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婚姻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

侗族婚姻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

1884年，恩格斯在他的輝煌著作《家庭、私有財產(chǎn)制度和國家起源》中指出，人類婚姻經(jīng)歷了五個歷史發(fā)展階段。換句話說，混合家庭婚禮、血緣婚姻、普那路亞婚姻、對照組婚姻和婚姻。它的家庭形式主要體現(xiàn)在血緣家庭、普那路亞家庭、敵對家庭和丈夫-妻子制度家庭。并科學地斷言:“家庭組織上第一個進步在于排除了父母和子女之間相互的性交關系”?！暗诙€進步就在于對于姊妹和兄弟也排除了這種關系……最后甚至禁止旁系兄弟和姊妹之間的結婚”。恩格斯完全是根據(jù)當時流行于美洲、夏威夷群島、澳大利亞大陸等地區(qū)的不同種族、部落和不同民族的婚姻習俗以及親屬制度的分析、研究而得出的結論。如果說這是將不同地區(qū)的各個民族的婚姻文化“片斷”進行取樣,然后進行重構、還原和重合人類婚姻歷史的結果,在當時尚未發(fā)現(xiàn)任何一個民族具有上述較完整的婚姻發(fā)展階段和家庭形式,而僅僅是一種預見或者天才的假想的話,那么聚居在我國西南邊陲的侗族之婚姻文化生態(tài)及其變遷軌跡,則有力地證實了它的科學性和正確性。所謂文化生態(tài),即通常所說的“文化背景”。侗族婚姻文化生態(tài)系統(tǒng)蘊藏著極為豐富、古樸的原始文化內(nèi)涵,它既有繽紛絢燦,令人如癡如醉的戀愛習俗;又有撲朔迷離,使人感到幽默滑稽的一系列婚姻禮儀。若按方言劃分,這個系統(tǒng)可分為“南侗”(即南部侗族方言婚姻文化圈)和“北侗”(即北部侗族方言婚姻文化圈)兩個文化生態(tài);若按各地具體的婚戀形式和特征劃分,則又可分為各具特色的六個小生態(tài),即:“行歌坐月”、“爬窗孔”、“坐倉樓”、“月地瓦”、“開眾親”和“玩山”生態(tài)。茲著重介紹以上六種戀愛習俗及其文化生態(tài)實質(zhì),以及它們之間的相互聯(lián)系,以揭示侗族婚姻史的本來面目和發(fā)展序列。一、豐富多彩的愛情生態(tài)習慣(一)“塘顫”的下圍地“行歌坐月”亦稱“行歌坐夜”。該習俗主要流行于侗族南部方言區(qū)的榕江、黎平、從江以及廣西的三江、龍勝和湖南通道一帶。在這里,青年人的戀愛場所稱為“塘嗡”(或曰“月塘”),“嗡”即聚會,“塘”即地點或場所,意為青年男女聚會的地方。侗族民間習慣法規(guī)定:“養(yǎng)女坐夜搓麻/養(yǎng)男走寨彈琵琶/我兒游到你的村寨/老人睡在床上莫說話/你兒游到我的村寨/我也一樣閉嘴巴/火塘邊排坐/月光下戲打/蹲在屋角/走過檐廊/頭插雞尾/耳吊銀花/”?！疤廖恕币话阍O在到了戀愛年齡的姑娘或小伙子家中,或在火塘(亦叫“火鋪”)邊,或在堂屋里,有的三、四家共一塘,有的十多戶共一塘,大寨子往往有幾十個塘嗡。每當夜幕降臨,后生們吃罷晚飯,帶上自制的琵琶或牛腿琴,唱著《姑娘歌》來到姑娘的“月堂”,選著短凳落座,姑娘們則坐在對面的排凳上相陪.她們時而對歌,時而搓麻紡紗,即使自己的兄弟在場,也毫不忌諱。其兄弟不但不干涉,反而感到十分榮幸,認為別人是看得起自己的姊妹才來,因而對后生的接待頗是殷勤。