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諸子選讀譯文

1、先秦諸子選讀參考譯文第一單元論語選讀一、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1儀這個地方鎮(zhèn)守邊界的官員請求把自己引見給孔子，說：“到這個地方的君子，我不曾有不得見面的?！彪S行的弟子把他引見給了孔子。這位官員出來，說：“諸位何必為孔子喪失官位擔(dān)憂呢？天下沒有德政已經(jīng)很久了，上天將借夫子來宣揚(yáng)大道?！?長沮、桀溺（兩個在水洼地里勞動的高大魁梧的人）并力一起耕種，孔子從那兒經(jīng)過，叫子路去打聽渡口在什么地方。長沮說：“那個手拉韁繩駕御車馬的人是誰??？”子路道：“是孔丘?！遍L沮說：“是魯國的孔丘嗎？”子路道：“是的。”長沮說：“這人嗎，早就知道渡口在哪兒啦！”子路又去問桀溺。桀溺說：“你是誰?。俊弊勇返溃骸笆侵儆伞！辫?/p>

2、溺說：“你是魯國孔丘的弟子嗎？”子路道：“是?！辫钅缯f：“天下到處都是像洪水一樣混亂的情形，你與誰改變它？況且你與其追隨孔子這樣的避人之士，怎么比得上追隨我們這些避世之士呢？”桀溺用耰松土，根本就沒停下手中的活兒。子路走去把事情告訴了老師。夫子悵然若失地說：“人不可以跟鳥獸同群，我不跟這世間眾生在一起，又跟誰在一起呢？如果天下政治清明、有德政，我孔丘就不會參與到變革中了?！?楚國狂人接輿唱著歌走過孔子的車子，說：“鳳啊鳳?。∧愕牡滦性趺催@么衰微呀？過去的不能挽回、改正了，將來的還可以趕得上。罷了罷了！現(xiàn)在參與政治事務(wù)的人很危險(xiǎn)??！”孔子下了車，想要跟他說點(diǎn)什么。接輿快步走著躲避孔子，孔子沒法同

3、他說話。4子路跟隨孔子而落在后面，遇到一位老年男子，用拐杖背著除草的農(nóng)具。子路問道：“您見到我老師了嗎？”老人說：“四肢不勞動，五谷分不清，誰是老師？”把他的拐杖插在田頭，開始鋤草。子路兩手在胸前相合，恭敬地站著。老人留子路住下來，殺了雞、做了黍米飯來給他吃，還把他的兩個兒子叫來拜見子路。第二天，子路趕上了，把這事兒告訴了孔子?？鬃诱f：“這是位隱士啊?！弊屪勇贩祷厝ヒ娺@位老人。子路到了那里，老人卻已經(jīng)走了。子路說：“不出來做官，就違背了臣對君應(yīng)當(dāng)秉持的原則。長幼的禮節(jié)不能廢棄，君臣的義又怎么能廢棄呢？老人家想使自己保持清白，卻破壞了君臣間的根本行為準(zhǔn)則。君子做官，目的是推行道術(shù)。至于道術(shù)不能推

4、行，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5子路在石門外住了一宵（第二天清早進(jìn)城）。早晨看守城門的人說：“從哪兒來啊？”子路說：“從孔家來?！笔亻T人說：“就是那位知道做不到卻還要去做的人嗎？”二、當(dāng)仁，不讓于師1魯國大夫叔孫武毀謗仲尼。子貢說：“這樣做沒有用?。≈倌崾遣豢蓺еr的。別人的才德是丘陵，還可以超越；仲尼的才德是太陽月亮，沒有辦法超越。人縱使要自行斷絕跟太陽月亮的關(guān)系，那對太陽月亮又有什么損害呢？只顯示出他不自量罷了！”2陳亢（字子禽）對子貢說：“你是謙恭呵，孔子難道比你有才德嗎？”子貢說：“高貴的人一句話可以表現(xiàn)出他的智慧，一句話也可以表現(xiàn)出他的不智慧。言語是不可以不慎重的！人們不可能趕得上夫子，就像他

5、們不可能踩著梯子爬到天上去一樣。如果夫子被封為諸侯，或者得到封邑而成為卿大夫，那他就像我們所說的：叫百姓立于禮百姓就會立于禮，引導(dǎo)百姓百姓就會跟著走，安撫百姓百姓就會歸附，發(fā)動百姓百姓就會團(tuán)結(jié)協(xié)力。他活著的時候人人敬愛他，很榮耀；他死了，人人感到悲哀。怎么可能趕得上他呢？”3顏淵感嘆說：“老師之道，往上看越發(fā)覺得高遠(yuǎn)，鉆研它越發(fā)覺得堅(jiān)實(shí)。往前看它時在前面，忽然間卻發(fā)現(xiàn)在后面。老師善于一步一步引導(dǎo)別人，他用各種文獻(xiàn)典籍使我的知識、視野廣博，用禮這種規(guī)范來約束我，使我想停止都不能。我已經(jīng)用盡了我的才能，可老師的學(xué)識道德依然像一座卓然矗立的東西。即便想追隨他，也沒有辦法了?！?孔子說：“如果說到圣和

6、仁，那我哪里敢當(dāng)呢？不過我朝著圣和仁的方向努力而從不滿足，樂于教誨人而不知疲倦，就可以這樣說罷了?！惫鞒啵ㄗ肿尤A）說：“這正是弟子學(xué)不來的?！?孔子說：“遇到行仁的事情的時候，對老師也不要謙讓?！?孔子說：“諸位認(rèn)為我有所隱瞞吧？我對你們沒有什么隱瞞的。我沒有什么事情不讓你們知道的，這就是孔丘啊?！?孔子到魯國小城邑武城去，聽到彈琴唱歌的聲音?？鬃游⑽⑿χf：“殺雞怎么用得著宰牛刀！”當(dāng)時在那里做地方長官的言偃（字子游）回答說：“從前我從老師那里聽說：地位高的人學(xué)習(xí)了道就會愛別人，地位低的人學(xué)了道就容易使喚?！笨鬃诱f：“諸位！言偃這話對??！我前面的話不過是跟他開玩笑罷了！”8孔子去見了南子，

7、子路不高興?？鬃訉λl(fā)誓說：“我假如不對的話，天厭棄我吧！天厭棄我吧！”9孔子說：“顏回多么有才德??！一竹筐飯，一瓢子水，住在狹窄的巷子里，別人受不了這種愁苦，可顏回卻不改變他的快樂。顏回多么有才德啊！”10子路、曾點(diǎn)（字子皙）、冉求（字子有）、公西赤（字子華）陪孔子坐著?？鬃诱f：“因?yàn)槲冶饶銈兡觊L一點(diǎn)，你們不要因?yàn)槲沂芫惺徽f出自己的想法。你們平時就說：人們不了解我呀！如果有人了解你們，那你們將怎么做呢？”子路輕率匆忙地回答：“有一千輛兵車的諸侯國，夾于大國之間，有軍隊(duì)來侵凌它，饑荒接著兵災(zāi)到來；如果我仲由治理它，等到了三年，我可以使百姓有勇氣，并且懂得禮義道德?！笨鬃訉λ⑽⒁恍Α！叭角?/p>

