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烏克蘭強硬戰(zhàn)略幕后的幾個因素

1、俄羅斯對烏克蘭強硬戰(zhàn)略幕后的幾個因素作者：曹永勝來源：中國軍轉民2014年第11期烏克蘭會走向何方？俄羅斯當然希望烏克蘭繼續(xù)做它的小兄弟，但在“切下”克里米亞后， 烏克蘭的鐘擺已經無可挽回地偏向西方了。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烏克蘭建立聯邦制國家， 在東西方之間保持中立。曹永勝烏克蘭危機持續(xù)已有10個月之久，這場大戲遠沒有落幕。烏克蘭總統(tǒng)波羅申科重新抄起 亞努科維奇放棄簽約的那支筆，固執(zhí)地在歐盟聯系國協(xié)定上簽下自己的大名。9月16日，烏 克蘭和歐洲議會同一天通過了這份久違的協(xié)定。歐洲和烏克蘭政客都在狂歡“民主自由和民主 自決勝利”，卻似乎忘卻了：正是這份協(xié)定，將烏克蘭引入了流血和動蕩的深淵，也

2、使克里米 亞被“并入”俄羅斯。一位歐洲議員一針見血地道了自己的憂慮：“如果你真的拿棍子戳俄國 熊，當它做出反應時，你就不要驚訝?！倍砹_斯民族有很多獨特的東西?！袄碇抢斫獠涣硕砹_斯，一般的標準衡量不了俄羅斯” 一一19世紀俄國著名詩人秋切夫這 樣描述俄羅斯；“俄羅斯是一個包裝在神秘謎團之中的悶葫蘆”一一英國的戰(zhàn)爭首相丘吉爾這 樣形容俄羅斯。俄羅斯也許確實不好理解，你只能去感覺她。以下幾個因素，或許可以幫助我 們更好地把握其戰(zhàn)略走向。格局因素“先謀于局，后謀于略，略從局出”。古人將格局對戰(zhàn)略的重要性做出了準確概述。沒有 對國際戰(zhàn)略格局的基本判斷和認識，就不可能制定正確合理的國家戰(zhàn)略。冷戰(zhàn)后的國際戰(zhàn)

3、略格 局為俄羅斯提供了發(fā)展機遇，多極化趨勢進一步加強。盡管美國還是世界的領頭羊，但因長期 深陷伊拉克和阿富汗戰(zhàn)爭泥潭，又遇到金融危機的猛烈沖擊，其軟硬實力均受到削弱，世界霸 主地位由盛轉衰，單極世界已不復存在，世界開始走向多極化。而俄羅斯隨著經濟實力和軍事 實力的回升，其國際地位和影響力逐年上升。中國的快速崛起，也使美國的注意力從俄羅斯更 多地轉向了中國。無論出于意識形態(tài)的原因還是出于維護國家利益的需要，美國都已把中國作 為其最大的戰(zhàn)略競爭對手。俄羅斯似乎也看出了，當前的烏克蘭危機不會讓美國重新轉向歐洲， 美國將繼續(xù)推行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中國出于自身安全利益，也不可能跟美國一道制裁俄羅斯。 這對

4、俄羅斯是有利的。對于北約的歐洲成員國，俄認為更沒有必要擔心，因為歐洲國家早就籠罩著和平主義思維， 一再削減軍費開支，就是不想打仗。更何況歐洲國家與俄羅斯是近鄰，在能源和地區(qū)安全等問 題上有求于俄羅斯。在深陷經濟危機的背景下，與俄羅斯交惡將會讓它們日子更難過。在追隨 美國參與遏制和圍堵俄羅斯時，它們更傾向于選擇與俄保持相安無事。即使一定要制裁，也只 能是暫時的。因此，盡管美國和北約集團依然對俄構成嚴重的潛在威脅，但俄羅斯與北約國家發(fā)生直接 武力沖突、乃至上升到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的可能性極小。國際戰(zhàn)略格局總體對俄有利。俄需要做的是： 通過升級核武庫與美國保持大體戰(zhàn)略平衡，把自己留在世界核心大國的位置上；常

