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澄邁驛通潮閣二首》詩詞鑒賞

1、蘇軾澄邁驛通潮閣二首詩詞鑒賞澄邁驛通潮閣二首宋代：蘇軾倦客愁聞歸路遙，眼明飛閣俯長橋。貪看白鷺橫秋浦，不覺青林沒晚潮。余生欲老海南村，帝遣巫陽招我魂。杳杳天低鶻沒處，青山一發(fā)是中原。創(chuàng)作背景宋哲宗元符三年（ 1100）五月，蘇軾受命自儋州（今屬海南）移 廉州（今廣西合浦縣）安置，六月二十日渡海。這兩首詩是赴廉州途 中離儋耳過澄邁時作作。近人陳邇冬定這組詩為“元符三年在澹州為 瓊?cè)私鲱}”（見蘇軾詩詞選注）。賞析第一首詩描繪登通潮閣所見情景，閑雅的筆觸中隱然透出羈旅愁 緒。首句“倦客愁聞歸路遙”，開門見山地點明詩人的心境和處境。 “倦”字令人想見詩人旅途顛沛、神情困頓之態(tài)；而“歸路”之 “遙”

2、，則暗示出漂泊之遠(yuǎn)，一懷愁緒由此而起?！俺盥劇倍窒碌?平淡，卻將思鄉(xiāng)盼歸的心曲表達(dá)得十分真切，不管詩人是有所問而 “聞”，還是他人無意之言而詩人有心而“聞”，都使人意會到身處 偏遠(yuǎn)之地的詩人內(nèi)心的落寞、孤寂。他暗自期望：此處離故鄉(xiāng)會近一 點了吧？但是留心打聽，方知歸路依然遙遠(yuǎn)，這給他這個旅客增添了 很多倦意和愁緒。詩人懷著思鄉(xiāng)的愁悶心情獨自行走，突然眼前一亮：前面有一座 飛檐四張的高閣，凌空而起，俯視著跨水長橋?！把勖黠w閣俯長橋” 點出“通潮閣”之題?！把勖鳌倍謽O其準(zhǔn)確地寫出詩人對突兀而起 的通潮閣的主觀感受，而且使詩歌的情調(diào)由低抑轉(zhuǎn)為豁朗。兩句之間 的起落變化，顯示了詩人開闔自如的大手筆

3、，也表現(xiàn)了詩人對人生磨 難所持的樂觀態(tài)度。正像他在另一首詩中所說：“九死南荒吾不恨， 茲游奇絕冠平生?！保露找苟珊＃┌堰h(yuǎn)貶海南視為難得 的經(jīng)歷一樣，在這里他也不肯讓自己的精神就此委頓，而是竭力振作， 將內(nèi)心的愁苦化解開去。眼前這座凌空而起的通潮閣正是以其宏偉之 勢、闊大之景吸引了詩人的注意力。詩歌很自然地由抒情轉(zhuǎn)到寫景：“貪看白鷺橫秋浦，不覺青林沒 晚潮?！闭驗椤柏澘础?，全副身心被自然景色所吸引，故而不覺時 光流逝。寫得意氣悠然閑適，大有與物同化之趣。有意思的是，詩人 寫白鷺，不用“飛”或“翔”，卻著一“橫”字，而這“橫”字正是 詩人匠心獨運之所在。首先，“橫”字帶出一股雄健之勢，如

4、同一團(tuán) 濃墨重重地抹在畫面上，其氣勢，其力度，是“飛”或“翔”所不具 備的。其次，這個“橫”字中，點染了詩人的主觀情感，傳達(dá)出詩人 的神情意態(tài)：詩人憑欄遠(yuǎn)眺，“貪看”一隊白鷺在秋浦上飛翔，視線 久久地追隨著白鷺移動，故而有“橫”的感覺。若用“飛”或“翔”， 則見不出詩人久眺的身影。更妙的是，白鷺“橫”于秋浦之上，化動 為靜。這種“靜態(tài)”完全是詩人的主觀感受，它既與人們觀察體現(xiàn)于 開闊背景上的運動時所獲得的感受一致，暗示出秋浦水天一色，空寥 清曠；同時，也是詩人心境之“靜”的外現(xiàn)。最后一句用一個“沒” 字寫晚潮，雖然是動態(tài)，卻也是無聲無息，令人不覺其“動”。正是 在這至寧至靜的境界中，時光悄然消

5、逝，晚潮悄不過退，只有一片青 蔥的樹林映著最后一抹斜輝。而從詩人倚軒凝然不動的身影中，表現(xiàn) 出深切的寂寞和一絲莫明的惆悵。第二首詩著意抒發(fā)思鄉(xiāng)盼歸的心情。詩人從紹圣元年（ 1094 年） 被貶出京師，六七年間一直漂泊在惠州、海南等地，北歸無期，鬢發(fā) 染霜，此時悲從中來，發(fā)出“余生欲老海南村”的嘆息，他說，看來 只得在這天涯海角之地度過殘生了。不過，這自悲自憫的情感卻不能 淹沒詩人心中執(zhí)著的期望，他內(nèi)心深處依然盼望有朝一日遇赦北還， 所以第二句寫道：“帝遣巫陽招我魂。”詩人在這里巧妙地化用楚 辭招魂之意，借上帝以指朝廷，借招魂以指奉旨內(nèi)遷。詩人就像 一個漂泊無依的游魂，苦苦地盼望上帝將它召還。無

6、望已使人痛苦， 而無望中的期望，更煎熬著詩人的心。這兩句詩中翻騰著一種深沉熾 熱的情感，分外感人。懷著強(qiáng)烈的思鄉(xiāng)之情，詩人翹首北望，只見“杳杳天低鶻沒處， 青山一發(fā)是中原。”杳杳，形容極遠(yuǎn)。極目北眺，廣漠的天空與蒼莽 原野相接，高飛遠(yuǎn)去的鶻鳥正消逝在天際；地平線上連綿起伏的青山 猶如一絲纖發(fā)，那里，正是中原故鄉(xiāng)。這兩句以遠(yuǎn)渺之景抒寫對故鄉(xiāng) 的懷念之情?！疤斓旺X沒”，筆觸洗煉，氣韻清朗，極具情致。而 “青山一發(fā)”，用頭發(fā)絲來比喻天際的青山，更是新鮮別致。黃庭堅 曾稱贊蘇軾的詩“氣吞五湖三江”，而此句也顯示了蘇軾詩特有的磅 礴氣勢。只不過它不是以恢弘之景表現(xiàn)出來，如“峨嵋翠掃空”，而 是將壯觀之景“化”小，運于股掌之間 “青山一發(fā)”。另一方面， “青山一發(fā)”又是實寫之景。如此雄偉壯觀的青山僅僅在地平線上露 出一絲起伏的遠(yuǎn)影，可見青山之遙遠(yuǎn)，中原之遙遠(yuǎn)。而這正表明了詩 人遐思的悠長。青山在天際時隱時現(xiàn)，宛如發(fā)絲若有若無，它牽動著 詩人思鄉(xiāng)的情愫，勾起詩人執(zhí)著的期望。這兩首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