還在1924年，中國國民黨在其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制定的政綱中關於外債，針對時弊，鄭重聲明：中國境內不負責任之政府如賄選、僭竊之北京政府，其借外債非以增進人民幸福，乃為維持軍閥之地位，使得行使賄買，侵吞盜用此借款，中國人民不負償還之責。其它的既成外債，則當在使中國政治上、實業(yè)上不受損失之範圍內，保證並償還之；同時，確定了政策原則，外債作為引進外資的一種方式，決定利用以促進國家經(jīng)濟的發(fā)展。1927年國民黨掌權執(zhí)政，在其幾次召開的代表大會和其它會議上，一再重

11、申如上所述政綱的精神。國民政府於爾後幾年裏進一步轉化為具體政策。並付諸實施；直至日本對我發(fā)動全面侵略戰(zhàn)爭，中止進行；轉行決策以增強反侵略的戰(zhàn)力，兼求得到政治的道義的聲援，以多交友，少樹敵為方針多方尋求國際貸款，諸行動。二資本主義列強既以暴力把中國作為它們的一個最後新市場，來華貿易的商人除從事其貿易的本業(yè)，出於穩(wěn)定深化市場的動機，準備著隨時做些其它甚麼。太平天國勢力逼近上海，該地洋商即向地點當局表示，願墊支款項以濟餉需；其它口岸也有類似行動。在華的外籍公職人員或外籍的中國公職人員則與之配合。如左宗棠奉命西征，擬向外商借款，英國駐福州領事通告英僑注意這個機會，閩海關法籍稅務司且逕以助餉為名，向左宗

12、棠兜攬貸款。中國動亂局勢行將平定，有遠程前來中國謀求貸款利益的。1869年，曾首任中國海關總稅務司李泰國(HNLay)確實是一個。順便指出，他活動未成後轉往日本，與彼邦談妥為建築鐵路提供貸款一筆。進入70年代，中外局勢都有突變。首次世界經(jīng)濟危機於1873年爆發(fā)， 中國國內持續(xù)20年之久的動亂於1875年終於被平定下來了。資本主義國家為緩解其經(jīng)濟危機的困境面對中國作為一個市場的秩序在漸趨恢復，群思 把中國不單當作一個商品市場，兼是一個資本市場，而形成一種輿情。在 國外，如在英國的報刊上和在國內外人所設的英文報紙中，議論紛紛，認為加強 對華輸出資本，包括通過貸款的方式，不單是緩解危機後蕭條困境的辦

13、 法，也比單純從事於貿易為有利。除了言論，還有行動。而與此同時，在 它們相互之間並出現(xiàn)了競爭的形跡。如中國舉借第六次西征借款，中英間正交涉馬嘉理案，英國公使威妥瑪(TF.Wade)出行阻借，德國 商人起行兜攬，言有鉅款願借，威妥瑪記在心裏，在終於取得這次貸款利益之後，乘機又向李鴻章提出：中國今後舉借外債，應予英國以優(yōu) 先權；德國公使巴蘭德(Max.AV，Brandt)聞訊警惕，向中國當局表 示：不能使英國特享此項權益，如此等等。1882年資本主義再次發(fā)生世界危機，接著的是長期持續(xù)的蕭條。一些 國家謀求挽救其國內經(jīng)濟困境，在謀輸出資本中專門看重對華提供借貸資本。1884年，法國對華挑起侵略戰(zhàn)火，

14、接著提出媾和條件之一：同意法國鉅額(其數(shù)量從最初l25億法郎而減為8，000萬法郎，又轉為銀l，000萬兩)貸款。其它各國對華提供貸款的競爭，旋即急劇展開。美國駐華使館參贊何天爵(CHocombe)函致總理衙門。表示：向美商總借中國庫平是銀2，000萬兩，每年不過五厘起息；又受費城辛迪加和白銀集團支持的美國商人米建威(Mickiewicz)既與李鴻章商談共同設立華美銀行，又表示願意提供貸款2，500萬兩。德國資本家除了組織一個強大的辛迪加於1884年組團來華活動，貼現(xiàn)銀行則既派人來華攬辦借款，又請中國駐德使館為之代為通達、關說。中國經(jīng)過甲午戰(zhàn)爭國勢一落千丈，資本主義列強頓加蔑視，認為中國隨時可

