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文學(xué)·牡丹亭

第二七講

明代文學(xué)（四）

世間只有情難訴

《牡丹亭》

明·湯顯祖明代劇壇：傳奇初期傳奇的道學(xué)氣息發(fā)軔之作《五倫全備記》《香囊記》四大劇目《精忠記》《金印記》《千金記》《連環(huán)計(jì)》中期傳奇的戰(zhàn)斗精神三大傳奇《寶劍記》《浣紗記》《鳴鳳記》后期傳奇的百花爭艷《玉簪記》《牡丹亭》《東郭記》《紅梅記》《嬌紅記》明代劇壇：雜劇明初期：倫理教化，神仙道化，風(fēng)花雪月朱有燉《香囊記》，劉東升《嬌紅記》，楊景賢《西游記》，賈仲明《升仙夢》明中后期：批判社會倫理的諷世雜劇王九思《中山狼》，康?！吨猩嚼恰沸煳肌端穆曉场罚窆氖?，翠鄉(xiāng)夢，雌木蘭，女狀元）徐復(fù)祚《一文錢》，王衡《郁輪袍》傳奇的淵源和體制劇本體制：分出標(biāo)目，篇幅較長；一生一旦，貫穿始終；開篇無題，下場有詩。音樂體制：以南曲為基礎(chǔ)的南北合流結(jié)構(gòu)，伴奏樂器以簫管為主。腳色行當(dāng)：生、旦、小生、小旦、貼旦、凈、丑、末、外、老旦、副明代戲曲聲腔的流變四大聲腔：海鹽腔、余姚腔、昆山腔、弋陽腔昆腔·昆曲·昆劇腔，指音樂部分，其核心相當(dāng)于樂理中的旋律。曲，指腔與詞的統(tǒng)一體。劇，指以歌舞演故事的綜合藝術(shù)。清曲&劇曲一、湯顯祖的悲情人生1.對仕宦由熱情到絕望。34歲以前讀書應(yīng)舉。35歲入仕做官。49歲辭官歸隱。67歲辭世。2.對兒女的愧悔之情?！赌档ねぁ返谝怀觥稑?biāo)目》【蝶戀花】忙處拋人閑處住。百計(jì)思量，沒個(gè)為歡處。白日消磨腸斷句，世間只有情難訴。玉茗堂前朝復(fù)暮，紅燭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負(fù)，牡丹亭上三生路。二、湯顯祖的“主情”美學(xué)觀《牡丹亭》題詞：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復(fù)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情”的內(nèi)涵1、明代心學(xué)背景2、主情主義思潮的繼承3、主情不主理“情有者理必?zé)o，理有者情必?zé)o。真是一刀兩斷語”。“人生而有情”，“為情作使，劬于伎劇”。

三、《牡丹亭》故事原型直接取材于明話本《杜麗娘慕色還魂記》傳杜太守事者，仿佛晉武都守李仲文、廣州守馮孝將兒女事。予稍為更而演之。至于杜守收拷柳生，亦如漢睢陽王收拷談生也?！赌档ね?題詞》劇情梗概第一出標(biāo)目

【蝶戀花】〔末上〕……〔漢宮春〕杜寶黃堂，生麗娘小姐，愛踏春陽。感夢書生折柳，竟為情傷。寫真留記，葬梅花道院凄涼。三年上，有夢梅柳子，于此赴高唐。果爾回生定配。赴臨安取試，寇起淮揚(yáng)。正把杜公圍困，小姐驚惶。教柳郎行探，反遭疑激惱平章。風(fēng)流況，施行正苦，報(bào)中狀元郎。四、《牡丹亭》經(jīng)典段落欣賞1、第七出《閨塾》“春香鬧學(xué)”俺春香日夜跟隨小姐?？此麨閲?，實(shí)守家聲。嫩臉?gòu)尚?，老成尊重。只因老爺延師教授，讀到《毛詩》第一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鼻娜粡U書而嘆曰：“圣人之情，盡見于此矣。今古同懷，豈不然乎？”