5、規(guī)力量則專 注于地區(qū)范圍內的沖突，“新面貌”改革使俄軍在規(guī)模、結構和功能上更加適合當代局部戰(zhàn)爭 的要求，首先是與烏克蘭、格魯吉亞這樣的國家發(fā)生的沖突和戰(zhàn)爭。實力因素普京被認為是近百年最好的國家領導人。雖然其貌不揚，但他的“硬漢”形象深入人心。 因為俄羅斯人需要“鐵腕”政治，強硬的領導人總是被人看好。在烏克蘭危機中的強硬姿態(tài)更 是使他在國內的支持率扶搖直上。普京通過“收回”克里米亞更使他站上了人氣的巔峰，達到 80%。同一時期，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的支持率卻已下降到40%以下。而普京更清楚，世界不敢輕 視俄羅斯，美國不敢對俄輕舉妄動，不只是因為他個人的強硬，而是因為俄羅斯確實有讓西方 顧忌的一些強勢：

6、國土空間浩瀚，戰(zhàn)略資源雄厚，發(fā)展?jié)摿薮?，還有龐大的核武庫對潛在對 手構成致命威脅。但俄羅斯的弱勢也很明顯：經濟發(fā)展過度依賴能源出口，國防預算只有美國 的1/9，軍事技術和人才流失嚴重，還面臨著人口萎縮、民族矛盾尖銳等嚴重問題。無論是實 力還是國際影響力都已大不如前。有評論說，俄羅斯僅核武器和外交兩個單項堪稱一流大國， 其國力雖然還沒小到淪為歐洲小伙伴的地步，但也沒大到像中美那樣自成一極的程度。但是， 做二流大國，俄羅斯不服氣，普京不甘心。他認為世界環(huán)境是極其危險和敵視的，成功的唯一 可能是依靠實力，而且必須是硬實力。他喜歡引用沙皇亞歷山大二世的名言：“俄羅斯只有兩 個盟友一一陸軍和海軍?！币?/p>

7、就是說，只有實力才最可靠，只有強大和穩(wěn)定才會得到尊重。俄 羅斯人時常懷念蘇聯，那時是世界超級大國，領導著一個東方陣營，是實力鼎盛時期。蘇聯解 體后，俄軍像雪崩一樣衰落下來，不堪一擊，小小車臣地區(qū)的一幫分裂主義游擊隊員就迫使葉 利欽給予了他們事實上的獨立。普京2000年上臺時下決心要糾正這個錯誤，任職不滿一年就 重新征服了車臣，俄軍也開始了走向現代化的長征。普京發(fā)展軍事實力恢復大國地位的決心，從歷年的國防預算可見一斑：2000年普京剛上臺 時總額只有60億美元，但到2012年已經達到600億美元12年里增長了 10倍！而且未 來3年還會有大幅增長。這的確顯示了他重建軍事強國的雄心。但人們懷疑俄國

8、防預算的主要 來源一一石油天然氣收入的增長卻沒這么快。去年俄羅斯的GDP增長率只有1.3；今年受西方 制裁影響，估計在0.6-0.8之間；明年甚至可能在0.5以下。要保證軍費增長，只能去削減 醫(yī)療保健、教育、社會保障等方面的預算。這當然不算什么。2004年，當俄最先進的“北風之 神”級核潛艇的研發(fā)遭遇資金困境時，普京曾發(fā)出一句著名的豪言壯語：“就是把克里姆林宮 賣了也要把核潛艇造出來！”在收回克里米亞后，面對美歐聯合制裁的壓力，俄媒體仍然興奮 地宣稱，出兵克里米亞是蘇聯解體后俄首次決定為穩(wěn)定鄰國局勢動武，標志著后蘇聯時代和單 極世界一去不返，俄羅斯已重回世界一極地位。地緣政治因素馬航MH17客

9、機被擊落之前，外界猜測吞并了克里米亞的俄羅斯在烏克蘭危機中還將走多 遠，會不會把烏克蘭東部也“收入囊中”；這起悲劇事件發(fā)生后，猜測變成了面臨巨大國際壓 力的普京可能會退多遠，會不會與烏東反政府勢力切割（避免背上“支持恐怖主義”的名聲）。 事實上，如果不弄清俄羅斯在后蘇聯地區(qū)的地緣戰(zhàn)略目標和行事邏輯，猜測普京“走多遠”或 “退多遠”都是盲目的。俄羅斯人有根深蒂固的勢力范圍思想，極力控制自己“外圍”地區(qū)的國家作為對歐洲強權 的“戰(zhàn)略緩沖區(qū)”和安全屏障。從歷史上看，俄羅斯發(fā)祥于東歐平原，當時周圍沒有地理屏障 阻隔，多次遭受強敵侵擾，使俄羅斯人形成了一種地域上的不安全感，甚至把自己看作是“沒 有護欄的

