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胡三省音注卷017

●卷第十七【漢紀(jì)九】起重光赤奮若，盡強(qiáng)圉協(xié)洽，凡七年。世宗孝武皇帝上之上〔荀悅曰：諱“徹”之字曰“通”。景帝中子也。應(yīng)劭曰：禮謚法：威強(qiáng)睿德曰武?！辰ㄔ辍玻ㄐ脸?、前一四○）自古帝王未有年號，始起于此。貢父曰：封禪書云：“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數(shù)推?！弧彼^“其后三年”者，蓋盡元狩六年至元鼎三年也。然元鼎四年方得寶鼎，又無緣先三年稱之。以此而言，自元鼎以前之年，皆有司所追命；其實(shí)年號之起在元鼎，故元封改元則始有詔書也?！尝俣?，十月，詔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上親策問以古今治道，對者百余人。廣川董仲舒對曰：“道者，所繇適于治之路也，〔師古曰：繇，從也。適，往也。治，直吏翻。繇，古由字?！橙?、義、禮、樂，皆其具也。故圣王已沒，而子孫長久，安寧數(shù)百歲，此皆禮樂教化之功也。夫人君莫不欲安存，而政亂國危者甚眾；所任者非其人而所繇者非其道，是以政日以仆滅也。夫周道衰于幽、厲，非道亡也，幽、厲不繇也。至于宣王，思昔先王之德，興滯補(bǔ)敝，明文、武之功業(yè)，周道粲然復(fù)興，〔復(fù)，扶又翻?！炒速硪共恍感猩浦乱病？鬃釉唬骸喝四芎氲?，非道弘人?！弧矌煿旁唬赫撜Z載孔子之言也。言明智之人則能行道；內(nèi)無其質(zhì)，非道所化。〕故治亂廢興在于己，非天降命，不可得反；其所操持誖謬，失其統(tǒng)也?！膊?，千高翻；下同?！碁槿司?，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四方正，遠(yuǎn)近莫敢不壹于正，而亡有邪氣奸其間者，〔奸，音干，犯也。〕是以陰陽調(diào)而風(fēng)雨時，群生和而萬民殖，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而王道終矣！孔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論語載孔子之言?！匙员芍麓宋?，而身卑賤不得致也?！矌煿旁唬壶P鳥、河圖，皆王者之瑞；仲尼自嘆有德無位，故不至也。〕今陛下貴為天下，富有四海，居得致之位，操可致之勢，又有能致之資；行高而恩厚，知明而意美，愛民而好士，可謂誼主矣?！残?，下孟翻。知，讀曰智。好，呼到翻?！橙欢斓匚磻?yīng)而美祥莫至者，何也？凡以教化不立而萬民不正也。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走，音奏。〕不以教化堤防之，不能止也。古之王者明于此，故南面而治天下，〔治，直之翻?！衬灰越袒癁榇髣?wù)。立太學(xué)以教于國，設(shè)庠序以化于邑，〔學(xué)記曰：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遂有序，國有學(xué)也?！碀u民以仁，摩民以誼，〔漸，音沾，謂浸潤之也。摩，謂砥厲之也?！彻?jié)民以禮，故其刑罰甚輕而禁不犯者，教化行而習(xí)俗美也。圣王之繼亂世也，掃除其跡而悉去之，〔去，羌呂翻?！硰?fù)修教化而崇起之；〔復(fù)，扶又翻。〕教化已明，習(xí)俗已成，子孫循之，〔師古曰：循，順也；順而行之?！承形辶贇q尚未敗也。秦滅先圣之道，為茍且之治，故立十四年而亡，〔自始皇初并天下數(shù)之，至亡十四年?！称溥z毒余烈至今未滅，使習(xí)俗薄惡，人民嚚頑，抵冒殊捍，熟爛如此之甚者也。〔文穎曰：捍，突也。師古曰：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心不則德義之經(jīng)為頑。抵，觸也。冒，犯也。殊，絕也。捍，拒也。嚚，魚巾翻。冒，如字，又莫克翻?！掣`譬之：琴瑟不調(diào)，甚者必解而更張之，乃可鼓也；為政而不行，甚者必變而更化之，乃可理也。故漢得天下以來，常欲治而至今不可善治者，失之于當(dāng)更化而不更化也?！哺?，工衡翻。〕臣聞圣王之治天下也，〔自此以下，系第二策。〕少則習(xí)之學(xué)，長則材諸位，〔謂授之位以試其材。少，詩沼翻。長，知兩翻?！尘舻撘责B(yǎng)其德，刑罰以威其惡，故民曉于禮誼而恥犯其上。武王行大誼，平殘賊，周公作禮樂以文之；至于成、康之隆，囹圄空虛四十余年：〔爾雅〔劉熙〕釋名：囹，領(lǐng)也；圄，御也；領(lǐng)錄囚徒禁御也。禮記正義：崇精問曰：“獄，周曰圜土，殷曰羑里，夏曰均臺；囹圄，何代之獄？”焦氏答曰：“月令，秦書，則獄名也，漢曰若盧，魏曰司空是也?！薄炒艘嘟袒疂u而仁誼之流，非獨(dú)傷肌膚之效也?！矟u，子廉翻。〕至秦則不然。師申、商之法，〔申不害、商鞅也?！承许n非之說，憎帝王之道，以貪狼為俗，〔師古曰：狼性皆貪，故謂貪者為貪狼也?！痴D名而不察實(shí)，〔師古曰：誅，責(zé)也?！碁樯普卟槐孛舛笎赫呶幢匦桃?。是以百官皆飾虛辭而不顧實(shí)，外有事君之禮，內(nèi)有背上之心，造偽飾詐，趨利無恥；〔背，蒲妹翻。趨，七喻翻?！呈且孕陶呱醣姡勒呦嗤?，而奸不息，俗化使然也。今陛下并有天下，莫不率服，而功不加于百姓者，殆王心未加焉。曾子曰：『尊其所聞，則高明矣；行其所知，則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于他，在乎加之意而已?！弧矌煿旁唬涸又畷?。曾子，曾參?！吃副菹乱蛴盟劊O(shè)誠于內(nèi)而致行之，則三王何異哉！夫不素養(yǎng)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yǎng)士之大者，莫大呼太學(xué)；太學(xué)者，賢士之所關(guān)也，〔師古曰：關(guān)，由也?！辰袒驹?。