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道德思想的理性思辨

孟子道德思想的理性思辨

儒家強調(diào)人的道德修養(yǎng)，特別注重知識分子的道德修養(yǎng)?？鬃釉?“士志于道?！?《論語·里仁》)“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論語·泰伯》)“士而懷居,不足以為士矣!”(《論語·憲問》)“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論語·子張》)孟子在繼承孔子道德修養(yǎng)的基礎(chǔ)上,對道德修養(yǎng)的思考具有更加濃烈的理性思辨色彩。他的道德修養(yǎng)學(xué)說以“人之初,性本善”的人性論為理論起點,將“浩然正氣”的養(yǎng)成作為道德修養(yǎng)的中心議題,提出高尚的道德修養(yǎng)要有“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三不能”獨立人格;要有“以天下為己任”的博大胸懷;要有“以先知覺后知”的社會責任感以及“嚴于律己”的自覺意識。一、架構(gòu)善端,引導(dǎo)人積極拓展善性人性善惡是思想史上爭論不休的話題,對人性作出的不同論斷建構(gòu)出不同的道德修養(yǎng)理論。性善論者認為人具有先驗善性,人的道德修養(yǎng)就是要繼續(xù)發(fā)揚這種善性。性惡論者認為,人不具有先驗善性,人們具有總結(jié)經(jīng)驗的能力,在總結(jié)經(jīng)驗的基礎(chǔ)上,改造先驗的惡性,培育德性。孟子從性善論出發(fā)來構(gòu)建理想的道德體系,確立了儒家道德學(xué)說的主流傳統(tǒng)。“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孟子·告子上》)孟子認為,人性先天就是善的,人性先天含有仁義禮智這些美德的萌芽。人天生具有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恭敬之心,但人性是會改變的,人們所具有的本性是“善”的萌芽?！叭私杂胁蝗倘酥恼?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于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是觀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孟子·公孫丑上》)由此可見,“四端”只是善端的萌芽,它還不完備,具有不穩(wěn)定性,并受到后天教育的影響。要使自己成為一個道德高尚的人就要充分發(fā)揮“善端”的內(nèi)在因素,通過后天努力,積極拓展善性,否則,善端也會喪失,而傾向于“惡”?！案粴q,弟子多賴;兇歲,弟子多暴,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孟子·盡心上》)在孟子看來,人的道德資質(zhì)是相同的,那些喪失了善良之心的人是因為自己主觀上不能發(fā)揮自己的善性。孟子的性善論,不僅鼓舞人們要具有道德自信,更為人們道德修養(yǎng)的后天努力提供了廣闊的拓展空間,顯示出了人的價值所在。二、浩然之氣—孟子道德修養(yǎng)的核心——浩然之氣以性善論為基礎(chǔ),孟子以“浩然之氣”的培養(yǎng)為中心對高尚道德的養(yǎng)成展開了深入的分析。什么是“浩然之氣”呢?浩:盛大、剛直的樣子;氣:指精神;合指正大剛正的精神。《孟子》記載了這樣一段對話:“公孫丑問曰:‘敢問夫子惡乎長?’(孟子)曰:‘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公孫丑問曰):‘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孟子·公孫丑》)孟子認為,浩然之氣,就是剛正之氣,人間正氣,是大義大德造就一身正氣。當一個人有了浩氣長存的精神力量,面對外界一的誘惑、威脅,都能處變不驚,鎮(zhèn)定自若,達到“不動心”的境界。孟子將此概括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三不能”高尚道德情操。道德的存養(yǎng),不是一成即永成的,一念向善,固可以促成精神的升遷;一念向惡,也可以導(dǎo)致道德的崩潰。在孟子看來,作為道德人格修養(yǎng)的“浩然之氣”的培養(yǎng),標準是很高的,要求是很嚴格的,它的養(yǎng)成并非一日之功,也不是人人可以養(yǎng)成。