——（第九出《肅苑》）2、第十出《驚夢》：情之所起【繞池游】〔旦上〕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貼〕炷盡沉煙，拋殘繡線，恁今春關(guān)情似去年？〔烏夜啼〕“〔旦〕曉來望斷梅關(guān)，宿妝殘?！操N〕你側(cè)著宜春髻子恰憑闌?！驳臭宀粩?，理還亂，悶無端?！静讲綃伞俊驳逞U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残薪椤巢较汩|怎便把全身現(xiàn)！【醉扶歸】〔旦〕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堤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則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貼〕早茶時(shí)了，請行?！残薪椤衬憧矗骸爱嬂冉鸱郯肓阈牵仞^蒼苔一片青。踏草怕泥新繡襪，惜花疼煞小金鈴?！薄驳巢坏綀@林，怎知春色如許！【皂羅袍】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爺和奶奶再不提起?！埠稀吵w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貼〕是花都放了，那牡丹還早。【好姐姐】〔旦〕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荼蘼外煙絲醉軟。春香啊，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貼〕成對兒鶯燕啊?！埠稀抽e凝眄，生生燕語明如翦，嚦嚦鶯歌溜的圓?！驳橙チT?！操N〕這園子委是觀之不足也?！驳程崴醯?！〔行介〕【隔尾】觀之不足由他繾，便賞遍了十二亭臺是枉然。到不如興盡回家閑過遣?！旧教壹t】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閑尋遍。在幽閨自憐。姐姐，咱一片閑情，愛煞你哩！

[合]是那處曾相見，相看儼然，早難道這好處相逢無一言？柳夢梅的夢每日情思昏昏，忽然半月之前，做下一夢。夢到一園，梅花樹下，立著個(gè)美人，不長不短，如送如迎。說道：“柳生，柳生，遇俺方有姻緣之分，發(fā)跡之期。”因此改名夢梅，春卿為字。正是：“夢短夢長俱是夢，年來年去是何年！”（第二出《言懷》）3、第十二出《尋夢》：一往而深〔旦〕春香已去。天呵，昨日所夢，池亭儼然。只圖舊夢重來，其奈新愁一段。尋思展轉(zhuǎn)，竟夜無眠。咱待乘此空閑，背卻春香，悄向花園尋看?！緫挟嬅肌孔盍萌舜荷墙衲?。少什么低就高來粉畫垣，元來春心無處不飛懸。〔絆介〕哎，睡荼蘼抓住裙衩線，恰便是花似人心好處牽。這一灣流水呵！【前腔】為甚呵，玉真重溯武陵源？也則為水點(diǎn)花飛在眼前。是天公不費(fèi)買花錢，則咱人心上有啼紅怨?？龋钾?fù)了春三二月天?！疽睢磕菚梢夂?，咱不是前生愛眷，又素乏平生半面。則道來生出現(xiàn)，乍便今生夢見。生就個(gè)書生，恰恰生生抱咱去眠。那些好不動人春意也?！径谷~黃】他興心兒緊咽咽，嗚著咱香肩。俺可也慢掂掂做意兒周旋。等閑間把一個(gè)照人兒昏善，那般形現(xiàn)，那般軟綿。忑一片撒花心的紅影兒吊將來半天。敢是咱夢魂兒廝纏？咳，尋來尋去，都不見了。牡丹亭，芍藥闌，怎生這般凄涼冷落，杳無人跡？好不傷心也！【玉交枝】〔淚介〕是這等荒涼地面，沒多半亭臺靠邊，好是咱瞇奚色眼尋難見。明放著白日青天，猛教人抓不到魂夢前。霎時(shí)間有如活現(xiàn)，打方旋再得俄延，呀，是這答兒壓黃金釧匾。要再見那書生呵，【月上海棠】怎賺騙，依稀想像人兒見。那來時(shí)荏苒，去也遷延。非遠(yuǎn)，那雨跡云蹤才一轉(zhuǎn)，敢依花傍柳還重現(xiàn)。昨日今朝，眼下心前，陽臺一座登時(shí)變。再消停一番?！餐椤逞?，無人之處，忽然大梅樹一株，梅子磊磊可愛。