8、，你怎么樣??？”冉求回答：“方圓六七十平方里或者方圓五六十平方里的小國，假使讓我冉求來治理它，等到了三年，我可以使百姓衣食豐足。至于那禮樂教化，就要等德行高的人了?！薄肮鞒啵阍趺礃幽?？”公西赤回答：“不是說我能做什么，愿意學(xué)習(xí)啊。諸侯祭祀的事情，或者諸侯會盟的事情，我穿上禮服，戴上禮帽，愿意做一個小司儀?。ㄏ嗉磧喯?，是諸侯祭祀、會盟時主持贊禮及司儀的官，有等級差別，所以有大相、小相之說）?！薄霸c(diǎn)，你怎么樣呢？”彈瑟的聲音逐漸稀疏，鏗的一聲（指彈奏終了時最后一聲高音），曾點(diǎn)放下瑟站了起來，回答：“跟三位說的不同。”孔子說：“有什么妨礙呢？不過是各自說說自己的志向啊?！痹c(diǎn)說：“暮春三月，春

9、天的夾衣已經(jīng)穿得住了，我跟五六個成年男子，還有六七個男孩兒，在沂水中洗浴，在舞雩臺上吹風(fēng)，一路唱著歌回來。”孔子長嘆一聲說：“我贊同曾點(diǎn)?。　弊勇?、冉求、公西赤三個人出去了，曾點(diǎn)后來才離開。曾點(diǎn)說：“那三位說的怎么樣？”孔子說：“不過是各自說說自己的志向罷了！”曾點(diǎn)問：“老師為什么對仲由笑呢？”孔子說：“治理國家要用禮。他的話不謙讓，所以我笑他。”“冉求所講的就不是治理國家的事嗎？”“怎么見得出方圓六七十平方里或者五六十平方里，就不是國家呢？”“公西赤所說的就不是國家的事嗎？”“在宗廟祭祀，或者會盟，不是諸侯國又是什么呢？公西華做小相，那誰還能做大相呢！”11伯牛得了?。〒?jù)說是麻風(fēng)?。鬃尤?/p>

10、問候他，從窗戶里握著他的手，說：“死亡，這是命??！這么好的人卻得了這么惡的病??！這么好的人卻得了這么惡的病??！”12顏淵死了?？鬃诱f：“唉！老天要了我的命！老天要了我的命！”13顏淵死了，孔子哭得極為悲傷。跟著他的人說：“您哀痛過度了！”孔子說：“真的哀痛過度了嗎？不為這個人哀痛，還為誰哀痛呢？”三、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1孔子說：“仲由，我教你的你懂了嗎？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這就是聰明?！?孔子說：“不念叨怎么辦，怎么辦的人，我拿他沒辦法了！”3孔子說：“犯了錯誤而不改正，這就是錯誤！”4子貢說：“君子犯錯，就好比日蝕月蝕：犯錯的時候，人們都看見了；改正的時候，人們都仰望著他?！?子夏（

11、姓卜名商字子夏）說：“人格卑下的人犯了錯，一定會加以掩飾?！?孔子說：“人能夠光大道，而不是道能夠使人顯揚(yáng)?！?孔子說：“嚴(yán)于責(zé)求自己而少責(zé)求別人，就可以避免別人的怨恨了（人們就不會怨恨你了）。”8子夏做了魯國莒父這座城邑的長官，請教施政方面的問題?？鬃诱f：“做事情不要貪快，不要計(jì)較（貪求）小的利益。做事情貪快就達(dá)不到目的，貪求小利就成就不了大事。”9孔子說：“做人卻沒有信用，我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像大車沒有車轅和橫木銜接的木銷子，小車沒有車杠前端與橫木相銜接的銷釘，它靠什么行走呢？”10子貢請教施政方面的問題?？鬃诱f：“使食糧充足，使武器裝備充足，百姓就會信任政府了。”子貢

12、說：“如果迫不得已一定要去掉一項(xiàng)，那么對于這三項(xiàng)先去掉什么呢？”孔子說：“先去掉充足的武器裝備?！弊迂曊f：“如果迫不得已一定還要去掉一項(xiàng)，那么對于剩下的兩項(xiàng)先去掉什么呢？”孔子說：“先去掉充足的糧食。自古以來人都是要死的（沒有糧食也不過是死亡而已），但假如人民不信任政府，那政府就不可能站得住腳了。”11孔子說：“天冷了以后，才知道松柏是最后零落的?！?2孔子在河邊上說：“逝去的時間像這流水，晝夜不停地流淌！”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1顏淵問什么是仁。孔子說：“克制自己（的私欲）回復(fù)到禮，就是仁。有一天你做到了克己復(fù)禮，全天下都會稱許你是仁人。要做到仁靠的是自己，難道靠別人嗎？”顏淵說：“請問克己

13、復(fù)禮的具體條目?！笨鬃诱f：“不合乎禮的不看，不合乎禮的不聽，不合乎禮的不說，不合乎禮的不做?！鳖仠Y說：“我顏回雖然資質(zhì)愚鈍，愿意實(shí)踐這些話?！?仲弓（姓冉名雍字仲弓）問什么是仁?？鬃诱f：“出門如同接見貴賓一樣恭敬謹(jǐn)慎，使喚百姓就像承當(dāng)重大祭祀一樣嚴(yán)肅莊重。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不要加到別人身上。在諸侯國做官、為諸侯做事不怨天尤人，在卿大夫家做官、為卿大夫做事不怨天尤人。”仲弓說：“我冉雍雖然資質(zhì)愚鈍，愿意實(shí)踐這些話。”3樊遲（名須字子遲）問什么是仁。孔子說：“愛人?！眴柺裁词侵??？鬃诱f：“了解人。”樊遲沒明白。孔子說：“選拔正直的人安置到邪惡的人之上，能夠使邪惡的人變?yōu)檎钡娜?。”樊遲退下來，去見

14、子夏說：“方才我拜見老師問他什么是智，老師說：選拔正直的人安置到邪惡的人之上，能夠使邪惡的人變?yōu)檎钡娜?，這是什么意思?。俊弊酉恼f：“這話說得多么深刻?。ㄟ@句話的含義多么深廣?。?！舜做了天子，從眾人中選拔人才，任用了皋陶，不講究仁德的人就疏遠(yuǎn)了。湯做了天子，從眾人中選拔人才，任用了伊尹，不講究仁德的人就疏遠(yuǎn)了?！?子貢問道：“有一個字而可以拿終身去實(shí)踐它的嗎？”孔子說：“大概是恕吧！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不要加到別人身上?！?子貢問：“假如有一個人能夠廣泛地施惠于民眾，并給有需要的民眾以幫助，怎么樣？可以說是仁吧？”孔子說：“這何止是仁呢，必定是圣了！堯、舜大概還擔(dān)憂達(dá)不到這種境界呢！仁就是，自己

15、想要站得住就使別人站得住，自己想要通達(dá)就使別人通達(dá)。能夠近取自己作比方（即將心比心、推己及人），就是實(shí)踐仁的方法。”6孔子說：“仁的境界很遠(yuǎn)嗎？只要我想達(dá)到仁的境界，仁的境界就到了！”7曾子說：“讀書人不可以不抱負(fù)遠(yuǎn)大、意志堅(jiān)強(qiáng)，因?yàn)樗麚?dān)當(dāng)?shù)臇|西重，而且路程遙遠(yuǎn)。把在天下實(shí)現(xiàn)仁作為自己必須擔(dān)當(dāng)?shù)呢?zé)任，不是很沉重嗎？到死才停止，不是很遙遠(yuǎn)嗎？”8孔子說：“有高尚志向、節(jié)操的人以及仁義之人，不會貪生而損害仁德，卻會為了成全仁德而犧牲生命?！?孔子說：“不仁的人不可以長久處于貧困中，不可以長久處于安樂中。有仁德的人安于實(shí)行仁，算計(jì)得精明的人利用仁（即如果實(shí)行仁能給他帶來好處，他就實(shí)行）?！蔽?、不義而

