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遺音長安古樂

大唐遺音長安古樂流傳逾1300年的“音樂活化石”在我生活的城市里，今年突然多了一種婉轉悅耳的古音——長安古樂，因為獲準立項申報“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長安古樂”一詞被媒體頻頻熱炒，而在這些吵鬧聲中，從唐朝宮廷傳出的長安古樂穿越千年，用麗音浸潤著人們浮躁的心里，它用獨到而雋永的旋律，告訴人們它與一般民樂的天地之別。長安古樂，西安人又稱它為“西安鼓樂”、“西安古樂”或“長安鼓樂”。它流傳于中國陜西境內(nèi)以古長安為中心的關中平原一帶，是到現(xiàn)在保留在民間的優(yōu)秀古老樂種。盛唐時，歌舞旺盛，李唐王室成員多在宮廷創(chuàng)制演奏樂曲，并按民族國家將其劃分為十部樂，即：宴樂、清商、西涼、高麗、天竺、龜茲、疏勒、安國、康國、高昌；按演出形式分為坐部伎和站部伎。在天子及諸侯宴飲貴賓時，優(yōu)美的音樂時時奏響。唐明皇自己就是一個精曉樂理的作曲家，并且善于器樂演奏，是一個鼓手；他喜愛的楊貴妃則和著樂音翩翩起舞?？墒?，“安史之亂”擊碎了宮廷的優(yōu)雅生活，在這場事變中，大批的宮廷樂人漂泊民間，將宮廷音樂帶入了長安的民間里巷，古樂隨即在民間傳承發(fā)展，長久以來流傳在西安近郊區(qū)縣，形成了一套比較完好的古樂曲演奏系統(tǒng)。它的演奏形式分為行樂和坐樂兩大類。行樂是行走時演奏的樂曲，所用樂器較為簡單，節(jié)奏規(guī)則、嚴整；坐樂為坐著演奏的套曲曲牌，樂器裝備完好，人員眾多，場面壯觀，演奏者們配合默契。樂器有笛、笙、管、箏、琵琶、阮、鼓、云鑼、鑼、鐃、大釵、小釵、木魚、大小梆子、水鈴等20余種。到現(xiàn)在，在“南音”和日本“雅樂”中，都能聽到長安古樂的遺韻。長安古樂流傳到現(xiàn)在，有文字記錄、有曲譜相傳的曲目約有1000余首。自唐朝迄今已流傳逾1300多年，是以打擊樂與演奏樂混雜演奏的一個大型樂種。叩訪遺跡懷古是騷人的喜好，但很多時候是大音稀聲，一如傳承千年的長安古樂。其余如唐朝出名樂曲《婆羅門》（又名、《望月婆羅門》，唐天寶時(公元742年)更名為《霓裳羽衣曲》，曲中有古印度音樂的影子），《秦王破陣樂》、《遐方怨》、《鵲踏枝》、《訴衷情》、《望江南》，琵琶曲《明妃怨》(明妃即王昭君)，大型套曲《青天歌》等,這些曲目豐富、內(nèi)容廣泛、風格多異、曲式結構復雜弘大的古樂,充分再現(xiàn)了唐朝音樂的絢爛風范。長安古樂的失傳危險長安古樂，在盛唐時從前在中華大地上盛極一時?！蔼氉捏蚶?，撫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彪[于陜西藍田輞川的唐朝大詩人王維的詩句，給我們勾勒了一位雅士撫琴徜徉山林的隱逸生活，這是自況。而在離輞川相距不遠的長安城，古樂在宮廷的演奏更是盛況空前。長安古樂和帝都長安的興衰休戚相關，唐今后國都東移，長安古樂便再也沒能回歸宮廷，它今后在民間生根萌芽了。明清之際，關中地區(qū)的古樂社甚為活躍，僅西安地區(qū)即達數(shù)十家。民國以來，古樂社時髦時衰，至“文革”前還有僧、道、俗三個門派，二三十家樂社。長久以來，古樂都是在民俗性的儀式場面中活動，參加鄉(xiāng)里的祭年、迎神賽會、朝山進香、祈雨斗樂，以及社友互相間的壽葬儀式等，可是它卻其實不具備這些儀式應有的內(nèi)容，可是是一種氛圍的點綴。藝人習樂的目的，也不是將古樂作為謀生的技藝，而大多是將其作為修養(yǎng)(包含文化、道德、心理等)的手段。像城隍廟樂社雖有收入，也都歸入廟內(nèi)作為香火之資，并不是以盈利為要旨。這也許能夠理解長安古樂為什么重申的是音樂的感染和凈化作用，和藝人能夠包羅僧、道、俗各樣人等的原由了。