【二犯幺令】偏則他暗香清遠(yuǎn)，傘兒般蓋的周全。他趁這，他趁這春三月紅綻雨肥天，葉兒青。偏迸著苦仁兒里撒圓。愛殺這晝陰便，再得到羅浮夢邊。罷了，這梅樹依依可人，我杜麗娘若死后，得葬于此，幸矣。【江兒水】偶然間心似繾，梅樹邊。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陰雨梅天，守的個(gè)梅根相見。〔倦坐介〕【川撥棹】你游花院，怎靠著梅樹偃？〔旦〕一時(shí)間望，一時(shí)間望眼連天，忽忽地傷心自憐?！厩扒弧俊驳炒簹w人面，整相看無一言，我待要折，我待要折的那柳枝兒問天，我如今悔，我如今悔不與題箋?！操N〕這一句猜頭兒是怎言？〔合前〕〔貼〕去罷?！驳┳餍杏肿〗椤场厩扒弧繛槲衣龤w休，緩留連?！矁?nèi)鳥啼介〕聽，聽這不如歸春暮天，難道我再，難道我再到這亭園，則掙的個(gè)長眠和短眠！【意不盡】軟咍咍剛扶到畫闌偏，報(bào)堂上夫人穩(wěn)便。咱杜麗娘呵，少不得樓上花枝也則是照獨(dú)眠?！扒椤钡谋举|(zhì)不是情欲，超越愛情，達(dá)于人性的自由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yuǎn)！俺的睡情誰見？則索因循靦腆。想幽夢誰邊，和春光暗流傳？遷延，這衷懷那處言！淹煎，潑殘生，除問天！這般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玉茗堂四夢，又稱臨川四夢，是《紫釵記》《牡丹亭》《南柯記》《邯鄲記》四劇的合稱。王思任在概括“臨川四夢”的“立言神旨”時(shí)說：“《邯鄲》，仙也；《南柯》，佛也；《紫釵》，俠也；《牡丹亭》，情也”。即若士自謂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吳梅《中國戲曲概論》：此記（《還魂記》）肯綮在生死之際?！扼@夢》《尋夢》《診祟》《寫真》《悼殤》五折，由生而之死。《魂游》《幽媾》《歡撓》《冥誓》《回生》五折，自死而之生。其中搜抉靈根，掀翻情窟，為從來填詞家屐齒所未及，遂能雄踞詞壇，歷劫不磨也。五、《牡丹亭》的夢幻色彩古典戲劇“寫夢”的新高度《牡丹亭》“夢境”的功能：1、劇本結(jié)構(gòu)的核心2、塑造人物，展現(xiàn)心理深度3、傳達(dá)作者思想觀念的藝術(shù)形式六、“上承西廂，下啟紅樓”《西廂記》《牡丹亭》《紅樓夢》乃“傳情絕調(diào)”。形式：真與幻思想：情與禮神韻：倫理與哲理七、名家評《牡丹亭》明王思任《批點(diǎn)玉茗堂牡丹亭詞敘》：即若士自謂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情深一敘，讀未三行，人已魂銷肌栗；而安頓出字，亦自確妙不易。其款置數(shù)人，笑者真笑，笑即有聲；啼者真啼，啼即有淚；嘆者真嘆，嘆即有氣。杜麗娘之妖也，柳夢梅之癡也，老夫人之軟也，杜安撫之古執(zhí)也，陳最良之霧也，春香之賊牢也，無不從筋節(jié)竅髓，以探其七情生動之微也?！绱说热?，皆若士玄空中增減圬wū塑，而以毫風(fēng)吹氣生活之者也。明沈德符《顧曲雜言》：湯義仍《牡丹亭夢》一出，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jià)；奈不諳曲譜，用韻多任意處，乃才情自足不朽也。清李漁《閑情偶寄》：湯若士，明之才人也，詩文尺牘，盡有可觀，而其膾炙人口者，不在尺牘詩文，而在《還魂》一劇。使若士不草《還魂》，則當(dāng)日之若士，已雖有而若無，況后代乎？是若士之傳，《還魂》傳之也。八、《牡丹亭》和有情女金鳳鈿內(nèi)江女子俞二娘商小玲馮小青九、《牡丹亭》相關(guān)遺跡湯顯祖墓。座落于江西省撫州市人民公園內(nèi)玉茗（白山茶花）堂已消逝湯顯祖紀(jì)念館座落于江西省撫州市城東南方向卻家山江西贛州大余縣（古南安府衙）

牡丹亭公園古南安府下轄大余、南康、上猶、崇義四縣牡丹亭梅花觀梳妝臺清同治間南安知府楊豫成詩日：竟被臨川誤，梳妝尚有樓。十姨同附會，萬口說風(fēng)流。戶靜蛸蛸骨，堂空蝙蝠游。頹垣圍廢井，只為牡丹愁。風(fēng)梳弄影人何杳，月鏡當(dāng)空天不言。環(huán)佩已沉當(dāng)日殞，玉簪猶放舊時(shí)園。芍藥欄麗娘冢十、《牡丹亭》的演出言慧珠《游園驚夢》飾春香程硯秋VS俞振飛·程硯秋VS宋德珠梅蘭芳VS俞振飛梅蘭芳·梅葆玖張君秋VS李世芳言慧珠VS俞振飛（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