16、富且貴，于我如浮云1孔子說：“如果求富而不違背道義，即使手持鞭子的下等差役，我也去做。如果求富而違背了道義，我就順從我喜歡的（道義）?！?孔子向公明賈問衛(wèi)國大夫公叔文子這個人，說：“是真的嗎？夫子不說話、不笑、不取財(cái)物？”公明賈回答說：“把這事告訴您的人說錯了（即告訴您這話的人弄錯了）。夫子到了該說話的時候才說話，所以人們不討厭他說話；高興了才笑，所以別人不厭惡他的笑；對于財(cái)物，符合道義才取，所以人們不討厭他取?！笨鬃诱f：“是這樣啊？難道真的是這樣嗎？”3孔子說：“吃粗糲的飯食喝冷水，彎著胳膊枕著它，其中也有樂趣啊。干不正當(dāng)?shù)氖露脕淼母毁F，對我來說好像飄浮在天空的云彩?！?孔子說：“富和貴，

17、這是人想得到的東西；可是不用正當(dāng)?shù)姆椒ǖ玫礁毁F，君子不會接受；貧和賤，這是人厭惡的東西；可如果不能用正當(dāng)?shù)姆椒〝[脫貧賤，君子就不擺脫它。君子如果離開仁，哪里能夠成就君子之名呢？君子不會在吃一頓飯的工夫內(nèi)背離仁，急迫倉促中一定這樣（按照仁的要求）做，受磨難挫折時一定這樣（按照仁的要求）做?！?子路問怎樣才算完美無缺的人?？鬃诱f：“像臧武仲那樣聰明，像孟公綽那樣清心寡欲，像卞莊子那樣勇敢，像冉求那樣多才多藝，再加上禮、樂的修養(yǎng)，也就可以說是完美無缺的人了！”又說：“現(xiàn)在的完美無缺的人哪里一定要這樣呢？見到利益就想到道義，面臨危難挺身而出，付出性命，長期處于窮困之中，而不忘記平素的話或諾言，也可以說

18、是完美無缺的人了！”6孔子說：“君子有九種考慮：看考慮看得清清楚楚，聽考慮聽得明明白白，臉色考慮溫和，姿態(tài)考慮恭敬，說話考慮忠誠，做事考慮不怠慢、不茍且，遇到疑難問題考慮向別人請教，氣憤的時候考慮發(fā)怒會導(dǎo)致禍害或冤仇，見到得到某種東西考慮是否合乎道義?！?孔子說：“君子對于天下之事，無可無不可（即無一定之規(guī)），一切按照義去做?！?子路問：“君子推崇勇敢嗎？”孔子說：“君子以義為上。在位者有勇而無義就會作亂，平民有勇而無義就會成為強(qiáng)盜?！?孔子說：“不修養(yǎng)品德，不講習(xí)學(xué)問，聽到了道義不能變而從之（聽到了合乎道義的事情不能去做），自己身上不好的東西不能改正，這是我的擔(dān)憂啊?！?0孔子說：“不是自己

19、祖先的鬼、不是自己應(yīng)該祭祀的鬼神卻去祭祀他，這是諂媚。見到正義不去做，這是沒有勇氣?！绷?、有教無類1孔子說：“人人我都教育，沒有區(qū)別?！?孔子說：“資質(zhì)處于中等水平的普通人以上的人，可以告訴他高深的學(xué)問和道理；資質(zhì)處于中等水平的普通人以下的人，不可以告訴他高深的學(xué)問和道理。”3子路問道：“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嗎？”孔子說：“有父親兄長活著，怎么能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呢？”冉有問道：“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嗎？”孔子說：“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公西華說：“仲由問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嗎，您說：有父親兄長活著；冉求問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嗎，您說：聽到了就去實(shí)踐它。我有點(diǎn)糊涂，斗膽問問?！笨鬃诱f：“冉求平時做事退縮，所以（我

20、這樣回答他）推進(jìn)他一把；子路敢作敢為有時不夠慎重，所以（我這樣回答他）壓壓他?！?子張問道：“令尹子文三次做官當(dāng)令尹（為楚國國君之下地位最高的官），沒有高興的臉色；三次罷免了他，沒有生氣的臉色。自己做令尹時候的政事，一定把它告訴繼任的令尹。這人怎么樣呢？”孔子說：“算得上忠了。”子張說：“算得上仁了嗎？”孔子說：“不曉得。哪里算得上仁呢？”子張又問：“齊國大夫崔杼殺了齊國的國君，大夫陳文子有馬四十匹，卻拋下這四十匹馬離開了齊國。到了另外一個國家，就說：這里的大夫就像我們齊國的大夫崔杼一樣啊。于是離開了這個國家。又到了另外一個國家，又說：這里的大夫就像我們齊國的大夫崔杼一樣啊。于是又離開了這個國

21、家。這個人怎么樣啊？”孔子說：“算得上清了?！弊訌堈f：“算得上仁了嗎？”孔子說：“不曉得。哪里算得上仁呢？”5孔子說：“不是弟子努力想弄明白某個問題卻還沒弄明白，就不去開導(dǎo)他；不是弟子想表達(dá)某種意思卻表達(dá)不出來，就不去啟發(fā)他。舉一個角給弟子講清楚，而弟子不能觸類旁通推知另外三個角的情況（就是說不能由一件事情類推而弄明白其他許多事情），就不再次去教他?！?孔子說：“我曾經(jīng)整日不吃飯、整夜不睡覺地思考，沒有什么益處，不如去學(xué)習(xí)啊?！?孔子說：“只是學(xué)而不動腦子思考就會上當(dāng)受騙，只是空想而不學(xué)就會陷入危險(xiǎn)?！?孔子說：“顏回不是幫助我的人啊，對我說的話沒有一句不喜歡的?！?子貢說：“貧窮卻不諂媚巴結(jié)

22、別人，富有卻不驕傲自大，怎么樣？”孔子說：“可以啊。但是不如貧窮而安于道，富有而喜好禮啊?！弊迂曊f：“詩三百說：好比加工象牙和骨頭，切了之后還要磨治；好比加工玉石，用刀雕刻之后還要打磨。那就是說的這種道理吧？”孔子說：“端木賜啊，從現(xiàn)在開始可以同他討論詩三百了，告訴他以往的事情就能推知道將來的事情！”10子夏（即卜商）問道：“美麗的笑容上面泛起一對酒窩，漂亮的眼睛閃閃轉(zhuǎn)動，未染色的絲綢變成了艷麗的衣裳，這是說什么啊？”孔子說：“這是說繪畫后于白色的底子?！弊酉恼f：“禮后于人的本性嗎（就是說禮是施于人的本性上面的嗎）？”孔子說：“啟發(fā)我的是卜商啊！從現(xiàn)在開始可以跟他討論詩三百了?！逼?、好仁不好學(xué)

23、，其蔽也愚1孔子說：“生下來就知道（生下來就有知識），這種人是上等的；學(xué)了然后知道，這種人是次一等的；遇到困難而去學(xué)習(xí)，這種人是再次一等的；遇到困難仍不學(xué)習(xí)，這種人就是下等的了。”2孔子說：“我不是生下來就知道的人，而是喜歡古代（文化）、勤勉地去追求它的人?！?孔子說：“只有十戶人家的小地方，也一定有像我孔丘一樣忠厚誠實(shí)的人，只是比不上我孔丘喜歡學(xué)習(xí)啊?！?孔子說：“仲由，你聽說過六種德行、六種弊病嗎？”仲由回答：“沒有啊。”孔子道：“坐下！我告訴你：一味喜歡仁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愚蠢（不應(yīng)以仁愛之心對待的，卻以仁愛之心去對待）；一味喜歡聰明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放浪而沒有準(zhǔn)則；一味喜歡誠信

