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漢語是世界上最先進的語言(下)

1、七、強勁的抗噪能力 前面講到，英語依靠大量的單音節(jié)詞才能夠接近漢語的信息傳遞效率。但這不是沒有代價的。 構造大量的單音節(jié)詞，就需要在詞匯中使用大量的輔音。輔音分為兩種。一種屬于響音，就是能夠持續(xù)發(fā)音的，諸如m、n、ng（除這類輔音外，所有的元音也都是響音），一類叫做阻礙音。阻礙音本身發(fā)音短促、強度低、音高也很低。只有當阻礙音與元音結合，才能發(fā)出強度比較大的音。 漢語普通話中，所有阻礙音都是與元音結合的。而英語以及歐洲所有拼音語言，都大量使用了不與元音結合的阻礙音。 事實上，古漢語中不與元音結合的阻礙音是極度常見的，音節(jié)結構比現(xiàn)代漢語的諸多方言都復雜。但是后來這種輔音用法就基本淘汰了。具體上古漢

2、語的發(fā)音案例，大家可以自行搜索“關雎上古漢語朗讀”。雖然學界對上古漢語的具體發(fā)音還有很多爭議，但古漢語音節(jié)的復雜度在那個朗讀中體現(xiàn)得很好。 消滅獨立的阻礙音，首先加快了發(fā)音速度，第二保證所有音都具有很高的強度。但是其代價就是大大縮小了單音節(jié)詞庫。不過在上面的比較中我們可以看出，這個代價是值得的。漢語的信息傳遞效率仍然非常高。 那么我們繼續(xù)一個前面提到的話題，是不是音調越多越好呢？ 有一個搞笑論調是這么說的，"我們的普通話叫“mandarin”，什么意思??？滿大人，滿族人清朝入關之后，說不出我們的口語，他就把很多調去掉了，把入聲去掉了，說的發(fā)音越來越簡單了。然后逼著全國人都這么說。所以

3、我們現(xiàn)在的口語比粵語要簡單得多。" 這是一個非常愚昧的論調。首先，Mandarin這個英語單詞來自于葡萄牙語mandarim，葡萄牙語這個詞又來源于馬來語mntri，馬來語這個詞來源于梵語mantrin，而梵語這個詞的意思是官員。換句話說，mandarin的愿意是“官話”。而且Mandarin這個詞能查找到的最早的記錄出現(xiàn)于1589年。大家可以查查那時候“滿大人”在哪里呢。 很多人以為粵語是正宗的漢語發(fā)音。這話對，也不對?；浾Z具備一些中古漢語的發(fā)音特征。但是它也是在中古漢語的基礎上發(fā)展而成的，語音還是有相當大的差異。有人認為北方官話/中原官話的形成，是因為蠻族入侵“污染”了漢語。這個

4、說法同樣，對，也不對。北方官話之所以在中古漢語的基礎上進一步的發(fā)展，就是因為戰(zhàn)爭與征服，北方漢民與語言不通的外族加深的了交流，多種族的融合，教育，逐漸把一些發(fā)音變得更加容易。 舉一個例子，粵語里白菜的白是Baak6，普通話是Bai2?；浾Z里尾部的這個k是一個不發(fā)音的舌頭動作。這個動作略微改變了原來Baa的發(fā) 音。但是這個音，如果不費力就很難造成Baa明顯的變化。相比之下，Bai本身就容易發(fā)，雙元音ai的發(fā)音是通過舌頭跟隨下顎動作完成的。我們知道咀嚼肌的力量比舌頭大，運動也快。依靠下顎完成的ai音顯然比依靠舌頭完成的aak音要容易發(fā)。當然這不是一個公平的比較，相比之下普通話Liu、Lang的發(fā)音

5、難度與粵語Baak相近，但是這兩個音的尾部都是響音，不需要費力就能發(fā)得很清楚。 與這個不發(fā)音的k類似的，還有粵語中p和t結尾。這種發(fā)音方式正式名稱叫做不除阻的塞音尾。在亞洲很多國家和方言里都有。這應該是古漢語流傳下來的特點。這種塞音尾既不抗噪也不省力。在交流更廣泛、更頻繁的北方方言里是很難見到的，應該是已經(jīng)演化成其他發(fā)音了。 粵語依具體方言不同，有6-10個聲調。其音高變化模式并不超出普通話的四個音調。之所以多出來這么多音調，是因為粵語還引入了不同基準音高。比方說在一些方言里，粵語的第1、3、6聲都是保持音高，但是這三個聲調各自保持的音調高度不同。再比如粵語第2、5聲，都是音高由低到高變化，但

