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詩為詞自是一家_論蘇軾的詞風

1、2012年 2月 第 15卷第 1期西安文理學院學報 (社會科學版 Journal of Xi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Social Sciences Edition Jan2012Vol15No1收稿日期 :20110610作者簡介 :胡改英 (1981 , 女 , 陜西西安人 , 西安廣播電視大學文法教學部助教 , 陜西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 。 研究方向 :文學 , 心理學 。以詩為詞 自是一家 論蘇軾的詞風胡改英(西安廣播電視大學 文法教學部 , 陜西 西安 710002摘要 :蘇軾是詞壇上一位偉大的人物 , 他的詞學觀念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

2、是以詩為詞 , 擴大了詞的抒情功能 ; 二是自是一家 , 開創(chuàng)了豪放一派 。 這種詞學觀念無疑具有開放的革新的意識 , 把詞從艷科小道的品質和地位 提高到詩的地位上來 , 使豪放與婉約并存 , 為詞壇注入了新的活力 。關鍵詞 :蘇軾 ; 以詩為詞 ; 自是一家 ; 豪放 中圖分類號 :I2228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8777X (2012 01004203蘇軾 , 字子瞻 , 號東坡居士 , 他是北宋最重要的 文學家和文學理論批評家 。 陳廷焯說:“ 人知東坡 古詩古文 , 卓絕百代 , 不知東坡之詞 , 尤出詩文之右 。蓋仿九品論字之例 , 東坡詩文縱列上品 , 亦不過上之 中下

3、 。 若詞則幾為上之上矣 。 ” 由此可見東坡詞的 優(yōu)秀 。 在詞論方面 , 他沒有專門的論文 , 其論詞的文 字散見于題跋 、 序引 、 書簡及宋人所編撰的一些詩 話 、 詞話和筆記中 , 論詞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 :一是 以詩為詞 , 擴大了詞的抒情功能 ; 二是自是一家 , 開 創(chuàng)了豪放一派 。一 、 以詩為詞“ 北宋詞壇有兩個矚目的人物 , 一個是柳永的以賦為詞 , 一個是蘇軾的以詩為詞 。 ” 1(P25 首先從蘇軾對自己詞的批評來看其詞論。 苕 溪漁隱叢話前集 卷四十二所引 遁齋閑覽 的記事 中 , 載有蘇軾的言語以及對這些言語的批評 :“ 子瞻 嘗自言 , 平生有三不如人 , 謂著

4、棋吃酒唱曲也 。 然三 者亦何用如人 。 子瞻之詞雖工而多不入腔 , 正以不能曲耳 。 ” 據(jù)此看來 , 蘇軾不擅長歌詞 , 而且連街坊 巷間也這樣評價 。 苕溪漁隱叢話后集 卷三十三 也這樣評價 :“ 無咎評本朝樂章 , 不見諸集 。 今錄于此云 東坡詞 ,人謂多不諧音律 。 然居士詞橫放 杰出 , 自是曲中縛不住者 。 ” 在南宋朝建立之后 , 陸游在其所著 老學庵筆記 卷五中講道 :“ 世言東坡不能歌 , 故所作樂府詞 多不協(xié) 則公非不能歌 ,但豪放不喜裁剪以就聲 律耳 ?！?2(P533 前者說因蘇軾不擅長歌 , 故其詞不合音律處頗 多 ; 后者認為蘇軾并非不能歌 , 只因豪放磊落 ,

5、 不想 使精神用于此等細小處去協(xié)和音律。 苕溪漁隱叢 話前集 卷四十九所引陳師道 后山詩話 中記載 :“ 退之以文為詩 , 子瞻以詩為詞 。 如教坊雷大使之舞 。 雖極天下之工 , 要非本色 。 ” 世語云 :“ 蘇明允不 能詩 , 歐陽永叔不能賦 , 曾子固短于韻語 , 黃魯直短于散語 , 蘇子瞻詞如詩 , 秦少游詩如詞 。 ” 綜上所述 , 因為蘇軾不擅長合樂作詞歌唱 , 所以索性照不受音律約束的詩那樣作詞 。 這雖然是世上 優(yōu)秀之作 , 但畢竟不是正統(tǒng)的詞 。 蘇軾詞的這種狀 態(tài) , 在詞固有的音樂性與文學性中 , 當然后者為先 。 對蘇軾來說 , 詞是與詩脈相連接的 , 唯有這樣的詞才

