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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自發(fā)秩序的制度邏輯與分配正義對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事例的深度分析摘要制度在運行過程中,往往會發(fā)生扭曲的現(xiàn)象。X大學法學院的研究生,通過協(xié)議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形成了一種扭曲原有獎學金制度的自發(fā)秩序。這一自發(fā)秩序產(chǎn)生的原因受必然性因素和偶然性因素的影響。前者包括在不確定狀態(tài)下的風險厭惡和這一群體對其所認定的分配正義的追求;后者則來自于具有人格魅力主體的刻意倡導。這種新秩序形成的根源是同窗邏輯和科層邏輯這兩種制度邏輯的“雙重變奏”,同時這也體現(xiàn)了對分配正義的追求。這種分配正義,不僅體現(xiàn)為特定數(shù)值的財富再分配,還體現(xiàn)為滿足心理底線的特定心理需求。這一制度扭曲和自發(fā)秩序的事例,對于制度變遷的意義在于,中國身處轉(zhuǎn)型期和風險社會時代,在探索和實現(xiàn)分配正義的時候,應特別注意滿足底線性需求和公平感的分配正義,在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過程中應注重包容性增長。關鍵詞:制度扭曲 自發(fā)秩序 制度邏輯 分配正義 包容性增長在制度運行的過程中,往往會出現(xiàn)這樣的現(xiàn)象:“立法者”期待某一制度帶來其所欲的結果,但制度在執(zhí)行過程中卻發(fā)生了扭曲,結果與立法者的預期有很大不同。從描述性、闡釋性和規(guī)范性的視角,思考與挖掘制度扭曲的現(xiàn)象,有助于我們理解制度實施過程中問題的復雜性,有助于設立更具可執(zhí)行性和可接受性的制度。筆者將從X大學法學院獎學金再分配問題切入,然后對獎學金再分配這一“扭曲”原有學術評價和激勵機制的現(xiàn)象進行分析與解釋,并試圖在解釋的基礎上,對其后隱藏的制度變遷和分配公正的問題進行探析,并最終在規(guī)范層面探討如何設立更加公平和更具可接受性的制度。一、獎學金的再分配與自發(fā)的新秩序為更確切、詳細地獲取信息,本文研究所涉及的事實主要基于訪談獲取。1筆者了解到,在X大學,研究生獎學金的發(fā)放數(shù)額和比例有以下規(guī)則:一等獎學金為17000元(人民幣,以下同),其中抵扣全部學費11000元,另外按照每月600元標準領取十個月的生活費,享受一等獎學金研究生的比例占總人數(shù)的15%。二等獎學金15000元,其中抵扣全部學費11000元,另外按照每月400元標準領取十個月的生活費,享受二等獎學金的研究生占總人數(shù)的35%。三等獎學金為8000元,其中抵扣學費4000元,其余7000元的學費需要以現(xiàn)金支付,另外按照每月400元標準領取十個月的生活費,享受三等獎學金的研究生占總人數(shù)的50%。這意味著,在都享有不同等級的生活費的同時,享受三等獎學金的研究生需要另外支付7000元的學費。眾所周知,獎學金制度,是為了讓學生努力學習研究,以在學業(yè)上取得優(yōu)秀成績。而研究生階段的獎學金,其評判標準除了課程考試與考核,還有學術研究的成果與表現(xiàn)。這應該是獎學金制度設立者的“立法目的”。但是在這一制度的實施過程中,這一激勵機制發(fā)生了微妙的“扭曲”,在令人疑惑能否有效進行激勵的同時,也令筆者對這一扭曲背后的因素產(chǎn)生興趣并試圖對這一制度變遷背后的分配正義觀進行探索。在X大學法學院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的實踐中,我們發(fā)現(xiàn),獎學金再分配的時間起點都是二年級。這是因為在錄取時,每個人應該享有哪個等級的獎學金,都是學院基于入學成績進行分配的。2而且在新生入學之時就按照這一等級發(fā)放生活費,對于這種學校和學院已經(jīng)“安排”好的制度,學生都無意改變,所以對獎學金再分配,都是從第二年開始。由于獎學金等級名額的分配,是按照人數(shù)比例在各個專業(yè)間分配,各個專業(yè)再按照這一比例進行再分配,因此前述的一、二、三等的比例在每個專業(yè)都是按照總人數(shù)的比例進行分配。根據(jù)筆者的調(diào)研,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有兩種再分配模式:完全平等模式與差序分配模式。前者是指獲得的獎學金總額除以本專業(yè)(按照學校慣用的稱謂,以下稱為班)獲得獎學金的同學的人數(shù),每個人獲得的金額一樣。代表班級如:2012級國際法班、經(jīng)濟法班、刑法班等。后者的內(nèi)容較為復雜,其首要原則在于保證所有獲得獎學金的同學不用交學費,即首先補足三等獎學金獲得者的學費。剩余部分,則按比例分給一、二等獎學金獲得者。對于剩余部分按何種比例分給一、二等獎學金獲得者,則有不同的規(guī)定。以下是具有代表性的一種再分配方式(2012級法學理論與法律史碩士研究生班):已知一等獎學金額度為S1,二等獎學金額度為S2;設獲得一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需向三等獎學金的同學轉(zhuǎn)移支付金額為P1,獲得二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需轉(zhuǎn)移支付的金額為P2;則P1/P2=S1/S2。已知獲得一等獎學金的同學之人數(shù)N1,獲得二等獎學金的同學之人數(shù)N2,獲得三等獎學金的同學之人數(shù)為N3,三等獎學金額度為S3,本學年每人學費為T,獲得三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通過轉(zhuǎn)移支付可得(T-S3);則N1*P1+N2*P2=N3*(T-S3)。其中P1、P2以千位整數(shù)計,不滿千元的應當補足,余款充作班費。