今以一郡、一國之眾對，亡應(yīng)書者，〔師古曰：書，謂舉賢良文學(xué)之詔書。亡，古無字通；下同?！呈峭醯劳^也。臣愿陛下興太學(xué)，置明師，以養(yǎng)天下之士，數(shù)考問以盡其材，〔數(shù)，所角翻?！硠t英俊宜可得矣。今之郡守、縣令、民之師帥，所使承流而宣化也；故師帥不賢，則主德不宣，恩澤不流?！矌洠惙?。〕今吏既亡教訓(xùn)于下，或不承用主上之法，暴虐百姓，與奸為市，〔師古曰：言小吏有為奸欺者，守令不舉，乃反與交易求利也。〕貧窮孤弱，冤苦失職，甚不稱陛下之意；是以陰陽錯繆，氛氣充塞，〔稱，尺證翻。塞，悉則翻?！橙荷阉欤杳裎礉?jì)，皆長吏不明使至于此也！夫長吏多出于郎中、中郎、吏二千石子弟，選郎吏又以富訾，未必賢也?！查L，知兩翻。訾，讀曰貲?！城夜潘^功者，以任官稱職為差，非謂積日累久也；故小材雖累日，不離于小官，賢材雖未久，不害為輔佐，〔師古曰：害，猶妨也。離，力智翻。〕是以有司竭力盡知，務(wù)治其業(yè)而以赴功。〔知，讀曰智。治，直之翻。〕今則不然。累日以取貴，積久以致官，是以廉恥貿(mào)亂，賢不肖渾肴，未得其真。〔貿(mào)，音茂。渾，戶本翻?！吵加抟詾槭怪T列侯、郡守、二千石各擇其吏民之賢者，歲貢各二人以給宿衛(wèi)，且以觀大臣之能；所貢賢者，有賞，所貢不肖者，有罰。夫如是，諸吏二千石皆盡心于求賢，天下之士可得而官使也。〔授之以官而任使之。〕徧得天下之賢人，則三王之盛易為〔易，以豉翻?！扯鴪颉⑺粗杉耙?。毋以日月為功，實(shí)試賢能為上，量材而授官，錄德而定位，〔量，音良。師古曰：錄，謂存視也?！硠t廉恥殊路，賢不肖異處矣！臣聞眾少成多，積小致巨，〔自此以下，系第三策。師古曰：巨，大也。〕故圣人莫不以暗致明，〔暗，古暗字?！骋晕⒅嘛@；是以堯發(fā)于諸侯，舜興呼深山，〔師古曰：堯，謂從唐侯升天子之位。孟康曰：舜耘于歷山?！撤且蝗斩@也，蓋有漸以致之矣。言出于己，不可塞也；行發(fā)于身，不可掩也；言行，治之大者，君子之所以動天地也。〔塞，悉則翻。行，下孟翻?！彻时M小者大，慎微者著；〔師古曰：能盡眾小，則致高大；能謹(jǐn)于微，則其善著明也?！撤e善在身，猶長日加益而人不知也；〔師古曰：長，言身形之修短，自幼及壯也?！撤e惡在身，猶火銷膏而人不見也；此唐、虞之所以得令名而桀、紂之可為悼懼者也。夫樂而不亂，復(fù)而不厭者，謂之道?！矘罚袈?。師古曰：復(fù)，謂反復(fù)行之也，音扶目翻?！车勒撸f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師古曰：言有敝非道，由失道故有敝。亡，古無字通；下同。〕先王之道，必有偏而不起之處，故政有眊而不行，〔眊，莫報翻，不明也?！撑e其偏者以補(bǔ)其敝而已矣。三王之道，所祖不同，非其相反，將以捄溢扶衰，所遭之變?nèi)灰??！矑?，與救同。〕故孔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乎！』改正朔，易服色，以順天命而已；其余盡循堯道，何更為哉！〔更，工衡翻?！彻释跽哂懈闹浦?，亡變道之實(shí)。然夏尚忠，殷尚敬，周尚文者，所繼之捄當(dāng)用此也。〔師古曰：繼，謂所受先代之次也。捄，謂救其敝也?！晨鬃釉唬骸阂笠蛴谙亩Y，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弧矌煿旁唬赫撜Z載孔子之言。謂忠敬與文因循為教，立政垂則，不遠(yuǎn)此也?！炒搜园偻踔茫源巳咭?。夏因于虞，而獨(dú)不言所損益者，其道一而所上同也。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變，道亦不變；是以禹繼舜，舜繼堯，三圣相受而守一道，亡捄敝之政也，〔師古曰：言政和平，不須救弊也。〕故不言其所損益也。繇是觀之，繼治世者其道同，繼亂世者其道變。今漢繼大亂之后，若宜少損周之文致，〔師古曰：致，至極也。貢父曰：致，當(dāng)屬下句。少，詩沼翻。〕用夏之忠者。夫古之天下，亦今之天下，共是天下，以古準(zhǔn)今，壹何不相逮之遠(yuǎn)也！安所繆盭而陵夷若是？〔盭，古戾字。師古曰：安，焉也?！骋庹哂兴в诠胖琅c，有所詭于天之理與？〔詭，違也，異也。與，與歟同。〕夫天亦有所分予：予之齒者去其角，傅其翼者兩其足，〔師古曰：謂牛無上齒則有角，其余無角者則有上齒。傅，著也；言鳥不四足。分，扶問翻。予，讀曰與。去，羌呂翻。傅，讀曰附。〕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古之所予祿者，不食于力，不動于末，〔師古曰：末，謂工商之業(yè)?！呈且嗍艽笳卟坏萌⌒?，與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況人呼！此民之所以囂囂苦不足也?！矅蹋舭?；囂囂，眾怨秋聲也?！成韺櫠d高位，〔載，乘也?！臣覝囟澈竦?，因乘富貴之資力以與民爭利于下，民安能如之哉！民日削月脧，〔孟康曰：脧，音揎，謂轉(zhuǎn)踧也。蘇林曰：脧，音鐫石；俗語謂朒為脧縮。師古曰：孟說是也。揎，音宣。踧，音子六翻?！硨円源蟾F。富者奢侈羨溢，〔羨，饒也，讀與衍同，讀與衍同，音弋戰(zhàn)翻?！池氄吒F急愁苦；民不樂生，安能避罪！此刑罰之所以蕃〔樂，音洛。師古曰：蕃，多也，音扶元翻?！扯樾安豢蓜僬咭?。天子大夫者，下民之所視效，遠(yuǎn)方之所四面而內(nèi)望也；近者視而放之，〔師古曰：放，依也，音甫往翻?！尺h(yuǎn)者望而效之，豈可以居賢人之位而為庶人行哉！〔行，下孟翻；下同?！撤蚧驶是筘斃？址T者，庶人之意也；皇皇求仁義，?？植荒芑裾撸蠓蛑庖??！不驶?，急速也?！骋自唬骸贺?fù)且乘，致寇至?！弧泊艘捉庳粤o也。〕乘車者，君子之位也；負(fù)擔(dān)者，小人之事也；此言居君子之位而為庶人之行者，患禍必至也。若居君子之位，當(dāng)君子之行，則舍公儀休之相魯，無可為者矣。〔公儀休相魯，之其家，見織帛，怒而出。其妻食于舍而茹葵，慍而拔其葵。