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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家禮》簡論

據(jù)湖南省平江縣和陽陽縣徐氏家族家譜記載,唐天寶14年,其祖先徐安珍逃到平湖之下,生了兩個孩子。任浩回到浙江,任惠搬到平江麗江。任會生子二,拓清、拓洪。拓洪失傳,拓清遷居平江坂坑,生五子……至今已傳五十余世。在對平江瀏陽兩縣市的徐氏喪祭制度進(jìn)行了解、考察中,筆者發(fā)現(xiàn),凡喪葬禮儀皆有儒生主持,不同的禮儀所用儒生人數(shù)不等,如成服用儒生兩人、家奠用儒生四人、客吊用儒生兩人、八卦祭用儒生十一人。其次、凡有喪祭,對朱子推崇備至,必先設(shè)“徽國文公朱夫子晦庵神位”,行祭神禮。其贊詩曰:從來儒學(xué)是正宗,嚴(yán)修禮制貫古今。三教獨尊惟儒術(shù),冠昏喪祭禮常欽。最后,亦發(fā)現(xiàn)《朱子家禮》在許多方面有所演變,本文擬就此為例分析《朱子家禮》在民間的嬗變。一、祭祀方酒,質(zhì)間道《孔子家禮》《朱子家禮》卷四記載,喪禮的程序如下:初終、沐浴、靈座、小殮、大殮、成服、朝夕哭奠、吊、奠、治葬、遷柩、朝祖、遣柩、發(fā)引、返哭、卒哭。筆者所考察的徐氏安貞公后裔在治喪時,基本過程與《朱子家禮》一致,惟成服、朝夕哭奠和吊等環(huán)節(jié)予以細(xì)化。在成服時,除嚴(yán)格遵守《朱子家禮》所載的服制外,還有一套專門的成服儀注,茲摘錄如下:禮行成服、內(nèi)外肅靜。孝士序立,執(zhí)事恪恭。擊鼓鼓初嚴(yán)、鳴金金初鳴、鼓再嚴(yán)、金再鳴、鼓三嚴(yán)、金三鳴。奏大樂……成服禮成、孝子退位。上面所引儀注,由儒生挨個用哀戚之聲吟誦,孝子就按照儒生的指令行事。這種儀注,《朱子家禮》中并沒有載,但在平瀏徐氏喪葬儀式中比比皆是。平瀏兩地的家奠也遠(yuǎn)比《朱子家禮》上繁復(fù),家奠包括儒生排班請文公、孝子進(jìn)香禮、獻(xiàn)饌禮、灌獻(xiàn)禮、侑食禮、孝婦點茗禮等組成。但是奏樂比成服復(fù)雜、詩章也多,包括家奠上香詞、灌獻(xiàn)繞堂詞、灌獻(xiàn)詩、進(jìn)饌詩、亞獻(xiàn)詩、三獻(xiàn)詩、奠茶詩、白華之章等。其中很多詩都從《詩經(jīng)》《易經(jīng)》上演化而來。如亞獻(xiàn)詩曰: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吾父,生我劬勞。自我不見,心中搖搖,禮行亞獻(xiàn),載呶載號。該詩前半部分直接引自《詩經(jīng)·小雅·蓼莪》,只不過父喪是哀哀吾父,母喪改為哀哀吾母。再如侑食詩曰:陳箸于飯,載匙于羹,祝哽祝噎,事死如生。雖無旨酒,式飲庶幾,雖無佳肴,式食庶幾。祝哽祝噎出自漢賈山《至言》,后半部分直接引自《詩經(jīng)·小雅·桑扈之什》。白華之章更是摘西晉文學(xué)家束晳《補(bǔ)亡詩六首》在喪葬儀式中,除了本宗族的人就行家奠外,還有母黨親戚和妻黨親戚。所謂母黨親戚是指母親娘家一族,妻黨則指妻子娘家一族。這兩部分的親戚也要悼念亡者,但他們不是族親,所以舉行客奠??偷毂燃业煲唵?一般儒生兩人就能舉行。開始時奏樂也是三擊鼓、三奏樂。然后是三上香、三獻(xiàn)酒、三獻(xiàn)牲,讀祭文,禮成退位。程式雖簡,但與《朱子家禮》中的吊奠相比,仍顯得要細(xì)致很多?;締始赖拿恳粋€環(huán)節(jié)都要舉行一個儀注,每個儀注又包括數(shù)十首甚至上百首的詩章,這就在《朱子家禮》的儀式框架內(nèi),填補(bǔ)了眾多的內(nèi)容,使得《朱子家禮》更為完備。