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漢著名的詞賦家枚乘《七發(fā)》賞析

1、西漢著名的詞賦家枚乘七發(fā)賞析【原文】楚太子有疾，而吳客往問之，曰：“伏聞太子玉體不安，亦少間乎？”太子曰：“憊！謹(jǐn)謝客?！笨鸵蚍Q曰：“今時(shí)天下安寧，四宇和平。太子方富于年，意者久耽安樂，日夜無極。邪氣襲逆，中若結(jié)轖。紛屯澹淡，噓唏煩酲。惕惕怵怵，臥不得瞑。虛中重聽，惡聞人聲。精神越渫，百病咸生。聰明眩曜，悅怒不平。久執(zhí)不廢，大命乃傾。太子豈有是乎？”太子曰：“謹(jǐn)謝客。賴君之力，時(shí)時(shí)有之，然未至于是也?！薄咀g文】楚國太子有病，有一位吳國客人去問候他，說：“聽說太子玉體欠安，稍微好點(diǎn)了嗎？”太子說：“還是疲乏得很！謝謝你的關(guān)心?！眳强统脵C(jī)進(jìn)言道：“現(xiàn)今天下安寧，四方太平。太子正在少壯之年，料想是您

2、長期貪戀安樂，日日夜夜沒有節(jié)制。邪氣侵身，在體內(nèi)凝結(jié)堵塞，以至于心神不安，煩燥嘆息，情緒惡劣象醉了酒似的。常常心驚肉跳，睡不安寧。心力衰弱，聽覺失靈，厭惡人聲。精神渙散，好象百病皆生。耳目昏亂，喜怒無常。病久纏身不止，性命便有危險(xiǎn)。太子是否有這種癥狀呢？”太子說：“謝謝你。靠國君的力量，使我能享受富貴，以至于經(jīng)常得此病癥，但還沒有到你所說的這種地步?！薄驹摹靠驮唬骸敖穹蛸F人之子，必宮居而閨處，內(nèi)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無所。飲食則溫淳甘脆，脭醲肥厚。衣裳則雜邃曼暖，燂爍熱暑。雖有金石之堅(jiān)，猶將銷鑠而挺解也，況其在筋骨之間乎哉！故曰：縱耳目之欲，恣支體之安者，傷血脈之和。且夫出輿入輦，命曰蹶痿之

3、機(jī)；洞房清宮，命曰寒熱之媒；皓齒蛾眉，命曰伐性之斧；甘脆肥醲，命曰腐腸之藥。今太子膚色靡曼，四支委隨，筋骨挺解；血脈淫濯，手足惰窳。越女侍前，齊姬奉后，往來游宴，縱恣乎曲房隱間之中。此甘餐毒藥，戲猛獸之爪牙也。所從來者至深遠(yuǎn)，淹滯永久而不廢，雖令扁鵲治內(nèi)，巫咸治外，尚何及哉！今如太子之病者，獨(dú)宜世之君子，博見強(qiáng)識，承間語事，變度易意，常無離側(cè)，以為羽翼。淹沉之樂，浩唐之心，遁佚之志，其奚由至哉！”太子曰：“諾。病已，請事此事?！薄咀g文】吳客說：“現(xiàn)在那些富貴子弟，一定是住在深宮內(nèi)院，內(nèi)有照料日常生活的宮女，外有負(fù)責(zé)教育輔導(dǎo)的師傅，想與其他人交游也不可能。飲食是溫厚淳美、甘甜酥脆的食物和肥肉烈酒

4、；穿著是重重疊疊的輕軟細(xì)柔、暖和厚實(shí)的衣服。這樣，即使象金石那樣的堅(jiān)質(zhì)，尚且要消溶松解呢，更何況那筋骨組成的人體??！所以說，放縱耳目的嗜欲，恣任肢體的安逸，就會損害血脈的和暢。出入都乘坐車子，就是麻痹癱瘓的兆頭；常住幽深的住宅、清涼的宮室，就是傷寒和中暑的媒介；貪戀女色、沉溺情欲，就是摧殘性命的利斧；甜食脆物、肥肉烈酒，就是腐爛腸子的毒藥?，F(xiàn)在太子皮膚太細(xì)嫩，四肢不靈便，筋骨松散，血脈不暢，手腳無力。前有越國的美女，后有齊國的佳人，往來游玩吃喝，在幽深的秘室里縱情取樂。這簡直是把毒藥當(dāng)作美餐，和猛獸的爪牙戲耍啊。這樣的生活影響已經(jīng)很深遠(yuǎn)，如果再長時(shí)間地拖延不改，那么即使讓扁鵲來為您治療體內(nèi)的疾