以上一學年為例:已知一等獎學金額度為1.7萬元,二等獎學金額度為1.5萬元;設獲得一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需給付金額為P1,獲得二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需給付金額為P2;則P1/P2=1.7/1.5。已知獲得一等獎學金的同學的人數(shù)為1人,獲得二等獎學金的同學的人數(shù)為5人,獲得三等獎學金的同學人數(shù)為4人,三等獎學金額度為0.8萬元,本學年每人學費為1.1萬元;則1*P1+5*P2=4*(1.1-0.8);故P1=0.22173913萬元,P2=0.19565217萬元;故獲得一等獎學金的同學需轉(zhuǎn)移支付的金額為3000元,獲得二等獎學金的同學需轉(zhuǎn)移支付的金額為2000元,獲得三等獎學金的同學每人可得3000元,余款1000元充作班費。經(jīng)過看起來較為復雜的計算,我們可以看出,再分配之后的獎學金額度分別為一等獎學金14000元,二等獎學金13000元,三等獎學金11000元。至此,原有的獎學金分配制度經(jīng)過再分配之后,獲得了學生的普遍支持,由此形成了一種自發(fā)的新秩序。3二、自發(fā)的新秩序為什么會形成?作為自發(fā)秩序最著名和強有力的倡導者,哈耶克強調(diào)人的理性是有限的,通過理性建構一種計劃經(jīng)濟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這更像是一條通往奴役之路。面對無限選擇的時候,人們或者通過模仿成功者、或者通過試錯,來在無知或信息不充分的情況下面對外來的挑戰(zhàn)。因此他拒絕外在的權威,拒絕權力的強制,強調(diào)自我調(diào)適和自發(fā)行動,強調(diào)用市場來解決問題,通過“適應性”4進化在自由的情況下形成秩序。他反對馬克思式的對平等的追求,認為過于強調(diào)平等不利于自生自發(fā)秩序的形成。5而在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的獎學金再分配中,我們可以看到這里確實通過試錯(后續(xù)會詳細說明),在沒有外來干涉和強制的情況下自發(fā)形成了一種秩序,但是這種秩序,至少在形式上看,卻是傾向于或立足于平等。如果說哈耶克的觀點是一種規(guī)范性陳述,認為一個良好的秩序應該是自生自發(fā)的秩序。那么在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這一事例中,體現(xiàn)的則是一種現(xiàn)象,一種自發(fā)秩序得以形成的事實。對于這一既成事實,這種與原有制度的激勵目的相悖、同時又是形式上追求平等的自發(fā)秩序,其形成的機理與原因,頗值得追問。而這個變遷的制度中所體現(xiàn)的對于分配公正的理解以及如何設立更為公平合理的分配制度,乃至于在當前轉(zhuǎn)型期如何進行財富的分配,都有一定的啟發(fā)。(一)不確定性與風險厭惡在論述如何構建一個公平的社會秩序的時候,羅爾斯做了一個極富想象力與影響力的思想實驗:他將自己的理論設立在“無知之幕”(veil of ignorance)和“原初狀態(tài)”(original position)下。6原初狀態(tài)意味著諸多理性個體在中等匱乏的條件下,在一般利己但也有限利他的情況下,對基本的社會結構與秩序進行設置。只是在設置的時候,人們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天賦,對宗教和個人歷史也一無所知,或者套用一句最為簡潔明了的話:“不知道自己是誰”。7在這種情況下,羅爾斯推導出了一個在他的正義理論體系中具有非常重要地位的命題:最大最小化原則(maximin)。即制度的設立要讓那些身處社會最不利地位的人們的利益最大化,8以改進最弱勢個體或群體的利益。很明顯,羅爾斯認為,在無知之幕的背后,在人們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前提下,人們對于未來一切權利的配置都處于完全的不確定狀態(tài)。這個時候,大家的選擇是風險厭惡型的。也就是說,存在著多種選擇,有的選擇具有很高的收益,但也具有很高的風險;有的選擇收益相對較低,但風險較小。在不清楚自己所有信息的情況下,人們更愿意做出保守、穩(wěn)健的選擇。關于人們對待風險的不同態(tài)度,有經(jīng)濟學者還通過公式進行衡量提出了風險厭惡系數(shù)(Arrow-Pratt measure of absolute risk-aversion)9,對風險厭惡的研究還深入到了神經(jīng)科學的層面,有神經(jīng)元經(jīng)濟學家研究指出,特定的腦區(qū)(右額下回,right inferior frontal gyrus)與風險厭惡有關,該腦區(qū)神經(jīng)活動的強度影響到人們對風險偏好或厭惡與否的程度。10斯蒂芬等人對羅爾斯的分配正義理論進行過實驗研究。實驗者將實驗分為無信息場景與風險場景。無信息是指知道可能的收入,但并不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有什么樣的收入。風險場景指的是當事人知道兩個要素:一個是可能的收入,另一個是他們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有什么樣的收入。同時將實驗人員分為兩類模式,旁觀者模式與參與者模式。前者是指不參與分配,僅僅作為旁觀者出現(xiàn),后者則是參與財富的分配。實驗結果證明,在風險場景下,旁觀者基本上變得更加厭惡不公平。而作為對照組的參與者,則有一半的人表現(xiàn)出更強烈的不公平厭惡,四分之一的人變得較少的不公平厭惡,四分之一不變。11而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這一案例,與羅爾斯的正義理論和分配正義實驗形成了某種有趣的對接。由于羅爾斯所設立的“無知之幕”對信息屏蔽的要求太高,任何試圖模擬這一思想實驗并試圖得出結論的具體實驗都無法完全達到這一標準,因此斯蒂芬等人才設定了自己的實驗前提:無信息場景和風險場景。但是這兩種場景下實驗者的表現(xiàn),都體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對分配正義的渴望。