同時這種補(bǔ)充,顯然是儒生所為,其中大量引用《詩經(jīng)》的詞句即為明證。民間除了根據(jù)當(dāng)?shù)氐膶嶋H情況對《朱子家禮》與以增補(bǔ)外,還體現(xiàn)在對其內(nèi)容的刪減。《朱子家書》中有關(guān)于聞喪、奔喪的規(guī)定,但筆者所見的清末、民國《朱子家禮》手抄本中,均不見有此規(guī)定。另外,《朱子家禮》在第五卷祭禮部分規(guī)定,四時祭用于祭祀高、曾、祖、考;冬至祭始祖;立春祭先祖,即祭祀始祖以下、高祖以上;季秋祭考。另有祭日祭和墓祭。但平瀏兩地的徐氏僅存冬至祭、墓祭和清明祭三種。冬至祭也不僅僅是祭祀始祖,也包括先祖,一般各房都參加,在祠堂進(jìn)行,場面蔚為壯觀,基本程序與《家禮》同。但是《朱子家禮》中對祭器、祭品的規(guī)定較繁瑣?!瓣螘r殺牲,主人親割毛血為一盤,首、心、肝、肺為一盤,……切肝一小盤,切肉一小盤?!?實踐中,改為豬首一個,牛肉一盤、羊肉一盤、飯三碗,果品三盤,但沒有《朱子家禮》中所載的蔬品、心、肝、肺等祭品?!吨熳蛹叶Y》中墓祭載有參神、降神、初獻(xiàn)、亞獻(xiàn)、終獻(xiàn)、辭神、祭后土等程序。平瀏徐氏在墓祭時,一般不分三獻(xiàn),一次獻(xiàn)畢,也少有祭后土儀,只在歸葬和遷葬時祭后土。筆者認(rèn)為,民間之所以在嚴(yán)格遵守《朱子家禮》且不斷擴(kuò)沖某些內(nèi)容的情況下會刪減某些內(nèi)容,實是因為在很多情況下,祭品花費過大、置辦不易,此其一。之所以不再分初祖祭和先祖祭,是因為隨著宗族延續(xù),族人分布逐漸分散,每次集齊祭祖不僅耽誤生產(chǎn),且難以實現(xiàn),此其二。所以才將祭祀初祖和祭祀先祖的祭儀合二為一。二、《黃粱夢》作酒,《魚歌》詠黃有德者縱觀整本《朱子家禮》,其中并無提及喪葬用樂,但平瀏徐氏家族在喪葬儀式中,無一處不與音樂息息相關(guān)?!吨熳蛹叶Y》民間化的重要表現(xiàn)之一是音樂化。音樂化又表征在以下幾個方面。第一是詞章、詩文的配樂吟唱。民間在行朱子家禮時補(bǔ)充許多詞章、詩文,這些詩文都有較為固定的樂牌匹配。如《清水令》《離別難》《浪淘沙》等近二十個。不同的樂牌,用不同的樂器演奏,又有不同的意境,可據(jù)此適用于不同的場合。值得一提的是,這些樂牌都用工尺譜記載,如《清水令》的曲譜如下:其實、喪葬用樂唱哀歌古已有之。崔豹《古今注·音樂篇》說:“《薤露》《蒿里》,并喪歌也,出自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為作悲歌。言人命如薤上露,易晞滅也。亦謂人死,魂魄歸于蒿里。故有二章……至孝武時,李延年乃分二章為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使挽柩者歌之,世亦呼為挽歌。平瀏徐氏家族行朱子家禮時除了儀注中的歌詞配樂演唱外,挽歌也大量存在,但是其腔韻基本一致。筆者所見就兩類,一是用哀板唱腔,用于七言絕句或律詩;二是用浪淘沙配唱,一般有固定的詞章。在所有的曲牌中,尤以《浪淘沙》運用最廣,有些詞章文辭優(yōu)美,配合曲譜吟唱,往往能令聞?wù)邉尤?。如《浪淘沙·三獻(xiàn)詞》:一死一時休,一別何由、一童一鶴一瀛洲。一世一生如一夢,一別何由。在面再無緣,再去流連,再三再四再纏綿。在想再思還再苦,再拜靈前。三界化三清,三島蓬瀛,三歌三疊三聲曲。三獻(xiàn)三周三致意,幸遇三生。第二是喪葬儀式中的鼓樂伴奏。在平瀏的喪葬儀式上,樂分大樂和小樂兩種。大樂以大鼓、嗩吶為主,雜以大鑼、小鑼、鞭炮;小樂單用京胡演奏。大樂主要用在儀式的開始,俗稱“鼓頭子”。如冬至祭祖的開始:禮行冬祭,內(nèi)外肅靜,主祭鵠立,執(zhí)事恪恭。