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晉商與陜商的關系

明清時期晉商與陜商的關系

現(xiàn)在，科學家們用不同的地理區(qū)域研究了金融商業(yè)和陜西企業(yè)，取得了良好的成果。從事晉商研究的學者通過對晉商歷史的回顧、資料的搜集整理,以及對其內部運行機制的深入探討認為,晉商能夠在中國商業(yè)史上縱橫捭闔近五個世紀,很大程度上歸功于其有一套成熟、可行的經營管理制度。(P30-37)陜商研究的代表性著作有李剛教授的《陜西商幫史》和《陜西商人研究》。陜商準確的經營定位、合理的商品結構以及基于不同人文地理淵源實行的合伙股份制和契約股份制充分調動了各方的積極性,這一經營體制的創(chuàng)新對生產力的發(fā)展產生了巨大的推動作用。目前學術界關于晉商和陜商的比較研究甚少,在商幫比較的許多領域幾近空白,本文擬從產權演變和激勵機制的角度對晉商和陜商的經營機制進行比較,以期找出二者走向不同發(fā)展道路的內在因素。一產權制度發(fā)展的機理分析(一)采用合伙制經營起源于明初的山陜商人,其產權組織形式均經歷了從個體經營到合作經營再到委托——代理經營的過程。由于各自文化背景和經營地域、經營方式的差異,山陜商人選擇了不同的產權模式,最終成為二者走向不同發(fā)展路徑的重要因素。明初,晉商的主要經營方式是獨資制和貸金制。貸金制實現(xiàn)了資金所有權與使用權的分離,一定程度上擴大了經營規(guī)模,但同時也增加了風險。明弘治年間,開中制發(fā)生了質的變化,納銀中鹽逐漸取代納糧。為適應新形勢,晉商在明中后期采取了邊商、內商朋合營利的經營模式。這種形式是一種跨地域的經營模式,從而增強了競爭力。朋合制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優(yōu)于貸金制,但也常出現(xiàn)因利潤分配不均而背信棄義的情況。于是,伙計制應運而生。伙計制,是由出資者選擇品行端正之人做伙計,給予資本,由他們去經商,伙計對出資者忠實地履行責任。他們之間是一種比較牢固的經營形式。與晉商相類似,明清陜商從事的行業(yè)如鹽業(yè),也多耗資巨大。另外,陜西本地資源相對匱乏,經商需到四川、安徽等省份,因此需要資本大量而持久地投入。加之陜西商人多為中小商人,資本存量有限。這種資本需求巨大與資本存量弱小之間的尖銳矛盾,成為陜商以“合資”經營為主的主要動因。明代中后期,山西具有雄厚資金的商人群體開始增多,明人沈思孝在《晉錄》中說:“平陽、澤、潞豪商大賈甲天下,非數(shù)十萬不稱富?！彪S著家族財富的不斷增加,原有的貸金制、朋合制和伙計制這些松散的產權分配形式,已經不能適應維持或擴大經營的要求,同時,商賈家庭內部也失去了繼續(xù)追求財富的動力,原來家族式或家族聯(lián)盟式的經營方式必然要發(fā)生轉變。職業(yè)經理人取代了舊的制度模式,一種新的產權組織形式——股俸制率先在典當業(yè)中出現(xiàn),到了清道光年間票號產生,這一制度模式被繼承并完善。這一制度創(chuàng)新將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充分調動了各主體的積極性,提高了經濟效益,成為晉商后期近百年持續(xù)發(fā)展的內部制度因素。(P426-429)由于受到經營規(guī)模的限制,合伙制的資本運作模式幾乎貫穿了明清陜商全部經營活動。合伙股份制中最具特色的是商號內部大多采用了“東西制”的運作方式,即財東出資金,為“東方”,掌柜為“西方”,從財東手中領本組織經營?！皷|西制”又有兩種不同的形式。一種是“領東掌柜制”,即對那些對字號經營有重要影響的掌柜,以他們的人力作為投資,在商號占一定的股份,與股東享有同樣的權利,叫“訂生意”,被記名開股的掌柜則需對商號經營風險負連帶責任,稱為“領東掌柜”或“帶肚子掌柜”。另一種形式是“水牌掌柜制”。在這種體制下,掌柜對商號沒有投資,只負有限經營責任,本質上是字號雇傭人員。相對穩(wěn)定的制度模式,為陜商初期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但是,缺乏適應社會發(fā)展的制度創(chuàng)新,也導致了其過早地衰敗。(二)股處理制下的商業(yè)資本轉化兩種制度都使財產所有權和經營權相分離。晉商的股俸制將資本全權委托經理經營,報酬視經營業(yè)績而定,東家決不插手商號事務。同樣,陜商“東西制”中的“東方”即財東不插手日常經營,而由“西方”即掌柜全權負責。