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農民政治認知狀況調查

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農民政治認知狀況調查

政治認知作為政治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是人們在現(xiàn)實社會政治環(huán)境中對政治本身、政治制度、個人政治角色和政治信息的理解，以及通過各種政治社會化形式獲得的對政治生活的一些理解。公民的政治認知水平是他們對政治事務知曉程度的反映,增強政治認知程度是培育參與型政治文化的認識途徑。本文通過對新河村的個案調查,研究在村民自治大背景下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農民的政治認知狀況,就如何提高該地區(qū)農民政治認知水平問題提出一些可供參考的對策與建議,以期對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村民參政意識的提高及農村民主政治的健康發(fā)展有所裨益。新河村是地處甘肅省河西走廊中部山丹縣陳戶鄉(xiāng)的一個行政村。該村位于312國道旁,距山丹縣城30公里,交通便利,全村轄10個村民小組,有385戶,1580人,生活水平在甘肅省內系中等水平。新河村與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廣大村莊具有同質性,主要包括經(jīng)濟發(fā)展、政治環(huán)境、社會條件以及村民文化心理的相似性,這也正是新河村個案在一定程度上的普適意義所在。以新河村為例考察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農民的政治認知狀況,是一個實踐性很強的課題。主要采用的研究方法有:問卷調查法:發(fā)放問卷150份,收回有效卷139份;訪談法:確定了20名具有代表性的村民進行訪談,訪談的問題既有個性又有共性;比較法:主要從性別、文化程度、經(jīng)濟狀況等方面的差異進行對比研究。一、對村民政治認知的調查(一)村民自身因素1.政治敏感度不強。有五成的村民“只對與己有關的政治事務”諸如村集體財務、治安、計生指標、宅基地等問題“感興趣”;二成的村民(主要是經(jīng)濟富裕型或小康型村民,受教育程度較高的村民)對政治“很感興趣”或“感興趣”,近三成的村民(主要是經(jīng)濟貧困者,不識字者或初識字者)對政治“不感興趣”。中國公民對政治不感興趣是一個較為普遍的現(xiàn)象。據(jù)閔琦的調查,“有63.69%的人表示同意‘對政治上的事少介入為好’?！?.對民主政治有一定的了解,但仍然停留于感性層面,不知其實質所在。新河村民對民主的理解,實際上是一種對日常政治行為的直觀表達。如對“在你看來,什么叫做民主政治”這個問題,六成的村民認為“民主就是投票選舉”或“自己的事自己說了算”,這說明對民主的理解還很狹隘。測試“你認為我們國家現(xiàn)階段實行民主政治是否能行得通”這一問題時,有五成的村民認為“目前行不通,只能是我國政治改革的目標”,回答“完全可以”和“行不通”者均為極少數(shù),分別占1%和1.6%。對于“你認為老百姓是否應該參政議政”問題,47.4%的村民認為“參政議政是領導干部的事,與老百姓無關”,或者認為“老百姓沒有政治方面的知識,還是由專家或黨政干部來參政議政比較好”。當問及“你覺得你村的村級組織怎樣產生比較好”的問題時,五成的村民認為村委會應該由“村民選舉”,另有五成的人則認為“由上級指定組織村委會”或“怎么都行,反正誰當都一樣”。調查表明,新河村民對民主政治的認知還相當淺薄,而這種狀況所導致的后果就是政治人格的缺失和主體意識的弱化,對國家政治現(xiàn)代化前景持半信半疑的觀望態(tài)度。3.對《村民委員會組織法》及實施村民自治的意義的認知程度較低。