曰：“吾已食祿，而奪園夫、紅女利乎！”舍，讀曰舍。言為君子者當(dāng)如公儀休；若廢而不遵，則無可為者矣。〕春秋大一統(tǒng)者，天地之常經(jīng)，古今之通誼也。〔師古曰：一統(tǒng)者，萬物之統(tǒng)皆歸于一也。春秋公羊傳：“隱公元年，春王正月。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統(tǒng)也?！贝搜灾T侯皆系統(tǒng)天子，不得自專也?！辰駧煯惖?，人異論，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無以持一統(tǒng)，法制數(shù)變，下不知所守。〔數(shù)，所角翻?！吵加抟詾橹T不在六藝之科、孔子之術(shù)者，皆絕其道，勿使并進(jìn)，邪辟之說滅息，〔辟，讀曰僻?！橙缓蠼y(tǒng)紀(jì)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從矣！”天子善其對，以仲舒為江都相。會稽莊助亦以賢良對策，〔漢書作“嚴(yán)助”，蓋明帝諱莊，避之也。會，工外翻?！程熳舆獮橹写蠓??！舶纯籍愒唬簼h書武紀(jì)：“元光元年五月，詔舉賢良，董仲舒、公孫弘出焉?！敝偈?zhèn)髟唬骸爸偈鎸裕泼骺资?，抑黜百家。立學(xué)校之官，州縣舉茂才、孝廉，皆自仲舒發(fā)之?！苯衽e孝廉在元光元年十一月，若對策在下五月，則不得云自仲舒發(fā)之，蓋武紀(jì)誤也。然仲舒對策，不知果在何時；元光元年以前，唯今年舉賢良見于紀(jì)。三年，閩越、東甌相攻，莊助已為中大夫，故皆著之于此。仲舒?zhèn)饔衷疲骸斑|東高廟、長陵高園災(zāi)。仲舒推說其意；主父偃竊其書奏之，仲舒由是得罪?！卑炊?zāi)在建元六年，主父偃傳，上書召見在元光元年。蓋仲舒追述二災(zāi)而作書，或作書不上，而偃后來方見其草藁也。〕丞相衛(wèi)綰奏：“所舉賢良，或治申、韓、蘇、張之言亂國政者，請皆罷?！弊嗫伞６偈嫔僦未呵?，〔治，直之翻。少，詩照翻?！承⒕皶r為博士，進(jìn)退容止，非禮不行，學(xué)者皆師尊之。及為江都相，事易王?！步家淄醴牵暗圩?，帝之兄也。謚法：好更故舊曰易；音亦?！骋淄酰坌?，素驕，好勇。〔好，呼到翻；下同。〕仲舒以禮匡正，王敬重焉。②春，二月，赦。③行三銖錢?！矌煿旁唬盒聣乃你忓X，造此錢也，重如其文?！尝芟模?，丞相衛(wèi)綰免。丙寅，以魏其侯竇嬰為丞相，武安侯田蚡為太尉。上雅向儒術(shù)，嬰、蚡俱好儒，推轂代趙綰為御史大夫，蘭陵王臧為郎中令?！仓^薦進(jìn)賢者，若推車轂然，主于進(jìn)也。推，吐雷翻。轂，古祿翻。班志，代縣屬代郡；蘭陵縣屬東?？ぁ！尘U請立明堂以朝諸侯，〔王者之堂，所以正四時，出教化；自秦滅先王之禮，其制不存。朝，直遙翻；下同?！城宜]其師申公。秋，天子使使束帛加璧、安車駟馬以迎申公。〔古者，高車立乘，安車坐乘。據(jù)申公傳，安車以蒲裹輪?？追f達(dá)曰：安車，若今小車者。古者乘四馬之車，立乘；既老，故乘一馬小車，坐乘也。余按孔氏所謂小車，乃古之大夫致事者適四方所乘私車也；今加禮申公，迎以駟馬安車，非小車也?！臣戎粒娞熳?。天子問治亂之事，申公年八十余，對曰：“為治者不至多言，顧力行何如！”〔治，直吏翻?！呈菚r，天子方好文詞，見申公對，默然；然已招致，則以為太中大夫，舍魯邸，議明堂、巡狩、改歷、服色事。〔漢制：郡國皆立邸于京師。申公，魯人，故舍魯邸?！尝菔菤q，內(nèi)史寧成抵罪髡鉗。建元二年（壬寅，公元前一三九年）①冬，十月，淮南王安來朝。上以安屬為諸父而材高，甚尊重之，〔安，淮南王長之子。長于文帝為弟，安于景帝為從弟，于帝為諸父行?！趁垦缫娬?wù)Z，昏暮然后罷?！惨?，賢遍翻?！嘲惭派莆浒埠钐锿`，〔雅，素也?！称淙氤?，武安侯迎之霸上，與語曰：“上無太子，王親高皇帝孫，行仁義，天下莫不聞。宮車一日晏駕，非王尚誰立者！”安大喜，厚遺蚡金錢財物?！策z，于季翻?！尝谔矢]太后好黃、老言，不悅?cè)逍g(shù)。趙綰請毋奏事東宮?！矟h長樂宮在東，太后居之，故謂之東宮，亦謂之東朝?！掣]太后大怒曰：“此欲復(fù)為新垣平邪！”〔事見十五卷文帝十六年。復(fù)，扶又翻。〕陰求得趙綰、王臧奸利事，以讓上；上因廢明堂事，諸所興為皆廢。下綰、臧吏，皆自殺；〔下，遐嫁翻?！池┫鄫?、太尉蚡免，申公亦以疾免歸。初，景帝以太子傅石奮及四子皆二千石，乃集其門，號奮為“萬石君”?！彩?，衛(wèi)大夫石碏之后。師古曰：集，合也，凡最計也?？偤掀湟婚T之計，五人為二千石，故號萬石君?！橙f石君無文學(xué)，而恭謹(jǐn)無與比。子孫為小吏，來歸謁，萬石君必朝服見之，不名?！渤边b翻。〕子孫有過失，不責(zé)讓，為便坐，〔師古曰：便坐，于便側(cè)之處，非正室也。坐，徂臥翻。〕對案不食；然后諸子相責(zé)，因長老肉袒謝罪，改之，乃許。子孫勝冠者在側(cè)，〔勝，音升。〕雖燕居必冠。其執(zhí)喪，哀戚甚悼。子孫遵教，皆以孝謹(jǐn)聞乎郡國。〔聞，音問?！臣摆w綰、王臧以文學(xué)獲罪，竇太后以為儒者文多質(zhì)少；〔少，詩沼翻?！辰袢f石君家不言而躬行，乃以其長子建為郎中令，少子慶為內(nèi)史。建在上側(cè)，事有可言，屏人恣言極切，至廷見，如不能言者；〔謂事有當(dāng)諫正者。廷見，謂于百官正朝畢集之時。屏，必逞翻。見，賢遍翻?！成弦允怯H之。慶嘗為太仆，御出，〔為上御車而出?？籍愒唬喊窗俟俟浔?，慶不為太仆，蓋嘗攝職也?！成蠁栜囍袔遵R，慶以策數(shù)馬畢，舉手曰：“六馬?！睉c于諸子中最為簡易矣。〔易，以豉翻?！掣]嬰、田蚡既免，以侯家居。蚡雖不任職，以王太后故親幸，數(shù)言事多效；〔謂言事多見聽用。數(shù)，所角翻?！呈坷糈厔堇撸糙?，七喻翻。〕皆去嬰而歸蚡，蚡日益橫?！矠閶?、蚡交愬張本。橫，戶孟翻?！尝鄞?，二月，丙戌朔，日有食之。④三月，乙未，以太常柏至侯許昌為丞相?！膊?，高祖功臣許盎之孫。柏至，地闕。〕⑤初，堂邑侯陳午尚帝姑館陶公主嫖，帝之為太子，公主有力焉；〔班志，堂邑縣屬臨淮郡。