5、病，巫咸來為您祈禱，又怎么來得及?。‖F(xiàn)在象太子這樣的病情，需要世上的君子，見識廣博、知識豐富的人，利用機(jī)會給您談?wù)撏饨绲氖挛?，以改變您的生活方式和情趣。?yīng)常讓他們不離您的身旁，成為您的輔佐。那么沉淪的享樂、荒唐的心思、放縱的欲望，還能從哪里來呢！”太子說：“好。等我病愈后，就照你這話去做?！薄驹摹靠驮唬骸敖裉又?，可無藥石針刺灸療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說而去也，不欲聞之乎？”太子曰：“仆愿聞之?！薄咀g文】吳客說：“現(xiàn)在太子的病，可以不用服藥、砭石、針刺、灸療的辦法而治好，可以用中肯的言論、精妙的道理勸說而消除，您不想聽聽這樣的話嗎？”太子說：“我愿意聽?！薄驹摹靠驮唬骸褒堥T之桐，高百尺而無枝

6、，中郁結(jié)之輪菌，根扶疏以分離。上有千仞之峰，下臨百丈之溪；湍流溯波，又澹淡之。其根半死半生，冬則烈風(fēng)漂霰飛雪之所激也，夏則雷霆霹靂之所感也，朝則鸝黃鳱鴠鳴焉，暮則羈雌迷鳥宿焉。獨(dú)鵠晨號乎其上，鵾雞哀鳴翔乎其下。于是背秋涉冬，使琴摯斫斬以為琴。野繭之絲以為弦，孤子之鉤以為隱，九寡之耳以為約。使師堂操暢，伯子牙為之歌。歌曰：麥秀蔪兮雉朝飛，向虛壑兮背槁槐，依絕區(qū)兮臨回溪。飛鳥聞之，翕翼而不能去；野獸聞之，垂耳而不能行；蚑蟜螻蟻聞之，拄喙而不能前。此亦天下之至悲也，太子能強(qiáng)起聽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薄咀g文】吳客說：“龍門山上的桐樹，高達(dá)百尺而不分杈，樹干中積聚很多盤曲的紋路，樹根在土壤中

7、向四周延伸而擴(kuò)展。上有千仞的高峰，下臨百丈的深澗；湍急的逆流沖擊搖蕩著它。它的根一半已死一半還活著。冬天寒風(fēng)、雪珠、飛雪侵凌它，夏天閃電霹靂觸擊它，早上則有黃鸝鳱鴠在它上面鳴叫，傍晚則有失偶的雌鳥、迷路的鳥雀在它上面棲息。孤獨(dú)的黃鵠清晨在桐樹上啼叫，鵾雞在樹下飛翔哀鳴。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秋去冬來（歷盡歲月），讓琴摯砍伐桐樹制成琴。用野生的繭絲制成弦，用孤兒的帶鉤做裝飾，用養(yǎng)了九個孩子的寡婦的耳環(huán)制成琴徽。讓師堂彈奏暢的琴曲，讓伯子牙來演唱。歌詞說：麥子抽穗出芒時(shí)野雞在早晨飛翔，飛向空谷離開枯搞的槐樹，依傍在險(xiǎn)峻之處，下臨曲折的溪澗。飛鳥聽到歌聲，斂翅不能飛去；野獸聽到歌聲，垂耳不能行走；蚑蟜、螻蛄