測試村民對《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認知程度的結果顯示:11.6%的人“熟知”,還有21.2%的人“不清楚”,66.2%的人則表示“知道一點兒”,但也只是灌了灌耳旁風,并不知曉其深刻的內涵。即使是那些“熟知”的村民,他們所知道的《村民委員會組織法》也就是“民主選舉村委會”了,而對于該法賦予村民的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jiān)督等權利的認知則明顯不足,對這些權利即使不是主動拋棄,也是無奈地放棄。調查也顯示,村民對公共事務決策的參與度很小:作為決策機構的村民大會形同虛設,而以村民代表會議代之,而村民代表會議也只是一個情況通報會而已;86.1%的村級事務由村干部決策(主要是村支書和村主任),由村民大會或村民代表會決策的僅占1.8%。筆者分析,新河村民在民主決策方面參與度小的原因無非在兩個方面:一是制度執(zhí)行弱化。《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規(guī)定的“四民主”之一就是“民主決策”,新河村“村規(guī)民約”也有“本村重大事務由村民代表集體討論決策”的規(guī)定,但這也不過是裝扮門面的飾物罷了,實際上很難落到實處。二是村民自身參與公共事務決策的意識淡漠。通過訪談,我們了解到,村民大會在最近的一年當中就沒有召開過,村民代表會議也很少開,原因是大部分男性村民代表常年在外打工,而留守村子的村民代表也往往對與己關系不大的事抱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對村子公共事務不聞不問,視村子公務為“閑事”而不愿參與管理。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切身利益,村民們一般都聽之任之,這正是農民以小農身份參與現(xiàn)代市場生活后在政治上的必然體現(xiàn),其結果是使新河村的“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在事實上成為一塊“空地”。民主的實質是對管理者的監(jiān)督。雖然新河村民有一定的監(jiān)督意識,但對其重要性的認識顯然不高。如有22.3%村民“經(jīng)常去看村務公開欄”,41.6%的村民“偶爾去”,而30.7%的村民表示“內容不實或想了解的內容不公開,看也是白看,因此不愿去”,5.4%的村民回答“沒有村務公開欄”或“不知道有沒有村務公開欄”。至于“參觀”過村務公開欄的村民,多數(shù)也只是為了了解一下情況,只有少數(shù)是為了“監(jiān)督村干部”,還有極少數(shù)是為了“消磨時間”而“閑轉到那兒”。當然,村民對村務公開欄的關注程度不高,并不完全意味著村民沒有監(jiān)督意識。造成村民民主監(jiān)督狀況弱化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村民對民主監(jiān)督重要性的認知程度不高而弱化了監(jiān)督力度,另一方面是因為制度機制不健全,公開化程度不夠——80%村民之所以認為村務公開沒有實質意義,是因為“有些公開,有些不公開,但核心事務一般不公開”。由于村民對《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賦予的“四民主”權利的認知不夠,也使村民對實施村民自治的意義認識不足。測試“你如何認識村民自治”這一問題,36%的村民認為“純屬走過場,實際當中沒啥意思”。村民形成這種認識的原因,一方面來自于村民主觀上的差異(諸如個人的認知能力、習慣、需要、個性、文化程度、性別等方面的差異),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村民自治在新河村沒有發(fā)揮出實際成效——村政弱化使村民自治制度還沒有完全得到村民的認可,從而使村民自治制度不能得到有效的落實。