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漢語第十七講 連詞

第十七講連詞

連詞是連接詞、詞組或句子的虛詞。古代漢語常用的連詞有“與、及、而、則、且、況、但、抑、雖、然、故、茍、倘、令、第令、藉使、之”等等。如：今由與求也相夫子。（《論語?季氏》）生莊公及共叔段。（《左傳?隱公元年》）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左傳?隱公元年》）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fā)於硎。（《莊子?養(yǎng)生主》）焉用亡鄭以陪鄰？（《左傳?僖公三十年》）屨大小同，則賈相若。（《孟子?滕文公上》）求也退，故進(jìn)之；由也兼人，故退之。（《論語?季氏》）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左傳?隱公元年》）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孟子?梁惠王上》）茍?zhí)澣擞啵洳蝗势澤跻?，罪益厚。（《墨?非攻上》）

下面討論幾個比較重要的連詞。1、而（1）連詞“而”字的作用是連接形容詞、動詞或形容詞、動詞性的短語，還可以連接兩個句子，表示兩件事情的聯(lián)系。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論語?述而》）朝濟(jì)而夕設(shè)版焉。（《左傳?僖公三十年》）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莊子?養(yǎng)生主》）彼節(jié)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莊子?養(yǎng)生主》）故令尹誅而楚奸不上聞，仲尼賞而魯民易降北。

（《韓非子?五蠹》）

在古代漢語里，“而”字一般不連接名詞或名詞性詞組。

《荀子?勸學(xué)》：“蟹六跪而二螯”（2）“而”字可以用於順接，也可以用於逆接。美而艷。（《左傳?桓公元年》）任重而道遠(yuǎn)。（《論語?泰伯》）辭多類非而是，多類是而非。（《呂氏春秋?察傳》）目不能兩視而明、耳不能兩聽而聰。（《荀子?勸學(xué)》）遠(yuǎn)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而謀動干戈於邦內(nèi)。（《論語?季氏》）（3）“而”用在主語和謂語之間，有突出主語的作用。在意思上常常是一種逆接，有時候表示似乎不應(yīng)有而有的事。有時又含有假設(shè)的意思。

①先生獨(dú)未見夫仆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智不若耶？畏之也。（《戰(zhàn)國策?趙策》）

②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論語?憲問》）

③子產(chǎn)而死，誰其嗣之?（《左傳?襄公三十年》）

④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論語?為政》）

⑤意而安之，愿假冠以見；意如不安，愿無變國俗。(《說苑?奉使》)（4）“而”字用于狀語和中心詞之間，使語氣舒緩。在意思上往往是一種順接，前后語意相承，但不是并列的，也沒有轉(zhuǎn)折的意思，是一種伴隨或順承關(guān)系。如：①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xué)也。(《荀子?勸學(xué)》)②太后盛氣而揖之。(《戰(zhàn)國策?觸龍說趙太后》)③子路率爾而對。（《論語?先進(jìn)》）④未至，道渴而死。(《山海經(jīng)?夸父逐日》)⑤吾恂恂而起，視其缶，而吾蛇尚存，則弛然而臥。(柳宗元《捕蛇者說》)“而”是古代漢語里用得很頻繁的一個虛詞，它的各種用法在現(xiàn)代書面語言里仍然廣泛地沿用著。例如：“高而陡”“緊張而有秩序”“源源而來”，“背道而馳”，“民族戰(zhàn)爭而不依靠人民大眾，毫無疑義將不能取得勝利”2、以（1）連接并列的兩事物（謂語）“又……又……”“而且……”①夫夷以近，則游者眾；險以遠(yuǎn)，則至者少。②早實以蕃。（《種樹郭橐駝傳》）

（2）連接兩個連續(xù)的動作，前一個動作是后一個動作的手段。①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歸去來兮辭》）

②樊噲側(cè)其盾以撞。（《鴻門宴》）

③斯亦伐根以求木茂，塞源而欲流長也。（《諫太宗十思疏》）④命子封率車二百乘以伐京。⑤晉靈公不君，厚斂以彤墻。（3）用來連接因果復(fù)句，用在原因分句的句首。①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禮于晉，且貳于楚也。②及與秦人戰(zhàn)，大敗之，以人之善戰(zhàn)射也。③以不能取容當(dāng)世，故終身不仕。（4）表假設(shè)