同樣做到了財產所有權和經營權的分離,更多地帶有某些股份公司的性質。股俸制和“東西制”是伴隨著社會信用制度的發(fā)達和商品貨幣經濟發(fā)展而產生的,是商業(yè)資本向金融資本轉化過程中社會化生產的產物。(P93)從產權的角度看,兩種制度在實施初期,產權明晰且有效率,具有良好的激勵和約束作用。晉商的資本采取股俸制,按股分紅,經營者也有股份,但只是人身股,且數(shù)量不多。財東擁有對商號或票號的所有權、收益權、處分權和剩余索取權,而掌柜除擁有經營權外,還擁有一定程度的處分權和少數(shù)剩余索取權,權利和責任也是清楚的,因而其產權是明確的。同樣,陜商的“東西制”雖然財東不直接插手字號經營,但字號的分紅比例、人事遴選等大事仍由股東大會決定,稱之為“財神會”或“神仙會”。(P82)這樣使宏觀上的把握與微觀上的自主經營結合起來,保證了商號的約束機制與發(fā)展動力。體現(xiàn)了兩權分離、獨立經營的原則。1.通過“領東掌制”—頂身股制與“領東掌柜制”的比較分析兩種制度以人力資本入股,實現(xiàn)了人力資本的產權化,很好地解決了人力資本的激勵問題,有利于產權效率的發(fā)揮。(P13)由于“人力資本天然地屬于個人”,其人力資本的開發(fā)與利用完全決定于產權主體的主觀愿望,因而人力資本產權主體“相機抉擇”的獨立性和主動性很大,加之“道德風險”和“逆向選擇”,其完全可以根據(jù)情況自行決定投入或不投入自己的人力資本,進而影響組織和財東利益。(P72)然而,不管是頂身股制也好,“領東掌柜制”也罷,都將人力作為一種資本入股,很好地解決了人力資本的激勵問題,因此,從這種角度來說,晉商和陜商的產權都是明晰的、有效率的。頂身股制是山西票號首創(chuàng)的激勵機制,凡在商號中的掌柜、伙計,甚至經理,雖無資本頂銀股,卻可以用自己的勞動力頂股份。這種機制將票號內所有人員的利益與票號的利益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有利于充分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激勵他們努力為票號工作,顯示出它的進步性。陜商的“領東掌柜制”以掌柜的人力入股,由于掌柜掌握經營大權,與東家利益休戚相關,故“物質待遇處處優(yōu)厚,分紅上掌柜占大股子”,(P63)掌柜權利也很大,當時有兩句俗語形容掌柜的經營地位,“一千兩銀子的東家,八百兩銀子的掌柜”,“只有滿天飛的掌柜,沒有滿天飛的東家”。這一制度將掌柜、財東和商號的利益有機地聯(lián)系在了一起,激勵掌柜積極為商號工作。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在晉商的商號中可以頂身股的除了掌柜之外,還有具備一定資歷的普通伙計,而在陜商的商號中可以頂身股的只有掌柜,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頂身股制的身股要比“領東掌柜制”的人力入股廣泛。2.晉商的頂身股制這兩種制度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頂身股制下的掌柜以自己的勞動力入股,成為商號的身股股東。而“水牌掌柜制”下的掌柜卻只是商號的雇傭人員,只有有限經營權,不享有剩余索取權。晉商商號中的頂身股制以掌柜和伙計為對象,而陜商商號中的伙計是沒有機會成為人力資本主體的,只有在“領東掌柜制”下的掌柜才能以自己的勞動力入股,“水牌掌柜制”下的掌柜都不行。即陜商是根據(jù)不同的客觀情況實行的不同的制度,從這個角度講,陜商的產權要比晉商的產權相對地更加明晰和有效率。但是,從歷史發(fā)展的角度看,晉商比陜商的道路更長。為什么產權相對更加明晰,反而衰落得更早呢?關鍵在于相關的激勵機制不到位,影響了產權效率的有效發(fā)揮。下面對兩大商幫的激勵機制作一比較。二激勵與約束機制相對滯后晉商財東認為:“得人者昌,政界固然,商界何不獨然!”,由此可以看出晉商極其重視人才,相應的,在晉商商號內部有一套相對成熟和完善的激勵與約束機制,陜商則不然,它的激勵機制與約束機制并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下面就激勵與約束機制的選人制度、商號人員承擔義務等方面對兩大商幫做一比較。(一)保證人與被保人的關系首先,晉商于商號經理之聘用,用人唯賢,唯才是舉。