據(jù)資料記錄:“文革”前還有二三十家古樂社，在最少的時候，也最少有9家樂社。“那個時侯，東倉、西倉、香米園、大吉昌、城隍廟再加上城郊的古樂社和以打擊樂為主的‘打呱社“可高出百家”，老藝人屈志明老人說，“每逢農(nóng)歷六月的十七、十八、十九三天，西安的街頭巷尾、廟宇廣場，一隊接一隊的樂隊，都在專心氣地演奏古樂，就像是有組織的民間音樂會演相同”。而據(jù)西安音樂學院焦杰教授給我供給的上世紀80年代長安古樂保留狀況的普查資料顯示，西安還有東岳廟、廣仁寺、城隍廟、五岳廟、太陽廟、涇陽大寺、大吉昌、迎祥觀、南院門、東倉、西倉、洪福寺、糧道巷、風火洞、顯密寺、香米園等16家古樂社，樂社或留有殘譜，或留有房產(chǎn)，或留有行遷就木的老藝人。20多年的風雨過去，長安古樂墜入一個最低谷?，F(xiàn)在能夠演奏長安古樂的民間樂社只有長安區(qū)何家營古樂社、周至縣集賢鎮(zhèn)古樂社以及西安城隍廟、保吉巷、東倉古樂社等，長安古樂演奏的專業(yè)集體，僅有陜西長安龍族妙音女子古樂藝術團一家。近現(xiàn)代長安古樂最早的傳承人，現(xiàn)在僅剩下80多歲的趙庚辰、余鑄、曲志明、張宏祥等老先生了。并且各古樂社使用的曲譜仍是古代的俗字譜，并全系手抄傳本；只有古樂社的老藝人材能看懂這些天書般的樂譜。目前各樂社尚保留有曲譜約百余冊，曲目1000余首，套曲40多部?，F(xiàn)在人們要學習長安古樂，都要經(jīng)過老藝人的口授，一字一句地教課。老藝人們接踵離世，長安古樂也就面對失傳的危險。周至南集賢西村古樂社社長田孝梨告訴我說，流傳下來的長安古樂曲子有2000多首，可現(xiàn)在會演奏的也只有四五十首了，其余的都因為不識譜而只好放棄。長安古樂的專家余鑄先生對我說：“演奏古樂，讀譜是重點?？墒枪艠返淖V子是一種特別文字，能把它解碼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焙慰藰s是西安古紅廟長安古樂社的社長，他另一個身份是西安四府街何記葫蘆頭泡饃館的老板。今年3月，他自己出資5000多元買來了樂器，和中老年秦風藝術團一起成立了古紅廟長安古樂社。“我做這件事情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愿”，何克榮說?，F(xiàn)在，樂社請本來古紅廟的老藝人胡任先教授古譜，每天夜晚就在何克榮的小飯館里進行排練。談到未來，他很茫然?！艾F(xiàn)在樂隊成立了，可是，演出和排練都要花費，我的小本買賣現(xiàn)在還能夠勉強支撐，今后怎么辦?”相同的尷尬也在困擾著其余的樂隊。那些古樂社最早為長安古樂博得世界聲譽的古樂社，是西安城隍廟古樂社。長安古樂流傳于道觀，而融入了道家的韻致，此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城隍廟古樂社。它在西安地區(qū)歷史悠長、人數(shù)最多并且很出聲譽。這個道派鼓樂社的成員，演奏技藝嫻熟高妙，還浸透著一種清爽淡雅的風韻。西安城隍廟始建于明朝洪武二十年(1387年)，舊址在西安東門內(nèi)九耀街，明宣德八年(1433年)遷到今址，并多次重建，清朝陜甘總督年羹堯還曾把城隍廟擴建為王府，謀反不能夠后年府又成了城隍廟，廟內(nèi)旺盛時住有道士二、三百人，為西安最大的廟宇之一。城隍廟樂社在樂隊編制上特別講究，演奏一套坐樂時，人數(shù)一般控制在19人，最少時只有7人，有“七緊八慢九消停”的說法。從他們的樂隊編制、樂器裝備、藝術手法、演奏技巧來看，他們中間定有相當有學問的演奏能手參加。他們的演奏技巧與藝術表現(xiàn)手法，非一般民間樂社可比，在吸取與訓練藝徒時，嚴格的規(guī)程更是高出一般業(yè)余樂社?