8、、螞蟻聽到歌聲，張嘴不能向前。這是天下最動人的音樂。太子能勉強(qiáng)起身來聽嗎？”太子說：“我病了，不能去聽啊。”【原文】客曰：“犓牛之腴，菜以筍蒲。肥狗之和，冒以山膚。楚苗之食，安胡之飰，摶之不解，一啜而散。于是使伊尹煎熬，易牙調(diào)和。熊蹯之臑，芍藥之醬。薄耆之炙，鮮鯉之鱠。秋黃之蘇，白露之茹。蘭英之酒，酌以滌口。山梁之餐，豢豹之胎。小飰大歠，如湯沃雪。此亦天下之至美也，太子能強(qiáng)起嘗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譯文】吳客說：“煮熟小牛腹部的肥肉，用竹筍和香蒲來拌和。用肥狗肉熬的湯來調(diào)和，再鋪上石耳菜。用楚苗山的稻米做飯，或用菰米做飯，這種米飯摶在一塊就不會散開，但入口即化。于是讓伊尹負(fù)責(zé)烹

9、飪，讓易牙調(diào)和味道。熊掌煮得爛熟，再芍藥醬來調(diào)味。把獸脊上的肉切成薄片制成烤肉，鮮活的鯉魚切成魚片。佐以秋天變黃的紫蘇，被秋露浸潤過的蔬菜。用蘭花泡的酒來漱口。還有用野雞、家養(yǎng)的豹胎做的食物。少吃飯多喝粥，就像沸水澆在雪上一樣。這是天下最好的美味了，太子能勉強(qiáng)起身來品嘗嗎？” 太子說：“我病了，不能去品嘗啊?！薄驹摹靠驮唬骸扮?、岱之牡，齒至之車；前似飛鳥，后類距虛，穱麥服處，躁中煩外。羈堅(jiān)轡，附易路。于是伯樂相其前后，王良、造父為之御，秦缺、樓季為之右。此兩人者，馬佚能止之，車覆能起之。于是使射千鎰之重，爭千里之逐。此亦天下之至駿也。太子能強(qiáng)起乘之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薄咀g文】吳

10、客曰：“鐘代一帶出產(chǎn)的雄馬，年齒適當(dāng)時(shí)用來駕車；跑在前頭的像飛鳥，跑在后面的像距虛。用早熟的麥子喂養(yǎng)它，使它性情急躁。給它套上堅(jiān)固的轡頭，讓它在平坦的路上奔跑。在這時(shí)讓伯樂在前后觀察，讓王良、造父來馭馬，秦缺、樓季做車右。這兩個人，在馬受驚時(shí)能把馬制服，在馬車翻倒時(shí)能扶起車。用這樣的馬車去賽跑，可以下下千鎰的賭注，可以一日千里。這是天下最好的駿馬了。太子能勉強(qiáng)起身去騎它嗎？” 太子說：“我病了，不能去騎啊。”【原文】客曰：“既登景夷之臺，南望荊山，北望汝海，左江右湖，其樂無有。于是使博辯之士，原本山川，極命草木，比物屬事，離辭連類。浮游覽觀，乃下置酒于虞懷之宮。連廊四注，臺城層構(gòu)，紛紜玄綠。輦

11、道邪交，黃池紆曲。溷章、白鷺，孔鳥、鶤鵠，鵷雛、鵁鶄，翠鬣紫纓。螭龍、德牧，邕邕群鳴。陽魚騰躍，奮翼振鱗。漃漻薵蓼，蔓草芳苓。女桑、河柳，素葉紫莖。苗松、豫章，條上造天。梧桐、并閭，極望成林。眾芳芬郁，亂于五風(fēng)。從容猗靡，消息陽陰。列坐縱酒，蕩樂娛心。景春佐酒，杜連理音。滋味雜陳，肴糅錯該。練色娛目，流聲悅耳。于是乃發(fā)激楚之結(jié)風(fēng)，揚(yáng)鄭、衛(wèi)之皓樂。使先施、徵舒、陽文、段干、吳娃、閭、傅予之徒，雜裾垂髾，目窕心與；揄流波，雜杜若，蒙清塵，被蘭澤，嬿服而御。此亦天下之靡麗皓侈廣博之樂也。太子能強(qiáng)起游乎？” 太子曰：“仆病，未能也?！薄咀g文】吳客說：“登上景夷臺，南望荊山，北望汝水，左面是長江，右邊是

