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中的興趣與努力

1、教育中的興趣與努力                                           -杜威 一、統(tǒng)一的活動與分裂的活動在教育上興趣對努力的訟案中，讓我

2、們考慮一下原告和被告各方的辯護詞。興趣的一方聲稱，它是注意力的唯一保證；如果我們以一系列的事實或觀念引起興趣，我們就能完全確信，兒童將運用他的能力去把握這些事實或觀念；如果我們能在某種道德訓練或行為方式上引起興趣，我也同樣可以確信，兒童的活動就能符合那個方向；如果我們不能引起興趣，在某咱特定情況下我們應該做什么就沒有保障。事實上，訓練說沒有取得成功。假定兒童在從事一件他所不愿意從事的工作時較之心甘情愿從事的工作能得到更多智力的和精神上的訓練，這是愚蠢可笑的。努力的理論只是說，非自愿的注意（去做某些令人討厭的事，因為它是令人討厭的）應該比自發(fā)的注意更重要。實際上，全然訴諸努力是毫無意義的。當兒童

3、感到他的功課是一項任務時，他去做功課只是出于強迫。一旦外訓的壓力中止時，他那從束縛中擺脫出來的注意力立即就飛向使他感興趣的事。在“努力”的基礎上培養(yǎng)長大的孩子獲得了驚人的技巧，表面上似乎是專心致志于沒有興趣的功課，而他的能力的真正重心是在忙別的事情。實際上，這個理論本身是矛盾的。沒有一點興趣而要引起任何活動，從心理學上說是不可能的。努力的理論只是以一種興趣替代另一種興趣。它以害怕教師的、或希望將來得到獎勵的不純的興趣替代對提供的材料的純粹的興趣。歸納出這種特性的典型是伊默遜在他的論補償（On Compensation）的開頭所引證的典型，在那里他支持流行的補償論，認為它的意思是，只要你現(xiàn)在充分

4、作出自我犧牲，就允許你將來使自己得到更多滿足；或者說，只要你現(xiàn)在表現(xiàn)好（好的表現(xiàn)包括注意于枯燥無味的東西），在將來的某個時候，你就會得到很多很多更加令人愉快的好處那就是說，那時你可以表現(xiàn)不好。雖然努力的理論總是向我們展示一個強有力的、生氣勃勃的人物作為它的教育方法的結果，而事實上我們沒有獲得這樣一種人物。我們所得到的或者是除了與他自己預想的目的和偏偏有關的事物外顯得固執(zhí)、不負責任的、狹隘、執(zhí)拗的人，不然，就是一個呆滯的、機械的、笨拙的角色，因為自發(fā)興趣的生命之汁被擠干了?，F(xiàn)在我們可以聽聽被告的辯護詞。另一種理論說，生活中充滿了不得不面對的沒有興趣的事物，要求繼續(xù)不斷地被提出來，各種毫無興趣特征

5、的情況必須對付。除非一個人事先已經(jīng)受過專心致志于枯燥工作的訓練，除非已經(jīng)習慣于注意某種事情只是因為必須注意它而不管它是否給個人提供滿足，當他面臨生活中的嚴肅問題時，他就會卻步不前，或回避問題。生活不僅僅是一件愉快的事，或者不斷地滿足個人興趣的事。在完成任務時必須繼續(xù)不斷地運用努力以養(yǎng)成應付生活中的實際勞動的習慣。舍此而外，只會蝕盡人的力量，只剩下一個蒼白無力的、暗淡無光的人；處于一種不斷地要法語娛樂和消遣的道德依附狀態(tài)。姑且不談未來的問題，即使在孩提時代，繼續(xù)不斷地求助于興趣的原理是從外部刺激兒童，即是說，分散兒童的注意力?；顒拥倪B續(xù)性遭到破壞。事事都成了游戲、娛樂。這說意味著過度刺激。意志永