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的信息條件,肯定達不到“無知之幕”的標準,甚至斯蒂芬等人的無信息場景都達不到,但是非常接近斯蒂芬等人所設的風險場景?;蛘哒f,處于一種“半無知之幕”狀態(tài),之所以這樣稱謂,是因為如果按照X大學研究生獎學金評定管理暫行辦法(以下簡稱辦法),研究生們對于后續(xù)獎學金將如何分配、自己將會得到何種收入等處于嚴重的不確定性狀態(tài)。這是因為,按照該辦法的規(guī)定:新錄取的學生由各學院、研究院、教學部依據(jù)研究生入學考試成績、復試成績、受教育經(jīng)歷和參與科研經(jīng)歷等進行評定。也就是說,在一年級的時候,研究生享有的獎學金等級在復試結束時就已經(jīng)確定,因而自己無法通過個人的行動與參與影響第一年獎學金分配。而第二年之后的獎學金分配則存在極大的操作空間和很大的不確定性。在辦法的后續(xù)條款中規(guī)定:二年級以上的研究生按照德育和智育表現(xiàn)進行綜合評定,采用百分制的計算方法。德育表現(xiàn)評定內(nèi)容包括學生的政治素質(zhì)、道德品質(zhì)和集體觀念等方面。獲得各類表彰、積極參與社會工作和有其他突出表現(xiàn)的,應在上述比例范圍內(nèi)適當加分。智育表現(xiàn)評定內(nèi)容包括課業(yè)成績和科研成績,兩者的比例可根據(jù)各學院、研究院、教學部實際情況自行調(diào)整。這意味著,如果說“各類表彰”、“課業(yè)成績和科研成績”相對較為客觀的話,影響到研究生的總評分數(shù)的“德育表現(xiàn)”和“積極參與社會工作和有其他突出表現(xiàn)”則內(nèi)容非常空泛,甚至存在著“說你行你就行”的空間。即便是課業(yè)成績和科研成績,也只能用“相對”和“較為”客觀來形容。這是因為:首先,課業(yè)成績受到任課教師的學術偏好與教學助手的很大影響。雖然關于學術質(zhì)量的評價有一些形成共識的判斷,但也有一些基于不同立場而產(chǎn)生的歧見。盡管這些歧見也可能形成對話和通約,如哈特與富勒、德沃金就分別立足于分析法學、自然法學和權利哲學進行過激烈的討論,這些都具有“知識增量”的不同學說贏得了彼此的尊重,其學術價值也獲得了學界的公認。但一個學院同一學科的授課教師則有可能會基于不同的學術立場對研究生有不同的學術要求,而他們的學術對話(如果有的話)和論證能力顯然跟前述的學界泰斗無法相提并論,也難以做到對不同話語體系的論證有哈特等人的學術識別能力與胸襟,因此他們的學術和評價標準往往會增加了學生學業(yè)成績的不確定性。在X大學法學院,跟其他學院乃至很多國內(nèi)外大學一樣,也存在著教學助手這一職務。按照慣例,一門碩士生課程的教學助手必須得是博士生,而且基本上是本課程授課教師的博士生,而他對該課程碩士生的課堂表現(xiàn)、課后討論和課程論文的成績,往往有很大的發(fā)言權。同時,他對這門課所有碩士生的評分還游離于教師的考核與監(jiān)督之外,因此很難約束其在評分方面的“自由裁量權”,尤其是在上課的碩士生有自己的“同門”的時候,其他非“同門”的碩士生遭遇評分不公的情況并不鮮見。當然,或許有人說,如果每一門課程都有一個對本“同門”進行優(yōu)待的博士生教學助手,碩士生遭遇的評分差異可以基本“扯平”或抵消。事實并非如此,因為有很多碩士生的導師并沒有博士生導師資格,因此往往不聘請教學助手,即便聘請,也不是自己的學生,因此即便對該門課程教師的碩士生有所“關照”,也難以達到“同門”所“關照”的程度。12其次,碩士生的科研成績也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X大學法學院的科研成績?nèi)Q于研究生發(fā)表的文章。眾所周知,中國的學術期刊運行秩序較為混亂,學術期刊市場化和非學術化的現(xiàn)象較為嚴重。有的刊物每發(fā)一篇文章,都要索取一定數(shù)額的版面費(一般為每頁300-500元)。為了牟利,將字體排得極小,以增加容量。同時將刊物變?yōu)檠?,力爭發(fā)表更多的文章。可以想見,這樣的期刊編輯不可能有時間讀稿審稿。據(jù)了解,這類刊物基本上是付錢就發(fā)表,毫無學術評價標準。筆者注意到,在此類刊物上發(fā)表文章的大部分為本科生和碩士生。X大學法學院也注意到了這一現(xiàn)象,于是在設立科研成績標準的時候規(guī)定,一般刊物的成績?yōu)?分,而核心期刊為15分,這里的核心,是指CSSCI期刊。13由于中國對期刊出版存在著較為嚴格的管制,因此法學期刊數(shù)量很少,CSSCI的期刊則更少,即便是法學院的一般教師乃至教授,在此類期刊發(fā)文章也并非輕而易舉之事,因此研究生投稿,發(fā)表與否除了取決于論文質(zhì)量和人際關系,更取決于運氣??傊?,拋開向收費發(fā)文章的一般期刊投稿的投入產(chǎn)出性價比的考量,通過發(fā)文章來提高科研成績,對研究生來說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這類情況與斯蒂芬所設定的風險狀態(tài)極為相似,學生不確定自己會在獎學金的分配中處于什么樣的位置,同時對于自己獲得某一級別的獎學金的可能性有較為清晰的認識,因為一個班級中不同等級的獎學金是根據(jù)人數(shù)按照比例進行分配的。在這種斯蒂芬所說的風險場景下,學生們呈現(xiàn)出來明顯的風險厭惡傾向,并基于此通過了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的協(xié)議。值得注意的是,國際法班、經(jīng)濟法班和刑法班選擇了平均分配,而其他班級選擇了差序分配。更為有趣的是法律碩士的表現(xiàn),在以往,法律碩士與法學碩士不同,他們都要交學費,同時享受每月400元的生活費。在2011年,學校將獎學金政策覆蓋了法律碩士,他們也可以跟法學碩士一樣按照比例享受不同級別的獎學金。相對于一個班只有七八人或十幾人的法學碩士班級,法律碩士班在以往的規(guī)模為100人,2009年縮招后為30-50人的規(guī)模。他們中絕大部分選擇了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但是有部分(該班的班長僅說“有幾個”,看來應該不滿十人)同學拒絕再分配,主張按照學校的規(guī)定,憑借自己的學業(yè)成績和科研成績爭取獎學金。