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梁思成、劉敦楨、楊廷寶、陳植等為代表的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的設計活動

以梁思成、劉敦楨、楊廷寶、陳植等為代表的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的設計活動，是中國近現(xiàn)代建筑史上的重要篇章。但是，在改革開放以前的時期，只能“見物不見人〞，中國第一代建筑師被視作為“自由職業(yè)者〞、“臭老九〞，戴上“沒有改造好的知識分子〞帽子，所以沒有人敢為他們寫文章，更不敢為他們著書立說。歲月無情，許多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相繼離開了人世，同時，也消失了一批蘊藏在他們腦里尚未整理的史料。20世紀80年代右的政策得到不斷糾正，提倡寬容的環(huán)境，民主社會的思想逐漸成為社會的共識。在這樣的大背景下，中國建工出版社在1987年10月出版的?建筑師?雜志28期上，發(fā)表了趙國文、王紹周、楊嵩林先生的3篇中國近代建筑歷史研究文章。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破天荒的第一次用較大篇幅直接談論中國建筑師活動，我讀了他們的文章，壯了自己的膽量。于是，我在整理和編寫由陳從周、章明主編的?上海近代建筑史稿?中，把中國建筑師的設計活動作為一個小節(jié)，但是限于歷史史料缺乏和出于謹慎的態(tài)度，只是采用簡述和列表的方法①。1991年我因上海建工志編寫辦公室特邀編撰?近代上海的建筑師?專文②。許多老建筑師工程師讀了后鼓勵我寫下去。2000年以后，我在寫老上海建筑系列從書中，越來越深切感到上海近代許許多多的建筑都傾注著中國建筑師的心血，我們不能忘記他們在建設大上海的創(chuàng)業(yè)中留下不可磨滅的業(yè)績。我克服了種種困難，在同濟大學出版社的支持下，終于出版了?老上海營造業(yè)及建筑師?小冊子③。近年來，我又讀了?大匠蹤跡?、?中國近代哲匠錄?④等關于中國近代建筑師的專著，人們越來越關注默默無聞的中國建筑師和土木建筑師。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是中國建筑師誕生的搖籃，新中國成立后一局部人去香港和國外，大局部人還留在國內，而且在上海的居多。至今已經出版的關于中國建筑師的文章和專著局限于舊中國近代時期活動，缺少新中國現(xiàn)代時期活動，尤其新中國初期階段是個空白點。重要的歷史史料1996年上海外灘沿黃浦江的中山東一路上的高樓，因為要實施市里的“外灘金融街〞方案，房屋都要置換。中山東一路4號〔沿廣東路口的門牌號17號〕上海建筑設計研究院也無例外，必須按期搬出。全院上下一片忙亂，各部門各辦公室都在翻箱倒柜，清理了陳年積壓的書報、文件和圖紙，每天騎著“黃魚車〞的小販圍在院門口爭著收購廢紙。有一天，我的朋友送給我一包東西，他說“你看看有用嗎？如果沒有用就拋掉吧。〞我翻開一看是一疊泛黃的卡片，局部還有滲水的痕跡，一股霉氣撲鼻而來?？ㄆ拿Q是上海市人民政府工務局建筑師、土木工程師登記卡。我一直在收集有關上海建筑方面的材料，看到這份快要消失的材料，如獲至寶，收藏起來。登記卡有15份，上面敲上作廢圖章。從登記卡的效用來看已經無用了，在動態(tài)登記欄上都有用筆寫的注銷原因，大都是參加國家單位工作。也就是說，注銷后他們不再是開業(yè)建筑師或土木工程師。也許是備查的原因，注銷作廢的登記卡暫時保存幾年，就這樣登記卡的銷毀被暫緩下來。