6、遠不起作用。依靠的是外部的吸引力和娛樂。一切事情都為兒童裹上了糖衣，而他很快就學會了從一切沒有人為地用有趣的事物環(huán)繞起來的事情離身而去。這樣做的必然結果是造就只做他所喜愛的事情的被寵壞了的孩子。這種理論在智力上道德上都是有害的。注意永遠不是指向基本的、重要的事實，而僅僅是指向環(huán)繞著事實的有吸引力的包裝物。即使一樁事實是令人厭惡的、索然無味的，遲早必須面對這種赤裸裸的事實。給它加上虛構的興趣的裝飾，不能使兒童較之開頭時更接近事實。二加二等于四，這是本身必須掌握、也必須自行掌握的，給它附加上小鳥和蒲公英的有趣故事，較之向他提供純?nèi)怀嗦懵愕氖聦?，兒童并不能獲得對事實的更深的理解。假定兒童對數(shù)字關系感

7、興趣，這是自我欺騙。他的注意力僅只向往并接受與這種關系有關聯(lián)的引起樂趣的形象。這樣一來，這種理論就使自己的目的歸于失敗。更直截了當?shù)卣f，一開始就得承認有些事實很少或者沒有興趣又必須學習，而對付它的唯一辦法是通過努力，通過不管任何外來誘惑的影響而獨立地進行活動的能力。按照這種辦法所養(yǎng)成的只是擺在兒童面前的生活所必需的訓練，即養(yǎng)成對嚴肅問題作出反應的習慣。我已經(jīng)將爭論雙方的主張分別加以陳述。稍加思考就會使我們相信，每種論點的長處不在于它自己所宣稱的主張，而在于它對對方理論的弱點所作的攻擊。每一種理論的長處是在否定的方面而不在肯定的方面。雖然有點令人吃驚但卻并不奇怪的是，在外表看來互相極端對立的兩種

8、理論的基礎上，不自覺地假定有一個共同原則，這樣一個共同原則在前面論及的雙方各執(zhí)一詞的對興趣與努力的理論中可以找到。這個共同的假設就是對于自我控制的對象、觀念或目的的外在性的假設。因為對象或目的被假定存在于自我之外，就必須使它變得有趣，使它以人為的刺激和對注意的虛構誘惑力裝飾起來?；蛘撸驗閷ο蟠嬖谟谧晕业姆秶?，就必須求助于單純的意志力，求助于沒有興趣而仍作出努力。真正的興趣原理是所要學習的事實或所建議的行動和正在成長的自我之間公認的一致性的原理；興趣存在于行動者自己生長的同一個方向，因而是生長所迫切需要的，如果行動者要自主地行動的話。但愿這個鑒別的條件有一天被人們所掌握，那時，我們就既不需

9、要求助于單純的意志力量，也不需要忙于賦予事物以趣味。努力的理認意味著事實上的注意力的分割和隨之而來的在智力上和道德上性格的分裂。所謂努力說的一大錯誤是它將心理的鍛煉和培養(yǎng)與某些外部活動和某些外部結果等同起來。它假定，因為使兒童從事某一外部的任務，因為他成功地展示所需的產(chǎn)品，他就真正在地形成意志，而一定的智力上和道德上的習慣就處于形成的過程中。然而，事實上，意志的鍛煉不存在于任何情況的外部假想；道德習慣的形成不能與在別人的要求下顯示成果的能力等同起來。意志的鍛煉表現(xiàn)在注意力方面，依賴于精神、動機和進行工作時的傾向。兒童可能在外表上全神貫注于掌握乘法表并能在教師要他背誦時把乘法表背出來。教師可能自

