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土地最忠誠的歌者

1、1 土地最忠誠的歌者 在中國詩人當中，艾青是一位扎根土地而又向往太陽的 詩人。土地和太陽是支撐他生命和精神的脊梁，也是貫穿于 他全部詩歌的核心意象。如果說太陽意象寄寓了詩人對理想 和光明的追求和向往，那么土地意象則寄寓了詩人對大地母 親、對祖國、 對人民最樸素、 最忠貞、 最深沉的愛。 這首我 愛這土地就是詩人獻給土地最真摯的戀歌。它以簡練傳神 的筆法、精巧的構(gòu)思，生動形象地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土地最 忠誠的歌者形象，一個始終環(huán)繞和守護著土地母親的詩魂， 一個給人以信念、信心和希望的使者。 要想深刻地感受和理解這首詩，我們首先就要了解艾青詩歌 中的土地情結(jié)以及土地在艾青詩歌中的多重象征意義。艾青

2、生于鄉(xiāng)村的土地，長于鄉(xiāng)村的土地，吸吮著農(nóng)婦大葉荷 （ 大 堰河 ） 的乳汁長大，從鄉(xiāng)村的土地走向城市，再走向法國留 學?；貒螅詽M腔的熱情想在祖國的土地上播種夢想和 希望。可是，呈現(xiàn)在他眼前的，卻是貧窮、落后、愚昧，戰(zhàn) 亂的風暴不斷地襲擊著祖國的大地，特別是日本侵略者的鐵 蹄肆意地踐踏、蹂躪著祖國的大地。詩人的心時刻牽連著苦 難的大地和人民。 抗戰(zhàn)爆發(fā)不久， 1938年12月 28日的夜晚， 他寫下了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 。全詩分四個部分，每個 部分都以中心句“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寒冷在封鎖著中國 呀”貫穿其中，間隔反復(fù)，多角度地透視了戰(zhàn)爭給中國大地帶來的災(zāi)難 : “被烽火所嚙啃著的地域，無

3、數(shù)土地的墾植者/失卻了他們所飼養(yǎng)的家畜 / 失去了他們肥沃的田地 / 擁擠在 / 生活的絕望的污巷里?！痹娙擞纱税l(fā)出辛酸而悲憤的慨嘆： “中國的路 / 是如此的崎嶇 / 是如此的泥濘呀”“中國的苦 痛和災(zāi)難 / 像這雪夜一樣廣闊而又漫長呀 ! ”而在手推車 一詩中，詩人站在北方的黃土地上，看到深深的如鞭痕一樣 縱橫交錯的車轍，聽到手推車發(fā)出病人掙扎一般的尖厲的嘯 響，他的心靈為這苦難的大地以及大地上艱難掙扎的人民感 到揪心的疼痛，覺得那灰黃色的土地，那刻在土地上的深深 的轍跡是“交織 / 北國人民的悲哀”。從這些詩句中，我們 可以感到詩人對大地母親、對民族、對人民的骨肉深情。而 當抗日的烽火逼

4、近了黃河，民族危亡的警鐘不斷在詩人心頭 轟鳴的時刻，艾青身佇古老的潼關(guān)，舉目四望悲哀的北方， 眼含熱淚寫下了在北方這首憂郁沉思、蒼涼悲壯的歌。 詩不僅如實地描寫了日本侵略戰(zhàn)爭給北方帶來的深重災(zāi)難， 也表達了詩人對祖國命運的深深憂慮，對戰(zhàn)亂中人民遭遇的 深切同情，更表達了詩人對這片貧瘠的土地的忠貞與摯愛： “我愛這悲哀的國土， / 一片無垠的荒漠 / 也引起了我的崇 敬”“我愛這悲哀的國土， / 它的廣大而瘦瘠的土地 / 帶給我 們以純樸的語言 / 與寬闊的姿態(tài)， / 我相信這言語與姿態(tài) / 堅 強地生活在大地上 / 永遠不會滅亡； / 我愛這悲哀的國土 / 這 國土 / 養(yǎng)育了為我所愛的 /

5、世界上最艱苦 / 與最古老的民 族”。在這民族危亡的關(guān)鍵時刻，詩人這樣謳歌土地，無疑 在鼓舞人們樹立堅定的信念、不屈的意志。這是詩人對土地 的信念，對土地的忠貞，對土地的摯愛。由此可見，土地意 象已融入了詩人的生命和靈魂，它是生命之母的象征、祖國 母親的象征、民族精神的象征、中華文明的象征，也是祖國 命運的象征、華夏歷史的象征、民族凝聚力的象征、人民意 志和力量的象征?？傊谕恋匾庀笊夏哿嗽娙水惓?fù)雜 的情感信息和思想信息。正因為如此土地在詩人筆下，已成了永恒的情結(jié)。土地是詩 人永遠依戀的對象，永遠傾訴的對象，永遠忠誠的對象，永 遠歌頌的對象。這種種復(fù)雜的情感匯聚在一起，終于使詩人 產(chǎn)生了