14為什么在風險厭惡的情況下,他們采取了不同的分配策略和方法。筆者認為,他們的選擇更多地是理性人在風險場景下結合自身情況采取的利益最大化策略。在X大學法學院,國際法是國家重點學科,在國內(nèi)國際法專業(yè)具有很大的影響力與號召力,該專業(yè)的研究生入學考試競爭極為激烈,在法學院研究生入學考試中分數(shù)線最高,各個同學之間的分差非常微小。經(jīng)濟法則是整個法學院研究生中就業(yè)最好的專業(yè),無論找到個人滿意工作的可能性還是就業(yè)后的薪酬,都是最高的,因此他們的入學競爭也非常激烈,分差也很小。刑法專業(yè)與經(jīng)濟法基本相似。他們之所以采取平均分配的策略,筆者認為他們更多地是考慮到學生之間的學業(yè)成績原本就相差無幾,很難說其中的哪個人能夠脫穎而出成為最高獎學金的獲得者,每個人獲得哪個層級的獎學金的概率基本一致,那么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平均分配對他們而言就是降低風險最好的策略。法律碩士的情況稍有不同,他們班之所以有一些人堅決拒絕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可能是對確定性的理解和預期不同。這是因為:首先,法律碩士專業(yè)設立的目的不是培養(yǎng)學術性人才,而是法律實用性人才,面向的是法律在實踐中的應用而非學術研究,因此科研能力不是該專業(yè)設置時要著重培養(yǎng)的能力。再者,他們本科學的都是非法學專業(yè),15在讀這幾年都是從頭學習法科知識,因而在科研成績方面都處于基本相同的水準,沒有人具有更大的優(yōu)勢。因此他們在獎學金分配方面的競爭,主要體現(xiàn)在課業(yè)成績方面。其次,法律碩士入學后并不馬上選擇導師,而是在其畢業(yè)論文方向基本確定后再在全院導師中進行雙向選擇,不像法學碩士一入學就確定導師并基本確定研究方向,他們和導師之間的關系較為松散。即便導師給法律碩士班上課,導師的偏好對于學生的成績影響相對較小。同時,由于X大學法學院授課教師有八十余人,只有少部分給法律碩士上課,這也從整體上減小了導師或授課教師偏好對學生成績的影響。再次,法學專業(yè)的研究生之間聯(lián)系更為密切,或者說其社會網(wǎng)絡更為緊密。這是因為每個法學班級的人數(shù)都比較少,除了國際法專業(yè)由于是優(yōu)勢學科研究生較多外,其他各班級大都為十人左右或十人以內(nèi),有些同學之間還是“同門”,其上課的方式、跟導師交流的情況決定了他們之間聯(lián)系更為密切,他們之間的關系屬于“strong tie”,16相應地受到的“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更大。而法律碩士都是大班上課,一開始并不指定導師,即便在二年級以后分配了導師,其對某個導師的歸屬感無法與法學碩士相比。因此他們之間的關系相對于而言更像“weak tie”17,彼此間可以形成的同輩壓力與法學碩士相比較低。最后,課業(yè)考試的特點使得部分學生認為自己能夠較為確定地知道自己在班級中所處的位置,對于獲得某級獎學金的可能性有較為確定的預判。與絕大多數(shù)法學碩士的課業(yè)成績分為上課率、課堂表現(xiàn)、論文、考試等類目的綜合不同,法律碩士成績基本取決于上課缺席次數(shù)與期末考試。而這種考試強調(diào)的不是學術性的見解與分析,而是對所謂標準答案和參考答案所覆蓋的知識點的掌握,屬于應試型的考試,對于很多學生來說,其確定性相對可預期。因此,部分入學成績較好且學習認真的學生相信,自己能夠通過努力在班級中獲得更高的成績排位和獎學金等級。因此,部分同學很可能基于這種考量,認為自己有很高的可能性獲得高等級的獎學金,所以態(tài)度堅定地拒絕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傊瑹o論大部分法學碩士班級還是國際經(jīng)濟法、經(jīng)濟法和刑法班級,以及法律碩士班研究生的表現(xiàn),都體現(xiàn)了強烈的理性人策略,以及理性人在不同確定性的情況下進行選擇的偏好。當然,此時的“理性人”是指在特定信息條件下力圖將自己的利益進行最大化的主體,而哈耶克所說的人的有限理性則是指人的理性是有限的,不可能全知全能,所以不能設立完美的計劃,因而計劃經(jīng)濟是不可能與不可行的,兩者并不沖突。國際經(jīng)濟法等班級的研究生,在對自身和班級其他同學的課業(yè)能力和科研能力進行全面考量的情況下,認為各自的競爭力比較平均,作為個體的自己未必具有贏得一等獎學金的實力、運氣及由此而來的確定性,因此他們基于風險場景,做出了“均貧富”的集體決策。與之相對應,其他法學碩士班的研究生由于在入學考試的初試、復試等環(huán)節(jié)已經(jīng)體現(xiàn)出了部分成績上的差異,這影響到了他們對自己科研與課業(yè)能力的認知。入學考試的成績一方面能夠體現(xiàn)出研究生們各自具有一定程度的能力差別,但是這種能力未必一定能跟后續(xù)的學習研究中的成績具有直接的正相關性,因此他們選擇了等級分配,但這是設置了底線的等級分配,這個底線就是學費的數(shù)額。至于法律碩士生,一方面他們的課業(yè)成績標準相對較為客觀,因而具有較強的可預期性,這也是為什么部分對自己的學習較為自信的同學選擇了拒絕再分配的原因。另一方面大部分人面對新的學習環(huán)境與考試標準,也有相當程度的不自信和不確定,所以他們選擇了穩(wěn)健的策略保持底線的差序分配。(二)收入底線與分配公正在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過程中,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平均分配還是差序分配,都有一個底線性的標準:學費的數(shù)額。無論采用哪種再分配方式,最低也不能低于這個數(shù)額。這個最低標準,就是所謂的income floor。18在訪談過程中,法學院的研究生不止一次地強調(diào),原有的獎學金分配“不公平”,因為二等獎學金和三等獎學金差距過大:一等和二等之間的差距是2000元,二等和三等之間的差距則是7000元。