唯姑娘的父母見來了客人便有意避開,好讓青年人無拘無束地盡情玩耍。據(jù)古籍記載,這里的侗族群眾近親結婚現(xiàn)象極為普遍:“普頭,都壘、松度破姓招夫,松必同姓娶妻。姚家四子,破姓娶姊妹?！碧岢案粢粭澪?結一堂親;隔條溝,做親戚,隔后門,成一對。”并強調(diào)這些新的款規(guī)款約已不再是過去的“父亂子,兄亂弟”的內(nèi)容了。(二)姑婆家的學術史—“爬窗孔”習俗位于侗族標準語區(qū)的貴州榕江縣“七十二寨”(包括樂里、往里、瑞里、仁里等鄉(xiāng)和平陽鄉(xiāng)列辰村在內(nèi)的72個侗寨),小伙子們一旦看中了某家姑娘,便于夜深人靜之后,扛著獨木單梯,悄悄來到姑娘家的屋檐下,架在姑娘的臥室窗前,爬到梯上與室內(nèi)的姑娘對歌。其歌可分為“喊門歌”、“對唱歌”、“表情歌”、“暫別歌”和“約逃歌”五大類。姑娘如果被小伙子的歌聲打動了便推開窗門與小伙子對歌,一唱一酬,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后,姑娘便把手伸到窗外讓情人撫摸。情投意合者每晚必來窗前約會,直到結婚為止。民間傳說“爬窗孔”是為了回避女方的父母兄弟。當?shù)厝罕娬J為,誰當著姑娘的父母對歌談情,那就是公然鄙視、侮辱他們。但是他們明知有人來“爬窗孔”,卻假裝充耳不聞,視而不見。更甚的是即使發(fā)生把梯子架在其哥嫂窗前那樣大的誤會,也會獲得極大的寬容。(三)坐倉樓的盛行侗族青年談情尋偶的“倉樓”有兩種形式:一是人們堆放谷物、雜物的倉樓;一是侗寨附近修建的一種類似谷倉的小木房,距村寨約一里許,為青年男女幽會的專房。“坐倉樓”的盛行尤以天柱縣和三穗縣毗鄰地區(qū)為最。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本世紀二十年代尚余倉樓60多座,有30多個侗寨流行“坐倉樓”習俗。倉樓以竹篾、青藤、杉板、木皮、長茅草為原料,有的二柱三瓜,有的三柱二瓜,單面流水或雙面流水,樓呈四邊形,長寬約丈許,中央辟火塘一個,正面開一道門,青年男女以石頭、木板、樹葉為凳,盛夏則以石為枕,以木枋為床,宿于其間。隨著歷史的前進,社會的發(fā)展,人們的審美觀念與價值取向均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坐倉樓”習俗已逐漸消亡失落了。(四)月地瓦的起源“月地瓦”活動是“三省坡”(即湘黔桂交界處之通道、黎平、三江等地)侗族的一種尋偶方式?！霸隆奔醋龌蚋?“地”即田地——指侗族地區(qū)留給青年談情說愛時種的“公地”,亦叫“姑娘田”或“后生田”;“瓦”即群眾或集體?！霸碌赝摺币鉃榉N公地或集體耕種。這項活動持續(xù)時間長,從農(nóng)歷三月初三到八月十七日結束,長達半年之久?；顒右?guī)模較大,多是村與村寨與寨之間集體進行,參加人數(shù)少則五、六對,多則數(shù)十人,參加活動的男女人數(shù)必須對等。勞動的時候,大家一同上山耕田挖地,種瓜、種豆或栽薯。閑暇則賽蘆笙、踩歌堂,唱琵琶歌、講故事以及猜謎,做針線活等等。1988年,三江侗族自治縣獨峒鄉(xiāng)的獨峒寨與吳家寨舉行“月地瓦”活動,有24對青年男女參加,并于是年中秋節(jié)在獨峒寨戲樓前“哆耶踩堂”(侗族民間歌舞形式之一)殺牛相賀,西鄉(xiāng)觀眾云集,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琵琶歌罷,蘆笙舞起,通宵達旦,情綢意綿,難分難舍。