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主義的他者超越種族的可能性從東方學角度看嚴歌苓的移民題材小說

東方主義的他者超越種族的可能性從東方學角度看嚴歌苓的移民題材小說

與其他中國妓女不同，嚴菊苓的移民小說沒有為中國古代的家庭藝術(shù)創(chuàng)造東方方式的奇跡，也沒有分析中國古代分塊、愛親的古老習俗。它重視對移民來自新世界的文化疏離和情感壓迫的理解，并在日常生活中顯示了移民在現(xiàn)代世界的日常形象，以展示他們在融合西方社會并失去自己的主體性。陳思和曾經(jīng)這樣評論過她的《少女小漁》:“緊緊圍繞異域生活中最敏感也是最具文化沖突尖銳性的身份及情感認同問題,揭示出處于弱勢文化地位上的海外華人,在面對強大的西方文明時所感受到的錯綜復雜的情感,及在這種境遇中獲得跨越文化障礙的內(nèi)心溝通的艱難性與可能性?！比鮿莸拿褡?強大的精神,這是她描寫的重點。本文用東方學相關(guān)的理論,分析嚴歌苓的移民題材小說中對東方化的認識、思考的不斷深入。一、西方所占的項目不平衡,不符合西方他者的本質(zhì)—展現(xiàn)西方對中國東方化想象和自身文化特質(zhì)的追尋薩義德在《東方學》里指出,東方主義屬于西方建構(gòu)產(chǎn)物,旨在為東西建立一個明顯的分野,突出西方文化的優(yōu)越性。東方作為西方的“他者”處于被欣賞的位置,西方以自身為主體,按照自我的想象來塑造東方?！冻妊肪褪且徊坑秒[喻形象來展現(xiàn)東方主義的小說,果園主瑪麗外形上是個陰郁、殘疾,充滿控制欲望的老處女。她選華裔黃阿賢作仆人,要培養(yǎng)他做果樹技師?，旣悓ⅫS阿賢當做一件東方情韻的收藏品,不允許他剪掉發(fā)辮,以此保留這種符合西方想象的東方形象。留著辮子的阿賢,謙順優(yōu)雅,帶著古老東方的神秘氣韻,是白種人心目中理想的中國容貌,是被西方欣賞的他者;瑪麗的親友們除了愛來果園品嘗最好的橙子,更愛獵奇式地與阿賢合影?，旣惷x上視阿賢為繼承人,其實只是當他是實現(xiàn)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因此她視阿賢為自己的禁裔,不允許他與族人接觸,長期與世隔絕,以至于看到同族女子,黃阿賢都懷疑自己的審美能力:“他想這個女子算不算好看、算不算年輕呢?”黃阿賢的自我一直被壓抑,也是西方被控制、被利用、被踐踏的他者。兩次與華裔的接觸使他的民族認同感覺醒,而當他試圖剪掉發(fā)辮離開橙園,放棄遺產(chǎn)繼承權(quán),要擺脫這個老處女的控制,卻在瑪麗的暗示之下,被園丁比爾當做偷橙子的賊,開槍打死。他用生命作了代價卻換不來自由。在這本小說里,對于西方他者化東方的行為和作為東方的前景,作者態(tài)度十分悲觀。一旦這個工具想要逃脫控制,瑪麗就立刻像射死一只亂闖入的動物一樣,輕而易舉結(jié)束了他的生命。血橙的汁液就是黃阿賢的血。因此,嚴歌苓也力圖在自己作品里重現(xiàn)被西方誤讀的東方———被踐踏但是強大的東方。在文本中,嚴歌苓將之形象化為“母性”,沉默不言地承擔恥辱,但又生命力旺盛,“母性是最高的雌性,她敞開自己,讓你掠奪和侵害;她沒有排斥,不加取舍的胸懷是淫蕩最優(yōu)美的表現(xiàn)”。到了《扶桑》里,她執(zhí)意顛覆福樓拜關(guān)于東方女性的描述,“東方女人不過是一部機器,她可以跟一個又一個男人上床,不加選擇”。扶桑具有東方化的外形,沉默、神秘具有東方的韻味,“淺紅衫子,黑長裙,兩根長長的耳墜”。但實際上又并不弱小,并不時刻等待拯救,她神秘但有力量,是地母似的豐饒女性,有著西方人所不可理解的歷史、文化和人格。所以在小說中,扶桑一直占據(jù)兩性之間的主動權(quán),而西方人克里斯則是被動的、從屬的;扶桑這個形象展現(xiàn)的美麗、成熟和堅韌,是作者認為可以顛覆西方誤讀的東方特質(zhì)。這一特質(zhì)也多在她其他小說的人物形象中得以體現(xiàn),如《少女小漁》中的小漁、《小姨多鶴》的朱小環(huán)等。二、西方文化—自我東方化的形象自我東方化則是德里克對薩義德東方學的進一步發(fā)展?！白晕覗|方主義”者用迎合的姿態(tài)維護西方的文明、先進形象,他們不僅表現(xiàn)出對西方的極度奴性,而且還對自己民族的生存方式、文化觀念表現(xiàn)出強烈不滿,甚至極度厭惡。《花兒與少年》中的徐晚江就是這樣的自我東方化的女性。她離婚再嫁來到美國,現(xiàn)任丈夫瀚夫瑞是一個融入西方社會多年的律師,外表優(yōu)雅、大方,實際冷漠、苛刻。