陳午，高祖功臣陳嬰之孫。館陶縣屬魏郡。公主援上為太子，事見上卷景帝前七年?！骋云渑疄樘渝?，及即位，妃為皇后。竇太主恃功，求請無厭，〔厭，于鹽翻?！成匣贾?。皇后驕妬，擅寵而無子，與醫(yī)錢凡九千萬，欲以求子，然卒無之；〔卒，子恤翻?！澈髮櫧??；侍笾^上曰：“汝新即位，大臣未服，先為明堂，太皇太后已怒；今又忤長主，〔忤，五故翻。長，知兩翻?！潮刂氐米?。〔重，直用翻?！硧D人性易悅耳，〔易，以豉翻?！骋松钌髦?！”上乃于長主、皇后復(fù)稍加恩禮。〔復(fù)，扶又翻?！成响鸢陨?，〔孟康曰：祓，除也；于霸水上自祓除。今之上巳祓禊也。祓，音廢，又音拂?！尺€，過上姊平陽公主，〔班志，平陽縣屬河?xùn)|郡。公主，景帝女，降平陽侯曹壽?！硱傊幷咝l(wèi)子夫。〔師古曰：齊歌曰謳；一侯翻?！匙臃蚰感l(wèi)媼，平陽公主家僮也；〔師古曰：僮者，婢妾之總稱；媼者，年老之號，非當(dāng)時所呼也。衛(wèi)者，舉夫家姓。媼，烏浩翻?！持饕蚍钏妥臃蛉雽m，恩寵日隆。陳皇后聞之，恚，幾死者數(shù)矣；〔恚，于避翻，慍怒也。幾，居衣翻。數(shù)，所角翻?！成嫌Ｗ臃蛲傅苄l(wèi)青，其父鄭季，本平陽縣吏，給事侯家，〔師古曰：縣遣于侯家供事也?！撑c衛(wèi)媼私通而生青，冒姓衛(wèi)氏。〔冒姓者，青本鄭氏子而冒衛(wèi)姓也?！城嚅L，為侯家騎奴。大長公主執(zhí)囚青，〔大長公主，即館陶公主也。長，知兩翻。騎，奇寄翻；下同。〕欲殺之；其友騎郎公孫敖與壯士篡取之。〔郎之騎從者。郎中有車、戶、騎三將。逆取曰篡?！成下劊苏偾酁榻ㄕ卤O(jiān)、侍中，〔建章宮監(jiān)。據(jù)史，太初元年起建章宮，蓋因舊宮而大起也。青時為建章監(jiān)而兼侍中?！迟p賜數(shù)日間累千金。既而以子夫?yàn)榉蛉耍酁樘写蠓?。⑥夏，四月，有星如日，夜出。⑦初置茂陵邑?！舶嘀荆暌貙俜鲲L(fēng)。黃圖曰：本槐里之茂鄉(xiāng)。武帝起陵邑，在長安西北八十里?！尝鄷r大臣議者多冤錯之策，〔錯事見上卷景帝前三年?！硠?wù)摧抑諸侯王，數(shù)奏暴其過惡，吹毛求疵，〔謂暴露其過惡。數(shù)，所角翻。疵，才斯翻，病也，瑕也?！丑追涑?，使證其君；諸侯王莫不悲怨。建元三年（癸卯，公元前一三八年）①冬，十月，代王登、長沙王發(fā)、中山王勝、濟(jì)川王明來朝?！泊醯?，王參之子，文帝之孫。長沙、中山王，皆景帝子。濟(jì)川王，梁孝王之子。濟(jì)，子禮翻?！成现镁疲瑒俾剺仿暥?。上問其故，對曰：“悲者不可為累欷，思者不可為嘆息?！怖?，重也。欷，欽欷也，悲思之積于心，聞歔欷嘆之聲，則其悲思益甚。累，力癸翻。欷，許既翻?！辰癯夹慕Y(jié)日久，每聞幼眇之聲，〔幼，一笑翻。眇，音妙；精微也。〕不知涕泣之橫集也。臣得蒙肺附為東藩，屬又稱兄。〔“肺附”，一作“肺腑”。史記正義曰：顏師古曰：舊解云：肺附，如肝肺之相附著也。一說：肺，碎木札也；喻其輕薄附著大材。按顏此說，并是疏繆；又改“腑”為“附”就其義，重疏繆矣。八十一難云：寸口者，脈之大會；手，太陰之動脈也。呂廣云：太陰，肺之脈也；肺為諸藏之主，通陰陽，故十二經(jīng)脈皆會于太陰，所以決吉兇者。十二經(jīng)有病，皆于寸口知其何經(jīng)之動，浮沉濇滑，春秋逆順，知其死生。顧野王曰：肺腑，腹心也。余謂史若從肺附，則顏說為是；若從肺腑，則依正義。勝王中山，在關(guān)東，故曰東藩；以親屬言，則勝于帝，兄也。泣，亦淚也?！辰袢撼挤怯休巛持H、鴻毛之重；〔張晏曰：葭，蘆葉也；莩，葉里白皮；皆取喻于輕薄也。師古曰：葭，蘆也；莩者，其筩中白皮至薄者也。葭莩喻著，鴻毛喻輕薄甚。莩，音孚?！橙壕狱h議，朋友相為，使夫宗室擯卻，〔擯卻，斥退也。擯，必刃翻。卻，丘略翻。〕骨肉冰釋，臣竊傷之！”具以吏所侵聞。于是上乃厚諸侯之禮，省有司所奏諸侯事，加親親之恩焉?！彩。ぞ！尝诤铀缬谄皆??！财皆君R地，高祖置郡。禹疏九河，皆在平原、勃海郡界?！尝鄞箴嚕讼嗍?。④秋，七月，有星孛于西北?！藏茫褍?nèi)翻。〕⑤濟(jì)川王明坐殺中傅，〔濟(jì)川王明，梁孝王子。應(yīng)劭曰：中傅，宦者也。漢諸王國有太傅，秩二千石，掌傅王以德義。中傅出入王宮，在王左右，亦主傅教導(dǎo)王。梁王傳作“中尉”，此從帝紀(jì)。〕廢遷房陵?！舶嘀荆苛昕h屬漢中郡?！尝奁邍?dāng)∫玻彩乱娚暇砭暗矍叭??！硡峭踝玉x亡走閩越，怨東甌殺其父，常勸閩越擊東甌。閩粵從之，發(fā)兵圍東甌，東甌使人告急天子。天子問田蚡，蚡對曰：“越人相攻擊，固其常；又?jǐn)?shù)反復(fù)，〔數(shù)，所角翻；下同。〕自秦時棄不屬，〔不屬，不臣屬也?！巢蛔阋詿┲袊纫??！鼻f助曰：〔莊，姓名。戰(zhàn)國時，楚有莊周，趙有莊豹?！场疤鼗剂Σ荒芫?，德不能覆；〔覆，敷又翻?！痴\能，何故棄之！且秦舉咸陽而棄之，〔師古曰：舉，總也；言總天下乃至京師皆棄之?！澈蔚揭玻〗裥愿F困來告急，天子不救，尚安所愬；又何以子萬國乎！”上曰：“太尉不足與計?！部籍愒唬菏酚洊|越、漢書嚴(yán)助傳，皆云“建元三年，閩越圍東甌，天子問太尉田蚡。”按是時蚡不為太尉，云太尉，誤也。下云“太尉不足與計”，蓋追呼其官；或亦誤耳?！澄嵝录次?，不欲出虎符發(fā)兵郡國?！蹦饲仓怨?jié)發(fā)兵會稽。〔會稽，東南邊越?！硶赜喾ú粸榘l(fā)，〔以法距之，為無漢虎符驗(yàn)。會，工外翻。守，式又翻。為，于偽翻。〕助乃斬一司馬，諭意指，〔謂曉喻以天子不欲出虎符之意。〕遂發(fā)兵浮海救東甌。未至，閩越引兵罷。東甌請舉國內(nèi)徙，乃悉舉其眾來，處于江、淮之間?！蔡帲齾畏?。〕⑦九月，丙子晦，日有食之。⑧上自初即位，招選天下文學(xué)材智之士，待以不次之位?！矌煿旁唬翰痪谐４?，言超擢之?！乘姆绞慷嗌蠒缘檬?，自眩鬻者以千數(shù)，〔漢書作“炫”，行賣也。鬻，亦賣也。炫，與眩同，音州縣之縣，又工縣翻。鬻，音育。〕上簡拔其俊異者寵用之。莊助最先進(jìn)；后又得吳人朱買臣、趙人吾丘壽王、〔姓譜：吾，音虞，即虞丘氏。史記有楚相虞丘子。