10、嬰兒車”。消除這種不安全感的最佳途徑就是增加“護欄”，即不斷向外拓展疆域， 在周邊建立安全帶。這是俄歷代統(tǒng)治者推行擴張主義的內在動力。然而，越是向外擴張，這種 不安全感就越強（越擴張其對手就越多，因此產生的力量消耗也就越大），就越要繼續(xù)擴 張一層套一層，一直到天然邊界（如大海和高山）為止，這種循環(huán)也像是俄羅斯的套娃， 或者說是洋蔥式的。幾百年的征戰(zhàn)擴張，讓俄羅斯從一個東歐內陸小國發(fā)展為橫跨歐亞大陸， 在東、西、北三個方向上都擁有出?？诘氖澜缰饕髧?。蘇聯解體后，地緣政治環(huán)境又開始惡化。俄已退回到17世紀的版圖，強大的軍事力量也 支離破碎。北約東擴又像剝洋蔥一樣，從中東歐一直剝到獨聯體這最后一層

11、。歷史上，獨聯體 這些“鄰近國”就發(fā)揮著保障俄免受來自歐洲以及土耳其侵襲的屏障作用。彼得大帝當年以徹 底“吞并，這些國家來回敬列強的入侵。二戰(zhàn)前夕，蘇聯也有侵吞周邊領土的行為。今天也必 須力守這些安全屏障和緩沖地帶。但除了收復克里米亞是個例外，俄羅斯顯然并不想再走侵吞 擴張的老路。因為烏克蘭一旦分裂，俄羅斯將無法維系對烏克蘭西部的影響力，半個烏克蘭加 入西方也對俄羅斯極為不利：北約的槍炮實際上就可以放在俄羅斯家門口，北約戰(zhàn)機飛臨莫斯 科的時間將從現在的1小時縮短到20分鐘。更何況烏克蘭東部地區(qū)獨立后，沒有俄羅斯經濟 輸血很難生存，會成為俄羅斯沉重的包袱。因而，當盧、頓二州效仿克里米亞公投宣布獨

12、立后， 俄羅斯沒有照單全收，而是建議它們跟烏克蘭當局談條件。在烏克蘭政府鎮(zhèn)壓親俄的東部民兵 時，俄羅斯決不會只是旁觀者，難免會在暗中幫助他們與政府軍對抗。如果俄軍插手，烏克蘭 政府軍不可能打贏。俄的近期目標是迫使烏克蘭建立一個東西聯邦制國家。此外，對于俄羅斯 人來說，把這些獨聯體國家看作“外國”，在情感上本就比較困難；如果這些國家逐漸倒向西 方并表現出明顯的反俄傾向，就更難以接受了。所以俄羅斯把獨聯體地區(qū)視為安全利益的最后 底線。為了阻擊美國等西方國家通過北約東擴、歐盟東擴、“顏色革命”、“大中亞計劃”、“東部伙伴計劃”等手段對獨聯體地區(qū)的滲透，俄羅斯也在后蘇聯空間建立起“俄白聯盟”、 “歐亞

13、經濟同盟”、“歐亞經濟共同體”、“集體安全條約組織”等地區(qū)組織機構。這些形形 色色的地區(qū)組織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越往內越緊密，越往外越松散，就如同俄羅斯的套娃，俄處于中 心地位。而讓俄憂心的是，烏克蘭、格魯吉亞這些國家自始至終都沒有參加這些組織，一直游 離于獨聯體最外層。俄格沖突和烏克蘭危機表明，獨聯體部分國家加入西方的努力以及北約和歐盟向獨聯體國 家的擴張滲透沒有停止，但俄羅斯用包括武力在內的各種反擊昭示，自己捍衛(wèi)自己利益底線的 決心更大。在可預見的時段內，誰要擠壓這個勢力圈，俄一定還會表示憤怒并做出強硬反應。文化因素俄羅斯人常常給人一種傲氣十足的印象，即便衰落了，骨子里還是一幅大國范兒。這與它 的