具體做法是:經理聘用之前,先由財東對此人進行嚴格的考察,確認其人有所作為,能守能攻,多謀善變,德才兼?zhèn)?可以擔當經理之重任,便以重禮招聘,委以全權,并始終恪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道。(P152)任用分號掌柜,唯賢是舉,被選者必須是本號學徒出身、管過業(yè)務、頭腦清醒、精通本行全部商業(yè)活動,且具吃苦耐勞精神的,故所選拔之人均為佼佼者。(P96)除此之外,對店員、學徒的錄用也是十分嚴格,慎之又慎。學徒入號,需有人擔保,即鋪保制度?！笆褂猛?委之于事,向采輕用重托制,乃山西商號之通例。然經理同人,全須有殷實商保,倘有越軌行為,保證人負完全責任,須先棄抗辯權。將保證人與被保人之關系,如無特殊牽連,最不易找。倘保證人中途疲歇或撤保,應速另找,否則有停職之虞。同人感于如此嚴厲,再受號上道德陶冶,故舞弊情事,百年不遇?！?P125)學徒入號前,由主考人當面測試其智力,試其文字。通過者,擇日進號。(P136)由上可以看出,晉商在選人及人才培訓方面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考核方法科學全面,要求德才兼?zhèn)?。有效滿足了商號之后順暢經營的需要,也就為晉商的繁榮奠定了基礎。而陜商則與晉商形成鮮明的對比,在選人方面沒有形成自己較為完備的制度,以致影響到商號以后的經營管理。如陜商著名商業(yè)家族渭南焦家。焦家興家在焦榮棟、焦耀棟之手。榮棟、耀棟兄弟最初在四川彭縣岐山馬家(馬松齡)開的“萬盛”號當掌柜。由于焦榮棟精明能干,深得“萬盛”號另一東家——渭南王家的信任,很快榮升為“萬盛”號總經理,并使業(yè)務蒸蒸日上。道光十七年,王馬兩家發(fā)生分歧,折股分伙,王家將其渭南籍雇員一起遷到四川新都,仍以焦榮棟為經理,在焦榮棟的精心執(zhí)掌下,“萬盛”號業(yè)務發(fā)展很快,資本積累到100萬兩。(P46)后焦榮棟兄弟生有離心。有一年,老二耀棟回陜西過年,老大榮棟囑其遲歸,并以違反店規(guī)為由硬要將老二開除,當時有人勸老大資助老二點錢,讓其另立門戶,老大佯裝不知。陜西籍客商紛紛解囊資助耀棟在新都開設“恒豐榮”商號,焦榮棟見策劃成功,暗中將“萬盛”號輸向“恒豐榮”號并辭東不干,專意經營“恒豐榮”號。在兄弟二人努力下,“恒豐榮”從一號發(fā)展到五號,到光緒年間,焦家業(yè)務發(fā)展到極盛,成為渭北三大富戶之一。(P169)由此可見,“萬盛”號的選人機制存在著較大的漏洞。在當初聘用掌柜時,雖然注重了才能這一方面,這一點從“萬盛”號的經營業(yè)績可以看出來。但是,由于其沒有在關于德這一方面建立起有效的考核機制,當初聘用焦榮棟、焦耀棟兩兄弟時沒有對其德的方面進行考核或者考核并不到位,造成日后兩兄弟挖“萬盛”的墻腳,嚴重影響“萬盛”號的經營。窺一斑而知全豹,陜商整體上約束機制缺失或不到位,以致影響到其產權效率的發(fā)揮。(二)對于未盡人意的號規(guī)約束不同沒有無權利的義務,也沒有無義務的權利。晉商商號內部掌柜、伙計除了享受由于頂身股制而獲得的紅利激勵外,同時也受到相應的約束。以晉商商號號規(guī)為例,其內容包括各分號與總號之間的關系、業(yè)務經營原則、對工作人員的要求等。(P155)如若違反號規(guī),則由本人、掌柜及保人三方當面交割開除出號,永不續(xù)用,其他各連莊分號亦不得錄用。(P89)而陜商商號雖然也有相關的號規(guī)約束,但是這些號規(guī)的約束力并不強。如上所述,焦家在有了不信義的行為后,并沒有遭到其他人的鄙夷和不屑,相反還成為著名的陜商家族。由此可以看出,陜商號規(guī)在利益的面前,軟弱無力。而晉商的號規(guī)不同,尤其是集體懲戒制,這種機制使員工一旦違反號規(guī),將名譽掃地,無法在商界立足,以致影響生存。以上均是激勵機制中的約束部分,除了產權激勵外,晉商還有其他方面配套的激勵措施。如收益激勵等。晉商商號的伙計除了每年能領到較為固定的薪金外,頂身股的伙計還可以在賬期領到身股分紅,這對一個伙計來說是相當可觀的。而陜商商號的伙計們每年只能領到極少的薪金,勉強維持生活。這樣,伙計們留在哪個商號都一樣,流動性較強,不利于商號的發(fā)展。三產權與激勵制度不完善從產權角度看,晉商的股俸制相對沒有陜商的東西制明晰,但是,晉商有自己一套較為完備的激勵與約束機制和其股俸制相匹配,于是股俸制的效率得到了有效的發(fā)揮。與此相反,雖然陜商有著更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