，F(xiàn)在，城隍廟正在從一個小商品集散地漸漸恢復為一個宗教場所，城隍廟古樂的余音，憂如又要婉轉地響起了。余鑄老人住在西安北郊一個小二居室里，固然給西安音樂學院當過多年的客座教授，教出了眾多赫赫出名的學生，但老人依舊過著貧窮的生活。只有每天拜見的陽光，偶而撒在老人收藏的長安古曲譜上，祖上傳下來的龍頭胡琴、笛子、笙，它們經(jīng)常寬慰著老人寥寂的晚境。余鑄老先生患上了帕金森疾病和酒糟鼻腫瘤擴散，手抖得厲害，顯得形象不好，于是拋頭露面的時間更少了，他經(jīng)常呆在天臺的書桌前，聽錄音機里播放的熟習的古樂，那處面有他的聲音，也有他的故人的聲音。余老先生說：“每天，我都要聽一聽這樣的音樂，這已經(jīng)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倍械牧硪徊糠?，是把腦中的古曲記錄成俗字譜，再讓后學們?nèi)シg；82歲高齡的余鑄老人，終于想通了，他也打破了長安古樂世家“傳男不傳女”的成規(guī)，開始用發(fā)顫而凄涼的聲音教6歲的孫女唱古曲了。余老先生8歲開始從師父親余登瀛學習古曲，9歲開始登臺演出。他的父親余登瀛從前是慈禧太后的御前帶刀護衛(wèi)，慈禧曾御賜黃褂，但爽直的余登瀛看不慣宮廷的紛爭，棄職回到西安，用自己在清宮學的照相手藝，在蓮湖路上開了西安最早的一家照相館生活。沒幾年，慈禧太后西逃，往日的帶刀護衛(wèi)又擔當了一段時間的保駕任務。余家人說，家里收藏的龍頭胡琴有可能就是慈禧太后御賜的。余登瀛不可是是一個武夫，他仍是大吉昌古樂社的先生；余登瀛的父親余應祥，則是傘巷一坊古樂社的先生。教授古樂可是業(yè)余為之，余家生活的主業(yè)，是余應祥開的雜貨鋪和余登瀛開的照相館。余鑄也是子承父業(yè)，開照相館生活，也給大吉昌古樂社當先生，解放今后則在一個小單位里做會計，直到1975年退休。余老先生說他能記住那么多古曲譜，一是受益于家傳，二是受益于教父白道峪教衍和尚。這個白道峪和尚今后把長安區(qū)的一座小廟變?yōu)榱思覐R，閉門謝客，不再教授古曲。等到余鑄先生1985年當上了西安音樂學院的客座教授，帶著西安音樂學院長安古樂學社的成員去搜尋白道峪和尚殘留的古譜時，他們只在白道峪和尚的街坊那處找到了極少的一些殘譜。1981年，兩支同源于唐朝音樂、不同樣國籍的樂隊在古長安城相遇了，陜西長安何家營古樂社與日本奈良市雅樂團在西安同臺演出，演出的狀況讓人大跌眼鏡。號稱日本國粹的雅樂在西安市委禮堂演出時，死板、遲緩、單調的樂音讓聽眾感覺窒息，一些聽眾靜靜散場，組織者將大門緊鎖，逼迫人們聽完雅樂團的演奏。而沾著泥老氣味的何家營古樂社樂音一響，聽眾便如潮水般回流，大氣、隆重、文雅、純正的長安古樂，使日本友人大為震撼，自愧弗如。今后就常有日自己到何家營鼓樂擺設館頂禮膜拜，一位日本畫師，還恭敬地在擺設館的墻壁上繪制了一幅工筆唐仕女圖，這幅圖像，經(jīng)歷23的日曬風吹，已經(jīng)斑駁得只剩下仕女俊秀的相貌了。與雅樂的同臺演出，到現(xiàn)在仍讓何家營古樂社的人們驕傲不已。何家營古樂俗稱細樂，因其有鑼、鼓，有曲目名，有總稱和曲牌，并配有唱詞，還有故事情節(jié)。奧地利高等音樂學院院長舒耳茨博士聽過何家營古樂今后說：“這是世界上最長的交響樂，也是最好的交響樂。”何家營的人告訴我，村里老老少少都能哼幾句曲子，浸染日久，胎教的成份很高，假如想學古樂，上道很快，有無成就就要看自己的悟性了。何忠信1970年中學畢業(yè)今后，回到農(nóng)村就參加了古樂社，1989年，以他對古樂的熱愛，記譜的執(zhí)著，被大家選舉當上了樂社社長。何忠信以為這是他一世的轉折點，他希望長安古樂能夠在自己手里弘揚光大?？墒呛沃倚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