6、起始音高不同?；浾Z總共有四種不同的基準音高，分別是do、re、mi和sol。類似的情況在很多南方方言里都存在。 這就是為什么有時候南方方言聽起來有些像唱歌。大概也就是為什么吳儂軟語聽起來很好聽。 然而粵語音調最大的問題就是，每一個人音調高低是不一樣的。有的人說話音調高，有的人音調低。沒有一個統(tǒng)一標準。甚至同一個人說話的時候，在低沉、平靜、激動時，音調高低也是不同的。因此，與一個不熟悉的人說話，出現(xiàn)單獨的一個音高或兩個音高，都很難分辨出到底是哪一聲。必須要三到四個基準音高都繁出現(xiàn)，才能判斷準確對方的音高究竟屬于哪一聲。而這些基準音高是否會頻繁出現(xiàn)，這就是比較看人品的了。當然，就漢語的冗余度而言，

7、一部分音高判斷不準是沒有太大關系的。但這就讓粵語發(fā)音多變的優(yōu)勢大大削弱了。 此外，粵語的7、8、9聲都是短促音，其音高和音高變化模式與1、3、6聲沒有區(qū)別。短促音抗噪能力不如普通音長的發(fā)音，但它們的發(fā)音速度更快。不過在現(xiàn)今人類口語交流中，瓶頸是大腦的思維速度，發(fā)音速度太快并沒有明顯的好處。 有人問到底多少個聲調最合適。我覺得這很不好說?，F(xiàn)在沒有客觀的評估。但是無論如何有聲調的漢語（及其方言）總是要比沒有聲調的外語強。 那么漢語的抗噪性能有沒有什么證明呢？ 有的。出了國，尤其是到了歐美的人，就會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那就是中國人說英語，相比于當?shù)厝藖碚f，總有點含混不清。外語 老師總是要求中國人說英語的時

8、候嘴巴要張大、舌頭的運動要有力，甚至要求用牙齒咬住一根鉛筆來訓練唇舌運動。這是為什么呢？因為中國人已經(jīng)習慣了唇舌微微運動的發(fā)音過程。 首先漢語發(fā)音具有很高的信號強度。而且由于舍棄了所有單獨發(fā)音的輔音，所以一個音節(jié)里的元音就能保持更長的時間（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一般覺得漢語說話比英語慢的緣故）。我們知道長時間保持一個信號，也有利于對抗隨機噪聲。發(fā)音強度大、元音維持時間長，這就導致，同等發(fā)音強度時，漢語的抗噪能力更加強大。換句話說就是，同等噪音條件下，漢語所需要的音量更小。因此漢語使用者發(fā)音不必費力，唇舌運動幅度比英語之類明顯小。 八、口語的速度 說到口語的速度，我們先來看這篇論文：http:/ld

9、/myl/llog/icslp06_final.pdf 其中圖1顯示，根據(jù)一些談話樣本，當去掉沉默與噪音占據(jù)的時間后，英語會話者每分鐘一般能夠說160-280個詞。漢語會話者大致是250至400詞（這里不是字）。這差不多是普通人不受思緒影響的最高語速。所以可以看出，漢語的理論最高信息傳遞能力是遠遠高于英語的。 但實際上受限于思維速度，兩者的速度差距并不大。以下這篇論文研究了在不同語速下聽眾正確聽得每個字的概率。 一般廣播節(jié)目的語速在4.3字每秒左右。也就是每分鐘260字上下。高于這個數(shù)字，就可能會聽眾接收語音時聽錯。從上文可以看出，年輕人在對方語速達到約650字每分鐘時（

10、即吐字時間縮短60%）仍然能保持90%以上的正確接收率。但是老年人就會降低到約70%。可以看出這個速度實際是受限于大腦的處理速度。中國好聲音的華少，是47秒說350個字，也就是速度達到了446.8字每分鐘。這個速度上能說得字字清晰，這是很厲害的。 英文新聞播音一般在150-180詞每分鐘（當然，也取決于詞的長度）。根據(jù)10個小時的法庭錄音的數(shù)據(jù)結果（/nll/?p=1255），可以看出美國大眾90%的情況下說話速度低于200詞每分鐘，99.75%的情況下低于250詞每分鐘。平均水平差不多是160-170詞每分鐘。（因為僅靠10小時庭

11、審記錄統(tǒng)計，所以不會特別準確，這里就是看個大概。） 所以，按照平均每詞1.4音節(jié)計算，基本上英文新聞播音一般每分鐘210-252個音節(jié)左右。這與庭審記錄中平均一分鐘226個音節(jié)接近。 英文播音平均每分鐘210-252個音節(jié)與漢語播音平均每分鐘240-260字沒有顯著區(qū)別。 可以說，人類接受語音的速度，現(xiàn)在是受到了人腦處理能力的限制。上面的播音速度，都不是播音員最快的說話速 度，而是為了保證觀眾正常收聽才控制的速度。隨著交流的日益深入，人類說話的速度實際上在加快。40年前美國一般語速是145詞每分鐘。如今是160-170詞每分鐘。中國60年代播音185字每分鐘，如今是240-260字每分鐘。這也