尤其“不公平”的是,三等獎學金離學費還有3000元的差距,這個差距是最讓他們詬病的地方。也就是說,他們對于獎學金收入的底線,是學費的數(shù)額。如果分配中有一個群體的收入低于這個數(shù)額,那么這個分配就是不公平的。不僅法學院如此,在一些沒有進行獎學金再分配的院系,甚至部分被訪談的反對進行再分配的研究生也認為,二等和三等獎學金之間差距過大,這是“不公平”的。這一公平觀在其他學院得到驗證:化學化工學院、物理與機電工程學院、信息科學與技術學院這三個學院都沒有獎學金再分配實踐或者提議。而且理由也很一致,那就是這三個學院實際上都只有一、二等獎學金,按照學校獎學金制度被評定為三等獎學金的同學會有來自學院、系、實驗室,甚至是導師個人的補助。補助的數(shù)額在不同院系中不一樣,但是都至少能負擔學費。物理與機電工程學院會給評定為三等獎學金的同學補貼3000元,也就是達到學費的金額。在此基礎上,有的實驗室還會給額外的補助,使獲得三等獎學金的同學實際得到數(shù)額和二等獎學金的數(shù)額一致。19也就是說,在這些院系,通過學院或?qū)熆蒲薪?jīng)費的補貼,研究生們的收入都至少已經(jīng)達到了學費的標準,都與收入的floor持平甚至高于這一標準,20研究生們認為既有的收入制度已經(jīng)較為公平了,無需對獎學金進行再分配。有學者對四種分配方式進行過經(jīng)驗研究,這四種方式分別為平等(equity)、多勞多得(merit)、需要(need)和效率(efficiency),他們代表四種不同的對分配正義的理解。研究發(fā)現(xiàn),人們都在不同程度上運用這四種分配方式,有研究表明,在模仿或類似“無知之幕”的情況下,21羅爾斯式的最大最小化原則的支持率最低(1%),也很少有人選擇最大化平均收入(12%)或效率最大化原則(9%)。相反,獲得壓倒多數(shù)支持的(78%)是設置了最低標準的個人收入最大化原則。在不同國家研究都產(chǎn)生了類似的結果。22這一研究結果跟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進行獎學金再分配的比例大體相符。從人數(shù)比例來看,由于法律碩士專業(yè)堅持按照學校規(guī)定的獎學金發(fā)放的人數(shù)和人員名單的保密,從訪談中班長的言辭推算為不超過10人,而主張按照平均分配原則的三個班級和設置了收入底線進行分配的班級是分別通過投票做出的集體決策或經(jīng)協(xié)商達成的結論,因此無法詳細統(tǒng)計主張各個分配方式的具體人數(shù)。但從最終的結果看,即參與某種分配方式的總人數(shù)來看,基本上3/4的人接受了設置了最低標準(學費)后的個人收入最大化原則。需要說明的是,這個基于需要(need)而設置分配底線,然后基于這個底線倡導多勞多得進行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分配原則中的“需要”,并不一定得是物質(zhì)需要,而可能是一種心理需要。在訪談中,筆者注意到,有些學生的生活并非不富裕,甚至可以說家庭條件非常好,但還是認為“應該”基于這一底線進行獎學金再分配。因此,在這里,對他們來說“錢不是個事兒”,是個“事兒”的是要滿足這種心理上的公平感。(三)克里斯瑪人的倡議在研究這一問題的時候,有一個疑問一直伴隨著筆者:如果說化學化工學院等工科院系有較多的創(chuàng)收途徑,導師們也有足夠多的科研經(jīng)費并可以劃撥出一部分充作勞務費,以抹平二、三等獎學金之間的差距,那么為什么獎學金再分配這一現(xiàn)象卻在法學院首先發(fā)生而不是管理學院和經(jīng)濟學院之外的其他文科院系乃至理科院系(因為這些學院受制于創(chuàng)收渠道與能力,可能相對法學院更缺乏經(jīng)費)?換句話說,這種自發(fā)秩序為什么會首先發(fā)生在法學院?是法學院惡性競爭更強烈嗎?在訪談中,甚至在研究這一問題之前,筆者就多次聽到法學院研究生的抱怨,說為了獎學金同學之間勾心斗角。有一些學生為了讓課業(yè)成績分數(shù)更高,刻意選擇給分高的老師,而將這門課是不是更適合自己、是否更有利于個人學術能力和法學素養(yǎng)的提升作為次要的選擇標準。筆者甚至多次面對學生索要高分的情況,理由就是“公平”,因為別的有些課程教師給分很高,你如果給低了的話,對于學生評獎來說,這樣“很不公平”。但這絕非法學院獨有的現(xiàn)象,在對經(jīng)濟學院、人文學院、管理學院等研究生訪談時,筆者了解到,這些院系都存在著為了獎學金“明爭暗斗”甚至“直接翻臉”的情況。因此,為了獎學金而進行的競爭(包括不公平競爭),雖然不能武斷地說是普遍現(xiàn)象,但至少是常見現(xiàn)象。法學院研究生的表現(xiàn)并不比其他院系更強烈。是法學院的研究生更考慮和諧相處并更受同輩壓力(peer pressure)的影響嗎?從情理來看,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個友善、和諧的生活與學習空間與社會網(wǎng)絡,這恐怕不僅僅是法學院研究生需要的。這個社會網(wǎng)絡是一種非常有效的社會資本,不僅有利于個人提升自己,還能夠為自己當前和未來提供更多的社會機會與機遇。23這種社會資本在中國場景下尤其有價值。24因此基于這種對社會資本和個人心理感受的考量,追求一個和諧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不僅是法學院的研究生,也幾乎是所有人所想要的。因此,雖然有些人可能未必認同堅持底線分配的基礎上進行按能分配,但出于與同學和諧相處和受到同學通過表態(tài)和投票支持等行為帶來的明示或默示的壓力,而最終選擇了承認這一分配方式,但畢竟也有法律碩士班的同學抵住了這種壓力。而且在訪談中,筆者特別注意到管理學院的部分研究生認為這種惡性競爭“沒有意義”,公共事務學院的部分研究生認為這種競爭影響“同學情誼”。因此,這種堅持底線要求基礎上按能分配的公正觀有很大市場,而且被訪談人對此顯示了很強烈的偏好,并認為惡性競爭對同學之間的和諧關系產(chǎn)生了影響。既然各學院的研究生普遍有這種感受,因此很難說法學院更強調(diào)和諧相處,也難說同學的觀點給自己形成了壓力并最終影響到了制度選擇。是法學院領導更支持嗎?筆者并沒有對法學院負責研究生工作的副院長和副書記進行訪談。