按檔案學角度，登記卡屬于證件類的文件材料，是發(fā)證機關在執(zhí)行公務活動中留存?zhèn)浒傅奈募牧?。新中國初期注銷作廢的登記卡，經過40余年后〔至1996年〕已失去了法律上和工作上的有效性，可以銷毀。但是，從另一角度看，其價值不一樣。美國歷史學家史密斯〔1857-1930年〕曾說過，“有些人把大量的文件說成‘廢物’，但是一個研究者的‘廢物’可能是另一個研究者的‘珍寶’。今天看來好似是無價值的東西，明天可能被認為是非常重要的東西。⑤〞由于觀點與立場不同，各人的主見不同，失去檔案憑證作用的材料，又可能成為研究歷史的主要史料，可者成為有收藏價值的文物。分析這些作廢的登記卡，作廢原因是登記卡已注銷今后已失效，但是注銷前是真實的記錄，曾經作為憑證材料。其一，本人親筆填寫姓名、年齡、籍貫、住址、學歷、事務所名稱地址、經歷和主要實際經驗等內容。其二，附上本人照片和印簽。其三、每次登記卡人承接建筑設計業(yè)務時都要到工務局登記。更重要的是其中有批中國第一代建筑師的重要人物。當然，對研究中國第一代建筑師活動是有重要的價值。高學歷的精英手中有的15份登記卡，說明這批建筑師土木工程師從國外留學歸來，受過西方興旺國家先進的科學技術知識教育，有很高的專業(yè)素質。例如：黃志劭39歲美國賓省國際函授學院建筑科屠達41歲美國密歇根大學土木工程碩士吳景祥48歲法國巴黎ECLOESOPERIEVRESPECKACED’ARCHITECTHER大學楊寬麟60歲美國密歇根大學土木工程科碩士童寯54歲美國潘雪文尼亞大學建筑碩士黃作燊36歲英國倫敦建筑學院馮紀忠36歲奧國維也納工業(yè)大學建筑系黃家驊36歲美國麻省理工大學〔M·I·T〕建筑系奚福泉46歲德國柏林工業(yè)大學建筑博士哈雄文44歲美國本雪文尼大學建筑系碩士譚垣47歲美國潘省大學建筑系碩士在國內高等院校畢業(yè)的有：王吉螽29歲圣約翰大學土木建筑業(yè)程學士林瑞驥54歲交通大學土木工程系居培蓀37歲圣約翰大學工學院土木工程黃元吉48歲南洋路礦學校土木系我國青年學子出洋留學在20世紀是個高潮，美國政府利用庚子賠款一局部錢作為中國留美學生的費用⑥，許多有志青年紛紛報考留學。報考留學的青年大約數在1910~1924年期間，而且選擇學習土木建筑專業(yè)的人數很少。中國留學生在國外勤奮刻苦學習，許多人學習成績優(yōu)秀，屠達、楊寬麟、童寯、哈雄文、譚垣等都是研究生。在舊中國讀到大學畢業(yè)不容易，留學國外讀到研究生畢業(yè)更是鳳毛麟角，奚福家甚至是博士。這批在西方學習建筑知識和科技的高端人才，在國外得到導師的贊許、建筑界人士的賞識，都曾經有個很好的職位。在登記卡上他們這樣填寫：吳景祥曾經法國政府總建筑師助理建筑師馮紀忠在奧國維也納任建筑師黃家驊在美國芝加哥杜威邁次建筑師事務所當設計員奚福泉在德國城建工業(yè)大學建筑系任特許工程師還有許多人受到國外大學和建筑師事務所的青睞，勸說他們留下，爭著要他們去工作。雖然他們已成為出色人才，但是他們思念故土、思念親人的感情不變。當20世紀20、30年代上海近代城市處在興盛階段時，他們陸續(xù)歸來，投身祖國的建設事業(yè)，成為一支優(yōu)秀的骨干隊伍。國家建設的棟梁1843年上海開埠后，隨著外國勢力的滲入，紛紛建造教堂、領事館、洋行、銀行、住宅和高樓大廈，各國的洋建筑師霸占著上海的設計市場，然而在20世紀20年代前我國沒有自己的建筑師。1924年接受西方建筑教育的留美學生莊俊回國后，第二年自行開設建筑師事務所，從此開創(chuàng)了中國建筑師登上歷史舞臺的新局面。國外留學的一批建筑人才回家后與國內的圣約翰大學、交通大學等高等學校畢業(yè)的建設人才集合在一起，成為國家建設的有用之材。