12、許是信息的豐富讓人腦的處理能力上升的緣故。 九、漢字：偉大的基礎 漢語一開始也是一種綜合語。大量使用詞根、詞綴。但是從文字角度，漢字為漢語成為分析語提供了非常關鍵的基礎結構。漢字導致詞形變化無法記錄在紙上。最后詞形變化就只能用額外的漢字來標記了。而這個增加的漢字就變成了一個通用的邏輯規(guī)則，也就與修飾的特定詞失去了必然關系。這樣漢語就逐漸變成分析語了。 而正是由于漢字將讀音與書寫割裂，使得漢語的語音能夠相對自由地發(fā)展。因此在漢語語音在幾千年中變化了如此之大，而我們的文化卻沒有多少割裂。 更進一步地，由于漢字并不受限于讀音，因此可以創(chuàng)造出大量同音異形字，幫助漢語降低平均音節(jié)長度、提高組詞的邏輯性。

13、而且，雖然在口語上，漢語的同音異形詞和英語的多義詞都屬于“同一發(fā)音可能包含不同含義”的情況，但寫到紙面上，同音異形詞就比多義詞更容易辨識，減少歧義的可能。 有人可能會問，漢語口語交流，并沒有多少歧義的問題。那為什么文字中會需要額外的消除歧義的能力呢？這是因為一般情況下口語交流是一種雙向交流，如果發(fā)現(xiàn)有可能有歧義，可以向對方詢問，主動消除歧義。而文字往往是一種單向交流（不包括網(wǎng)上文字聊天），一旦出現(xiàn)歧義，就很難消除。因此文字里的歧義一般需要比口語更小。 所以我們的文字、我們的語音以及我們整個語言整體，都是有機結合在一起的。推崇漢字的拼音化或拉丁語話，都是沒有看清這種密切聯(lián)系。因此盲目把文字拼音化

14、的韓國就會出那種把防水材料搞成吸水材料的笑話（韓語里“防水”和“放水”讀音一致，結果建筑公司錯誤理解了圖紙）。 另外，由于漢字不需要空格，所以相比于類似字號的英文單詞，同一個詞要高而窄。這在排版上有很大的優(yōu)勢（行距要占用額外的空間，高而窄可以減少行數(shù)）。加上漢語本身信息密度高。所以一般我們看到的中文版的書面文件都比外文版的頁數(shù)少。 十、閱讀速度的比較 和語音一樣，閱讀速度同樣受到大腦處理速度的制約。所以各個主要語言區(qū)別不大。 在ReadingChinese Script: A Cognitive Analysis這本書里有一個章節(jié)Eye Movements in Reading Chinese

15、 andEnglish Text專門講閱讀中英文時的眼球移動。這是中科院和悉尼大學的兩位學者寫的。這其中發(fā)現(xiàn) 。熟練的中文閱讀者能夠每分鐘閱讀386個中文詞匯（580個漢字），而熟練的英文閱讀者可以每分鐘閱讀382個英文詞匯。一般人可能會低100詞左右。具體速度還取決于文章的復雜程度，文章簡單的話閱讀速度就更快。 漢語使用者眼睛每次凝視可以閱讀1.71個詞（2.57個漢字），每次凝視平均257毫秒。英文閱讀者每次凝視可以閱讀1.75個詞，每次凝視平均265毫秒。 總體上說，兩者閱讀速度不相伯仲。 在同一個章節(jié)中，作者提到，如果通過連續(xù)在同一位置顯示不同的詞（RSVP法），就能免去眼睛的運動。這

16、樣，最高可以提升中文閱讀速度約33%（從640字每分鐘提升至853）。英文最高提升也基本上是33%上下（見 十一、雙線并行讀取能力：更穩(wěn)定 經(jīng)過長期的研究，人們發(fā)現(xiàn)不同語言使用者在閱讀時使用的大腦區(qū)域是不同的。一下這篇文章提供了部分綜述：/perfetti/PDF/Brain%20activ%20process%20Chinese%20char%20and%20words-%20Tan%20et%20al.pdf 閱讀自己母語時，閱讀漢語的人腦部激活范圍比閱讀英語的人大。英語閱讀者在閱讀時主要激活左腦的一些部分。而漢語閱讀者同時激活左右腦。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