這是因為筆者不清楚他們對于這種再分配的態(tài)度,畢竟,這是跟學校的具體規(guī)定和規(guī)則的“目的”相悖的,筆者也不便于跟他們直接揭開這層“窗戶紙”,讓一些適于做但不適于說的內(nèi)容直接曝光。如果他們鼓勵學生這么操作,肯定是不適合公開表態(tài)的。當然,這么一件大規(guī)模、大范圍存在的事件,他們完全不知道也不可能。因此他們更多的是一種“不干涉、不提倡、不反對”的態(tài)度,以裝作不知道的方式默示地認可這種再分配。因此,學院領導和學生就處于一種“我們進行再分配”“我們裝作不知道”“我們知道你們裝作不知道其實就是默許”的狀態(tài)。從學院領導的視角看,前述的“三不”原則和裝作不知道的態(tài)度是最為穩(wěn)健與“和諧”的,只要學生不鬧出事,只要他們都同意,他們愛怎么再分配就怎么再分配。但這種態(tài)度并非法學院所獨有,筆者在訪談中了解到公共事務學院發(fā)生了這樣一起獎學金再分配事件:某一級的研究生達成口頭協(xié)議,一致同意對獎學金進行絕對平均的再分配方式。但是后來由于發(fā)生了一些意外(具體是什么意外沒有調(diào)查到,當事人拒絕進一步透露),拿到一等和二等獎學金的同學在按照再分配協(xié)議向三等獎學金的同學支付約定的數(shù)額之后反悔,由此引發(fā)了很大的風波。當時這個事情在公共事務學院較為轟動,最后的解決方式是學院出錢將一、二等獎學金獲得者分給三等獎學金獲得者的金額補上。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法學院和其他學院領導的態(tài)度都是一種“維穩(wěn)”“和諧”的思路:只要不出事,怎么都行;如果出了事,哪怕學院出錢,也要“擺平”,杜絕將錢這種“小事”搞成影響穩(wěn)定的“大事”。也可以由此看出法學院并不比其他學院“更”支持這種再分配。那么,為什么再分配事件發(fā)生在法學院?而且是較大規(guī)模的再分配?很多復雜的問題的答案可能很簡單:法學院之所以出現(xiàn)這樣的再分配,其最初和最大的推動力來自于看似偶然的事件一位克里斯瑪型教授的“助推”25。克里斯瑪(Christmas)一詞來自韋伯,是他在政治社會學中從早期基督教觀念引入了這個概念。在韋伯看來,克里斯瑪型的人是一種具有超凡魅力、力量或品質(zhì)的人,能夠具有把一些人吸引在其周圍成為追隨者或信徒,令后者以赤誠的態(tài)度看待這些領袖人物。26筆者在這里引入這個概念,不是說這位教授具有類似宗教教主式的人格,而是強調(diào)他是一位魅力型教授。從學術地位和資歷來看,他畢業(yè)于名校,在該法學院建院初期就從事教學工作,法學院的很多教授博導是他的學生。作為資深的教授,他還是學術委員會的成員。從個人經(jīng)歷和為人處世來看,他經(jīng)歷豐富,曾經(jīng)當過兵參加過研制原子彈的警衛(wèi)工作,并在復員后考入北京大學,畢業(yè)后拒絕了留京從政的機會回鄉(xiāng)教書。這種從“戰(zhàn)士”到“博士”和教授的經(jīng)歷使得他的人生具有一定的傳奇色彩。在為人處世方面,他對待同事和學生乃至不相識而想求教的人都熱心慷慨,盡力指導。因此他口碑頗佳,即便不能用擁有諸多“信眾”或“追隨者”這樣的表述來形容,但他確實頗有威望,在師生中頗有影響力與號召力。在研究生們對于保證底線性收入的基礎上主張按能分配的觀點具有較廣泛市場的情況下,正是他的私下號召與倡議成為促使熱水沸騰的最后一度,完成了“臨門一腳”。在電郵中,他這樣回復了訪談人的問題:“我們專業(yè)的學生一向十分團結,同學之間親密無間。但自08級開始,我多次聽到學生之間因評獎學金、班費使用等事情生矛盾的傳聞,十分痛心。為此我經(jīng)常勸說他們應有開闊的心胸,珍惜同窗情誼,不計較眼前的利益得失。然而,效果十分有限。后來聽說11級的學生準備自發(fā)實行獎學金的班級內(nèi)部統(tǒng)籌分配,同學之間關系融洽,我十分高興,多次予以肯定鼓勵。12級同學也實行11級的方式,效果良好。以上是我了解的情況。此做法可以說是我倡導的,但不是我倡議的?!敝哉J為該教授的倡導是將早已存在的再分配觀點成為現(xiàn)實,是因為筆者注意到:在對數(shù)學學院研究生進行訪談時,訪談的同學說他曾經(jīng)向輔導員和班長提議過,但是沒有得到支持。可見,即便魅力型人物對獎學金再分配的意見并不一定對是否實施再分配有決定性作用,但還是會在某種程度上產(chǎn)生相當程度的影響。至少他的倡導能夠“助推”既有的一些想法,使其成為一種行為?;蛘邔⒛承┬袨椤爸啤睘槟撤N行為模式??梢?,有些制度與規(guī)范的形成,尤其是自發(fā)秩序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也非隨便產(chǎn)生,而是在既有的傾向、觀點和行為的基礎上,通過某些“偶然”的力量來推進和形成的。三、自發(fā)秩序背后的制度邏輯與分配正義(一)制度變遷背后的雙重邏輯任何制度變遷的背后都可能存在著多種制度邏輯,因此需要將影響制度變遷的諸多邏輯進行剖析,進而判定是哪一個或哪些個主導了這種制度變遷,或者這些制度邏輯之間是如何糾結成導致了制度變遷的合力,這種合力的形成則來自于這些制度邏輯的踐行者間的多重博弈。這樣才有可能對制度變遷的方向進行追蹤甚至影響到變遷的方向。27相對于其他的法律、行政規(guī)范或社會規(guī)范的制度變遷,存在于“象牙塔”之內(nèi)的制度變遷變量相對較少,也相對容易探析其變遷的機理,在給出更為清晰的解釋之余,也為如何基于這種解釋性陳述轉(zhuǎn)向“該如何辦”這樣的規(guī)范性陳述提供了可能。1、同窗邏輯與其他的大規(guī)模、高烈度制度變遷不同,這場“象牙塔”制度變通更像是“茶杯中的微波”,并沒有激起什么波浪,且在微波之后讓“茶”的味道變得更加適合當事人的口感。同樣,其他制度變遷中涉及的諸多制度變量和變量之間非常復雜的相互作用,因而難于精細化認定,與它們相比,這場制度變遷則變量相對簡單清晰,因而相對容易探析其內(nèi)在的制度邏輯和變化機理。依周雪光和艾云所言,制度邏輯指某一領域中穩(wěn)定存在的制度安排和相應的行動機制。這些制度邏輯誘發(fā)和塑造了這一領域中相應的行為方式。28在這場制度變遷中,有兩條體現(xiàn)制度邏輯的線索。主線索和明線索體現(xiàn)的是作為獎學金享有者的研究生們所遵循的制度邏輯,這是一種利益直接相關方的邏輯。