〕蜀人司馬相如、平原東方朔、〔風(fēng)俗通曰：伏羲之后，帝出乎震，主東方，子孫為東方氏?！硡侨嗣陡蕖?jì)南終軍等，〔姓譜：枚姓出于周官銜枚氏，其后以官為姓。風(fēng)俗通：六國有賢人枚被。終姓出于顓頊裔孫陸終。濟(jì)，子禮翻?！巢⒃谧笥?，每令與大臣辨論，中外相應(yīng)以義理之文，大臣數(shù)屈焉。然相如特以辭賦得幸；朔、皋不根持論，好詼諧，〔言其議論無所根據(jù)。好，呼到翻。詼，古回翻。李奇曰：詼，嘲也?！成弦再絻?yōu)畜之，〔師古曰：俳，雜戲也；優(yōu)，調(diào)戲也。左傳曰：少相狎，長相優(yōu)。俳優(yōu)，即今伶人調(diào)戲者?！畴m數(shù)賞賜，終不任以事也?！矓?shù)，所角翻?！乘芬嘤^上顏色，時時直諫，有所補(bǔ)益。是歲，上始為微行，北至池陽，西至黃山，〔班志，池陽縣屬馮翊。黃山，宮名，在扶風(fēng)槐里縣?！衬汐C長楊，東游宜春，〔長楊，宮名。水經(jīng)注云：槐里縣東有漏水，出南山赤谷東北，逕長楊宮；宮有長楊，因名；其地在盩厔界。師古曰：宜春，宮也，在長安東南；說者乃以為在鄠，非也。在鄠者自是宜春觀，在長安城西，非東游也?！撑c左右能騎射者期諸殿門?！财陂T之號始此?！吵Ｒ砸钩?，自稱平陽侯；〔平陽侯曹壽尚帝姊，見尊寵，故稱之?！车┟?，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終南山橫互關(guān)中南面，西起秦、隴，東徹藍(lán)田，凡雍、岐、郿、鄠、長安、萬年相去且八里百，而連綿峙據(jù)其南者，皆此一山也。射，而亦翻?！绸Y騖禾稼之地，民皆號呼罵詈?！蔡?，戶高翻?！赤?、杜令欲執(zhí)之，〔班志，鄠縣屬扶風(fēng)。杜縣屬京兆，宣帝更為杜陵。鄠，音戶。〕示以乘輿物，乃得免?！渤?，繩證翻?！秤謬L夜至柏谷，〔水經(jīng)：河水涇湖縣故城北，又東合柏谷。水經(jīng)注云：水出弘農(nóng)縣西石堤山，北逕柏谷亭下，即帝微行處?！惩赌媛盟蓿湍媛弥魅饲鬂{，主人翁曰：“無漿，正有溺耳！”〔溺，奴吊翻。〕且疑上為奸盜，聚少年欲攻之；主人嫗睹上狀貌而異之，〔嫗，威遇翻?！持蛊湮淘唬骸翱头浅Ｈ艘玻磺矣钟袀?，不可圖也?！蔽滩宦?，嫗飲翁以酒，醉而縛之?！诧?，于禁翻?！成倌杲陨⒆撸瑡?zāi)藲㈦u為食以謝客。明日，上歸，召嫗，賜金千斤，拜其夫?yàn)橛鹆掷??！灿鹆掷蓪倮芍辛睢煿旁唬河鹆?，宿衛(wèi)之官，言如羽之疾，如林之多也。一說曰：羽所以為王者羽翼?！澈竽怂街酶拢瑥男阅鲜?，夜投宿長楊、五柞等諸宮?！矌煿旁唬簽樾菹⒏轮帯Ｐ?，宮名，在昆明池西。五柞，宮名；水經(jīng)注：宮在盩厔縣長楊宮東北。更，工衡翻。柞，昨、作二音?！成弦缘肋h(yuǎn)勞苦，又為百姓所患，乃使太中大夫吾丘壽王舉籍阿城以南，盩厔以東，宜春以西，提封頃畮，及其賈直，〔師古曰：舉，計其數(shù)以為簿籍也。阿城本秦阿房宮，以其墻壁崇廣，故俗呼為阿城。盩厔屬扶風(fēng)。山曲曰盩，水曲曰厔。杜佑曰：盩厔，唐為宜壽縣。提封，亦謂提舉四封之內(nèi)，總計其大數(shù)也。盩，音辀。厔，音窒。賈，讀曰價。〕欲除以為上林苑，屬之南山。又詔中尉、左右內(nèi)史〔師古曰：時未為京兆、扶風(fēng)、馮翊，故云中尉及左、右內(nèi)史也。予據(jù)班表，帝后改右內(nèi)史為京兆尹，左內(nèi)史為左馮翊，主爵都尉為右扶風(fēng)：是為三輔。屬，之欲翻?！潮韺倏h草田，〔草田，荒田之未耕墾者?！秤詢斷偂⒍胖?。壽王奏事，上大說稱善?！舱f，讀曰悅。〕時東方朔在傍，進(jìn)諫曰：“夫南山，天下之阻也。漢興，去三河之地，〔河南、河內(nèi)、河?xùn)|為三河。漢高帝始居洛陽，后西都關(guān)中，是去三河之地也?！持拱?、浐以西，都涇、渭之南，此所謂天下陸海之地，〔霸水出藍(lán)田縣藍(lán)田谷。浐水亦出藍(lán)田谷，逕藍(lán)田川，北出霸陵，入霸水。霸又北入于渭。涇水注見六卷。渭水出隴西首陽縣西南鳥鼠同穴山，東流與霸水、涇水合，又東至船司空入河。陸海，師古曰：高平曰陸；關(guān)中地高，故稱之耳。海者，萬物所出。言關(guān)中陸產(chǎn)饒富，是以謂之陸海也。〕秦之所以虜西戎、兼山東者也。其山出玉、石、金、銀、銅、鐵、良材、百工所取給，萬民所昂足也?！舶海叛鲎?，通用，音牛向翻?！秤钟卸p、稻、梨、栗、桑、麻、竹、箭之饒，土宜姜、芋，水多?、魚，〔芋，即蹲鴟也，其葉似藕荷而長，不圓；其根大者為芋魁，其小者附麗甚眾，白膩可食。?，與蛙同。師古曰：似蝦蟆而小，長腳。〕貧者得以人給家足，無饑寒之憂；故酆、鎬之間，號為土膏，〔周文王都酆，武王都鎬。水經(jīng)：渭水東過槐里縣故城南，東合甘水；又東，豐水從南來注之；又東北與鎬水合。班志，豐水出鄠縣東南。鎬水上承鎬池水于昆明池北，皆在上林宛中。〕其賈畮一金?！操Z，與價同?！辰褚?guī)以為苑，絕陂池水澤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國家之用，下奪農(nóng)桑之業(yè)，是其不可一也。盛荊、棘之林，廣狐、菟之苑，〔菟，古兔字通用?！炒蠡?、狼之虛，壞人冢墓，〔虛，讀曰墟。壞，音怪。〕發(fā)人室廬，令幼弱懷土而思，耆老泣涕而悲，是其不可二也?！操R玚曰：耆，至也，至老之境也?！吵舛鵂I之，垣而囿之，騎馳東西，車騖南北，〔師古曰：亂馳曰騖?！秤猩顪洗笄７蛞蝗罩畼?，不足以危無堤之輿，〔蘇林曰：堤，限也。輿，乘輿也，無限，若言不訾也。不敢斥天子，故曰輿也。張晏曰：一日之樂，謂田獵也；無堤之輿，謂天子富貴無堤限。貢父曰：不足以危，“不”字當(dāng)作“亦”。堤，亦防也。言車輿馳騁，不為防慮，必有顛蹶之變。樂，音洛。〕是其不可三也。夫殷作九市之宮而諸侯畔，〔應(yīng)劭曰：紂于宮中設(shè)九市?！踌`王起章華之臺而楚民散，〔師古曰：楚靈王作章華之臺，納亡人以實(shí)之，卒有干溪之禍也。章華臺在華容城也。〕秦興阿房之殿而天下亂。糞土愚臣，逆盛意，罪當(dāng)萬死！”上乃拜朔為太中大夫、給事中，〔百官表：給事中，加官。