24、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害人害己；一味喜歡梗直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因急切而傷害人；一味喜歡勇猛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犯上作亂、闖禍；一味喜歡剛強(qiáng)而不喜歡學(xué)，它的弊病是狂妄而不知道天高地厚。”5孔子說：“一味謙恭而不拿禮來作節(jié)制就會很辛苦，一味慎重而不拿禮來作節(jié)制就會畏首畏尾，一味勇猛而不拿禮來作節(jié)制就會犯上作亂、闖禍，一味直率而不拿禮來作節(jié)制就會急切而傷害人。在上位的人對父母、親族篤厚（即厚待父母、親族），那么老百姓就會興起仁厚之風(fēng)；在上位的人不遺棄舊交，那么老百姓就不會不厚道?！?子夏說：“尊重有才有德的人而看輕女色；侍奉父母，能夠竭盡自己的力量；侍奉君上，能夠貢獻(xiàn)自己的身家性命；跟朋友交往

25、，說話誠實(shí)有信用：這種人雖說沒學(xué)，我也一定說他學(xué)了?！?孔子說：“有德者吃東西不追求飽足，居住不追求安逸，勤勉于做事而謹(jǐn)慎于言談，接近有道德的人來匡正自己的錯誤，這樣就可以說是好學(xué)了?！?魯哀公問道：“你的學(xué)生哪個好學(xué)？”孔子回答說：“有一個叫顏回的好學(xué)，不把自己的怒氣（或者對某人的怒氣）發(fā)泄到另外一個人身上，不重犯早先犯過的錯誤，他不幸短命死了?，F(xiàn)在就沒有好學(xué)的了，再沒聽說過好學(xué)的人了?！?孔子說：“古代學(xué)習(xí)的人是為了自己（增加學(xué)識、修養(yǎng)道德），現(xiàn)在學(xué)習(xí)的人是為了向別人賣弄?！?0孔子說：“后生小子進(jìn)家就要孝順父母，出門就要敬重長上，謹(jǐn)慎而誠實(shí)，廣泛地關(guān)愛大眾而親近有仁德的人。做到這幾點(diǎn)以后

26、還有力量，就用來學(xué)習(xí)禮樂制度和文化知識?！?1陳亢問伯魚（孔子的兒子孔鯉）說：“你從夫子那里得到過與眾不同的教導(dǎo)嗎？”伯魚答道：“沒有啊。曾經(jīng)有一次，（夫子）一個人站著，我孔鯉快步走過庭院（表示恭敬）。夫子說：你學(xué)詩了嗎？我回答：沒有啊。夫子說：不學(xué)習(xí)詩就不會說話（指話說得不漂亮、沒有依循）。我退回便學(xué)詩。后來有一天，（夫子）又一個人站著，我孔鯉快步走過庭院。夫子說：你學(xué)禮了嗎？我回答：沒有啊。夫子說：不學(xué)習(xí)禮，就不能立身處世、立足于社會。我退回便學(xué)禮。就聽說過這兩件事?！标惪夯厝?，高興地說：“問一件事情，知道了三件事：聽說了學(xué)習(xí)詩的意義，聽說了學(xué)習(xí)禮的意義，又聽說了君子不偏愛自己的兒子?！钡?/p>

27、二單元孟子選讀一、王好戰(zhàn)，請以戰(zhàn)喻1梁惠王說：“寡人對于國家，真是用盡心思了！黃河以北之地鬧饑荒，寡人就把那里的一部分百姓遷移到河?xùn)|（今山西西南部一帶），把河?xùn)|的糧食運(yùn)到黃河以北。河?xùn)|鬧饑荒也采用這種辦法。觀察一下鄰國的政治，沒有誰像寡人一樣盡心于國家?？墒青弴陌傩詹挥由?，寡人的百姓不愈加多，這是什么緣故呢？”孟子答道：“王喜歡戰(zhàn)爭，請讓我用戰(zhàn)爭來打個比方。咚咚擊響戰(zhàn)鼓使士兵進(jìn)攻，敵我雙方的刀劍戈矛等兵器已經(jīng)接觸，有些士兵卻拋棄了護(hù)身衣，拖著兵器逃跑。其中有的跑了一百步以后停了下來，有的跑了五十步以后停了下來。如果拿自己逃跑了五十步來笑話那些逃跑了一百步的人，那怎么樣呢？”梁惠王說：“不行

28、。只不過跑得不夠一百步罷了，可同樣是逃跑??！”孟子說：“王如果知道這道理，那就不要期望自己的百姓比鄰國多了。役使百姓不違背農(nóng)作時令、不妨礙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比如在耕耘收獲時不征兵征工等），那就會五谷豐饒，吃都吃不完了；不讓百姓拿網(wǎng)眼細(xì)密的魚網(wǎng)到魚塘里去打魚（魚鱉就得以好好繁殖），那么打魚時捕獲的魚鱉就多得吃不完了；讓百姓按時節(jié)拿著斧頭到山林里砍伐樹木（古人常主張等草木零落后再去砍伐），那么木材就會用之不竭了。糧食魚類吃不完，木材用不盡，這樣就使百姓供養(yǎng)活著的家人或者給死去的家人辦理喪事都沒有遺憾了（財(cái)物充足，所以有能力做到這一點(diǎn)）。百姓供養(yǎng)活著的家人或者給死去的家人辦理喪事都沒有遺憾，這就是王道的開端

29、。五畝宅地，在這上面栽上桑樹，五十歲以上的人就可以穿絲棉襖了（他們已經(jīng)身體衰弱，穿絲棉襖可以保暖）。雞、小豬、狗、大豬的飼養(yǎng)不喪失孵卵或者交配、懷孕、下崽的時機(jī)，那么七十歲以上的人就可以吃上肉了。一個成年男子受百畝田地，不要因?yàn)獒嬉鄣鹊R他的農(nóng)事，一個幾口人的家庭就可以不挨餓了。小心辦好學(xué)校教育，反復(fù)向?qū)W生講明孝敬老人、順從兄長的道理，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就不會背負(fù)或用頭頂著東西在道路上行走了。七十以上的人穿絲棉襖吃肉，庶民不挨餓不受凍，像這樣卻不能成就王業(yè)的人，還不曾有過！現(xiàn)在君王養(yǎng)的豬狗吃著人吃的東西卻不知道約束，道路上有餓死的人卻不知道開倉去賑濟(jì)饑民；人死了，就說：不是因?yàn)槲野?，是因?yàn)槟瓿刹缓?/p>

30、啊。這跟用兵器刺殺人，卻說不能怪罪我啊，只能怪罪兵器啊，有什么不同！王不怪罪年景而從政治上下工夫，那么天下百姓就會爭著到梁國來了?！?齊國有個人有一妻一妾住在一起，她們的丈夫出去，一定會吃飽了酒肉以后回家。他的妻子問他在一塊吃喝的都是些什么人，他說都是些富裕而有顯貴地位的人。他的妻子告訴他的妾說：“丈夫出去，就一定會吃飽了酒肉以后回家；問他跟什么人在一塊吃喝，他說都是些富裕而有顯貴地位的人?？墒俏覀兗覐膩頉]有有名望地位的人來過。我將暗中看看丈夫究竟是去什么地方?！钡诙焖缭绲仄饋?，斜行跟隨丈夫去往他去的地方，整個都城里沒有一個站住跟他說話的。最后他來到外城東邊的墳?zāi)怪g，走向祭祀先人的人，向