作為獎學金發(fā)放方式的直接相關方,研究生們所遵守的制度邏輯可以稱之為“同窗邏輯”,這是一種基于共同的生活經(jīng)歷和朝夕相處而形成的結合了情感互惠、社會網(wǎng)絡和有限競爭的復合關系。同窗邏輯首先意味著較為密切的情感交織與互惠,在長期和緊密的共同生活中,同窗們在情感上基于多重博弈和相互性(互惠)形成了深度的關聯(lián),這也是這種關系被稱為“四大鐵”之一甚至排名第一的原因。29與此同時,由于在同一個班級和專業(yè)學習,同窗在畢業(yè)后往往會在一個圈子里共處,彼此再打交道的機會可能會很多,都屬于同一個社會網(wǎng)絡中的節(jié)點,因此對于其后續(xù)的工作和事業(yè)發(fā)展都有直接或潛在的互助。這一關系也構成了其重要的社會資本。30同時,在同窗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著競爭關系,不管是就業(yè)、科研還是學習方面都存在著競爭。獎學金再分配的起因就是這種競爭關系的非常態(tài)化,以及對前述互惠和社會資本產(chǎn)生負面影響的情況。次線索和暗線索則是體現(xiàn)為作為獎學金評定和發(fā)放者的學院和學校分管人員與領導的邏輯,這是一種利益非直接相關方的邏輯。在這里我們可以稱之為科層制邏輯。這種邏輯意味著制度執(zhí)行的非人格化,等級和上下級服從關系,意味著通過程序與規(guī)則進行治理。31尤其意味著下一級官員或職員為了使自己的職業(yè)生涯能更進一步或不被淘汰,需要極力完成自己的任務。32獎學金再分配制度的設立,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哈耶克自發(fā)秩序理論的成立,證明了它可能是最“好”或最“適合”的制度。我們可以基于“同窗邏輯”對這一制度進行定性研究,發(fā)現(xiàn)它確實符合理性人的原則,能夠?qū)⒀芯可某杀窘档?,收益最大化。從研究生的視角來看,在這三年的學習生涯中,有諸多“好”東西是值得珍視或有理由珍視的。其中當然包括包含在獎學金之中的對個人學習科研表現(xiàn)的獎勵和個人生活費,這是可以量化的。同時,也還有其他可以與獎學金相提并論的價值值得考量,如前已述及的同窗情感、社會資本以及在原來分配制度下需要付出的金錢成本和人際成本。在原有的分配制度下,一個研究生需要在社會活動、科研和學業(yè)都要有所表現(xiàn)或在某一方面有突出表現(xiàn)才有可能在獎學金評選中處于有利位置。社會活動體現(xiàn)在體育比賽、演出演藝等各方面,除了有專門天賦的人之外(這樣的人肯定相對較少),基本上大家都處于平等狀態(tài)??蒲兄饕w現(xiàn)在發(fā)表文章上面,在既有的法學教育體制和學術評價體制范圍內(nèi),如前所述,除了極個別有天賦、人脈或有積累的人,發(fā)文章基本上都處于花錢買版面的狀態(tài)。競爭進一步的激化無非是便宜了作為版面銷售商的個別期刊,頂多讓他們把旬刊變?yōu)橹芸选6?,要想評上一等或二等獎學金,在原有的分配制度下并非發(fā)表一兩篇文章就能得到的,為此花費上數(shù)以千元計的成本并非罕見。因此,獎學金再分配至少使得大家節(jié)省了這方面的成本。33再分配制度帶來的收益尤其體現(xiàn)在心理收益和潛在收益方面,這不是可以用金錢簡單衡量的。前面所說的“明爭暗斗”、“直接翻臉”、“同學情誼”都是在原有分配制度下部分同學付出的高昂成本,這些心理成本不僅是即時付出的,還是長期的,因為這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后續(xù)社會資本的構成和社會網(wǎng)絡的建構,這種成本是潛在的但有可能是高昂的。同時,再分配制度還有一個重要的心理收益就是“公平感”,在原有的分配制度下,絕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二、三等獎學金的差距過大,因而“不公平”。因此,獎學金再分配制度至少在客觀和主觀方面產(chǎn)生較大的收益,客觀方面體現(xiàn)為不用花錢買版面發(fā)文章,可以直接節(jié)省物質(zhì)成本。同時有利于提高未來社會網(wǎng)絡與社會資本的質(zhì)量。主觀方面體現(xiàn)為公平感的滿足、同窗關系的更和諧,以及節(jié)省的“明爭暗斗”的成本。此外,不用迎合教學助手和其他跟評獎相關的學院行政人員,也可以在物質(zhì)上和精神上節(jié)約成本。因此,獎學金再分配制度在性質(zhì)上符合整體收益最大化的原則。2、科層制邏輯在X大學,負責研究生工作的是研究生院,直接跟研究生打交道的則是學院的分管副院長、副書記及黨委、團委和院辦的工作人員。他們雖然所處的單位與各自的工作分工有所不同,但其行事邏輯是一體的都是科層制邏輯。盡管法學院和研究生院對研究生獎學金的分配具有“管轄權”,但這只是他們工作職責中的一部分。以研究生院為例,他們的工作涉及到跟研究生有關的方方面面,從導師資格的確認、聘任到研究生學位論文的送審、答辯,從學位證書的預定、制作與核發(fā)到學位檔案管理,從研究生公共課程的安排到出國管理,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因此可以說,研究生獎學金的發(fā)放僅僅是其工作范圍中非常小的一部分。就法學院而言,其分管碩士生工作的副院長是教學科研與業(yè)務管理(即研究生的科研與學業(yè)管理)、行政工作“兩肩挑”,工作精力較為有限,且無論研究生院還是法學院都不可能指望在現(xiàn)有體制下研究生能在科研方面取得什么成績其實不僅是國內(nèi)法學院,國外的法學院也沒有指望法科碩士生能在學術上能取得多么大的進展。至于分管研究生工作的副書記和黨辦的工作人員,其工作重點在于學生的生活和思想方面,所涉及獎學金的是所謂“德育表現(xiàn)”和“社會活動”方面,這兩個詞匯由于過于務虛反而變得容易操作:“德育表現(xiàn)”意味著只要研究生沒有違法或嚴重違反社會公德的行為,得分基本上差不多?!吧鐣顒印眲t看其參加體育活動和文藝活動的次數(shù)及獲獎層級。但是由于他們要關注學生的“生活”,因此他們特別關注并希望學生不要“出事”,否則會嚴重增加他們的工作量。