從登記卡填寫的內容看，這批人兵代分兩路，一路人馬在國內土木專業(yè)高等院校當教師，從事培養(yǎng)土木專業(yè)建設人才的工作，另一路人馬自行開設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少數人在政府機關或公營單位工作。有的人一段時期當教授，另一段時期開建筑事務所。在舊中國高等院校當教授的有〔按本人填寫內容〕：哈雄文中央大學教授、滬江大學教授、復旦大學教授譚垣之江大學建筑系教授、重慶大學建筑系教授、中央大學建筑系教授楊寬麟圣約翰大學工學院院長童寯東北大學建筑系專任教授黃作燊圣約翰大學工學院建筑系主任黃家驊中央大學、重慶大學建筑系教授屠達國立浙江大學教授馮紀忠交通大學教授、同濟大學土木系教授王吉螽圣約翰大學土木建筑系助教在舊中國自行開設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或參加他人事務所的有〔按本人填寫內容〕：楊寬麟華啟工程司、基泰工程司童寯華蓋建筑師事務所黃家驊上海公和洋行建筑部設計員、東亞建筑公司建筑師林瑞驥自設建筑師事務所，南洋建筑公司工程師居培蓀李錦沛建筑師事務所工程師哈雄文文化建筑事務所主任建筑師譚垣范文照建筑師事務所吳景祥中國聯(lián)營參謀建筑師工程師事務所黃志劭華蓋建筑師事務所設計繪圖監(jiān)工〔1932-1937〕奚福泉公利建筑師事務所〔1931.4起至1953.8〕黃元吉黃元吉建筑師事務所在舊中國參加政府機關或社團單位的有〔按本人填寫內容〕：屠達浙江省水利局工程師兼設計室主任，資源委員會岷江電廠工程處任，善救總署蘇寧分署主任技總，江南工賬局總工程師馮紀忠南京市都委會建筑師黃作燊上海市工務局都委會專員王吉螽上海市都市方案委員會繪圖員，偽航委員會第一工程處工務員黃志劭上海興業(yè)銀行打烊間設計繪圖員〔1934-1940〕華東建筑地產公司建筑工程師〔1942-1946〕上海大廈建筑師事務所設計繪圖員〔1946-1949〕林瑞驥青年協(xié)會建筑部工程師新中國初期建筑師的活動上海的建筑行政管理沿用外國租界當局的法規(guī)，由工部局工務處對設計業(yè)務項目進行審核后發(fā)證。華界上海特別市政府及抗戰(zhàn)后的上海市工務局參照租界工部局的規(guī)定，進行設計審查工作。新中國成立后，上海市人民政府工務局設營建筑管理處負責全市建筑工程的審核發(fā)照工作，并對建筑師、土木工程師實行審查登記管理⑦。登記卡是工務局履行公務活動形成的材料之一。1953年第一個五年方案開放，許多私營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的業(yè)主和從業(yè)人員紛紛參加公有單位工作。根據當時的政策，1954年開業(yè)的建筑師全部公私合營。在這樣的歷史大背景下，頒證的開業(yè)建筑師、土木工程師大多數在1953年11月和1954年8月期間，辦理注銷手續(xù)。1951~1954年，這個階段，是中國建筑師從誕生至今80余年歷史的空白點，沒有文章或專著涉及這段時期，有了登記卡這個重要史料，當時的活動有了些面目。這15位建筑師土木工程師注冊登記卡說明都是甲級的，建筑師編號為建甲**號，土木工程師編號為土甲**號，例如黃志劭編號為建甲60，屠達編號為95。雖然15張登記卡只是全部登記卡的小局部，但是由此可窺見土木工程師人數大于建筑師，全部人數約200人不到。15位建筑師，土木工程師在登記卡上填寫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方面的內容如下：楊寬麟1951年2月2日頒證，楊寬麟工程師事務所地址在江西中路368號401室，1953年1月15日注銷。黃元吉1951年2月20日頒證，黃元吉建筑師事務所地址在南京西路1583弄2號。1953年11月19日注銷，參加輕工業(yè)部設計公司工作。