楊正功同志在《侗族青年月地瓦活動及其源流試述》中認為,“月地瓦”習俗是一種“集體談戀愛的方式,”“與原始社會群婚制的形式有共同之處”,“從原始社會的群婚制演變而來”。事實上,“月地瓦”乃侗族古代先民否定血緣婚過程中,由族內(nèi)婚向族外婚過渡的一種殘余形式。(五)銀竹銀消料公司位于黔東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黎平與從江兩縣交界山區(qū),當姑娘認定某寨后生為人忠厚,干活勤快,人品端莊,便合伙上山砍來一根枝葉繁茂的楠竹,去葉,保留枝椏,綴以棉團彩紙,制成“銀竹”,邀其兄弟敲鑼打鼓抬到男寨,安扎在一丘禾苗長勢最好的稻田里,待稻谷黃熟,全寨姑娘一齊出動,剪去以竹根為圓心,以竹長為半徑所占面積的禾谷,挑到“姑娘頭”家中制成“扁米”,然后通知男寨后生前去作客,姑娘們贈以侗帕,襪墊、腰帶等刺繡品。爾后,女方又回訪男寨,彼此往來,時機成熟大家便約定婚期同日舉行婚禮,一般是十月第一個卯日,故侗族民間有“十月頭卯迎新娘”之說。(六)戀愛過程為“玩山”北部侗族方言區(qū)的天柱、劍河、鎮(zhèn)遠、三穗、玉屏、新晃、芷江等地,人們把青年男女初次相逢、唱歌借把憑、約期花園幽會到結伴私奔期間的這段戀愛過程統(tǒng)稱為“玩山”?！巴嫔健鳖櫭剂x便是在山上玩。因玩山地點大部分選擇在風光旖旎的山坳上,于是人們又把它叫做“趕坳”。后生去約會姑娘名為“最緬”(坐姑娘或會姑娘之意),反之,姑娘去約會后生則曰“最萬”(坐后生或會后生)。屆時,青年男女打扮一新,三五成群邀伴前往預約地點,盡情地對歌、說情話、念“壘詰”(侗族哲言)和“白話”(條理話)。有不少當代侗族青年便是通過玩山渠道建立起美滿幸福的家庭的。二、族內(nèi)婚:“月堂”是可期的“變”乍看起來,“行歌坐月”、“爬窗孔”、“坐倉樓”、“月地瓦”、“開眾親”和“玩山”習俗之間毫無關聯(lián)。其實不然,只要我們根據(jù)馬克思主義民俗學的“文化殘余分析法”原則,對現(xiàn)存的民俗志材料進行逆向考察,這些稀奇古怪的習俗的深層文化結構也就不難被我們?nèi)娼议_并剖析清楚。社會發(fā)展史告訴我們,雜亂群婚階段,人類完全處于毫無限制的性交關系。進入血緣婚階段才逐漸排除了父母和子女之間相互的性交關系。到了普那路亞時期又繼續(xù)排除了姊妹和兄弟之間的性關系,這一時期兄弟和姊妹的婚姻是嚴重違犯氏族禁例的,人們只得到外面,也就是說到別的氏族里去找配偶,從而興起了外婚制。林耀華先生給外婚制下的定義是:“在婚姻上實行不同集團之間的婚配”,“這種在兩個半邊或兩個婚姻集團間進行通婚的婚姻制度叫外婚制?！倍诖艘郧?人類普遍流行族內(nèi)婚,在本氏族內(nèi)部尋找配偶。母權制下的族內(nèi)婚,其基本特征表現(xiàn)為女子在家庭經(jīng)濟地位和由此而決定的社會地位方面比男子占絕對優(yōu)勢,世系和財產(chǎn)是按母系繼承制,婚姻的居處關系也表現(xiàn)為夫從妻居制。由于從妻居制在母權制下的族內(nèi)婚時代就已形成了習俗慣例,所以族內(nèi)婚向族外婚過渡之后,或者說當它進入盛行族外婚的時代時,仍保留了從妻居制的遺跡。當代侗族“行歌坐夜”和“爬窗孔”活動,后生們明目張膽地進入姑娘家談情說愛,社會輿論還給予支持和鼓勵,無不表明這是古代從妻居制的殘余遺影?！