師古曰：漢官解詁云：掌侍從左右，無員，常侍中。續(xù)漢志：給事中，關(guān)通內(nèi)外。蓋以給事禁中名官也?！迟n黃金百斤。然遂起上林苑，如壽王所奏。上又好自擊熊、豕，〔說文：熊、似豕，山居，冬蟄，春出。詩疏：熊能攀緣上樹，見人則顛倒投地而下。豕，謂野豕也；生一歲為豵，二歲為豜。二獸皆能突人?！绸Y逐野獸。司馬相如上疏諫曰：“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矠醌@，秦武王力士也。慶忌，吳王僚之子，射能捷矢也。孟賁，古之勇士，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豺狼，發(fā)怒吐氣，聲響動天。夏育，亦猛士也。賁，音奔。〕臣之愚，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師古曰：不存，不可得安存也。貢父曰：不存，猶言不虞，下文云存變之意。射，而亦翻。卒，讀曰猝?！撤笇佘囍鍓m，〔屬車，注見十三卷。師古曰：屬者，言聯(lián)屬不絕也。塵，謂行而起塵也。言清者，尊貴之意也。說者乃以清塵道為清道灑塵，非也?！齿洸患斑€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逄蒙之技〔逄蒙，古之善射者也。孟子曰：逄蒙學(xué)射于羿。逄，皮江翻?！巢坏糜茫惨顺猩衔臑榫??！晨菽厩芍?，盡為難矣。是胡、越起于轂下而羌、夷接軫也，〔軫，后車橫木也。〕豈不殆哉！雖萬全而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步浣?。〕且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張揖曰：銜，馬勒銜也。橛，騑馬口長銜也。師古曰：橛，謂車之鉤心也。銜橛之變，言馬銜或斷，鉤心或出，則致傾敗以傷人也。橛，巨月翻。〕況乎涉豐草，〔豐草，茂草也?！瞅G丘墟，前有利獸之樂〔虛，讀曰墟。樂，音洛；下同?！扯鴥?nèi)無存變之意，其為害也不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樂出萬有一危之涂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取?！矠椋趥畏??！成w明者遠(yuǎn)見于未萌〔師古曰：萌，謂事始，若草木初生者也?！扯弑芪Ｓ跓o形，〔知，讀曰智?！车湽潭嗖赜陔[微而發(fā)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張揖曰：畏櫩瓦墮中人也。師古曰：垂堂者，近堂邊外，自恐墜墮耳，非畏櫩瓦也。言富人之子則自愛深矣?！炒搜噪m小，可以諭大。”上善之。〔考異曰：此多非今年事；因莊助救東甌及微行始出終言之?！辰ㄔ哪辏壮剑耙蝗吣辏傧?，有風(fēng)赤如血。②六月，旱。③秋，九月，有星孛于東北?！藏茫褍?nèi)翻?！尝苁菤q，南越王佗死，〔佗，徒河翻?！称鋵O文王胡立。建元五年（乙巳，公元前一三六年）①春，罷三銖錢，行半兩錢。〔建元元年，行三銖錢，至是而罷，又新鑄半兩錢?！尝谥梦褰?jīng)博士。③夏，五月，大蝗。④秋，八月，廣川惠王越、清河哀王乘皆薨，無后，國除。〔二王，皆景帝子；越中二年四月受封，乘中三年三月受封，至是國除。〕建元六年（丙午，公元前一三五年）①春，二月，乙未，遼東高廟災(zāi)。〔景帝令郡國各立高祖廟，故遼東有高廟。〕②夏，四月，壬子，高園便殿火；上素服五日。〔師古曰：凡言便殿、便室、便坐者，皆非正大之處，所以就便安也。園者，于陵上作之；既有正寢以象平生，又立便殿為休息閑宴之處耳。便，如字。沈約曰：漢氏諸陵皆有園寢，承秦所為也。說者以為古前廟后寢，以象人主前有朝，后有寢也。廟以藏主，四時祭祀，寢有衣冠、象生之具以薦新。秦始出寢，起于墓側(cè)；漢因不改。及魏武帝葬高陵，有司依漢立陵上祭殿。文帝以為古不墓祭，皆設(shè)于廟。高陵上殿屋皆毀壞，車馬還廐，衣服藏府。文帝自作終制，又曰：“壽陵無立寢殿，造園邑?！弊允侵两瘢陮嬎旖^?！尝畚逶拢『?，太皇太后崩?！残⑽幕屎蟾]氏也?！尝芰拢锼?，丞相昌免；〔許昌也?！澄浒埠钐锿`為丞相。蚡驕侈：治宅甲諸第，田園極膏腴；〔師古曰：甲諸第者，言為諸第之最也。以甲、乙之次言，甲則為上矣。膏腴，謂肥厚之處。治，直之翻?！呈匈I郡縣物，相屬于道；多受四方賂遺；其家金玉、婦女、狗馬、聲樂、玩好，不可勝數(shù)。〔屬，之欲翻。遺，于季翻。好，呼到翻。勝，音升?！趁咳胱嗍拢Z移日，所言皆聽；薦人或起家至二千石，權(quán)移主上。上乃曰：“君除吏已盡未？吾亦欲除吏。”嘗請考工地益宅，〔考工，少府之屬官也，主作器械。〕上怒曰：“君何不遂取武庫！”是后乃稍退。⑤秋，八月，有星孛于東方，長竟天?！藏?，蒲內(nèi)翻?！尝揲}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南越王守天子約，不敢擅興兵，使人上書告天子。于是天子多南越義，大為發(fā)兵，〔為，于偽翻；下同?！城泊笮型趸殖鲈フ拢筠r(nóng)令韓安國出會稽，〔大農(nóng)令，本秦之治粟內(nèi)史也，漢初因之；景帝中六年，更名大農(nóng)令；帝太初元年，更名大司農(nóng)。〕擊閩越?；茨贤醢采蠒G曰：“陛下臨天下，布德施惠，天下攝然，〔孟康曰：攝，安也，奴協(xié)翻?！橙税财渖?，自以沒身不見兵革。今聞有司舉兵將以誅越，臣安竊為陛下重之。〔師古曰：重，難也?！吃剑酵庵?，剪發(fā)文身之民也，〔晉灼曰：淮南王云：越人劗發(fā)。張揖以為古剪字。師古曰：劗，與剪同，張說是也。應(yīng)劭曰：越人常在水中，故斷其發(fā)，文其身，以象龍子，欲不見傷害?！巢豢梢怨趲е畤ǘ壤硪病Ｗ匀?，胡、越不與受正朔，〔與，讀曰預(yù)?！撤菑?qiáng)勿能服，威弗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矌煿旁唬旱夭豢删佣癫豢赡琉B(yǎng)也?！