擊鼓鼓初嚴(yán)、鳴金金初鳴、擊磬三聲。擊鼓鼓再嚴(yán)、鳴金金再鳴、擊磬三聲。擊鼓鼓三嚴(yán)、鳴金金三鳴,擊磬三聲。發(fā)大銃,鞭炮三升、金鼓三作,大樂三吹、小樂三奏。鞭炮齊升,鼓樂合奏。主祭裔孫就位……小樂主要在祭禮進(jìn)行中伴奏,由于是京胡獨奏,音量不大,加之一般比較清幽,所以中間不停歇,直至祭祀結(jié)束。第三是在喪葬儀式中有專門的鼓樂所。因為鼓樂在整個祭祀中具有重要作用,在較大的喪祭儀式中要單獨設(shè)一鼓樂所,為突出其重要性,擊鼓時還需宣“鼓詞”。如:初擊鼓鼓詞:坎其擊鼓,皇皇厥聲,凡百君子,各奏其能。再擊鼓鼓詞:發(fā)鼓淵淵,聲聞于外,自堂祖基,虔恭尓位三擊鼓鼓詞:奏鼓簡簡,既戒且平,周爰執(zhí)事,時靡有爭。在正式進(jìn)行祭祀前,儒生需引領(lǐng)主祭人到鼓樂所檢查,看是否一切停當(dāng)。到鼓樂所,儒生宣告?zhèn)渲隆F湓~曰:鐘鼓既設(shè),管蕭并舉,不誤不揚(yáng),在前上方。宣詞的意思是告訴鼓樂手要注意了,祭儀即將開始,請做好奏樂準(zhǔn)備。同時也告訴參與祭祀的所有人,要各司其職,以免耽誤祭祀。三、不排斥道教“明確”在儒家看來,“鬼神”都是“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論的東西?!薄吨熳蛹叶Y》一書旗幟鮮明地反對佛教葬儀,明言不做佛事2,且引司馬光言以為論據(jù)。在平瀏徐氏家族行祭禮的《孔子贊》中亦寫到:大哉孔子,生名一人,德配天地,……何有十王,何有地獄,生既無愆,歿亦安土。也就是說并不相信佛教的地獄說。他在大殮條目下,論及三日而殮,貧者喪具或未辦,或漆具未干時并不要嚴(yán)格以三日為限,但堅決反對以“年月未利,踰數(shù)十年不葬的做法”。在造葬一節(jié)又提到,“孝子之心,慮患深遠(yuǎn),恐淺則為人所抇,深則隰潤速朽,固畢求土厚水深之地而葬之?!?但不可依葬師之說,既擇年月日時,又擇山水形勢。也就是說朱熹是反對陰陽學(xué)說的。但頗奇怪的是,朱熹在反對佛事和陰陽擇地選期的時候,卻沒有提及道教。這或許為其所作家禮在民間的異化留下了缺口。《朱子家禮》在民間的異化表現(xiàn)之一是其往往不排斥道教“道場”。按家禮,在大殮、成服后,棺槨停柩在堂直至遣柩、歸葬,期間或許有親朋吊唁,但肯定有大段的空閑。平瀏徐氏家族治喪時就在時間行道教“道場”,以求亡者安息。在當(dāng)?shù)氐澜痰膯试岬缊鲆话闶侨?包括開壇、開壇、安靈、取水、安水、蕩穢、揚(yáng)幡、掛榜、三清表、三元表、凈廚祀灶、攝招、度橋、沐浴、朝真、祭孤、朝靈、朝幡、救苦經(jīng)、救苦懺、祭孤。朱子家禮的各種儀式就穿插在道教的道場之間,但大多集中在早晚,因為《朱子家禮》一書中提到朝夕哭奠,所以朝夕祭奠、三獻(xiàn)等都是必不可少的。家奠和客奠一般在道場完畢后的最后一晚進(jìn)行。民間《朱子家禮》不排斥道教的最集中表現(xiàn)在于增加了“告廟”儀注。平瀏徐氏家族的告廟文寫到“仰帷尊神,操彰善癉惡之權(quán),幽冥一理;達(dá)元始返終之義,生死同歸?!捶钌裰?朝告尊神。伏冀陰府銘恩,闢去鬼關(guān)之險;泉臺施惠,蕩平孽海之波。庶死者得所依歸,常賞清風(fēng)明月,而生者資其庇護(hù),永游化日光天?!笨梢?朱子家禮的儒家信仰并沒有使民間的道教信仰歸于消滅,老百姓反而將兩者互相融合,共同求得死者的安息和生者的景愿?!吨熳蛹叶Y》在民間異化的另一個特征是在家禮儀式中吸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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