15、能成為大國手中的玩偶，對這個幸存下來的帝國，只不過擁有純粹名義上的獨立和完整，叫嚷應該抓住這個大好機會、乾淨利落地解決中國問題。怎麼解決?由歐洲有關的幾個國家加以瓜分 。它們除了要緊採取軍事手段砲艦政策，提供貸款也被認定是足資配合運用的一種手段。國際借款的單純的經(jīng)濟行動，加上了嚴重的政治色彩。從此，它們的對華貸款，既成為其謀華總戰(zhàn)略的一種產(chǎn)物，又是謀求配合實施其總策略的一著。甲午戰(zhàn)爭的硝煙還在飛揚時，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認為中國敗局已定，即親自主持會議，決定即與中國開始談判，為清政府有可能清償對日賠款提供幫助，以期實現(xiàn)使中國依附於俄國的狀態(tài)。俄國資本主義到這時雖有了相當?shù)陌l(fā)展，要說其國內已有富餘

16、或過剩的資本，則距離尚遠。財政大臣維德(SWitte)奉命，於是即令聖彼得堡國際銀行董事羅啟德(MRothotein)到法國巴黎設法，並終與法國金融組織聯(lián)絡一起，共同向中國提供俄法借款一筆。英國為謀增強其在中國已有的聲勢，通過赫德，在就近深入了解中國政情後，還在這次戰(zhàn)爭進行中，由他傳給英國資本勢力一個訊息，要他們?yōu)樘峁θA貸款加緊準備，並聯(lián)絡德國與中國做成了英德借款、英德續(xù)借款各一筆。利用貸款作為資本主義強國實現(xiàn)其謀華總戰(zhàn)略的一著，最明顯的莫過於它們繼19世紀最後幾年在華展開利權掠奪戰(zhàn)，各把在華建路當給一種特權掠奪到手之後，接著於本世紀初與中國政府達成先後如蘆漢、津浦等等一批鐵路借款合同和19

17、10年代初的又一批鐵路借款合同。資本主義列強策劃瓜分中國的猖獗活動激起中華民族的憤慨反擊，這次鬥爭雖然失敗了，也教訓了這些強者：具有五千年文明的中華民族不可輕侮。美國於是提出並經(jīng)其它國家認同，對我國改行實施所謂門戶開放原則並展開活動。就貸款說，英法德美四國施加外交壓力挾制清政府與該四國銀團所組成的國際銀團於191 1年上半年簽訂簽幣制實業(yè)借款和訂湖廣鐵路借款的合同。這些借款單對美國說，用當年美國一個參議員的話：美國不僅僅主張門戶的開放，而且從這一舉動獲得了某些結果。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專制政制；資本主義列強繼續(xù)謀求操縱中國的發(fā)展方向。民國臨時政府初意為善辛亥革命之後舉借一筆鉅款，國際銀團謀獨攬此

18、項，接過善後的旗幟，相對於此詞在英文上改用Reorganization；露骨地企圖以此貸款為槓桿，重新組織中國向著它們所想要的方向發(fā)展。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歐美列強捲入歐洲戰(zhàn)場，日本認為這是實現(xiàn)其稱霸東洋的天佑良機，除了頻繁採取、交互兼施軍事的、外交的手段，提供貸款一著也被認為必要且有效的一著。寺內內閣(1916年10月一1918年9月)挾制北洋政府同意的一系列借款，即習稱的西原借款，確實是該內閣陰懷夜叉心腸，出以菩薩面孔的結果。寺內卸任後對此項借款作了自我評述：本人在任期間借與中國之款，三倍於從前之數(shù)；實際上扶植日本在中國之權利，何止於十倍於二十一條。寺內作此語原為自我辯護，不管他