17、發(fā)現(xiàn)。因為，時序信號（語音就是個時序信號）的處理區(qū)域一般在左腦，圖像、空間信息的處理區(qū)域一般在右腦。所以，很多人認為，漢語閱讀者的閱讀實際上有兩個處理通道。就是說在閱讀漢語時，我們總是一邊通過圖像來直接識別文字含義，一邊通過圖像轉換為讀音然后來識別文字含義。而表音語言只有一條顯著的處理通道。 為了確認這個結果。研究人員進一步研究了一個夾雜表意和表音文字的語言日語。在閱讀日語時，左腦在閱讀平假名/片假名有優(yōu)勢，而右腦在閱讀漢字時有優(yōu)勢。 有意思的是，中國人在讀英語、日語時腦部活動與英美人士讀英語是不一樣的。顯示出中國人長期閱讀中文后，養(yǎng)成的圖形、讀音雙路識別的習慣。不過快速閱讀英文時右腦活躍度不

18、高，可見此時主要依賴讀音識別。具體內(nèi)容可見下面這篇文章/perfetti/PDF/Brain%20activ%20process%20Chinese%20char%20and%20words-%20Tan%20et%20al.pdf 這些研究同時意味著，漢語的兩大處理途徑只有同時失效才會造成閱讀能力低下。這個結論受到近年來的研究支持。如下面這兩個報道： 學者研究了具有發(fā)展性閱讀障礙（失讀癥）的中國兒童， 他們大腦的處理語音的部分和處理圖像的部分活躍度都比較差。而英文失讀癥的患兒，則不見得有圖像處理問題。事實上，有一種療法就是把英文發(fā)音用漢字表示，然后讓患兒閱

19、讀。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具體可見1971年的這篇論文。 /ERICWebPortal/search/detailmini.jsp?_nfpb=true&_&ERICExtSearch_SearchValue_0=EJ037129&ERICExtSearch_SearchType_0=no&accno=EJ037129 患閱讀障礙的兒童比例也說明了中國兒童不易得閱讀障礙。 http:/www.guardian.co.uk/education/2004/sep/23/research.highereducation2 根據(jù)上面

20、這篇報道，英語區(qū)閱讀障礙者比例約為5-6%，而漢語區(qū)約為1.5%。百度的數(shù)據(jù)不知道哪里來的，居然說中國失讀癥患者和美國相當。我看到的英文文獻沒有一個說兩者相當?shù)?。都是中國比英美低?？赡苡捎跇藴什煌€有另一組數(shù)據(jù)：中國7%，美國17%。實在是沒有見到哪里有說兩者相當?shù)摹?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漢語閱讀與英語閱讀使用不同的大腦區(qū)域，病變區(qū)域也不同。所以具體的致病機理仍然在研究中。目前只能通過患者的行為現(xiàn)象來論證。 也有人懷疑，正是由于漢語造成更大的腦部活動，所以在教育水平普遍落后于發(fā)達國家的情況下，中國平均智商仍然高于歐美。關于全球各國平均智商，有兩位作者寫了很多本書。這些書的綜述可見這里：http

21、://wiki/Nations_and_intelligence 不過以上這個智商研究的準確性受到了諸多質疑。所以大家看看就是了，不必太認真。 十二、不夠嚴謹？ 有人說漢語的劣勢就是不夠嚴謹。 這其實可以說是分析語和綜合語的差異。分析語對于詞的具體含義需要通過上下文確定。如果上下文給予信息不足，就有可能出現(xiàn)歧義。而很多時候，上下文只能表明這個詞更可能是什么意思，而不能完全否定其他理解。 這雖然在交流中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在那些防止別人鉆空子的文件里就可能造成問題。 我們舉個例子：“中國絕不會首先使用核武器?！?這句話有三種解釋： 1、在敵方?jīng)]有使用核武器之前，中

22、國不會使用核武器。 2、中國在使用常規(guī)武器之前不會使用核武器。 3、中國不會是世界上第一個使用核武器的國家。 很顯然理解應該是1，但是并無法否定2和3的可能性。因此，很多人認為漢語的這種不嚴謹性會妨礙法律條文和合同。 但是英文難道就很嚴謹么？ He ran into a girl with an umbrella. 帶傘的是男的還是女的？ I saw a car with a big flag, which looked really evil. 哪個看起來很邪惡，車還是旗子？ China will not be the first to use a nuclear weapon. 這應該是上面的解釋1還是3？ 想要做到嚴謹，都需要考慮到其他人 閱讀時的想法，然后用其他語句來消除歧義。（順便推薦搞笑英語書籍Anguished English: AnAnthology of Accidental Assaults Upon Our Language，里面收錄了很多爆笑的歧義句，比如If you have not got any fresh vegetables, you may get canned.） 所以，漢語要想說的嚴謹，也是沒有問題，只不過要比一般多一些口舌而已。分析語本身的表意效率就很高。多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