12、洞庭湖，這種游觀之樂絕無僅有。在這時(shí)讓博學(xué)善辯的士人，考訂山川的本原，窮盡草木的名稱，譬喻敘事，選詞造句，以類相連。漫游縱覽之后，在虞懷宮中擺設(shè)酒宴。宮殿的回廊四面相連，臺城重迭，色澤深綠，景象繽紛。車道交錯，護(hù)城河曲折。溷章、白鷺、孔鳥、鶤鵠、鵷雛、鵁鶄之類的鳥，或冠毛翠綠，或頸毛姹紫。雄鳥與雌鳥羽毛美麗，鳴叫動聽。魚兒在水中跳躍，豎起鰭翼，振動鱗片。河水清凈，薵蓼叢生，蓮花芬芳。河邊的柔桑、柳樹，或葉色單一，或枝條發(fā)紫。苗松、豫章樹，枝條高達(dá)天際。梧桐、棕櫚，遠(yuǎn)遠(yuǎn)望去，蔚然成林。草木芳香，在風(fēng)中混和。枝條搖曳，或隱或現(xiàn)。列坐縱酒，縱心娛樂。讓景春來勸酒，讓杜連來奏樂。滋味雜陳，食品交錯齊全

13、。精選美色娛悅心目，流美的歌聲悅耳動心。于是唱起激楚的急促的音調(diào)，彈奏鄭、衛(wèi)的動聽的樂曲。使先施、徵舒、陽文、段干、吳娃、閭娵、傅予這樣俊男美女，裙裾混雜，發(fā)髻散開，秋波暗送，情意相許；這些人以引流水洗身，以杜若香體，身上如披一層薄霧，臉抹蘭膏，穿著便服來侍奉。這是天下最奢侈華麗、浩博盛大的宴樂了。太子能勉強(qiáng)起身來享樂嗎？” 太子說：“我病了，不能去享樂啊?！薄驹摹靠驮唬骸皩樘玉Z騏驥之馬，駕飛軨之輿，乘牡駿之乘。右夏服之勁箭，左烏號之雕弓。游涉乎云林，周弛乎蘭澤，弭節(jié)乎江潯。掩青蘋，游清風(fēng)。陶陽氣，蕩春心。逐狡獸，集輕禽。于是極犬馬之才，困野獸之足，窮相御之智巧；恐虎豹，懾鷙鳥。逐馬鳴鑣

14、，魚跨麋角；履游麕兔，蹈踐麖鹿。汗流沫墜，冤伏陵窘，無創(chuàng)而死者，固足充后乘矣。此校獵之至壯也，太子能強(qiáng)起游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比魂枤庖娪诿加钪g，侵淫而上，幾滿大宅?！咀g文】吳客說：“我要為您馴服騏驥，駕起開有窗戶的輕便獵車，您坐在這雄馬拉的車子上，右邊帶著夏后氏箭囊里的勁箭，左邊帶著柘木制成的花紋弓，去到云夢的林中，圍繞生長蘭草的沼澤地帶奔弛，奔到江邊然后緩緩地行進(jìn)。車輪在青蘋上徐徐輾過，迎面吹來微微清風(fēng)。陶醉在春天的氣息當(dāng)中，滿懷春意的心也為之動蕩。然后策馬追逐狡黠的走獸，許多枝箭射中了輕捷的飛鳥。這時(shí)犬馬的本領(lǐng)發(fā)揮盡致，野獸被追趕得腳力疲困，馬夫和車夫使盡了他們的智慧和技巧；虎

15、豹恐懼了，鷙鳥懾服了。奔馬響著項(xiàng)鈴，象魚一樣騰躍，象麋鹿一樣角逐，腳踐麕兔，蹄壓麇鹿。動物被追得汗流于身，口沫下掉，四處躲藏，走投無路，沒有受傷而活活嚇?biāo)赖囊拔飳?shí)在足以裝滿隨從的車子。這是打獵最壯觀的景象，太子能勉強(qiáng)起來去游獵嗎？”太子說：“我病了，不能去?！比欢@時(shí)候太子眉宇之間露出了喜色，并逐漸擴(kuò)展，幾乎布滿整個面部?！驹摹靠鸵娞佑袗偵?，遂推而進(jìn)之曰：“冥火薄天，兵車?yán)走\(yùn)。旌旗偃蹇，羽旄肅紛。馳騁角逐，慕味爭先。徼墨廣博，觀望之有圻。純粹全犧，獻(xiàn)之公門?！碧釉唬骸吧?！愿復(fù)聞之?！薄咀g文】吳客見太子有高興的神色，就進(jìn)一步說：“黑夜出獵，火光燭天，兵車象迅疾的雷聲一樣滾動。旌旗高舉，旗