19、是否含有自誇、比較是否恰切，但於中能夠看出一點：他在這一期間是把貸款的作用與外交、軍事手段同等看待，不分彼此，只是因應時宜，認為是否更有效的區(qū)別。日本在一戰(zhàn)時圖謀實現(xiàn)其最終制服中國的總戰(zhàn)略，而所採取的著著活動，一直遭到其它強國的嫉視。還在這次大戰(zhàn)將結束而尚未結束時，美國出頭，提出重新組織國際銀行團的建議，英法當即贊同，日本則極不情願而在形勢所逼下最後決定有條件的參加。四國之間經(jīng)幾年談判交涉，最後達成妥協(xié)，一個旨在按各成員國的外交政策行事，盡力獨攬中國貸款(後規(guī)定實業(yè)借款除外)的新四國銀團於1919年成立了；並旋成為在經(jīng)濟方面貫徹執(zhí)行華盛頓會議體制的一個執(zhí)行機構。然而，四國雖然原設想聯(lián)繫在一起的

20、利益會比它們間互相競爭、分離的利益來得大，但在組成一體後，儘管商定了行事規(guī)則，並不意味著它即擁有統(tǒng)一的政策。它們在所面臨的各個問題上，經(jīng)常不能一致；相反，每多衝突。結果新銀行團雖謀定獨攬中國貸款並制定多個方案計劃，還多次派人來華活動，都沒有轉化現(xiàn)實。時栘勢易，經(jīng)過1929年經(jīng)濟大危機的資本主義列強為謀把過剩商品傾銷國外，再次認定中國是一大市場，企圖以對華提供貸款使具有購買的實際能力，並作了試探。過不久東西方法西斯勢力挑起戰(zhàn)爭。歐美諸國首先為其國家利益謀，需要支持中國；乃在貸款上，改具善意，不取作一種侵害中國的手段。 三中國近代外債在中外形勢的變遷衝激中形成著；它是怎麼形成的及其規(guī)模、結構，且作

21、一概述。先以在借貸關係的形成中，雙方是對等洽談，還是坐在談判桌旁具有勢位的差異。一有差異，勢必由佔據(jù)優(yōu)勢地位的一方主導著談判的進行，并總以或首要以它的利益為依歸。這裏以主導權為準，記述成債的經(jīng)過。清政府從最初觸及外債起約半個世紀的歲月裏，對外來的游說、兜攬，作出拒絕還是同意；和設若出於自己的需要，在選擇貸款作出決斷上，總算能掌握主動，未失主導之權。從1885年起10年間，在資本主義國家加強迫脅下，開始出現(xiàn)了時或濡忍受之的現(xiàn)象。甲午戰(zhàn)後境況突變。戰(zhàn)後首起幾筆大借款，全在資本主義強國擺佈下形成的。即使出自主動，並規(guī)定了相關的原則、方針、策略，在對方的步步進逼下，總不能守住原則，落得個既失利、更失權

22、；1898年中比蘆漢鐵路借款合同確實是顯例。還有我本不需要借款，但是在有關國家的壓迫下，而被迫同意，如1905年的中英道清鐵路借款合同，1908年的中英滬杭甬鐵路借款合司等等差不多上。這種實屬片面強加做法，一直延續(xù)到民國最初幾年。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及其結束後幾年，盤踞中央及各地的北洋軍閥，為籌措經(jīng)常行政經(jīng)費，張羅供作相互向混戰(zhàn)用的款項，經(jīng)常向在華外資銀行申請借款、墊款。這些機構所屬國籍的駐華使領，為便於操縱我國國政以達到其本國在華增強勢力和影響的目的，也常以提供貸款相引誘。這樣，所有借款、墊款，罕有例外地差不多上在貸方主導下按其設計、安排才做成的。國民黨掌權執(zhí)政，面對嚴峻形勢，一時停借外債，主

23、動並較認真地做著整理舊債工作，為力求貫徹其既定的舉借外債的原則、政策，也作了一些嘗試，開始扭轉長處於劣勢的被動局面，到了抗日戰(zhàn)爭期間，終於轉為能按國際信貸正道行事。依據(jù)上述成債狀況，並盡可能地與我國近代史相照應，百年債史可先取1911 年為分界年，區(qū)分為清末(1840-1911)，民國(1912-1949)兩個時期。再在這兩個時期裏，各以1895和1927兩年為界，分別區(qū)分為前後兩個階段，中國近代百年外債史，即由這四個階段史事串連組成。第一階段借款次數(shù)不多，數(shù)額也少。第二階段在資本主義強國的以鐵路和銀行制服中國策的作用下，筆數(shù)劇增，借額增加得更多，加上債務化的鉅額庚子賠款，成為在四階段中位居首