31、他們乞討祭祀剩下來的酒肉；不夠吃的，又環(huán)視四周走向其他人：這大概就是他吃飽喝足的辦法啊。他的妻子回到家里，告訴他的妾說：“丈夫是我們一輩子的指望。現(xiàn)在竟是這樣！”跟他的妾譏笑怨罵自己的丈夫，并且在庭中面對面哭泣?？墒钦煞虿恢肋@事，喜悅自得地從外面回來，在他的老婆和小老婆面前做出傲慢的樣子。由君子看來，那些用齷齪的手段謀求富貴顯達(dá)的人，他們的妻妾不為之感到羞恥而相對涕泣于庭中的，是很少見的！3宋國大夫戴盈之說：“讓國君收十分之一的賦稅，讓國君除去交通要道以及貿(mào)易地點(diǎn)所征收的商賈稅，今年辦不到；請讓國君減輕賦稅和關(guān)市之征，而等來年再完全停止原來的做法，怎么樣？”孟子說：“現(xiàn)在有一個人每天都竊取他

32、鄰居的一只雞，有人告訴他說：這樣做不符合君子的正道。他說：請減少偷雞的數(shù)目，每月偷一只雞，而等來年完全不偷。如果你知道國君征收苛重的賦稅不符合道義，就應(yīng)當(dāng)（促請他）抓緊終止這種做法，為什么要等到明年呢？”4孟子謁見了梁襄王，出來，告訴人說：“他看上去沒有國君的威儀，接近他卻看不出有什么叫人敬畏的地方。他突然問道：天下安定于哪里？我回答說：天下安定于統(tǒng)一。他接著問：誰能統(tǒng)一天下？我回答說：不愛好殺人的國君能夠統(tǒng)一天下。他又問：有誰來親附、追隨他呢？我回答說：天下沒有誰不親附、追隨他。王知道那禾苗嗎？七八月間如果天旱，那么禾苗就會干枯了。天突然興起漫天的烏云，降下充沛的雨水，那禾苗就會猛然興起了。

33、那苗像這樣，誰能阻止它呢？現(xiàn)在天下的國君，沒有不愛好殺人的。如果有不愛好殺人的，那么天下的百姓就會伸長脖子殷切地期待他了。果真像這樣，百姓歸附他，就好比大水流向低的地方一樣，氣勢盛大，誰能抵擋得住他們呢？”二、王何必曰利1孟子謁見梁惠王。梁惠王說：“老人家，您不辭長途辛勞前來，將有使我的國家得利的手段吧？”孟子回答說：“王為什么張口就說利呢？只要講仁義就行了。假如王說：用什么使我的國家獲利呢？大夫說：用什么使我的采地食邑獲利呢？士和平民百姓說：用什么使我自己獲利呢？上層下層互相從對方那里謀取財(cái)利，國家就危險(xiǎn)了!擁有一萬輛兵車的國家，殺害國君的人一定是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大夫；擁有一千輛兵車的國家，

34、殺害國君的人一定是擁有一百輛兵車的大夫。國家有一萬而大臣擁有其中的一千，或者國家有一千而大臣擁有其中的一百，這不能說不多了。但如果以義為后（把義放在后）、以利為先（使利在先），那么大臣不殺掉國君而全部奪取他的財(cái)利，就不會感到滿足。沒有一個有仁心卻遺棄父母的人，沒有一個講道義卻把君王擺在次要位置上的人（懷有仁義之心的人不會遺棄父母，不會怠慢君王之所急）。王只講仁義就行了，為什么一開口定要說到利？”2宋將要到楚國去，孟子在石丘這個地方遇到了他，問道：“先生將要去什么地方？”宋說：“我聽說秦、楚兩國交戰(zhàn)，我將去謁見楚王，勸說他使他停止戰(zhàn)爭。如果楚王不高興（不聽從我的話），我將去謁見秦王，勸說他使他停

35、止戰(zhàn)爭。楚王、秦王兩人當(dāng)中，我將有投合的?！泵献诱f：“我孟軻不敢問詳細(xì)的情況，希望聽聽您做這件事的大致意向。先生將怎么樣去游說他們？”宋說：“我將向他們說明兩國交兵是不利的?！泵献诱f：“先生的志向是大的，但是先生打著利這一名號卻不行。先生拿利來游說秦國楚國之王，秦王楚王因?yàn)橛欣吲d，而撤回軍隊(duì)（停止軍事行動），這會使三軍之士樂于休兵，因之喜歡利啊。做臣下的存有追逐私利的念頭來侍奉他的國君（來給國君做事），做兒子的存有追逐私利的念頭來侍奉他的父親，做弟弟的存有追逐私利的念頭來侍奉他的哥哥，這樣君與臣、父與子、兄與弟最終舍棄仁義，懷著私利的目的來互相交往，這樣卻不亡國的，還從未有過。先生拿仁義來游

36、說秦國楚國的國君，秦王楚王因?yàn)槿柿x高興，而撤回軍隊(duì)（停止軍事行動），這會使三軍之士樂于休兵，因之喜歡仁義啊。做臣下的存有仁義之心來侍奉他的國君（來給國君做事），做兒子的存有仁義之心來侍奉他的父親，做弟弟的存有仁義之心來侍奉他的哥哥，這樣君與臣、父與子、兄與弟舍棄私利，懷著仁義之心來互相交往，這樣卻不成就王業(yè)的，還從未有過。為什么一定要說利呢？”3孟子說：“雞叫就起來勤勉地行善的人，跟舜是一類。雞叫就起來勤勉地求利的人，跟跖是一類。要想知道舜這一類人跟跖這一類人的區(qū)分，沒有別的，只是為利和為善的差別啊?！比?、民為貴1孟子說：“庶民最重要，土神和谷神居第二位，國君不重要。因此贏得了庶民就做天子，贏

37、得了天子就做諸侯，贏得了諸侯就做大夫。諸侯國的國君如果危害土神和谷神，就重新立一個賢君。用來祭祀社稷的全體的牲畜（如全羊等）已經(jīng)是又肥又壯合格的祭品了，稻粱已經(jīng)很潔凈了，并且按時祭祀從來沒有錯過或漏掉，可是國家還是遭受旱災(zāi)或者水災(zāi)，那么就毀掉原來的社稷，重立新的社稷?！?齊宣王問道：“商湯流放夏桀，周武王討伐殷紂，有這事嗎？”孟子回答：“在記載中有這些事。”齊宣王說：“臣?xì)⒑?，可以嗎？”孟子說：“賊害仁的人叫賊，賊害義的人叫殘。賊害仁和義的人（即賊和殘）叫做獨(dú)夫。我聽說周武王誅滅了獨(dú)夫紂（商湯誅滅了獨(dú)夫桀），沒有聽說他們以臣?xì)⒕??！?孟子說：“夏桀、殷紂喪失天下，是由于失去了百姓；他們失去了

38、百姓，是由于失去了民心。得到天下有辦法：得到天下的百姓，就得到天下了；得到天下的百姓有辦法：得到百姓的心，就得到百姓了；得到百姓的心有辦法：百姓想要的東西就設(shè)法為他們積聚，百姓厭惡的東西就不要加在他們身上，如此而已。百姓歸附有仁德的國君，就像水流向低處、獸跑向曠野一樣（是很自然的）。所以給深水趕魚來的是獺；給叢木趕雀來的是鹯；給商湯、周武王趕百姓來的，是暴虐無道的夏桀和殷紂?，F(xiàn)在天下諸侯暴虐無道，如果有一位國君喜歡施行仁政的話，那么百姓就會在這些暴君的驅(qū)使下歸附他。即便不想成就王業(yè)，也是做不到的。現(xiàn)今的國君（以前沒做過贏得民心的事情而想成就王業(yè)），就像人病了七年之久，猝然間去找干了三年的艾草一