筆者的這個判斷在村民對村委會職能的評價中得到了印證,62%的村民認為村委會的主要職能是“上傳下達和收費”,只有29%的人認為村委會的職能是“帶領村民發(fā)展經(jīng)濟和進行其他公益事業(yè)”。關于村民參與民主選舉狀況的調查顯示,就村支部選舉來說,表示“多次參加”者占73.9%,而“從未參加過”占3.4%;就村委會選舉來說,表示“多次參加”者占61.5%,而“從未參加過”占15.9%。相比之下,“人大代表選舉”的參與程度明顯低于村級組織的選舉,表示“從未參加過”占了38.1%。通過訪談,我們在新河村了解到,無論是哪種性質的選舉,為了追求形式上的選舉“成功”,委托投票的比率都偏高,有的人要填寫數(shù)張選票,即使如此,尚有不能完成投票數(shù)的情況,這時往往就由村民小組長“代勞”,這實際上是一種明目張膽的選舉舞弊行為。我們看到,正因為村民政治參與的自我取向較低,所以,無論是村干部的換屆選舉還是人大代表的換屆選舉,他們對選舉過程的操作和選舉中的種種具體問題都并不是太關心,只是對于選舉結果比較感興趣,而這正是臣屬型政治文化因素在選舉中的具體表現(xiàn)。盡管說新河村的民主選舉過程還很不規(guī)范,但由于村民對選舉的重要性畢竟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選舉參與程度較高,因而也不能否認其民主性因素的存在,這就顯示出一定的參與型政治文化的積極跡象。(二)個人因素方面?zhèn)€人的政治認知受各種主客觀因素的影響。從主觀方面講,受個人的能力、習慣、需要和個性等因素的影響;從客觀方面講,既受男女性別差異和受教育狀況的影響,還受個人所處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的影響。1.對農村實施自治制度的認識性別因素對公民政治認知程度和公共權力意識的影響,在中國農村特別是欠發(fā)達地區(qū)的農村還是很顯著的。在新河村的調查中,被訪者139人中男性84人占61%,女性55人占39%。我們了解到,在新河村村支部和村委會中,只有2名女性干部。對“你是否經(jīng)常關注國家政治和政府事務”這一問題,83%的女性回答“很少關心”或“不關心”,而73.6%的男性則回答“很關注”或“關注一些熱點、焦點問題”。在關于農村實施村民自治制度的認識方面,五成的女性村民認為“在實際當中沒啥意思”。在回答“你參與過本村公共事務的管理嗎”問題時,八成的女性村民表示“從不參與”,40.2%的男性則表示“經(jīng)常參與”或“有時參與”。通過對男性與女性在政治認知程度和公共權力意識方面的比較,我們發(fā)現(xiàn),女性村民的政治認知能力和對公共權力的參與意識明顯低于男性。這既與受臣民政治文化的影響而使女性經(jīng)常被排斥在政治體制之外有關,也可能與男女村民不同的經(jīng)濟地位以及在家庭事務中參與決策的機會多少和權利大小有關。正是由于這兩方面的因素長期發(fā)生作用,形成了這里“女不議政”的習慣。2.村民文化的相對低下一般說來,受教育程度較高的人對社會政治事務更為關注和敏感,對政治問題也具有較強的分析辨別能力。列寧就曾經(jīng)指出:“文盲是站在政治之外的,必須先教他們識字,不識字就不可能有政治,不識字只能有流言蜚語、謊話偏見,而沒有政治?！痹谛潞哟?村民文化素質的相對低下使其政治視野狹窄、民主意識淡薄,對國內外政治發(fā)展形勢知之甚少,甚至連自己有哪些權利義務都不知道,對村民自治普遍缺乏關注和熱情;村委會不能得到村民的普遍支持和擁護,開展工作有一定的阻力。3.社會地位和經(jīng)濟狀況對村民政治參與意識的影響民主政治建設依賴于一定的物質基礎。經(jīng)濟狀況對政治認知影響很大,處于不同經(jīng)濟地位的人往往會對同一政治現(xiàn)象從不同的認知角度和評價標準得出不同的結論。美國政治學家科恩指出:“嚴重貧困的群眾,根本無法獲知參加公共事務的足夠信息,對公共事務進行有效的討論,進行有效率的組織,并接觸他們的代表?！苯?jīng)濟狀況對政治參與意識影響也很大,這在新河村得以證實。