以嚙人，無御之者。（《捕蛇者說》）（5）用在狀語和中心詞之間，表伴隨、順承。而木之性日以離矣。（《種樹郭橐駝傳》）3、則表示它所聯(lián)系兩個事物在邏輯上的關(guān)系。用法主要有以下四種。

(1)表示兩事在時間上相承，有“就”或“便”的意思。例如：①戰(zhàn)則請從。②聞令下，則各以其學(xué)議之。③人情一日不食則饑，終歲不制衣則寒。

(2)表示因果或情理上的聯(lián)系，有“那么”或“那么就”的意思。例如：①風(fēng)之積也不厚，則其負(fù)大翼也無力。②民貧則奸邪生。③日與水居，則十五而得其道；生不識水，則雖壯，見舟而畏之。

這種“則”字，如果同時用于平行的兩個分句中，那兩個分句之間往往形成對比關(guān)系。例如：①是故無事則國富，有事則兵強(qiáng)。(《韓非子?五蠹》)②入則心非，出則巷議。(《史記?秦始皇本紀(jì)》)(3)表示假設(shè)，有“如果”、“假如”的意思。例如：①時則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莊子?逍遙游》)②項王乃謂海春侯大司馬曹咎等曰：“謹(jǐn)守成阜!則漢欲挑戰(zhàn)，慎勿與戰(zhàn)!”(《史記?項羽本紀(jì)》)③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孟子?告子下》）(4)表示發(fā)現(xiàn)，有“原來已經(jīng)”的意思。例如：①公使陽處父追之，及諸河，則在舟中矣。(《左傳?僖公三十三年》)②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論語?子路從而后》)③其子趨而往視之，苗則槁矣。（孟子?公孫丑上）這種“則”字多用在有兩個以上分句的復(fù)句中，前面的分句表示的事情發(fā)生在后，后面的分句表示的事情發(fā)生在前?！皠t”字用在后面的分句里表示發(fā)現(xiàn)了早已發(fā)生的事情。

（5）此外，“則”還可以表示讓步，有“雖然”、“倒是”的意思。例如：①其室則邇，其人甚遠(yuǎn)。(《詩經(jīng)?鄭風(fēng)?東門之》)②善則善矣，未可以戰(zhàn)也。(《國語?吳語》)

這種“則”字，有的語法書認(rèn)為是副詞，其實它用來表示讓步時，仍然起連接作用，跟一般副詞的作用是不同的。

“然則”，本來是指示代詞“然”和連詞“則”的連用，意思是“這樣，那么”，多用于對話。用“然則”的句子往往是順著上文的語意，申說應(yīng)有的后果。例如：①今有構(gòu)木鉆燧于夏后之世者，必為鯀禹笑矣……然則今有美堯、舜、湯、武、禹之道于當(dāng)今之世者，必為新圣笑矣。(《韓非子?五蠹》)

②今取人則不然，不問可否，不論曲直，非秦者去，為客者逐；然則所重者在乎色樂珠玉，而所輕者在乎人民也。(李斯《諫逐客書》)

后來“然則”變?yōu)槟痰男问剑梢哉J(rèn)為是一個詞，相當(dāng)于“那么”。例如：

①是進(jìn)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范仲淹《岳陽樓記》)

②吾方以此為鑒。然則吾何以傳女曹哉?(汪琬《傳是樓記》)4．雖，雖然（1）連詞“雖”一般表示讓步，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漢語的“雖然”。例如：①十五歲矣，雖少，愿及未填溝壑而托之。②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此言雖小，可以喻大也。（2）在古代漢語里，“雖”字有時還可以兼有“假使”的意思，是假設(shè)的讓步，作用和“縱”、“縱然”、“即使”相同。例如：①雖有槁暴，不復(fù)挺者，輮使之然也。②雖九死其猶未悔。③雖我之死，有子存焉。