16、上裝飾的鳥羽、牛尾整齊而紛繁。車馬往來奔馳競逐，人人向往得到野味而奮勇爭先。獵獸的圍欄和焚燒過的野地又寬又廣，遠(yuǎn)遠(yuǎn)地望去才可看到它有邊緣。那毛色純一、軀體完整的獵獲物，把它進(jìn)獻(xiàn)到諸侯面前?！碧诱f：“說得好！我愿意再聽你說?！薄驹摹靠驮唬骸拔醇取Ｓ谑情涣稚顫?，煙云暗莫，兕虎并作。毅武孔猛，袒裼身薄。白刃磑磑，矛戟交錯。收獲掌功，賞賜金帛。掩蘋肆若，為牧人席。旨酒嘉肴，羞炰膾炙，以御賓客。涌觸并起，動心驚耳。誠必不悔，決絕以諾。貞信之色，形于金石。高歌陳唱，萬歲無斁。此真太子之所喜也，能強(qiáng)起而游乎？”太子曰：“仆甚愿從，直恐為諸大夫累耳。”然而有起色矣?！咀g文】吳客說：“這還沒有說完。在那叢林

17、深澤之間，煙蒸云騰一片昏暗，野牛老虎一起出現(xiàn)。打獵的人剛毅武勇、非常強(qiáng)悍，他們脫衣露體，棄車親身擒搏野獸。只見雪白的刀刃閃閃發(fā)光，長矛大戟縱橫交錯。打獵結(jié)束，按照獲取獵物多寡記錄功勞，賞賜金銀和布帛。壓平地上的青蘋，鋪開杜若，為打獵的官員設(shè)宴慶功。濃濃的美酒，可口的魚肉，烹煮膾炙的食物，用來款待佳賓貴客。大家一齊斟滿酒杯，起身祝酒，賓客們的豪言壯語入耳動聽。言語信誠果必而不悔改，遇事或答應(yīng)或拒絕都很堅(jiān)決。堅(jiān)貞信誠的表情，就象鏤刻在金石上一樣。人們放聲歌唱，熱烈歡呼，絲毫也不感到厭倦。這正是太子所喜愛的，您能勉強(qiáng)起來去游玩嗎？”太子說：“我很愿意和大家一起去，只怕成為各位大夫的累贅。”不過，太子

18、有想起身的樣子了。【原文】客曰：“將以八月之望，與諸侯遠(yuǎn)方交游兄弟，并往觀濤乎廣陵之曲江。至則未見濤之形也，徒觀水力之所到，則恤然足以駭矣。觀其所駕軼者，所擢拔者，所揚(yáng)汨者，所溫汾者，所滌汔者，雖有心略辭給，固未能縷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儻兮，浩瀇漾兮，慌曠曠兮。秉意乎南山，通望乎東海。虹洞兮蒼天，極慮乎崖涘。流攬無窮，歸神日母。汩乘流而下降兮，或不知其所止?；蚣娂嬈淞髡圪猓隹娡粊?。臨朱汜而遠(yuǎn)逝兮，中虛煩而益怠。莫離散而發(fā)曙兮，內(nèi)存心而自持。于是澡概胸中，灑練五藏，澹澉手足，颒濯發(fā)齒。揄?xiàng)壧竦?，輸寫淟濁。分決狐疑，發(fā)皇耳目。當(dāng)是之時(shí)，雖有淹病滯疾，猶將

19、伸傴起躄，發(fā)瞽披聾而觀望之也，況直眇小煩懣、酲醲病酒之徒哉！故曰發(fā)蒙解惑，不足以盲也?！碧釉唬骸吧?。然則濤何氣哉？”【譯文】吳客說：“我們將要在八月十五日，和諸侯及遠(yuǎn)方來的朋友兄弟們一同去廣陵的曲江觀濤。初到時(shí)還未曾看到江濤漲起的跡象，不過看到水力所到之處，就足以使人驚恐異常了。當(dāng)看到那后浪推前浪的狀況，浪頭高高掀起的情形，波濤激蕩紛亂的情景，水流結(jié)聚回轉(zhuǎn)的勢態(tài)，水勢到處沖激的力量，即使有心多謀略、言辭敏捷的人，也絕對不能描繪出因?yàn)椴纬傻倪@種壯景。既是那么浩蕩無邊啊，使人恍惚難辨；又是那樣洶涌澎湃啊，叫人心驚膽戰(zhàn)；波浪滾滾滔滔啊，發(fā)出汩汩的喧聲。時(shí)而迷茫一片啊，令人目眩；時(shí)而奇峰突起啊