村民自治制度自1987年開始有新河村實施,每屆村委會任期3年,本屆村委會系第6屆,于2005年12月產生。測試村民關于村委會、人大代表選舉的認識,九成的富裕型村民表示多次參加,86%的小康型村民至少參加過3次,37%的低經(jīng)濟收入者只參加過1-2次,甚至“從未參加過”。又如,測試“你是否參與過本村公共事務的管理”這一問題,82%的富裕型村民回答“經(jīng)常參與”,而86%的貧困型村民回答“很少參與”或“從不參與”。政治認知是公民自身對與政治相關的實務的獲取和理解程度,本沒有社會地位、經(jīng)濟狀況的高低和優(yōu)劣之分。然而,事實上,人們的社會地位和經(jīng)濟狀況對其政治認知的積極性有一定的影響。阿爾蒙德在對五個國家公民政治參與統(tǒng)計分析中就發(fā)現(xiàn),最積極的公民多來自富有者,而最不積極的來自于貧窮者?？梢哉f,貧困村民的政治認知不足也正是他們的經(jīng)濟狀態(tài)在政治知曉度上的反映。(三)村民的信息渠道一般說來,政治認知程度同政治信息來源渠道的多寡是相互聯(lián)系、相互促進的,而信息來源渠道的開放度又直接影響著人們政治參與的價值取向和主動性,進而通過政治參與實踐,可以提高人們的政治認知水平,進而形成積極的政治態(tài)度和理性的政治取向。關于新河村民獲取政治信息渠道方面的情況,可以通過(表1)獲得簡明的了解。調查表顯示,新河村村民獲取政治信息的主渠道是電視、廣播等大眾傳媒,由此顯示出大眾傳媒在農村政治生活中的影響之大。我們也看到,“村民閑聊”、“村干部傳達”已不再是村民獲取政治信息的主要渠道。二、村民自身原因從總體上看,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發(fā)展和村民自治的逐步推進,新河村民的政治認知狀況呈現(xiàn)出日益進步的趨勢。同時,不可否認的是,政治認知不足的問題還十分嚴重,表現(xiàn)為:第一,對政治本身的理解存在著偏差。一是受傳統(tǒng)政治文化消極因素的影響,不少村民對談論政治及參與政治的自卑感很強,自感人小言微,于是對政治漠不關心。二是政治世俗化的消極影響,村民政治參與的利益性取向比較明顯,如果參與政治不能立即帶來直接的利益,則對其漠然處之,于是在日常生活中不愿主動去認知政治事務。三是受改革開放前一些錯誤政治運動的消極影響,部分村民對政治產生了隔膜、厭惡和畏懼情緒。所有這些消極因素,造成了村民對政治的錯誤理解乃至偏見,使村民拒絕對政治認知的有意識培養(yǎng)。雖然村民們有要求民主、自由的意識,但由于對政治事務的關心程度不夠,致使其政治認知水平較低。第二,對政治體系、政治輸入與輸出、自我政治角色的認知薄弱。村民普遍對政府的政策、行為等政治輸出的影響較為關注,而對自己參與政治的政治輸入、影響政府決策等方面的意識較弱,其認知指向比較明顯地傾向于政治輸出而非輸入。第三,獲取政治信息的正規(guī)渠道狹窄,信息量偏少。新河村42.9%的村民通過電視新聞獲取政治信息,表明村民獲取政治信息的正規(guī)渠道性質單一。由于公共信息平臺的薄弱,政治信息溝通網(wǎng)絡不健全,信息溝通渠道受阻,致使村民難以獲取充分的政治信息量。此外,村民文化程度偏低,對政治學習普遍不夠主動、深入,又使其認知能力較差,對表面化的政治現(xiàn)象和政治問題有所了解,而對于層次較高的制度問題、理論問題、原則問題卻知之不多、理解不足,這就使村民在對政治現(xiàn)象的評價和判斷過程中容易形成自相矛盾的和偏激的觀點?？傊?政治認知不足以及政治認知能力不強,其結果將會直接導致村民對政治的冷漠,難以形成正確的政治認知,情況嚴重的還會產生一定的政治偏見與成見。三、提高政治認知能力,強化媒體宣傳1.提高村民的政治素養(yǎng)。在西北欠發(fā)達地區(qū),農民受教育程度低、文化素質不高是影響他們政治認知的主要障礙。當然,文化素質并不能直接等于政治素養(yǎng),實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