匙詽h初定以來七十二年，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shù)，〔勝，音升?！橙惶熳游磭L舉兵而入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溪谷之間，篁竹之中，〔處，昌呂翻。服虔曰：竹叢曰篁。師古曰：竹田曰篁，音皇?！沉?xí)于水斗，便于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昧，暗也；言多草木也?！持袊瞬恢鋭葑瓒肫涞?，雖百不當(dāng)其一。得其地，不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相去不過寸數(shù)，而間獨(dú)數(shù)百千里，〔師古曰：間，中間也，或八九百里，或千里也?！畴U阻、林叢弗能盡者；〔師古曰：不能盡載于地圖也。著，竹助翻。〕視之若易，行之甚難。天下賴宗廟之靈，方內(nèi)大寧，戴白之老〔師古曰：言白發(fā)在首?！巢灰姳?，民得夫婦相守，父子相保，陛下之德也。越人名為藩臣，貢酎之奉不輸大內(nèi)，〔貢者，以土產(chǎn)之物來貢也。酎者，三重釀醇酒也；味厚，故以薦宗廟也。漢制：于正月旦作酒，八月成，曰酎。酎之言純也，八月嘗酎于太廟，諸侯王各出金助祭，所謂酎金也。大內(nèi)，都內(nèi)也，國之寶藏。班表，治粟屬官有都內(nèi)令、丞。言越國僻遠(yuǎn)，既不輸土貢，又不輸酎金于中國，得其地?zé)o益也。酎，直又翻?！骋蛔渲睢舱拢阂沂恍斜尽胺睢弊鳌坝谩保豢妆就?。〕不給上事；〔給，供也?！匙韵喙?，而陛下發(fā)兵救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師古曰：疲勞中國之人于蠻夷之地?！城以饺擞迲咻p薄，〔戇，陟降翻?！池?fù)約反復(fù)，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矌煿旁唬悍e，久也。〕壹不奉詔，舉兵誅之，臣恐后兵革無時得息也。間者，數(shù)年歲比不登，民待賣爵、贅子以接衣食。〔比，毗至翻。如淳曰：淮南俗賣子與人作奴婢，名曰贅子，三年不能贖，遂為奴婢。師古曰：贅，質(zhì)也。一說云：贅子者，謂令子出就婦家為贅婿?！迟嚤菹碌聺烧窬戎梦戕D(zhuǎn)死溝壑；四年不登，五年復(fù)蝗，民生未復(fù)?！材陱?fù)，扶又翻；未復(fù)，如字?！辰癜l(fā)兵行數(shù)千里，資衣糧，〔師古曰：資，猶赍也。〕入越地，輿轎而隃領(lǐng)，拕舟而入水，〔轎，竹輿車，江南人又謂之籃輿。領(lǐng)，山嶺也。不通舟車，故用肩輿以行。轎，旗妙翻。拕，音他，曳也?！承袛?shù)百千里，夾以深林叢竹，水道上下?lián)羰?；〔謂水道多巨石，船行上下，皆與石相擊觸也?！沉种卸囹笊摺⒚瞳F，〔應(yīng)劭曰：蝮蛇，一名虺。蠚，螫也，螫人手足，則割去其肉，不然則死。師古曰：爾雅及說文皆以為蝮即虺也，博三寸，首大如擘。而郭璞云：各自一種蛇，其蝮蛇，大頭，細(xì)頸，焦尾，色如綬文，文間有毛似豬鬣，鼻上有針，大者七八尺，一名反鼻，非虺之類也。以今俗名證之，郭說得矣。虺若土色，所在有之，俗呼土虺。其蝮惟出南方。蝮，敷福翻?！诚脑率顣r，歐泄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歐，吐也。泄，利也。師古曰：泄，以制翻。屬，之欲翻?！吃词┍尤?，死傷者必眾矣。前時南海王反，陛下先臣使將軍間忌將兵擊之，〔文穎曰：先臣，淮南厲王長也，間忌，人姓名也。師古曰：淮南王傳作“簡忌”，此本作“間”，傳寫字誤省耳。左傳有魯大夫簡叔?！骋云滠娊?，處之上淦?！舶嘀荆フ驴び行落瓶h。應(yīng)劭注云：淦水所出。上淦，蓋淦水之上流也。降，戶江翻。處，昌呂翻。淦，音紺，又工含翻?！澈髲?fù)反，會天暑多雨，樓船卒水居擊棹，〔師古曰：言常居舟中水上，而又有擊棹行舟之役，故多死也。復(fù)，扶又翻?！澄磻?zhàn)而疾死者過半；親老涕泣，孤子啼號，〔號，戶高翻?！称萍疑I(yè)，迎尸千里之外，裹骸骨而歸。悲哀之氣，數(shù)年不息，長老至今以為記，曾未入其地而禍已至此矣?！苍诺欠??！潮菹碌屡涮斓兀飨笕赵?，恩至禽獸，澤及草木，一人有饑寒不終其天年而死者，為之凄愴于心。今方內(nèi)無狗吠之警，而使陛下甲卒死亡，暴露中原，沾漬山谷，邊境之民為之早閉晏開，〔師古曰：晏，晚也。言有兵難，故邊城早閉而晚開也。為，于偽翻；下同?！吵患跋Γ矌煿旁唬貉詰n危亡不自保也。〕臣安竊為陛下重之。不習(xí)南方地形者，多以越為人眾兵強(qiáng)，能難邊城?！卜唬簽檫叧亲麟y也。難，乃旦翻?！郴茨先珖畷r，多為邊吏，〔師古曰：全國，謂未分為三之時也，淮南人于邊為吏，與越接境，故知其地形也?！吵几`聞之，與中國異；〔師古曰：言其風(fēng)土不同?！诚抟愿呱?，人跡絕，車道不通，天地所以隔外內(nèi)也。其入中國，必下領(lǐng)水，領(lǐng)水之山峭峻，漂石破舟，〔領(lǐng)水，即贛水也；班志所謂彭水出豫章南壄縣東入湖漢水，庾仲初所謂大庾嶠水北入豫章注于江者是也。漂石破舟，言三百里贛石?！巢豢梢源蟠d食糧下也。越人欲為變，必先田余于界中，〔班志，豫章郡有余汗縣。應(yīng)劭曰：汗，音干。今饒州余干縣，漢古縣名也?！撤e食糧，乃入，伐材治船?！仓?，直之翻?！尺叧鞘睾蛘\謹(jǐn)，越人有入伐材者，輒收捕，焚其積聚，〔積，子賜翻。聚，慈諭翻。〕雖百越，柰邊城何！且越人綿力薄材，〔師古曰：綿，弱也；言其柔弱如綿?！巢荒荜憫?zhàn)，又無車騎、弓弩之用，然而不可入者，以保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耐其水土也。臣聞越甲卒不下數(shù)十萬，所以入之，五倍乃足，〔師古曰：不下，言不減也。漢軍多之五倍，然后可入其地也?！惩燔嚪铕A者不在其中?！矌煿旁唬和?，音晚，引車也。〕南方暑濕，近夏癉熱，〔近，其靳翻。