10、我慶賀兒童已經(jīng)鍛煉了他的意志力以便養(yǎng)成正確的習慣。不是這樣，除非正確的習慣與展示某種所要求的結果的能力一致起來。在我們知道兒童在從事這一任務時內(nèi)心忙于什么事、他的注意力、感情和傾向的主要方向何在以前，我們還沒有觸及教育性的培養(yǎng)的問題。如果這項任務對他有吸引力僅僅因為它是任務，則兒童只是在從事獲得分裂了的注意力的習慣，他是在獲得使他的眼、耳、唇、口指向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事物以便記住它們的能力，而同時他卻放任他的思想去考慮真正使他感興趣的東西，這在心理學上是確定無疑的，正如物理學上作用與反作用的定律是確定無疑的一樣。若不承認是培養(yǎng)兒童的注意力的分裂，若不正視這種分裂的價值可能是什么這個問題，關于實際取

11、得的教育性培養(yǎng)的任何理由都是不充分的。對于不得不完成的任務的外部的、機械的注意，不可避免地伴隨著沿著愉快事物的方向胡思亂想。兒童本能的力量、他實現(xiàn)自己的沖動的要求，是壓制不住的。如果外部的條件使得兒童不能將他的活動用于要做的工作，他就令人十分驚奇地學會了為滿足教師的要求而對外部教材僅僅給予恰如其分的注意，同時卻留下其余的力量去窮究使他感興趣的聯(lián)想的事物。我不是說，在養(yǎng)成這種外部注意的習慣時其中絕對沒有包含道德的培養(yǎng)，我是說，對于形成智力浪費的習慣，也是一個有道德含義的問題。當我們?yōu)閮和@得的培養(yǎng)得很好的習慣（根據(jù)他應別人的要求復述功課的能力來判斷）而自我慶賀時，我們忘記了憐憫自己，因為兒童的更

12、深層的本性根本沒有獲得任何培養(yǎng)，而是聽任他去追隨自己的胡思亂想和轉瞬即逝的雜亂無章的聯(lián)想。我看不出任何人怎能否認，想象力的習慣和感情放縱的限度的培養(yǎng)至少與某些外部的行為習慣的發(fā)展是同樣重要的。至于我自己，不涉及到道德問題而不僅僅是實惠的問題時，我認為道德問題更加重要。我也看不出，凡是對大量現(xiàn)存學校的工作十分熟悉的任何人怎能否認，大部分學生都在養(yǎng)成注意力分裂的習慣。如果教師是熟練的、機智的，如果她是所謂優(yōu)秀的嚴格訓練的信奉者，兒童就會實實在在地學會將他的本來會集中注意于有意義的教材的思想注意到別的方面去。假如我們正視已經(jīng)離校的大多數(shù)學生的實際情況，那將是十分有趣的。我們會看到這種注意力的分裂，就

13、會看到造成的分裂是如此異乎尋常，以致我們可能懷著極其厭惡的心情不再從事教學工作。雖然如此，我們最好還是承認事情的這種狀況確實存在，承認它是那種強求注意力的刺激而未得其精神實質的各種情況必然造成的結果。使對象和觀念變得有趣的原理同樣意味著對象和自我的分離。當事物必須被賦予興趣時，那是由于事物本身缺乏興趣。而且，這句話用詞不當。事物、對象并不比它原先更令人感興趣。它的感染力只是被附加在兒童對某種其它事物的愛好上面。他在某方面受到激勵，同時希望在激勵過程中以某種方式吸收不如此就令人厭惡的某種事物。存在著兩種類型的愉快。一種是活動的伴隨物。凡是取得成功的成就、優(yōu)勝、前進的地方，都可以看到這種愉快。它是

14、身體方面的能量的消耗。這種愉快往往是聚精會神于活動本身。它的存在是完整而沒有分裂的。這就是在合理的興趣中可以看到的那種愉快。它的源泉在于能滿足有機體的需要。另一類型的愉快是從接觸中產(chǎn)生的。它是感受性的特征。它的刺激是外部的。它是作為愉快本身而存在，而不是作為活動產(chǎn)生的愉快而存在。僅僅被某種外部的刺激所激發(fā)，這不是建設性地對付外部對象的任何活動的特質。當對象是被賦予興趣時，后一種類型的愉快就開始起作用了。對任何器官的一定數(shù)量的刺激都是愉快的，這一事實被利用了。由此產(chǎn)生的愉快是用來填補自我和某種本身沒有興趣的事實之間的鴻溝的。其結果是能量的分裂。在不愉快的努力的情況下，這種分裂是同時發(fā)生的；而在這