14、文化是分不開的。俄羅斯文化是獨特的，既有明顯的地域性（被稱為歐亞文化），又有典型 的宗教性（深受東正教影響）。文化因素對軍事戰(zhàn)略的影響歷來非常突出。一是“救世”思想下的大國理念?！岸韲似毡橛幸环N奇怪的迷信，以為他們注定要征服 世界。正是這種感情，使俄國士兵在極端困苦的條件下表現出驚人的堅韌和耐性”一一這是19 世紀中葉美國駐俄公使對俄國的印象。這種印象來自1853年的克里米亞戰(zhàn)爭。俄軍面對的是 歐洲聯軍，尤其是英法已經完成工業(yè)革命，軍事技術和裝備遠優(yōu)于俄羅斯。但守城俄軍硬是頑 強抗擊達349天之久，英法聯軍付出了數十萬人傷亡和總司令雙雙陣亡的代價，才最終打下塞 瓦斯托波爾。美國公使提到的這種

15、“奇怪的迷信”實際上來自于宗教影響。自公元988年東正 教被引入俄羅斯之后，其“救世”思想深深植入了俄羅斯人的頭腦，強化了民族意識。東羅馬 帝國滅亡以后，俄羅斯人將莫斯科視為“第三羅馬”，堅信自己繼承的才是唯一正統(tǒng)、正確的 基督教。正如俄國著名哲學家別爾嘉耶夫所說：“很久以前就有一種預感：天將降大任于俄國， 俄國是世界上非同尋常的特殊國家。滋養(yǎng)俄羅斯民族思想的情感是：俄羅斯是上帝特選的民族， 是體現上帝的民族?！庇纱宋覀円簿筒浑y理解，俄羅斯文化中為什么會沉淀了那么多的救世精 神，就連不信教的人也永遠可能有一種救世主的感覺?！熬仁馈彼枷胍彩菤v代沙皇對外擴張的 重要思想基礎，也使俄羅斯人永遠不甘心

16、在世界舞臺上充當二流角色。二是愛走極端的民族性格。俄羅斯遼闊的地域和嚴酷的氣候條件，塑造了一個性格鮮明、 個性十足的民族。俄羅斯的民族性格具有兩面性：懶惰與勤奮、霸道與恭順、暴躁與耐性、實 用主義與理想主義，這些極端對立的性格在俄羅斯人身上同時存在，在善與惡之間搖擺，而且 會“突然而迅速地從一端走向另一端”，常常做出難以預料之舉，讓世界震驚。收復克里米亞 的行動可謂“效率超高”，從公投之日到正式宣布克里米亞成為俄聯邦的一部分，三天內就完 成了所有法律程序。愛走極端的民族性格在俄歷代君王和蘇聯領導人身上均有體現，這也是俄 歷史上發(fā)生許多偶然事件的重要原因之一。俄軍多次改革都帶有明顯的激進和強硬色

17、彩，自上 而下強行推進。但在糾正失誤時，又常常會矯枉過正。這也是民族性格使然。在烏克蘭危機中， 同樣是為了自身利益干涉別國內政，西方國家擅長采取巧妙、隱蔽、多元化的方式實現目標， 俄羅斯的做法則是典型的“簡單粗暴，蠻橫無理”。北約評估，俄羅斯具有“在沒有太多預先 警告的情況下采取重大軍事行動的能力和意圖”，有能力迅速地在任何地點制造局部或地區(qū)軍 事威脅。他們不知道還有什么事情對普京來說真的是禁忌。這種“不可預測性”不也是一種威 懾嗎？烏克蘭會走向何方？俄羅斯當然希望烏克蘭繼續(xù)做它的小兄弟，但在“切下”克里米亞后， 烏克蘭的鐘擺已經無可挽回地偏向西方了。俄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烏克蘭建立聯邦制國家， 在東西方之間保持中立。這樣就可以用親俄的東部地區(qū)來牽制烏克蘭的政治導向。波羅申科想 要帶著一個完整國家投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