6、 是最有價值的作品 ?！?頒示新詞 , 此古人長短句詩也 。 得之驚喜 , 試 勉繼之 。 ” ( 與蔡景繁第四首 “ 又惠新詞 , 句句警·24·拔 , 詩人之雄 , 非小詞也 。 ” ( 與陳季常第十二首 “ 張子野詩筆老妙 , 歌詞乃其余波耳 。 ” ( 題張子野 詩集后 據(jù)上面所引 , 蘇軾認為張子野即張先 的 詞 是 詩之裔 、 詩之余波 , 即是與詩的傳統(tǒng)相連的東西 , 還認為蔡景繁 、 陳季常所贈之詞都不同于世間一 般的詞 , 實是與古人長短句詩相匹敵的詩 , 得之驚 喜 , 并且贊嘆詩人的高超技巧 。 由此我們可以看 出蘇軾詞學觀念中 “ 以詩為詞 ” 的觀

7、念 。 詞原本起 自民間 , 隨即流入青樓 , 長期以來被視為市井文人 消遣娛樂的工具 , 起著佐歡侑酒的作用 。 蘇軾首 先從大膽破除了舊有的程式與觀念 , 認為詞應該 并可以取得與詩同等的地位 、 同等的功能 , 而詞人 則應致 力 于 改 造 和 提 高 。 他 對 詞 體 的 改 造 與 提 高 , 即以詩為詞 , “ 突破了詞必合樂得傳統(tǒng)觀念 , 變 歌者之詞為文人之詞 , 使詞逐漸擺脫對音樂的依 賴 , 演變發(fā)展成為一種抒情詩體 。 ” 3蘇軾以詩為詞 , 即為詞賦以詩的神氣 , 在擴大了 詞的抒情功能 , 提高其格調與美學品位的同時 , 使詞 具有更為寬廣的疆域和清新高雅闊大的境

8、界 。 同 時 , 蘇軾將通常只在詩中出現(xiàn)的諸如 “ 言態(tài) 、 敘事 、 懷古 、 詠物 、 記游 、 談禪 、 說理 ” 甚至田園風趣 、 山水 景物等農村題材都納入詞中 , 真正做到了 “ 無事不 可入 , 無事不可言 ” (劉熙載 藝概 卷四 , 將詞的 創(chuàng)作題材進一步擴大 , 使詞更貼近生活與時代的脈 搏 。蘇軾以詩為詞 , 將詩歌創(chuàng)作中自屈原以來的詩 人們借美人香草寄托政治感慨的的這一傳統(tǒng)寫法用 于詞中 , 他寫的一些表面看來類似溫柳的婉約詞 , 并 非止于吟風弄月 , 而往往寓有深意 。試以 洞 仙 歌 為 例 , 這 首 詞 作 于 元 豐 五 年 (1082 , 當時蘇軾正謫居

9、黃州 。 詞作附有一篇小 序 , 敘述蘇軾填寫此詞的緣由 :根據(jù)后蜀國主孟昶余 下的頭兩句 , 補足為一首完整的 洞仙歌 詞 。 這種 體裁很容易被人認為香艷的宮體 , 但蘇軾卻能據(jù)此 舊有的題材獨創(chuàng)新意 , 開辟嶄新的意境 , 創(chuàng)造出全新 的風格 。 詞里所寫的女子 , 已經脫離了花蕊夫人的 原型 , 幻化為詞人理想的化身 。 首句 “ 冰肌玉骨 ” 為 整首詞定了基調 , “ 冰 ” 和 “ 玉 ” 不僅是形容她外表的 美麗 , 也暗示她內在的高潔澄澈的品格以及超凡脫 俗的氣質 。 描寫了人 , 再描寫花蕊夫人居住的環(huán)境 :“ 水殿風來暗香滿 ” , 住在清涼的水殿里 , 微風吹來 , 一