在他眼中,只有西方文化才是先進的;其他文化,尤其是“東方”,不過是低劣而野蠻的“他者”。這個角色的身份設定十分有趣,瀚夫瑞也非白人男性,本姓劉,是華裔,卻坦然臣服于西方文化,歧視東方,“瀚夫瑞討厭任何原生土著的東西……沒有為西方文化所化的東西,對瀚夫瑞來說都上不得臺面……因而晚江和仁仁居然在臺面上講這樣地道的中國侉話,實在令他痛心。他想弄清,究竟是什么樣的影響暗中進入了他的領(lǐng)地”。作為移民,瀚夫瑞自我東方化得非常成功,以至于從奴隸上升為奴隸主,意圖控制和改造其他尚未為西方文明馴化的“野蠻人”。徐晚江雖然厭惡瀚夫瑞的嚴苛,可在本質(zhì)上,她卻贊同瀚夫瑞的行為模式,她與瀚夫瑞的婚姻,就源自瀚夫瑞表達對晚江做的菜的賞識時,對著她的小手一吻,“她有限的見識中,金發(fā)的年輕王子才如此地一垂頸子,一俯臉,賜一個這樣的吻給同樣尊貴的女人”。這西式高雅的一吻,象征了彼岸高尚富足的生活,金發(fā)王子,則是晚江對于西方的想象。西式的語言、生活方式就代表優(yōu)雅,她雖然心疼兒子,卻仍然認為瀚夫瑞逼迫兒子做個優(yōu)雅的人,在道義上,“做個繼父,已經(jīng)做得夠到位”。隱藏在徐晚江內(nèi)心的自我東方主義使她的生活永遠處于悖謬性中,肉體厭惡,心靈卻又找不到可皈依的文化身份,只能臣服于西方,永遠也無法離開瀚夫瑞的掌心。三、阿散—超越種族的可能性近年的作品中,嚴歌苓筆下的西方男性已經(jīng)可以區(qū)分外在的民族性差異,看到人性的本質(zhì)的異同。這表達了作者對于擺脫東方化和自我東方化的一種希望。在《太平洋探戈》這個用西方男性的敘事視角展開的故事中,通過畫家羅杰與東方女子的愛情故事,作家展現(xiàn)在誤讀東方之后,西方人對東方新的認知,兩者解除了控制與被控制關(guān)系,精神沖突走向了緩和,而達到一種靈魂上的溝通。澳洲的羅杰偶然在馬戲巡回演出中看到了東方女郎的馴虎表演,暗生情愫,領(lǐng)悟到專注做事的樂趣;當他獨自到悉尼學習繪畫時,在唐人街遇到阿翠,兩人相愛并結(jié)婚,但阿翠對購物和賭博的熱情使得羅杰不得不壓縮自己上課和繪畫的時間,打工賺錢,長期的精神壓抑使得羅杰離開了阿翠以及阿翠永遠得不到饜足的物質(zhì)欲望,重獲精神上的自由。薩義德曾這樣評價東方學家對東方的認識:“他們否認東方和東方人有發(fā)展、轉(zhuǎn)化和運動———就該詞的最深意義而言———的可能性。作為一種已知并且一成不變或沒有創(chuàng)造性的存在,東方逐漸被賦予一種永恒的消極意義。”羅杰對東方明顯有著烏托邦式的“誤讀”,第一次看到亞洲女郎時,他的觀感是神秘而美化的:“他的詩意翩翩的誤會———他把令他著迷的一切歸結(jié)于她的種族。他以為亞洲女性便是她那樣的,隱忍的,會默默地鋌而走險?！彼赃@種一成不變的眼光去看東方,因此東方女子都被賦予了馴虎女郎的特性,永恒是具有“隱忍的生命力的最難以置于死地的生命”,婚后,兩人的趣味和價值觀上的分歧逐漸曝露,他在現(xiàn)實中重新認識東方,也開始對自己的“誤讀”進行思考,種族性不可以解釋生活中所有的分歧,馴虎女郎從專注表演中獲得心靈滿足,而物質(zhì)是阿翠的信仰。置換物質(zhì)與金錢是她人生最大樂趣,這與民族性無關(guān)。小說中,東方的阿翠也將所有的難題都歸于民族性的差異,阿翠認為中國人的民族性就是以勤懇工作換取更好的物質(zhì)享受,對物質(zhì)的追求被她上升為民族美德;熨衣服的時候,她就認為白人最講男女平等、女性差異,民族性又成了推卸勞作的好借口;西方講經(jīng)濟獨立觀念,她又會采用中國女人夫唱婦隨的邏輯;一切問題都歸咎于民族性,則造成對個體性的遮蔽。羅杰在痛苦的爭執(zhí)中思考這些問題,他認清他是誤會了民族性,對馴虎女郎的迷戀,并非是對東方情調(diào)的迷戀,而是對于一種精神向度的迷戀,是對忠貞于職業(yè),專注并從中獲得無限樂趣的精神的贊賞,非關(guān)民族性,而是存在于個體卻共通于世界的品質(zhì)。于是在故事的最后,羅杰發(fā)現(xiàn)了毛丫,精神追求上的趨同,使他們的靈魂互相吸引。在作家筆下,西方人終于撥開了自己給東方人戴上的重重面紗,從平等的高度審視個體的差異;人性終于可能超越民族性;東方和西方的溝通有了可能,而擺脫東方化,也擺脫自我東方化也有了可能。四、“東方化”主題的思考嚴歌苓移民題材的作品,總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