39、樣（肯定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久病者如果不事先積攢下一些治病的艾草（而總是猝然間去找三年的陳艾），那么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國君如果平時不施行仁政，那么終身都有喪失天下人民的隱憂，以至陷于被誅殺或者逃亡的境地。詩經(jīng)大雅桑柔說：這樣怎么可能有好結(jié)果呢？只會相繼都掉進(jìn)水中被淹。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啊?！?萬章說：“堯把天下給了舜，有這件事嗎？”孟子說：“沒有。天子不能拿天下給別人?！比f章說：“這樣的話，那么舜擁有天下，是誰授予他的呢？”孟子說：“是天授予他的?！比f章問道：“天把天下給舜這件事兒，是說天耐心懇切地任命他、叮囑他嗎？”孟子回答：“不是的。天不說話，拿行動和事件顯示把天下給了他罷了?！比f章又問：“

40、天拿行動和事件顯示把天下給了舜，是怎么樣一回事兒?。俊泵献诱f：“天子能把人舉薦給天，但不能使天把天下給這個人；諸侯能把人舉薦給天子，但不能使天子把諸侯的封國和人民給這個人；大夫能把人舉薦給諸侯，但不能使諸侯把大夫的封地和人民給這個人。從前，堯向天舉薦舜而天接受了他，把他顯露給百姓而百姓接受了他。所以說，天不說話，拿行動和事件顯示把天下給了他罷了?！比f章說：“請問：堯向天舉薦舜而天接受了他，把他顯露給百姓而百姓接受了他，是怎么樣的呢？”孟子說：“讓他主持祭祀而百神享用了祭祀，這是天接受了他；讓他主持事情，事情處理得很好，而百姓安于他的治理，這是百姓接受了他。天親附他幫助他，百姓親附他幫助他，所以

41、說，天子不能拿天下給別人。舜幫堯處理國政長達(dá)二十八年，堯駕崩以后才即天子之位，不是靠人力能做的，是天幫助他的結(jié)果。堯駕崩，三年喪期完畢以后，舜躲避堯的兒子到南河以南（為著使他能夠繼承天下）。但是天下諸侯朝見的不到堯的兒子那里去而到舜那里去，打官司的不到堯的兒子那里去而到舜那里去，用歌唱或言辭等贊美歌頌人的不歌頌堯的兒子而歌頌舜，所以說這是天意啊。然后舜回到國都，登上了天子的位子。如果舜強(qiáng)行住進(jìn)堯的宮室，逼走堯的兒子，這樣的話就是篡位，而不是天把天下給了舜。泰誓說：天視由我百姓視，天聽由我百姓聽。說的就是這道理啊。”5孟子說：“推揚(yáng)仁的言論不如具備仁德而產(chǎn)生的聲望更能夠深入人心，好的政治不如好的

42、教化更能夠贏得民心。好的政治（比如實(shí)施好的法度禁令等）百姓怕他，好的教化（比如用仁義禮智信教化百姓等）百姓愛它。好的政治贏得了百姓的財(cái)，好的教化贏得了百姓的心?！彼?、樂民之樂，憂民之憂1齊國大臣莊暴來見孟子說：“我莊暴被王召見，王告訴我說他喜歡音樂，我莊暴沒有話回答（不知道怎么說才好）。”接著問：“喜歡音樂怎么樣呢？”孟子說：“如果王非常喜歡音樂，那么齊國就會很不錯了！”過了些時候，孟子進(jìn)見齊王說：“王曾經(jīng)把自己喜歡音樂告訴莊暴，有這件事嗎？”齊王變了臉色，說：“寡人不能喜歡古代圣帝明王的音樂，只不過喜歡世俗的音樂罷了?！泵献诱f：“如果王非常喜歡音樂，那么齊國就會很不錯了！現(xiàn)在的音樂跟古代的音

43、樂是一樣的?！饼R王說：“這道理可以說給我聽聽嗎？”孟子說：“獨(dú)自娛樂的快樂，和人一起娛樂的快樂，哪一種更快樂呢？”齊王說：“不如跟眾人一起娛樂。”孟子說：“跟少數(shù)人娛樂的快樂，跟多數(shù)人一起娛樂的快樂，哪一種更快樂呢？”齊王說：“不如跟多數(shù)人一起娛樂?！泵献诱f：“請讓我給王談?wù)剨蕵返牡览恚杭偈雇踉谶@里奏樂，百姓聽到了王這里鳴鐘擊鼓的聲音，聽到了王這里吹簫奏笛的聲音，都頭痛皺眉頭并且互相告訴說：我們王喜歡奏樂，為什么使我們到了這種最痛苦的地步呢？父子不能見面，兄弟妻子?xùn)|逃西散。假如王在這里狩獵，百姓聽到王這里車馬的聲音，見到王這里軍旗儀仗的美麗，都頭痛皺眉頭并且互相告訴說：我們王喜歡打獵，為什么使

44、我們到了這種最痛苦的地步呢？父子不能見面，兄弟妻子?xùn)|逃西散。這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yàn)橥醪桓傩胀瑯罚ㄋ^同樂，即王以百姓之樂為樂，百姓以王之樂為樂）。假如王在這里奏樂，百姓聽到了王這里鳴鐘擊鼓的聲音，聽到了王這里吹簫奏笛的聲音，都眉開眼笑地互相告訴說：我們王或許沒病沒災(zāi)的吧，要不怎么能熱熱鬧鬧地演奏音樂呢？假如王在這里狩獵，百姓聽到王這里車馬的聲音，見到王這里軍旗儀仗的美麗，都眉開眼笑地互相告訴說：我們王或許沒病沒災(zāi)的吧，要不怎么能打獵呢？這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yàn)橥醺傩胀瑯?。如果王跟百姓同樂，那么就能成就王業(yè)了?！?孟子進(jìn)見梁惠王。梁惠王站在曲池邊，環(huán)視著鴻雁麋鹿，說：“有才有德的人也以此為

45、樂嗎？”孟子回答說：“只有有才有德的人才能夠以此為樂，無才無德的人即便有這些也不能樂。詩經(jīng)大雅靈臺說：開始營建靈臺，于是反復(fù)地量度。百姓筑作，不到一天就把它筑成了。開始營建的時候文王說不要著急，可是百姓十分踴躍，就好像兒子為父親做事一樣跑來。文王在那飼養(yǎng)禽獸的靈囿當(dāng)中，看到母鹿趴在那里，看到母鹿長得胖嘟嘟的并且有光澤，鳥兒則長著潔白的羽毛。文王在那靈沼旁邊，滿池子里的魚兒在歡喜跳越。文王雖然靠百姓的力量建了高臺深池，可是百姓卻非常高興，把他的臺子叫做靈臺，把他的池沼叫做靈沼，對它有禽獸魚鱉感到高興。古代賢君與民同樂，所以他能真正的快樂。湯誓說：這太陽什么時候消失呢，我們寧愿跟你一起滅亡（暗示他