10、股淡淡的 、 幽幽的清香從那女子身上散發(fā)開來 , 飄 滿宮室 , 氤氳不去 ?！?繡簾開 , 一點明月窺人 。 人未 寢 , 欹枕釵橫鬢亂 ” 。 風吹簾開 , 明月來窺 , 一片晶 瑩世界 ?！?境似廣寒 , 而人亦飄飄若仙矣 。 ” (唐圭 璋 唐宋詞簡釋 李白 獨漉篇 曰 :“ 羅帷舒卷 , 似 有人開 。 明月直入 , 無心可猜 。 ” 于此詞 “ 繡簾 ” 數(shù)句 意境相似 。 那窺人的一點明月 , 給人以全新的天真 無邪的感覺 。 下闕將背景移至庭院 , 寫她于明月下 徘徊 :“ 起來攜素手 , 庭戶無聲 , 時見疏星渡河漢 。 試問夜如何 ? 夜已三更 , 金波淡 , 玉繩低轉 。

11、 ” “ 攜素 手 ” 描寫了孟昶偕花蕊夫人納涼等的情事 , 卻把孟 昶隱在背后 ?！?渡 ” 、 “ 淡 ” 、 “ 轉 ” 等字 , 以星座的運 轉和月光的變化 , 表現(xiàn)出時光流逝 。 最后三句 :“ 但 屈指西風何時來 ? 又不道流年 , 暗中偷換 。 ” 既盼望 用西風驅散酷暑 , 又惋惜時光流逝 , 含蓄蘊藉 。 借花 蕊夫人嘆時光流逝 、 惜青春老去 , 實際上是抒發(fā)自己 人生無常的悵惋之情 。 雖然是宮廷題材 , 但詞中自 始至終沒有富麗堂皇的渲染 。 整首詞清雅俊逸 , 空 靈雋永 , 在優(yōu)美的意境中顯示了詞人理想的境界 , 借 詞中女主人公的清麗脫俗展現(xiàn)詞人理想的品格 。 據(jù)

12、南宋俞文豹 吹劍錄 記載 :“ 東坡在玉堂 , 有 幕士善謳 。 因問 : 我詞比柳詞如何 ? 對曰 : 柳郎 中詞 , 只好十七八女孩兒 , 執(zhí)紅牙拍板 , 唱楊柳岸 , 曉 風殘月 ; 學士詞 , 須關西大漢 , 抱銅琵琶 , 鐵綽板 , 唱 大江東去 。 公為之絕倒 。 ” 當時 , 柳永的詞雖然以卑 俗而被高級官僚 、 文人們所貶斥 , 但是在民眾中間 , 在與柳永詞相共鳴的人們中間 , 卻贏得了絕對的好 評 。 幕士的回答指出了柳永詞與蘇軾詞完全不同的 風格 。 聞此對答 , 蘇軾不由得為之絕倒 。 這是因為 此答正得蘇軾之意 , 即柳永詞是纖細的 、 婉美的 , 與 之相對 , 蘇

13、軾詞是慷慨激昂 、 充滿力量的 , 這種區(qū)別 得到了幕士的理解 。 蘇軾還這樣說 :“ 近卻頗做小 詞 。 雖無柳七郎風味 , 亦自是一家 。 呵呵 , 數(shù)日前獵 于郊外 , 所獲頗多作得一闋 , 令東州壯士扺掌頓足而 歌之 , 吹笛擊鼓以為節(jié) , 頗壯觀也 。 ” 4蘇軾說自己 的詞沒有柳永詞那種風味 , 即有別于柳七郎風味 , 自 是一家 , 開創(chuàng)了豪放詞風 。 這不僅標志著蘇軾歌詞 創(chuàng)作的成熟 , 也顯示了他獨辟蹊徑 、 另樹詞風的自覺 意識 。 值得一說的是蘇軾創(chuàng)作豪放詞風其意不在于 替代陰柔婉約的詞風 , 而在于為詞壇增添了清新剛 健之氣 , 使詞壇剛柔相濟 、 風格多樣 。 他的豪