但人們對自身道德要求不應(yīng)因為標準高,要求嚴而放棄,浩然之氣是高尚道德養(yǎng)成的基本品質(zhì)。三、孟子道德修養(yǎng)的具體內(nèi)容以人性善為基礎(chǔ),以浩然正氣的養(yǎng)成為核心,孟子提出了高尚道德修養(yǎng)的具體內(nèi)容:(一)“窮不失義,達不離道”—高尚的道德修養(yǎng)要有高潔的獨立人格。什么是獨立的人格呢?獨立人格就是不依附于權(quán)貴,不屈從于物質(zhì)利益,堅持自己高尚的精神追求。孟子將它概括為“三不能”,即“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薄叭荒堋睆娬{(diào)了知識分子即使面對著高官厚祿也應(yīng)該具有自己的精神追求和道德立場。孟子認為是人就應(yīng)該保持自己的獨立人格,堅守自己的道德底線,不受外來因素的干擾,“窮不失義,達不離道”,(《孟子·盡心上》)不管個人境遇是困窘還是很通達,都要堅持道義。這樣,人才有內(nèi)心的主心骨,才有獨立的高潔人格,“得志澤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見于世”。(《孟子·盡心上》)獨立人格的可貴之處就在于橫遭物議之時,能夠堅持高潔,拒絕平庸,特立獨行。(二)強打圣明之人,以天下太平“浩然”原指氣象宏大,胸懷寬廣。以天下為己任的博大胸懷是浩然之氣的重要表現(xiàn)?！睹献印酚羞@樣一段記載: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痹?“彼一時,此一時也。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由周而來,七百有馀歲矣。以其數(shù),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孟子·公孫丑》)在孟子看來,歷史每過五百年一定會有一位圣明的君主出現(xiàn),并且會有一位輔助君主的杰出之士,從周武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七百年了,論時勢,現(xiàn)在正是需要圣賢大有作為的時候。如果上天想使天下太平,在當時的形勢下,只有他才能承擔這樣的偉大使命。應(yīng)當說,這種以天下為己任的博大胸懷,影響著整個孔孟以來的中國知識分子,但凡仁人志士,都有這樣一種博大胸懷,延續(xù)到今天就是我們常說的知識分子的社會良知,社會責任感。他們能夠超越一己之私,將整個社會的安樂作為自己的關(guān)懷對象,作為自己一試身手的場所,這是儒家的傳統(tǒng),也是整個中國知識分子的傳統(tǒng)。(三)先知后知,以先覺后覺“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后知,使先覺覺后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孟子·萬章上》)在孟子看來,知識分子相對于一般的社會民眾來說,他們先掌握知識,先明白道理,先提高了道德水平,上天把這些知識分子培養(yǎng)出來,就是要去啟發(fā)教育幫助那些普通的人民大眾,讓他們也能夠有知識、有文化、有道德。上天把他們培養(yǎng)出來,就應(yīng)盡自己的能力回報社會?！耙韵戎X后知,以先覺覺后覺”,它本身對士人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先知先覺的前提是要具有真才實學(xué),還要有高尚的道德水平,如果文化水平不高,掌握的知識不精準,甚至道德水平低劣,就無從去教育民眾,要真正履行好社會職責,就必須提高自己各方面的素養(yǎng),才能“以其昭昭,使人昭昭”。(《孟子·盡心下》)(四)注重道德自律,強化道德修養(yǎng)“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孟子非常強調(diào)道德修養(yǎng)的自覺性問題。上天將偉大的歷史使命賦予某人,一定會使這個人經(jīng)歷艱苦卓絕的身心磨難,通過這種磨難,來鍛煉他的體魄,堅定他的意志,增長他的才干。事物發(fā)展過程中的困難和挫折是在所難免的,正是通過不斷克服困難,糾正錯誤,才能不斷地砥礪情操,增長智慧。這要求人們要嚴于律己,對自己有一個明確的道德修養(yǎng)目標,這不是靠外在的法律條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