46、們對桀痛恨到了極點(diǎn)，盼望他早些死掉，即便跟他一同死去也在所不惜）！老百姓寧愿跟夏桀一起滅亡，他縱然有高臺深池飛禽走獸，難道能獨(dú)自快樂嗎？”3齊宣王在他的離宮雪宮當(dāng)中接見孟子。齊宣王說：“有才德的人也有這種快樂嗎？”孟子回答說：“有。百姓得不到（這種快樂），就會責(zé)怪、非難他們的君王。得不到這種快樂而責(zé)怪、非難他們的君王，是不對的。做一國之君卻不跟百姓同樂，也是不對的。以百姓的快樂為快樂的人，百姓也會以他的快樂為快樂。以百姓的憂苦為憂苦的人，百姓也會以他的憂苦為憂苦。以天下人之樂為樂，以天下人之憂為憂，像這樣卻不能成就王業(yè)的，還不曾有過?！薄皬那褒R景公問晏子說：我想去轉(zhuǎn)附山、朝儛山游覽，沿著海岸南

47、行，一直到瑯邪（或以為邑名，或以為山名，實(shí)際上可能并不矛盾）。我做點(diǎn)什么才可以比得上先王的游覽呢？晏子回答：問得好啊！天子到諸侯的國家去叫巡狩；所謂巡狩，就是巡查諸侯駐守、掌管的疆土。諸侯朝見天子叫述職；所謂述職，就是向天子陳述自己履行職守的情況。這些活動沒有不是國家大事的（沒有不和政事關(guān)聯(lián)的）。春天視察耕種的情況，見百姓缺糧就補(bǔ)助他們；秋天視察收獲的情況，見百姓歉收就救濟(jì)他們。夏朝的諺語說：“我們的王不巡游，我們?nèi)绾文軌蛐菹ⅲ课覀兊耐醪挥螛?，我們?nèi)绾文軌虻玫骄戎?？一巡游一游樂，都可以做諸侯的榜樣?！爆F(xiàn)在可不是這樣。興師動眾而行，并且征集糧食，運(yùn)轉(zhuǎn)糧食而食，饑餓的人得不到食物，勞苦的人得不到休

48、息。百姓側(cè)目而視，都發(fā)出批評埋怨，于是他們就為非作歹了。違背王應(yīng)當(dāng)遵循的政教而殘害百姓，大吃大喝仿佛水流一樣（沒有窮盡）。流、連、荒、亡，成為諸侯的擔(dān)憂。順流而下忘記返回叫做流，溯流而上忘記返回叫做連，追趕野獸而不知道滿足或節(jié)制叫做荒，喜歡喝酒而不知道滿足或節(jié)制叫做亡。過去的圣賢之君沒有流、連的歡樂，沒有荒、亡的行為。（一方面是當(dāng)今君王流、連、荒、亡，一方面是古代賢王無流連之樂、無荒亡之行，勤勤懇懇地省視春耕秋收，補(bǔ)助貧困的百姓）就看您何去何從了。景公聽了很高興，在國都內(nèi)大力做準(zhǔn)備，出去住在都城之郊，在那里開始派人開倉取糧來救濟(jì)貧困的百姓。景公又召見樂官說：給我創(chuàng)作君臣同樂的樂曲。這樂曲大概就

49、是徵招角招。歌詞說：畜君有什么過錯？畜君就是喜歡國君?！蔽?、人和1孟子說：“天時不如地利（即有利于攻守的天氣時令方面的條件，比不上有利于攻守的地理方面的條件以及兵甲、糧食等方面的優(yōu)勢），地利不如人和（即有利于攻守的地理方面的條件以及兵甲、糧食等方面的優(yōu)勢，比不上上下一心）。邊長三里的內(nèi)城，邊長七里的外城，敵人包圍了它進(jìn)攻卻不能取勝。圍攻這樣一個小小的城郭，一定可以選擇有利于戰(zhàn)爭的天氣條件來發(fā)起進(jìn)攻；可是卻不能取勝，這就是說天時比不上地利。城墻不是不高，護(hù)城河不是不深，戈矛弓箭等武器以及甲胄不是不銳利不堅(jiān)固，糧食不是不多；可城中人（占有如此之多的地利）卻棄城離開它，這就是說地利比不上人和。所以說

50、：限制人民不靠國家的疆界（假如國君不得人心，在國家疆界內(nèi)的百姓也不會幫助他），使國家堅(jiān)固不靠山河的險(xiǎn)要，威行天下不靠兵器、甲胄的精良。得到道的國君（或者說實(shí)行仁政的國君）幫助、支持他的人就多，喪失了道的國君（或者說不實(shí)行仁政的國君）幫助、支持他的人就少。幫助、支持者少到了極點(diǎn)，連父母兄弟等親屬都會背叛他；幫助、支持者多到了極點(diǎn)，全天下的人都會順從他。得天下順從的人來攻打遭親屬反叛的人（必定取勝），所以君子不戰(zhàn)則已，戰(zhàn)無不勝?！?孟子說：“君子之所以跟一般人不同，是因?yàn)樗木有?。君子居心于仁，居心于禮。有仁德的人關(guān)愛他人，有禮的人尊敬他人。愛別人的人，人們常常愛他。尊敬別人的人，人們常常尊敬他。

51、這里有一個人，他用蠻橫無理的態(tài)度對待我，那么君子一定反躬自問、反省自己：我一定是不仁的，一定是無禮的，不然的話這事怎么會到來呢（不然怎么會遇上這種事呢）？君子反省自己自己是仁的，反省自己自己是有禮的，可那人的橫暴不順理還是老樣子，那么君子一定反躬自問、反省自己：我一定是不忠的（即沒有盡心竭力、沒有盡自己的仁盡自己的禮）。君子反省自己自己是忠的，可那人的橫暴不順理還是老樣子，君子就說：這人不過是個狂妄之徒罷了。像這樣，那么他跟禽獸又怎么區(qū)別呢？我跟禽獸又有什么值得計(jì)較的呢？因此君子有一輩子的憂慮，卻沒有一時的擔(dān)心。至于這樣的憂慮是有的：舜是人，我也是人。舜給天下樹立了榜樣，可以流傳后世，我還不免

52、是一個鄉(xiāng)里的普通人，這就值得憂慮了。既然擔(dān)憂這事，怎么辦呢？像舜那樣就是了。至于君子憂慮的其他事情就沒有了。不合乎仁的不做，不合乎禮的不行。（能這樣的話）假如有一時的憂慮，君子也不會擔(dān)心了。”3孟子說：“愛別人別人卻不親近自己，反省自己的仁；治理別人沒治好，反省自己的智；以禮對待別人可別人對待自己無禮，反省自己的敬。一切修為如果沒有達(dá)到預(yù)期的效果，都要反省自己，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自己持身端正，天下的人都會歸向他。詩經(jīng)大雅文王說：永遠(yuǎn)不要辜負(fù)天命（即行事一直要跟天命相符），幸福都得自己追求?！?孟子回答齊宣王說：“敬重自家的長輩而推廣到敬重別人家的長輩，愛護(hù)自家的孩子而推廣到愛護(hù)別人家的孩子，天

53、下可以運(yùn)轉(zhuǎn)于掌上（成就王業(yè)就像撥弄掌中的東西一樣容易了）。詩經(jīng)大雅思齊說：給自己的妻子做榜樣，進(jìn)一步推廣到兄弟，再進(jìn)一步推廣到全國。說的不過是拿這心思加之于他人罷了。所以以推己及人的方式施恩惠于他人就足以保有天下，不以推己及人的方式施恩惠于他人連老婆孩子都沒法保護(hù)。古代的圣賢之所以遠(yuǎn)遠(yuǎn)超過世人，沒有別的原因，不過是善于推廣自己的所作所為罷了”孟子說：“現(xiàn)在王如果發(fā)布政令施行仁政，使天下做官的人都想站在王的朝廷上（即為王做官效力），使天下耕田種地的人都想在王的田野里耕作，使天下商人都想在王的市集里做買賣，使天下往來的旅客都想走在王的道路上，使天下痛恨本國國君的人們都想到王這里來控訴。假如像這樣，