6、一個強烈的愿望 ; 要做一個土地最忠誠的歌者，于是 便催生出這首著名的詩篇我愛這土地 。這首詩寫于抗戰(zhàn)初期，它集中展現(xiàn)了艾青對土地的一片赤誠 之愛。在個體生命的渺小、短暫與大地生命的博大、永恒之 間，詩人為了表達自己對土地最真摯深沉的愛，把自己想像 成是“一只鳥”，永遠不知疲倦地圍繞著祖國大地飛翔，永 遠不停歇地為祖國大地而歌唱，既唱出大地的苦難與悲憤， 也唱出大地的歡樂與希望；即使死了，也要將整個身軀融進 祖國的土地中，以表示自己對土地的深沉之愛。全詩的感情 是強烈而內(nèi)在的，基調(diào)是深沉而憂郁的?？梢哉f，時代的投 影與真實的感受相結(jié)合，使得這首詩的感情顯得極為真誠，更有感染力，更能撥動讀者的心

7、弦。 從寫作藝術(shù)上看， 這首詩的顯著特點是篇幅短小， 構(gòu)思精巧。 土地是個博大的意象，詩人選擇它作為寄情的對象、傾訴的 對象，其境界極其廣闊，意象極其豐富，詩人的情思是多角 度、多層次的， 詩人的想像和詩思的回旋天地也是無限自由、 廣闊的。 但他沒有把詩的篇幅拉長， 不讓詩的情思散漫開去， 而只把詩人對土地廣闊而深厚的愛濃縮在10 行詩中，并且取得了最佳的藝術(shù)效果。詩人不是從實處落筆，而是從虛處落筆，通過想像把自己虛 擬為“一只鳥”，借鳥兒與土地的關(guān)系來展開全詩的藝術(shù)境 界，使詩的整體構(gòu)架顯得巧妙自然， 使人渾然不覺。 詩以“假 如”開頭，顯得新奇，富有獨創(chuàng)性，便于化人為鳥，把詩境 推向虛擬的

8、藝術(shù)境界。當然，詩中的“鳥”，僅是泛指，具 有象征性，不像古詩詞中那些實指 （ 如杜鵑、鶴鴿等 ）?！坝?嘶啞的喉嚨歌唱”，是一句引人注目、令人心動、值得品味 和沉思的詩句，也是全詩中深化詩人對土地感情的一個奇異 的亮點。這是當時悲壯的時代氛圍 （抗戰(zhàn)初期 ） 、詩人特殊的 個性與氣質(zhì) （ 艾青自稱是“悲哀的詩人” ）以及詩人特殊的 表達需要等等，共同作用于鳥兒形象而產(chǎn)生的審美意象。它 大大提升和強化了形象的審美表現(xiàn)力從中我們不僅能感 到時代的氛圍、詩人的個性和氣質(zhì)，更能感到詩人對土地的 愛是如此的執(zhí)著、堅貞和頑強。接下來，詩人便向我們敘述他要歌唱的對象。從句式上看， 用的是排比句；從方法上看

9、，用的是類似電影蒙太奇式的特 寫鏡頭， 向我們依次推出他要歌唱的對象： 土地、 河流、風、 黎明。這些都是博大的自然或宇宙意象，但詩人選擇了這幾 種典型的形象，極其簡潔、鮮明，卻又能讓我們產(chǎn)生豐富的 想像和聯(lián)想，引起深刻的沉思。值得指出的是，詩人在“土 地、河流、風、黎明”前都特意加上了帶有感情色彩的形容 詞或修飾語，使它們一個個都轉(zhuǎn)化成了富有象征意味和暗示 力的畫面，既暗示了祖國多災(zāi)多難的命運，也暗示著人民的 不屈與抗爭，以及大地上仍然在生長著的希望，同時還暗示 著詩人要竭盡全力， 與其共命運， 為他們而歌唱； 即使死了， 也要埋進這片土地，用自己的身軀去肥沃這片土地。從構(gòu)思 的角度看，到這里，詩人仍然緊扣“鳥兒”這個虛擬的形象 （ “連羽毛也腐爛在土地里面” ） ，讓其生前與死后形成強烈 的對比，于對比中表現(xiàn)出鳥兒對土地的執(zhí)著、赤誠之愛，從 而也藝術(shù)地塑造了一個土地忠誠的歌者形象。這首詩的第二個特點是巧妙轉(zhuǎn)換，另辟詩境。按理，詩情到 達高潮之后，再接下來抒寫難度就很大。但詩人卻巧妙地宕 開一筆，隔開一行，作了必要的間歇和停頓后，開始了巧妙 轉(zhuǎn)換，寫下了兩行形象突出、感情進一步升華的結(jié)尾。令人 讀后怦然心動，過目難忘，吟誦不已。第一，抒情視角作了轉(zhuǎn)換。詩的第一節(jié)是從虛擬的視角，即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