24、多。第三階段的借款是雜而亂，來路頗多不正，用途更多不明，陷國家實際處於破產(chǎn)境地。第四階段的借款絕大多數(shù)用於抵抗日本侵略，佔約13；用於鐵路等經(jīng)濟建設的屬次多。近代整個借款規(guī)模，經(jīng)前輩如徐義生先生多年孜孜搜求、分析，截至1927年的債項，早已整理出了比較信實可靠的統(tǒng)計資料，自然也難免需加稍作調整補正工夫。1927年後的外債，既有同行仿前述資料作成類似的資料，也有把當年有關官書翻印問世的。這些，都足資組取其精華作為參考；自己對外債也頻有興趣；在學習上述成果之餘，參證以曾經(jīng)過目的一些中外文檔案、報刊之類史料，對近代外債規(guī)模，由於種種緣故(詳本文四)雖不敢貿然斷言一個定數(shù)，論筆數(shù)大致為650項上下，數(shù)

25、額以國幣計在45億元左右，也許較接近事實。外債總量和各階段的數(shù)量及在其總量中比重，參見表一。時 段 數(shù) 量 比重()18531894 7.716 1.7189519ll 165,708 37.019121927 133,690 29.919281946 140,790 31.4總 計 447.904 100O本表據(jù)徐義生編：中國近代外債史統(tǒng)計資料1853-1927，中華書局，1962，北京；鄭會欣著：改革與困擾三十年代國民政府的嘗試，第110-116頁，香港教育圖書公司，1998年，香港；財政整理會編：財政部經(jīng)管外債說明書，第三、四兩冊，1947年，南京；作了一些增刪調整製成。此等鉅量外債，習

26、慣上分為政治(或財政)借款和實業(yè)借款兩大類，沿用之也無可無不可，但總嫌粗疏了一些。似宜細分成七項，如軍政費用、財政金融、鐵路航電、工礦企業(yè)、賠*等款、以債償債和其它。中國外債的不合理性，形成越借越重。賠恤等款、以債償債，是沉重負擔；軍政費用要緊用於戰(zhàn)爭，特別是抗日戰(zhàn)爭，也包括早期為備防日本、西班牙的騷擾入侵和法國的侵略。借款以生利的，還不到全部債額的14 。這確實是中國近代外債構成的大略。中國素重信義，處置外債也是。第一階段的外債邊借邊還，到該階段末，除了少量未到期的全部還清。第二階段的差不多上能按期清償，但由于借期較長，遺留了多筆巨額債項，第三階段的外債既多且雜，貸借關係專門多不正常。貸方之

27、別有用心者為要實現(xiàn)自己的謀劃，除對借方誘之借款以便操縱外，並常以借方不能如期還本付息，取作一種挾制的把柄；或以爽約為名壓迫貸方另立一新債，循環(huán)往復，使之長處於債務的羈絆中，南潯鐵路公司與日本國策公司之一的東亞興業(yè)公司從1912年起13年間的第三次、第四次借款，差不多上確實是這般形成的。1920年前後，屆期應償本息多未能如期清償，被奚落為中國無債信的國家，但因此致此，貸方更應該負部分責任，因明知無力清償卻硬要貸給一筆款項，下手時即不期望如期清償，豈非是故設債務陷阱，使借方墜入越窮越借，越借越窮的惡性循環(huán)：假如單說中國無債信，則是以偏概全，不符合整個事實。四中國近代外債史事表明，它不只是涉及國際信