15、種情況下，它是相繼發(fā)生的。它不是同時既有機械的、外部的活動，又有隨機的內(nèi)部的活動，而是在激動和冷漠之間搖擺不定。如象在某些所謂的幼兒園中見到的那樣，兒童在過度刺激期和呆滯期之間相互交替。而且，對任何特定器官，例如眼或耳的這種刺激本身都產(chǎn)生對更多同類刺激的進一步要求。在眼、耳方面也可能產(chǎn)生對愉快刺激的嗜好，猶如在味覺方面一樣。有些兒童離不了經(jīng)常呈現(xiàn)的鮮艷的色彩或悅耳的聲音，就象酒鬼離不了他的酒壺。這就是這類兒童所特有的能量分散和浪費的原因，因為他們離不了外部的暗示，由于他們在獨立行動時缺乏應變能力。討論至此，可以對它作出如下的概括：真正的興趣是自我通過行動與某一對象或觀念融為一體的伴隨物，因為必

16、須有那個對象或觀念維持自我主動的活動。從與興趣相反這個意義上說，努力意味著自我和所要掌握的事實或所要完成的任務之間的分離，并引發(fā)一種習慣性的活動的分裂。從外部講，我們得到的是沒有精神上的目的或價值的機械的習慣。從內(nèi)部講，我們得到的是雜亂無章的能量或心神恍惚，即一串完全沒有目的的觀念，因為沒有使它們在行動上指向一個中心點。作為努力的對立面，興趣僅僅意味著一方面是過度緊張造成的、另一方面是沒精打采造成的為提供愉快而對感覺器官的刺激。但是，當我們承認在兒童內(nèi)部有某些迫切要求發(fā)揮出來、需要表演出來以及使它們自己產(chǎn)生效用、獲得訓練的力量時，我們就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牢固基礎。在正常情況下，努力產(chǎn)生于使這些

17、力量充分發(fā)生作用因而使之生長、完善的企圖。充分地按照這些沖動去行動包含著目的的嚴肅性、專注性和明確性；它導致形成堅定性和服務于有價值的目的的堅持的習慣。但這種努力決不會淪為單調(diào)乏味的工作或死板生活的傾向，因為興趣繼續(xù)保持充分考慮了自我。我們的第一個結論就是：興趣就是統(tǒng)一的活動。二、直接興趣與間接興趣現(xiàn)在我們討論第二個重要問題，即興趣心理學。我從簡短的描述性的陳述開始。興趣首先是積極的、投射的、或推進的，是我們感到興趣。對任何事物感興趣就是積極地與那個事物發(fā)生關聯(lián)。對于一個事物僅僅有感情，這種感情可能是靜態(tài)的、無生氣的，而興趣是動態(tài)的。其次，它是客觀的。我們說一個人有很多興趣要關心或照料。我們談論一個人的興趣的范圍，他的商業(yè)興趣、鄉(xiāng)土興趣等等。我們把興趣與事物或事務視為一件事。興趣不象赤裸的感情那樣僅以自身為目的，而是體現(xiàn)在一個相關的對象中。第三，興趣是個人的，它意味著直接的關心；意味著對某種事情的得失攸關的承認；意味著某種其結果對個人具有重要意義的事情。它既有其情緒的方面，也有其活動的、客觀的方面。專利法或電的發(fā)明或政治可能是一個人的主要興趣；但這包含著他的個人幸福和滿足是以某種方式與這些事情的興旺發(fā)達密切相關。這些就是普通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