師古曰：癉，黃病也，丁干翻?！潮┞端?，蝮蛇蠚生，〔師古曰：蠚，毒也，音壑。〕疾疢多作，〔疢，丑刃翻，病也?！潮囱卸∷勒呤捕?，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矌煿旁唬号e，謂總?cè)∫?。〕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弒而殺之，甲以誅死，〔甲者，閩越王弟之名?！称涿裎从兴鶎佟１菹氯粲麃?，內(nèi)處之中國，〔處，昌呂翻?！呈怪爻寂R存，〔師古曰：存，謂省問之?！呈┑麓官p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圣德。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絕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以為畜越，〔李奇曰：如人畜養(yǎng)六畜也。師古曰：直謂畜養(yǎng)之耳，非六畜也。畜，許六翻?！炒吮匚|(zhì)為藩臣，世共貢職?！补?，讀曰供?！潮菹乱苑酱缰。啥M，填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戟，〔師古曰：頓，壞也，讀曰鈍。〕而威德并行。今以兵入其地，此必震恐，以有司為欲屠滅之也，必雉兔逃，入山林險阻?！矌煿旁唬喝顼敉弥痈Z而入山林險阻之中?！潮扯ブ?，則復(fù)相群聚；留而守之，歷歲經(jīng)年，則士卒罷勌，〔背，蒲妹翻。罷，讀曰疲。勌，即倦字?！呈臣Z乏絕，民苦兵事，盜賊必起。臣聞長老言：秦之時，嘗使尉屠睢擊越，〔張晏曰：郡都尉，姓屠，名睢。晉有屠岸賈、屠蒯。睢，音雖?！秤质贡O(jiān)祿鑿渠通道，〔張晏曰：監(jiān)郡御史也，名祿。案秦郡置守、尉、監(jiān)?！吃饺颂尤肷钌搅謪玻豢傻霉?；留軍屯守空地，曠日引久，士卒勞睠；越出擊之，秦兵大敗，乃發(fā)適戍以備之?！策m，讀曰謫。〕當(dāng)此之時，外內(nèi)騷動，皆不聊生，亡逃相從，群為盜賊，于是山東之難始興?！搽y，乃旦翻?！潮邇词?，一方有急，四面皆聳。臣恐變故之生，奸邪之作，由此始也。臣聞天子之兵有征而無戰(zhàn)，言莫敢校也?！矌煿旁唬盒?，計也；不敢與計強(qiáng)弱曲直?！橙缡乖饺嗣舍栊乙阅鎴?zhí)事之顏行，〔徼，工堯翻。文穎曰：顏行，猶雁行；在前行，故曰顏也。行，戶剛翻。〕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張晏曰：廝，微；輿，眾也。師古曰：廝，析薪者；輿，主駕車者；皆言賤役之人也?！畴m得越王之首，臣猶竊為大漢羞之?！矠椋趥畏??！潮菹乱运暮榫常裰畬?，皆為臣妾。垂德惠以覆露之，〔覆，謂蓋幬也。露，謂使之沾潤澤也。覆，敷又翻?！呈拱采鷺窐I(yè)，則澤被萬世，〔樂，音洛。被，皮義翻。〕傳之子孫，施之無窮，天下之安，猶泰山而四維之也；〔師古曰：維，謂聯(lián)系之?！骋牡抑?，何足以為一日之閑〔如淳曰：得其地不足為一日閑暇之娛也?！扯鵁┖柜R之勞乎！詩云：『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師古曰：大雅常武之詩也。允，信也；塞，滿也，言王道信充滿于天下，則徐方、淮夷盡來服也。塞，悉則翻?！逞酝醯郎醮蠖h(yuǎn)方懷之也。臣安竊恐將吏之以十萬之師為一使之任也！”〔師古曰：言漢發(fā)一使鎮(zhèn)撫之，則越人賓服，不煩兵往。使，疏吏翻。〕是時，漢兵遂出，未隃領(lǐng)，〔隃，與逾同。領(lǐng)，與嶺同?！抽}越王郢發(fā)兵距險。其弟余善乃與相、宗族謀曰：〔相，閩越國相也，音息亮翻?！场巴跻陨冒l(fā)兵擊南越不請，故天子兵來誅。漢兵眾強(qiáng)，即幸勝之，后來益多，〔師古曰：言漢地廣大，兵眾盛強(qiáng)，今雖勝之，后必復(fù)來也?！辰K滅國而止。今殺王以謝天子，天子聽罷兵，固國完；不聽，乃力戰(zhàn)；不勝，即亡入海?！苯栽唬骸吧疲　奔寸W殺王，〔鏦，初江翻，短矛也?！呈故狗钇漕^致大行。大行曰：“所為來者，誅王?！矠椋趥畏?；下同?！辰裢躅^至，謝罪；不戰(zhàn)而殞，利莫大焉?！蹦艘员阋税副?，告大農(nóng)軍，而使使奉王頭馳報天子。詔罷兩將兵，〔將，即亮翻。〕曰：“郢等首惡，獨(dú)無諸孫繇君丑不與謀焉?！薄矎堦淘唬呼?，邑號也。師古曰：繇，音搖。與，讀曰預(yù)?！衬耸怪欣蓪⒘⒊鬄樵紧硗酰铋}越先祭祀。余善已殺郢，威行于國，國民多屬，竊自立為王，繇王不能制。上聞之，為余善不足復(fù)興師，曰：“余善數(shù)與郢謀亂；〔復(fù)，扶又翻。數(shù)，所角翻?！扯笫渍D郢，師得不勞?！币蛄⒂嗌茷闁|越王，與繇王并處。〔處，昌呂翻?！成鲜骨f助諭意南越。南越王胡頓首曰：“天子乃為臣興兵討閩越，死無以報德！”遣太子嬰齊入宿衛(wèi)，謂助曰：“國新被寇，〔被，皮義翻。〕使者行矣，胡方日夜裝，入見天子。”〔見，賢遍翻；下同?！持€，過淮南，上又使助諭淮南王安以討越事，嘉答其意，安謝不及。助既去南越，南越大臣皆諫其王曰：“漢興兵誅郢，亦行以驚動南越。且先王昔言：『事天子期無失禮?！灰豢梢哉f好語入見，〔言不可喜漢使好語而入朝也。說，讀曰悅?！硠t不得復(fù)歸，亡國之勢也?！庇谑呛Q病，竟不入見。⑦是歲，韓安國為御史大夫。⑧東海太守濮陽汲黯為主爵都郡?！舶醇橱鰝鳎浩湎扔袑櫽谛l(wèi)君，至黯十世，世為卿大夫。蓋食采于汲，因以為氏。班表：主爵中尉，秦官，掌列侯；景帝中六年，更名都尉；武帝太初元年，更名右扶風(fēng)，治內(nèi)史右地。濮，博木翻?！呈?，黯為謁者，以嚴(yán)見憚。東越相攻，上使黯往視之；不至，至吳而還，報曰：“越人相攻，固其俗然，不足以辱天子之使?！焙觾?nèi)失火，延燒千余家，上使黯往視之；還，報曰：“家人失火，屋比延燒，〔師古曰：家人，猶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