14、放詞在 內容上表現(xiàn)為士大夫生活的豪壯之情 , 闊大之景 ; 在 風格上表現(xiàn)為豪放之風 , 陽剛之氣 。蘇軾的 念奴嬌 ·赤壁懷古 是豪放派宋詞的 代表作 , 詞的主旋律感情激蕩 , 氣勢雄壯 。 全詞將寫 景 、 詠史 、 抒情融為一體 , 借詠史抒發(fā)自己積極入世 但年已半百仍功業(yè)無成的感慨 。 正如 蓼園詞選 所說 :“ 題是懷古 , 意是謂自己消磨壯心殆盡也 。 ” 赤 ·34·壁是周瑜當年建功立業(yè)的地方 , 又是東吳的故土 。 作者想象 , 周瑜雖已殞亡但心戀故地 、 神游故園 , 和 自己相遇 , 將會笑我事業(yè)未就卻華發(fā)早生 。 詞中所 描述的千古風流 ,

15、 一時豪杰以及小喬初嫁的周瑜 , 原 來都是為了陪襯 , 都是用來襯托自己的 。 這首詞由 赤壁大江的雄偉景色引出 , 以不羈之才情縱論千古 , 撫今追昔 , 其容量之宏大 、 感慨之深沉 、 襟懷之廣寬 、 氣勢之豪放 , 是在此以前所出現(xiàn)的詞作中無法比 擬的 。 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 是蘇軾豪放詞的另 一首代表作 。 在大自然的景象里 , 月亮是最具浪漫 色彩的 。 在它身上集中了人類許多美好的理想和憧 憬 。 蘇軾在中秋之夜酩酊之中 , 望著天空的明月 , 抒 發(fā)想念弟弟的情緒 。“ 明月幾時有 , 把酒問青天 ” 這 兩句好像是在追溯明月的起源 、 宇宙的起源 , 又好像 是在驚嘆造

16、化的巧妙 。 他想乘風飛向月宮 , 又怕受 不了那瓊樓玉宇的冰寒 , 還是留在人間好些 。 人間 固有悲歡離合 , 月亮不是也有陰晴圓缺嗎 ? 只要親 人健在 , 即使遠隔千里萬里還可以通過普照世界的 明月把兩地聯(lián)系起來 , 把彼此的心溝通在一起 。 詞 的末尾兩句 :“ 但愿人長久 , 千里共嬋娟 。 ” 上句是要 突破時間的局限 , 下句是要打通空間的阻隔 , 這是對 一切經受著離別之苦的人表達的美好祝愿 。 這首詞 仿佛是與明月的對話 , 在對話中探討著人生的意義 , 既有理趣 , 又有情趣 , 著實耐人尋味 。 其意境闊大 , 風格豪放 , 情懷曠達 。 對明月的向往之情 , 對人間的

17、 眷戀之意以及行云流水般的語言 , 使它具有永久的 藝術魅力 ?？傊?, 蘇軾的以詩為詞 、 自是一家的詞學觀念和 理論主張是針對普遍存在的詩尊詞卑現(xiàn)象以及側艷 柔弱的詞風并呼應自己的創(chuàng)作實踐而產生和建立起 來的 , 旨在為詞注入強烈的主觀生命意識 , 擴大詞的 抒情功能 。 在自立豪放壯美詞風的同時又不排斥傳 統(tǒng)的婉約風格 。 它的詞學觀念無疑具有開放的革新 意識 , 為詞壇注入了新的活力 。參考文獻 1薛瑞生 樂章集校注 M 北京 :中華書局 , 19942陸游 陸放翁全集 :上冊 M 北京 :中國書店出版社 , 19863葉婷 論蘇軾對婉約詞風的改造與革新 J 黃岡師范 學院學報 , 2

18、008(1 4王輝斌 論蘇軾豪放詞在北宋的尷尬 J 甘肅社會科 學 , 2006(2 責任編輯 朱偉東 Poetry and Ci Poetry are of one family On Su Shi s Style of Ci Poetry HU Gai ying(Deptof Literature and Law , Xi an Radio Television University , Xi an 710002, China Abstract :Su shi is a great person in ci poetry field and his ideas about ci poetry are mainly embodied in two as-pects :one is that to regard the poem as ci , which expanded its lyrical function ; and the other is that poetry and ci poetry are of one family , which started a style of boldness in poetryHis thought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