靶懈枳隆遍_始時的第一件事即是念唱鄉(xiāng)規(guī)侗理請求老人諒解。《壘詰》說:清靜聽/我唱支歌送老人/今夜我們到這里/吵鬧老人要寬心/這是當初“社艾”留下的規(guī)矩/古人留禮后人行/。1986年國務院第二批公布的我國36個歷史文化名城之一——鎮(zhèn)遠縣之扳京侗鄉(xiāng),姑娘出嫁若沒情人來“吃粑”,唱伴嫁歌,那是極為掃興的。人們將認為她是不出眾的姑娘,沒人看得起,不會交朋友。所以在女子出嫁的頭一晚上,家長總是出面熱情邀請并款待女兒過去的那些情人。姑娘要出閣了,那些舊情人約伴前往,及至門首,鳴炮相賀,主人亦燃炮相迎,敬上煙酒。新娘則請人替她哭嫁,自己則用簸箕端著糍粑,打開后門與舊情人敘舊話別去了,此后,他們將斷絕一切往來。當代侗族真正意義上的族內(nèi)婚早已不復存在,但是并不等于說它的殘余習俗已經(jīng)蕩然無存。我們從侗族傳統(tǒng)宗教和民間文學里面仍能找到它的蛛絲馬跡。過去侗族巫師做法事時,要在神龕前供著一黑一白的兩個木雕儺面,傳說他們就是侗族始祖姜良和他的胞妹姜妹?！昂樗咸臁敝畷r,他們兄妹為婚,共同繁衍了人類。黑臉者象征姜良,白臉者象征姜妹。侗族神話史詩《破姓開親》也為我們提供了族內(nèi)婚的有力證據(jù):“王幽破姓娶姑婆,楊家破姓娶姊妹。吳姓娶吳女,楊姓嫁楊姓,陳郎陳家婿,分宗可結親。”侗族有句古諺:“換公公娶媳婦,換奶奶取種子”。很顯然他們既排除了第一代與第二代之間的性關系,也排除了第二代同一輩人之間的性關系。這與恩格斯關于普那路亞婚初期的禁例首先是“排除同胞的(即母方的)兄弟和姊妹之間的性關系”之論斷完全吻合。而它們表現(xiàn)在侗族戀愛習俗上面主要是擇偶場地的轉(zhuǎn)換——由象征氏族活動中心的“月堂”改為女性集中的“窗腳”,再改為遠離氏族活動中心的公有財產(chǎn)“倉樓”?！靶懈枳隆钡牡貐^(qū),女子以嫁到本寨為榮,嫁外寨為恥,尤以古州三寶(榕江縣車寨)等侗族聚居區(qū)為最,當?shù)仫L俗如果用封建倫理去衡量,那只能落個“不知王化”了。姑娘“行歌坐月”,房族兄弟還可以隨便出入“月堂”旁聽呢。“爬窗孔”和“坐倉樓”地區(qū)則一律嚴禁本房兄弟去爬本房姑娘的窗孔和坐她們的倉樓。毫無疑義,這是對血緣婚的進一步禁忌和自然選擇的必然結果。這一系列的婚姻變革在人類歷史上具有深遠的意義,誠如恩格斯所說:“自一切兄弟和姊妹間,甚至母方最遠的旁系親屬間的性交關系的禁例一經(jīng)確立,上述的集團便轉(zhuǎn)化為氏族了,換言之,即組成一個確定的、彼此不能結婚的女系血緣親屬集團”。南部侗族地區(qū)大都聚族而居,一寨一姓,以鼓樓作為標志,一座鼓樓代表一個宗族或姓氏,凡有幾座鼓樓的大寨子,都以鼓樓為單位分成若干小寨或婚姻集團,同姓同一鼓樓者視為“甫臘”(侗語,即父子或爺崽),嚴禁通婚。黎平縣的肇興侗寨,過去共有三座鼓樓,每樓轄一小寨,上寨可與中、下兩寨通婚,中寨可與上、下兩寨通婚,下寨也可以分別與其他兩寨通婚,但各寨內(nèi)部男女通婚則是嚴禁的。因為他們都是同一“宗支”的“爺崽”,血緣較近,故而只能與其他寨子通婚。被當?shù)胤Q為“楊家楊半邊”的天柱縣陽寨鄉(xiāng),由于楊姓人口較多,不僅禁止同寨同姓同支系的男女“坐倉樓”,其至外寨同姓不同支系者也被列入嚴禁的范圍。他們把楊姓分為十“甲”,規(guī)定同“甲”或相鄰兩甲不準“坐倉樓”,否則,被視為“畜牲”、“黃眼狗”或“黑耳朵”。