54、誰能抵擋得住呢？”齊宣王說：“我有些胡涂，不能有比這進(jìn)一步的體會了（對先生的仁政學(xué)說不能有更深一層的體會）。希望先生輔助我達(dá)到目的，明明白白地教導(dǎo)我。我雖然資質(zhì)愚鈍，請讓我嘗試著去實(shí)踐它?！泵献诱f：“沒有穩(wěn)定的財(cái)產(chǎn)而有穩(wěn)定的心（即能堅(jiān)持道德準(zhǔn)則），只有士才能做到。像一般百姓，那么沒有穩(wěn)定的財(cái)產(chǎn)，于是就沒有穩(wěn)定的心。如果他們沒有穩(wěn)定的心（即不堅(jiān)持道德準(zhǔn)則），那么放縱、邪僻、不正派、作奸犯法以獲取利益等，就無所不為了。等到他們陷入罪網(wǎng)，之后跟著去懲罰他們，這是欺騙陷害百姓。哪里有具有仁德的人當(dāng)政卻可以做出欺騙陷害百姓的事呢？因此英明的君主規(guī)定民眾的產(chǎn)業(yè)，一定要使百姓抬頭足以贍養(yǎng)父母，低頭足以養(yǎng)活妻

55、子孩子，收成好的年頭始終吃飽肚子，收成不好的年頭也能免于被餓死；這樣之后再鞭策他們走向善，因此百姓很容易聽從?，F(xiàn)在的君上規(guī)定百姓的產(chǎn)業(yè)，使得他們抬頭不能侍奉父母，低頭不能養(yǎng)活妻子孩子；收成好的年頭始終困苦，收成不好的年頭不能免于被餓死的厄運(yùn)。這樣僅僅保全生命都恐怕來不及，怎么有工夫講究、學(xué)習(xí)禮義呢？王想要施行仁政，為什么不回到根本上來呢：五畝宅地，在這上面栽上桑樹，五十歲以上的人就可以穿絲棉襖了（他們已經(jīng)身體衰弱，穿絲棉襖可以保暖）。雞、小豬、狗、大豬的飼養(yǎng)不喪失孵卵或者交配、懷孕、下崽的時機(jī)，那么七十歲以上的人就可以吃上肉了。一個成年男子受百畝田地，不要因?yàn)獒嬉鄣鹊R他的農(nóng)事，一個八口人的家

56、庭就可以不挨餓了。小心辦好學(xué)校教育，反復(fù)向?qū)W生講明孝敬老人、順從兄長的道理，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就不會背負(fù)或用頭頂著東西在道路上行走了。老人穿絲棉襖吃肉，庶民不挨餓不受凍，像這樣卻不能成就王業(yè)的人，還不曾有過！”六、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1公孫丑（孟子徒弟）問道：“請問老師長于哪一方面？”孟子說：“我懂得言辭，我善于培養(yǎng)我的浩然之氣?！惫珜O丑又問：“請問什么叫浩然之氣？”孟子說：“很難說。它作為一種氣，極宏大極剛強(qiáng)，用正義去培養(yǎng)它而不加損害，就會充滿于上下四方。它作為一種氣，跟義和道相配；沒有這義和道，就萎靡不振了。這氣是積累義而產(chǎn)生的（這氣產(chǎn)生于做一件件事情都合乎義），而不是偶然做一件合乎義的事就可以取

57、得的。做一件問心有愧的事，這氣就疲軟了。所以我說，告子不曾懂得什么是義，因?yàn)樗蚜x看成是心外之物。一定要做集義養(yǎng)氣的事，但又不要預(yù)期所達(dá)到的效果，心中時刻記著它，但不要促使它成長。不要像宋國人那樣。宋國有一個憂慮自己的禾苗不長而去拔苗子的人，很疲倦地回到家中，對他家里的人說：今天我累壞了！我?guī)椭堂缟L了！他的兒子快步趕去一看，禾苗都枯萎了。天下之人不幫助禾苗生長的是很少的。以為集義養(yǎng)氣沒有用而放棄它的，是種莊稼而不鋤草的人；促使它生長的人是拔苗助長的人，不僅沒有用處，而且還損害了它。”2景春說：“公孫衍、張儀，難道不真是大丈夫嗎？他們一發(fā)怒諸侯就會害怕，他們安靜下來天下就沒有戰(zhàn)事。”孟子說：

58、“這些人哪里算得上是大丈夫呢？你沒有學(xué)過禮嗎？男子舉行加冠禮的時候，父親訓(xùn)導(dǎo)他。女子出嫁的時候，母親訓(xùn)導(dǎo)她，去送她到門口，告誡她說：去到了你婆家，一定要恭敬一定要謹(jǐn)慎，不要違背你丈夫！把順從作為正道，是婦女之道。住在天下最大的住宅（即仁）里，站在天下最正的位置（即禮）上，走天下最寬廣的道路（即義）；得志的時候，與百姓一同遵循仁義道德，不得志的時候，獨(dú)自踐履自己的主張；富裕和顯貴不能惑亂他的心，貧窮和低賤不能改變他的節(jié)，權(quán)勢和壓力不能屈服他的志：這才叫大丈夫?！?孟子說：“舜從田間勞動者中興起，傅說（yu）從筑墻的奴隸中被提拔出來，膠鬲（g）從魚鹽販子或勞動者中被提拔出來，管子從獄官的手中被釋放

59、并且得到提拔，孫叔敖被從海邊提拔出來，百里奚被從做買賣的場所提拔出來。所以上天將要把重任給予這個人，一定先使他的心意和志氣痛苦難受，使他的筋骨勞累，使他的肚子饑餓，使他的身子窮困，使他所做的事情不能如意、不能成功，通過這些來驚動他的心，堅(jiān)韌他的性，增加他以前不具備的能力。人常常犯點(diǎn)過錯，此后能接受教訓(xùn)，痛改前非。心中困苦，思慮橫塞胸中，然后發(fā)憤振作。表現(xiàn)于臉色，傳達(dá)以聲音，然后才能明白。內(nèi)沒有守法不阿的大臣和直言敢諫的士，外沒有敵國干涉與侵略的憂患，這樣的國家常常會滅亡。由此可以知道憂慮禍患可以使人生存，安寧快樂可以使人死亡?！逼?、仁義禮智，我固有之1孟子說：“人都有對別人的痛苦、不幸、危難等

60、感覺不忍的心情（即人都有憐恤別人的心情、人都有同情心）。先王有憐恤別人的心情，于是就有了憐恤別人的政治。以憐恤別人的心情，實(shí)行憐恤別人的政治，治理天下就像在手掌上運(yùn)轉(zhuǎn)小東西一樣容易了。之所以說人都有憐恤別人的心情，（道理就在于）如果忽然看見一個小孩子將要掉到井里面，那么人們都會有恐懼同情的心理，不是為著跟那小孩子的父母結(jié)交，不是為著在鄉(xiāng)里朋友那里求取名譽(yù)，也不是因?yàn)閰拹耗切『⒆拥目蘼暡胚@樣。由此看來，沒有同情之心，就不是人；沒有羞惡（因自身不善而羞恥、見他人不善而憎惡）之心，就不是人；沒有謙讓之心，就不是人；沒有是非之心，就不是人。同情之心，是仁的發(fā)端；羞惡之心，是義的發(fā)端；謙讓之心，是禮的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