林瑞驥1951年2月22日頒證，林瑞驥建筑師事務所在圓明園路133號4樓409-411室，1954年6月16日注銷，去當上工建設公司資方。奚福泉1951年1月17日頒證，公利建筑事務所在四川中路33號312室，1954年1月4日注銷，參加輕工業(yè)部設計公司工作。哈雄文1951年2月22日頒證，聯(lián)合參謀建筑師工程師事務所在圓明園路133號208室，1953年11月11日注銷，參加同濟大學設計室工作。譚垣1951年1月15日頒證，中國聯(lián)營參謀建筑師工程師事務所在外灘匯豐大樓137-8號，注銷日期9月21日，沒寫明年份，參加同濟大學設計室工作。童寯1951年3月20日領證，華蓋建筑師事務所在四川中路220號201室，1954年8月3日注銷，參加南京工學院工作。馮紀忠1951年2月12日領證，群安建筑師事務所在淡池路97號304室，1953年11月11日注銷，參加同濟大學工作。黃家驊1951年4月21日領證，文華建筑師事務所在太原路64弄2號，9月21日注銷，參加同濟大學工作。黃志劭1951年9月6日領證，事務所名稱沒寫，圓明園路133號312-463室，1953年11月10日注銷，參加設計公司工作。居培蓀1951年1月12日領證，建明建筑師事務所在南京東路蕙淑大樓711號，后來改寫在寧波路80號3樓，1955年10月4日還在承接設計業(yè)務。吳景祥1951年1月12日領證，中國聯(lián)營參謀建筑師工程師事務所在江西路36號320室，注銷日期沒有，參加華東設計公司工作。這些零星的史料說明建筑師，土木工作師事務所大多數集中在外灘地區(qū)，其中圓明園路133號內開設多家，十分引人關注。圓明園路133號是女青年會大樓，房屋竣工后局部出租給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辦公，形成類似今日的設計產業(yè)園區(qū)。1951~1953年由于國家處于國民經濟恢復時期各事務所承當的都是一些小工程，第一個五年方案實施后才有大工程。因此登記卡記錄的設計業(yè)務工程，如吳景祥承接的業(yè)務是鋼骨水泥二層廠房，磚瓦單層食堂、護岸打樁工程，四層煤氣爐房。屠達承接業(yè)務是浦西滬西自業(yè)水聯(lián)營公司二層方棚間、平車棚、三層亭子間。奚福泉承接的業(yè)務是中紡機器公司變壓器室、工友膳食間和源祥馬達間。唯有譚垣1951年參加人民英雄塔設計工作。第一個五年方案實施后，中國第一代建筑師開始結束了私營建筑師、土木工程師事務所的活動⑧，參加高等學校土木專業(yè)教學活動和華東建筑設計公司、上海市建工局設計室、輕工部建筑設計公司等國家設計單位工作，大多數人成為各單位的技術骨干或技術領導，為新中國的建設事業(yè)再立新功。本文依據新中國初期上海市工務局建筑師土木工程師登記的殘存材料，撰寫這篇專文，也許可以為中國建筑師的歷史作點補白。作為一名檔案工作者，我在反思檔案鑒定工作、鑒別檔案價值不能認為文件失效就沒價值了，只要曾經真實反映歷史活動的還是有價值的。注釋：①參見陳從周、章明?上海近代建筑史稿?第225~226頁三聯(lián)書店上海分店1988年12月版②參見上海建工志編導辦公室?東方巴黎——上海近代建筑史話?上海文化出版社1991年4月版③婁承浩、薛順生?老上海營造業(yè)及建筑師?同濟大學出版社2004年3月版④竇忠如?大匠蹤跡?百花出版社2006年6月版賴德霖?中國近代哲匠錄?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中國水電水利出版社2006年版⑤美]T·R謝倫柏格?現(xiàn)代檔案----原那么與技術?檔案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