古代的“雖然”，是連詞“雖”和指示代詞“然”的連用，是“雖然如此“的意思。例如：①滕君，則誠賢君也；雖然，未聞道也。②雖然，猶有未樹也。③雖然，每至於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例中的“雖然”，都是“雖然如此”的意思，不能理解為現(xiàn)代漢語的連詞“雖然”，在書面上它后面都必須用逗號隔開。5．然，然而（1）“然”字作為連詞，表示轉(zhuǎn)折，相當(dāng)于現(xiàn)代漢語的“可是”、“但是”或“然而”。例如：①自始合，茍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左傳?鞌之戰(zhàn)》)②周勃厚重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史記?高祖本紀(jì)分》（2）古代也有“然而”，但一般是指示代詞“然”和連詞“而”的連用，是“這樣，但是”、“雖然如此，但是”的意思。例如：①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②夫環(huán)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例中的“然”字都是用來肯定上文的事實，后面用“而”字轉(zhuǎn)折，引出下文的結(jié)論或另一事實。（3）后來，“然而”成為凝固形式，逐漸變?yōu)橐粋€詞了。例如：布履（覆）星羅，四周于天下，輪運(yùn)而輻集；合為朝覲會同，離為守臣捍（捍）城。然而降于夷王，害禮傷尊，下堂而迎覲者。(柳宗元《封建論》)

這里的“然而”就和現(xiàn)代漢語一樣，只有“可是”或“但是”的意思了。但是，歷代寫古文的人常常是兩種“然而”并用的，因此，讀古文時要注意這兩種“然而”的分別。6．之“之”字作為虛詞時，分屬兩個詞類：一是代詞，一是連詞。代詞“之”已在“代詞”一節(jié)里介紹過了，這里只談連詞“之”。連詞“之”的作用主要有兩種：（1）連接定語和中心詞，表示領(lǐng)屬關(guān)系或修飾關(guān)系。例如：

①足下上畏太后之嚴(yán)，下惑奸臣之態(tài)，居深宮之中，不離保傅之手。②今欲以先王之政治當(dāng)世之民，皆守株之類也。

這種“之”字一般都可以譯成現(xiàn)代漢語的“的”字，但是二者詞類不同?！暗摹弊衷诂F(xiàn)代漢語是結(jié)構(gòu)助詞，它和前邊的詞或詞組結(jié)合成名詞性詞組(例如“我的”、“紅的”、“寫的”、“人民的”、“群眾擁護(hù)的”)，可以作句中的各種成分用，并不限于定語。

古代漢語“之”則只能和它前面的詞或詞組一起作定語用，“之”的后面必須有中心詞，“之”所起的是連接定語和中心詞的作用，因此是連詞。

①是炎帝之少女。②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2）“之”字的第二種用法是插在主謂結(jié)構(gòu)中間，使這個主謂結(jié)構(gòu)變?yōu)槊~性的偏正結(jié)構(gòu)，用來充當(dāng)句子的主語、賓語或狀語。例如：

①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左傳·齊桓公伐楚》)

②湯之問棘也是已。(《莊子·逍遙游》)③甚矣，汝之不惠，（《列子·湯問》）

④不虞君之涉吾地也。(《左傳·齊桓公伐楚》)

⑤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荀子·勸學(xué)》)⑥而恐太后玉體之有所郄（xì小恙）也。(《戰(zhàn)國策·觸龍說趙太后》)⑦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

(《莊子?逍遙游》)⑧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

(《禮記?禮運(yùn)》)⑨南霽云之乞救于賀蘭也，賀蘭嫉巡、遠(yuǎn)之聲威功績出己上，不肯出師救。

(韓愈《張中丞傳后敘》)這種“之”字在現(xiàn)代漢語里沒有相當(dāng)?shù)脑~對譯，這正反映了古今語法在句法上的差別。在古代漢語里，“之”的這種用法很常見，我們學(xué)習(xí)的時候應(yīng)該注意?！爸弊值牡诙N作用實際上也是連接定語和中心語，只不過在沒有出現(xiàn)“之”時，這定語和中心語之間是主語和謂語的關(guān)系而已?！尽爸保旱谌朔Q代詞、指示代詞】：1、第三人稱代詞：在先秦是沒有的，古人可能根本就沒有第三人稱的概念。后代才產(chǎn)生的第三人稱的代詞，在先秦是用指示代詞“之”、“其”、“彼”來表達(dá)的。為了方便閱讀和理解，可以把它們看作第三人稱代詞?！氨恕庇糜诘谌朔Q仍帶有指示性，并有輕蔑的意味。“之”只做賓語，“其”只做定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