28、貸的一項經(jīng)濟事務；而是廣泛深入牽及當年我國外交、政治以至軍事等政務，和資本主義強國謀華戰(zhàn)略及遠東國際關係。我們的工作既在再現(xiàn)這樁史事，首先就該緣借款來由、成債經(jīng)過的來龍去脈，先細作梳理，然后作綜合的全面的研究，以利於對這一史事能有較全面深入的認識。中國近代外債畢竟是構成同時期財政經(jīng)濟問題的一個局部，屬於經(jīng)濟史這一學科領域。在據(jù)經(jīng)濟史這一學科的特點來研究的前提下，似宜再作雙向開展：一、側重從歷史學的角度來求索；二、側重從經(jīng)濟學的角度來分析。就個人興趣說，偏向於後者，只是學殖疏淺，深感掌握為難。中國近代對外借款議成債務的達幾百件；還有雖有過議論、磋商以及雖經(jīng)談成立有文書，由于種種緣故終未構成債務的

29、，估計至少也有上百起。我總想：這些事項雖然未終成債務關係，卻也是對外借款史事中曾經(jīng)有過的情況。研究中國近代外債這個課題，自然該以已成債的事項為主、為重，但也不宜完全無視雖未成事實但有過的活動。取此為輔，與為主的相配，既較全面，也許更能有助于揭出歷史現(xiàn)實的底蘊。一筆借款在貸方之因此能夠出貸，自然緣於它有此實力，即擁有的資本有了餘裕以至過剩；結合中國債史，卻不盡然。俄國情況已述如上。與之類似，日本經(jīng)過甲午年發(fā)動的對華侵略戰(zhàn)爭一躍成為帝國主義的候補國，其整體國力經(jīng)濟實力與先進資國主義國家比較還差得專門遠；還經(jīng)常應國內需要之急，向它國借款。它在同一時刻內一方向其它國家借款，另一方面爭向中國貸款。雖然，

30、它不是像俄國那樣直接轉貸，鑒於這些史例，說明有了過剩資本乃有輸出資本的急迫需要，這是真理，但不能竟成先驗似的用此作說明，重要的在於結合實際作具體分析；能這樣，對貸者之爭借款利益的時機和目的有可能獲得更切實的認識。 外資通過借貸關係而流入勢必對其國內經(jīng)濟政治生活產(chǎn)生作用和影響。因此能起這種效應的資金，只限於真實流入的部分。中國近代的借款、債務 量，並不等同於真實流入這麼多的資金。專門明顯，債務化的庚子賠款哪 有一分一毫資金的輸入，只能有如此一筆資金加上相應的利息從國內的流出；為償甲午戰(zhàn) 爭的對日賠款，轉向英俄等四國借了三筆大債；借款一提到轉手就在倫敦 交給日本了，除了極少的尾數(shù)外，都從未流進國內

31、過。此外中國近代所議成的數(shù)百筆借款中，存在著並無現(xiàn)貨流入的空頭借款。這些借 款有借新債還舊債的（其中包括借成新債交割時強被扣除部分償還舊 欠），有把積欠的利息轉成一筆新債的；還有以匯兌上的差額補成一筆，如1905成立的鎊虧借款英金l00萬磅所有這些，說到底在借方都 是金貨的純輸出。它在外債總額中，佔了相當大的比重。在 論述外資對國內政治經(jīng)濟的影響，應該予以釐清這個出入。輸入有影響，輸出同有影響，然而這兩種是截然不同的影響。恕我冒昧，就我聞見所及，某些論述外資的論著，在這一層上頗多疏忽。借款的價值評價問題。在近代中國，一有外債對之就有評論；有出自國人的，也有出自外籍人士的。這裏單記國人的數(shù)例如下

32、。中國最初始有外債下久，福建巡撫丁日昌對於外債多以關稅作清償財源，頗有憂慮，認為將來必多麻煩。清政府與舉著債的同時，也另有一些考慮：借用洋債，非籌歲入正道，國家經(jīng)費有常，豈堪驟增此意外鉅款，洋事最宜界限分明，否則，將來必有轇轕不清之日，爾時噬臍無及，為患胡可勝言。清王朝臨被推翻時與四國銀團做成湖廣鐵路借款一筆；革命黨人犀利抨擊，這在幹顛倒政治方針，阻礙人民企業(yè)的壞事。北洋軍閥當權執(zhí)政時，濫借外債，有人揭露並無正當用途，但求借得鉅款各飽私囊，斥之為忍心賣國。國民政府首次借成鉅款中美棉麥借款，頓激起強烈反響，或給以絕好評價：行看復興農(nóng)村暨關於建設事項，皆可次第實施，其為福利豈有涯矣。也有惡評的，同