由此可見,“坐倉樓”習俗基本上沖破了血緣婚配的羈絆,正向普那路亞婚的高級形式發(fā)展。如果說“開眾親”和“月地瓦”活動還處于走訪婚的階段——在女寨種公地,宿于女家。那么,“玩山”活動則更為趨向自然選擇,戀愛地點既不在女家的月堂和臥室,也不在女寨的倉樓,而是他們通過唱《約日歌》和《約花園歌》共同選定的地點。盡管有了種種約定俗成的禁規(guī),然而侗族青年在社交、尋偶活動中仍是十分慎重。他們在“唱歌調(diào)帶”、“攀花結伴”之前,得先唱幾首《探情歌》,互相了解對方是何姓氏,家住何處,確知不是同族“爺崽”方“行歌坐月”或“開眾親”。被世人認為是侗族特殊迎賓禮俗的“攔路”習俗,許多人莫名其妙,殊不知其俗蓋源于先民們對族內(nèi)婚的嚴禁和杜絕。若非如是,何以在青年人社交、尋偶為主的“月也”(集體做客)活動和婚姻喜慶之時便要舉行“攔路”儀式呢?侗族對違犯禁律者的懲罰是嚴酷的,一是處死;二是強制服勞役。哪怕是婚后新郎在岳丈家與新娘同房也算是違禁。過去,戀愛期間和結婚之后在女方家中發(fā)生性關系,輕則殺豬“洗寨”,鳴鑼認罪,清掃廁所、道路,重則五馬分尸,將違禁者的頭、手、腳分別綁在五匹烈馬的身上,中間燃放爆竹和鐵炮,讓愛驚的烈馬將罪犯活活拉死。解放以來,被處死者雖然沒有,被罰“洗寨”者卻屢見不鮮。天柱縣城關區(qū)社學鄉(xiāng)和渡馬鄉(xiāng),蘭田區(qū)與邦洞區(qū)本世紀八十年代初仍流行一種古老的儀式——“敲郎”(又名“打姑爺”),很可能就是古代懲罰違禁者的變異形式。按照俗規(guī),結婚的第一年新郎要上岳父家“拜大年”,接受岳父家族的“敲打”考驗。其實并非真打?qū)崜?而是表演武術給新郎看,讓他見識見識岳父房族父子的功夫和本領,以告戒新郎今后不要欺侮自己的妻子?！扒美伞眱x式在堂屋舉行,當拳腳加身,棍棒橫來之時,新郎即向武術師丟一紅包。一般是一個招勢一個包,先后共封十三個包,其中最大一包是專給武術師,感謝他“手下留情”。“敲郎”所得收入,有的用來購制龍燈、戲裝道具,有的用來打平伙(即會餐),這僅僅是它的表層文化意義。我們認為它的深層文化意義應該是摸擬表演古代懲罰違禁者的行動,或者是對違犯族外婚規(guī),繼續(xù)締結血緣婚者的懲罰較為確切一些。袁仁琮先生反映“敲郎”習俗的小說《打姑爺》,曾收入中國新文學大系。三、藏族戀愛習俗通過上述探討,侗族諸戀愛形式之間的淵源關系我們已經(jīng)一目了然,它們并不是各不相干,而是有著極為密切的聯(lián)系,每一細小環(huán)節(jié)對追溯人類的婚姻史都顯得特別的重要。將它們串聯(lián)起來,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它們是侗族古代先民由族內(nèi)婚向族外婚過渡的一整套發(fā)展歷程及其在當代侗族社會的殘存。以“行歌坐月”為侗族擺脫血緣婚的起點;第二步是“爬窗孔”——排除同胞兄弟姐妹的婚姻關系;第三步是“坐倉樓”——排除堂兄弟姐妹之間的婚配;第四步即排除了旁系的(包括房族兄妹)血親婚配?！霸碌赝摺被顒颖砻?人類開始邁入集團走訪婚的門檻;第五步當是“開眾親”和“玩山”。我國云南永寧納西族的“阿注婚”表現(xiàn)為男方拜訪女方的單向走訪,侗族的“月地瓦”、“開眾親”和“玩山”主要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