34這種社會活動科層制邏輯及其“向上負責”的特點在獎學金發(fā)放與分配問題上集中體現(xiàn)為“不出事邏輯”只要學生們不出事,不引起上級部門或本部門領導對自己工作的不滿,學生愛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甚至像公共事務學院那樣“出了事”,學院的態(tài)度也是“破財免災”,不希望事情鬧大為更多的人知曉,尤其是上級領導知曉?!安怀鍪逻壿嫛北旧硪彩强茖又葡赂鱾€理性人試錯和自然選擇的結果,符合將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原則。因為從他們的角度看,只要學生沒有意見,干涉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實在是一種“沒事找抽”的行為。首先,前已述及,從獎學金設立的“立法目的”來看,是為了鼓勵學生科研、學習方面取得進步。但是在既有的科研體制和期刊文章發(fā)表體制的現(xiàn)狀來看,靠研究生發(fā)表文章為自己贏得更高的工作評價,作為自己工作出色的表現(xiàn),對他們來說實在是不現(xiàn)實、不可行的做法。其次,由于其工作事項龐雜,能夠作為評價自己工作表現(xiàn)的標準又很多,沒有必要對獎學金這個可以鼓勵科研但投入產(chǎn)出比非常低下的事項著力。再說,獎學金的總數(shù)是一定的,按照什么樣的標準發(fā)給誰不一樣,沒有必要較勁。只要學生同意,沒有人“鬧事”,把獎學金平安順利地發(fā)下去,尤其是沒有領導關注或為此找自己的麻煩,工作人員完全沒有必要介入這種再分配。因此,無論法學院還是研究生院,各自組織內(nèi)部的激勵機制和組織外部環(huán)境誘導了相應的組織行為,35 干涉學生形成一致意見的獎學金再分配沒有任何好處,進而沒有任何必要。當然,研究生院也不會有任何意愿和激勵機制來向其他學院推廣這種再分配制度,因為這個制度再好,研究生們哪怕99%都滿意,那也只是研究生們之間的事,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推廣帶來1%的人不滿意,自己就是費力不討好,不符合成本收益預期。3、兩種制度邏輯的“合謀”而作為制度變遷,獎學金再分配在科層制邏輯和同窗邏輯的共同作用下應運而生,是兩個群體(研究生和管理人員)基于兩種制度邏輯的“合謀”,在特定外部刺激(克里斯瑪型權威的引導)下而生成的一種符合各方利益和訴求的制度的自然演化,是在“雙重變奏”中自發(fā)形成的樂章。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的行為,并非大規(guī)模的制度變遷,因為其制度的適用范圍僅限于一個學院;也并非高烈度的制度變遷,因為沒有改變獎學金的根本性目標,而只是將其層級的額度進行調(diào)整。因此,結合X大學法學院領導層和學校領導層的態(tài)度,這種小范圍、低烈度的制度變遷可以稱之為制度“變通”。當然,在中國,很多方面都講究“變通”,某些制度,下面“變”了,上面認可之后,就“通”了,36甚至立法法中都規(guī)定了民族自治地方和經(jīng)濟特區(qū)的立法機關具有“變通權”。37換用學術話語來表述的話,就是在制度實施過程中,執(zhí)行者在未得到制度決定者的正式準許、未改變制度的正式程序的情況下,自行做出改變原制度中的某些部分的決策,從而推行一套經(jīng)過改變的制度安排。38只是,在這里,這種“通”是一種默示的許可、臨時性的許可,一旦上級部門或領導有要求,馬上可以在“擺平”的基礎上再變?yōu)椤安煌ā?。而如果“變”而“不通”,則是科層制邏輯對于同窗邏輯的一種限制與約束。當然,作為“合謀”的一方,正常情況下科層制邏輯沒有任何激勵進而沒有任何必要來限制同窗邏輯,除非有一天處于科層制頂層的領導具有強有力的理由認為獎學金再分配應予禁止。事實上,筆者雖然基于和沒有訪談法學院領導與管理人員同樣的理由,沒有訪談研究生院的領導與工作人員,但筆者認為他們有可能知曉,也有可能不知曉這一再分配事項,而他們確實沒有必要“知曉”。以默示的方式“通”下去,是最符合他們的利益與行事邏輯的。(二)制度變遷時中分配正義在面臨較大不確定性的時候,由于厭惡損失的心理,在克里斯瑪式人物的推動下,在保證收入底線的前提下,制度的接受者們基于他們的制度邏輯而推動了制度變遷。而制度的制定者(學校官方,尤其是研究生院的領導)和執(zhí)行者(包括研究生院和法學院的部分領導和具體工作人員)基于他們的制度邏輯,默認了這種自發(fā)秩序的形成。如果說前述部分對制度如何變遷或者更直接地說,制度是如何扭曲的進行了解釋的話,那么這一制度變遷或扭曲中體現(xiàn)出來的價值取向分配正義更值得令人關注,因為它有可能會對未來包括社會規(guī)范和法律規(guī)范的制定產(chǎn)生某種知識上的啟示。當然,從制度是什么樣到制度為什么這樣,再到制度應該怎么樣,或者說,從實然到“釋然”(解釋這種實然)再到應然,這里面有重大的邏輯跳躍和知識風險。因為從困擾學界已久的“休謨難題”來看,實然與應然之間確實存在巨大的知識鴻溝你很難說事實是什么樣的就推導出人們應該怎么做。休謨說得甚至更加嚴重:如果不加“論述和說明”,就不能夠從實然推導出應然。所以任何“不是這樣謹慎從事”地來對待應然與實然問題的“道德學體系”,都會被輕推翻。39那么,從X大學法學院研究生獎學金再分配中所體現(xiàn)出來的對分配正義的追求,是否意味著我們在設立其他制度的時候,都應該體現(xiàn)出這一正義追求?或者說,我們是否需要追求一種立足于分配正義的、被更多人所希望和接受的制度?本文所探討的制度變遷或自生自發(fā)秩序的形成,符合哈耶克對人類完全理性的懷疑這一立場。因為來自學校官方的“制定法”原有的獎學金分配制度,基于校方的立場與考量形成,這種規(guī)范至少在學生眼里,不是好的制度。鮑爾斯曾經(jīng)說過選舉計劃也“難以反映社會大眾對不同商品或社會結果偏好的強度” ?!罢_的制度絕大部分不是通過立憲會議設計出來的,相反,特定的產(chǎn)權和其他形式的經(jīng)濟治理的出現(xiàn)及其操作模式,其應該歸功于長期大量參與人未經(jīng)協(xié)調(diào)的和帶有偶然性的行動的路徑依賴結果。”40通過選舉形成的制度尚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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