33、意美國轉嫁危機的過剩產(chǎn)品，使中國經(jīng)營不足的民族工業(yè)更趨凋敞。時人評時政有其優(yōu)越處，也存在難以幸免的缺陷。俱往矣!這些都足以增補今人的認識。50年前的史事客觀存在不變，塵埃既經(jīng)落定，今人對其更有條件也更應該務實地客觀地作番科學的評價了。鑒於評價的不同總緣於準則的相異，人各有自定的標準，勢必作出不同的評價。我也琢磨過，想到一些專門不成熟。竊以為有那麼幾條，似可考慮。一、國家利益。世上任何國家的政府沒有一個不是為其國家的最高利益行事的，借貸行為也是這樣。中國近代的借款之因此能成，在貸方必定是認定了於已有利才同意出貸；我們要注 意這點，更要注意對我為何?是利是害，是無礙或無害；必須堅持的是通過對國家權

34、益、民族榮譽以至社會經(jīng)濟生活不致遭到損害，以最低限度無礙無害作為準則之一。二、主觀意願和客觀實際相結合。借款是供公利用的，利用的實際結果，能夠是意願和實際相符，也可能不符或背離，注意這個結合並以客觀實際效果為重。三、利害辯；利或害有摸得著看得見的，也有不是這樣卻能夠確實感覺到它的存在；還有長期、短期之分；所有這些都宜結合著考慮；衡情的酌理地作出推斷?？傊瑹o論是對一筆借款還是對借款總體作出價值評判，總宜先有一個準則。最後，自己時感困惑的問題專門多，且只略舉一些。就自己見知，綜合同行列出的筆數(shù)總量，比我上文所寫的要多出百餘件。為甚麼，緣故在於我剔除了許多。例如動用債務化的庚款之出自退還的，我認為

35、這不應列作外債。庚款既經(jīng)退還，其所有權即屬中國，某一機關借此款對它來說是一種借款，但其性質決不再是外債了。過去自己也把它列作外債，這是錯誤的，待有機會讓我改正這個錯誤。同理，同行有把它仍作為外債的，我是斷然剔除了。還有商務與借務是截然兩回事。中國企事業(yè)舉借的或為其舉借之由材料債項構成的，其中既有轉變?yōu)榻杩畹模灿衼K未轉變其屬性，仍是商務中按約定交款日期未到的部分價款，尚未蛻化成為欠款：有些企事業(yè)單位或某些地點當局借的外債，若未經(jīng)政府事先批準或事後承認，按當年外債政策，是不能算作國債的；一家企事業(yè)即使國營的，政企分離，它借的債它負責；地點當局借的情況也近似。偶見一些論著中，間有把美國租借法案為記

36、數(shù)而寫的款額作為借款；我認為否。這是二戰(zhàn)時期間前未之有專門的軍事經(jīng)濟關係的一種，而絕不屬於貸借範圍之內；又如美國財政協(xié)定、又作1942年5億美元信貸，英國財政援助協(xié)定或作1944年500萬磅信貸，之對構成正常借貸關係例有的利率計算、本息償付、條件擔保等要素，都無明確規(guī)定，有待事後商議而事后并未商量的信貸；能稱之確實是中國的借款、債務嗎?無寧說略近“租借法案”衍變而成的，性質也與之類似。所有這些都值得商榷，審實後再予確定；不過在我是認為該排除于外債行列。最後是關於計量單位這個技術性的問題。對單項或少數(shù)幾項借款作分析或對某一時段的債務作分析，計量單位不成大問題；在兩個幣種間作折合，能夠做到確確切切。但對整個近代，把所有借款作研究對象則是另一回事了。中國近代外債中，作為計量單位的，中外幣都有：就國幣說，有庫平銀、規(guī)元、銀元、法幣等等近十種；外幣也是，有英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