20、，何等壯觀；那水勢浩大深廣啊，那江濤超越曠遠(yuǎn)。集中注意力從南山之下一直望到東海之濱，只見江濤洶涌，與天相接，竭盡思慮吧，請去想象哪里是濤水的盡頭。流覽無窮無盡的江水，將心神歸向日出之處。那江濤急速地隨著汩汩的水流往下游流去啊，也許沒有人知道它將流到哪里才會停歇。有時(shí)那眾多的浪頭流轉(zhuǎn)曲折啊，忽然又糾結(jié)奔流不再回頭。浪濤沖到朱汜又向遠(yuǎn)處流逝啊，使人見了心虛煩悶精神更加倦怠。觀濤之后，整個晚上都心意散亂啊，直到天亮才能把心收起來保持情緒安穩(wěn)。于是胸中經(jīng)過蕩滌，五臟經(jīng)過洗濯，手足沖刷得更加干凈，顏面發(fā)齒也洗得更加潔白光亮。揚(yáng)棄了安逸懶惰，排除了污垢骯臟，使迷惑不清得以分辨決斷，使耳朵眼睛也由此通透明亮

21、。在這種情況下，縱使有久病不起，患有頑疾的人，尚且要將駝背伸直，跛腳抬起，瞽目張開，聾耳通啟而來觀看這江濤的宏偉景象，何況只是胸中小小的煩悶、傷食于肥肉烈酒的人呢！所以說，這江濤對于啟發(fā)愚蒙、解除昏惑，實(shí)在不值得一提啊?！碧诱f：“太好了。既然如此，那么江濤究竟是一種什么氣象呢？”【原文】客曰：“不記也。然聞于師曰，似神而非者三：疾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山出內(nèi)云，日夜不止。衍溢漂疾，波涌而濤起。其始起也，洪淋淋焉，若白鷺之下翔。其少進(jìn)也，浩浩溰溰，如素車白馬帷蓋之張。其波涌而云亂，擾擾焉如三軍之騰裝。其旁作而奔起也，飄飄焉如輕車之勒兵。六駕蛟龍，附從太白。純馳浩霓，前后駱驛。颙颙昂昂，

22、椐椐強(qiáng)強(qiáng)，莘莘將將。壁壘重堅(jiān)，沓雜似軍行。訇隱匈礚，軋盤涌裔，原不可當(dāng)。觀其兩傍，則滂渤怫郁，暗漠感突，上擊下律。有似勇壯之卒，突怒而無畏。蹈壁沖津，窮曲隨隈，逾岸出追。遇者死，當(dāng)者壞。初發(fā)乎或圍之津涯，荄軫谷分。回翔青篾，銜枚檀桓。弭節(jié)伍子之山，通厲骨母之場。凌赤岸，彗扶桑，橫奔似雷行。誠奮厥武，如振如怒。沌沌渾渾，狀如奔馬。混混庉庉，聲如雷鼓。發(fā)怒庢沓，清升逾跇。侯波奮振，合戰(zhàn)于藉藉之口。鳥不及飛，魚不及回，獸不及走。紛紛翼翼，波涌云亂。蕩取南山，背擊北岸。覆虧丘陵，平夷西畔。險(xiǎn)險(xiǎn)戲戲，崩壞陂池，決勝乃罷。瀄汩潺湲，披揚(yáng)流灑。橫暴之極，魚鱉失勢，顛倒偃側(cè)。沈沈湲湲，蒲伏連延。神物怪疑，不可

23、勝言。直使人踣焉，洄暗凄愴焉。此天下怪異詭觀也，太子能強(qiáng)起觀之乎？”太子曰：“仆病未能也。”【譯文】吳客說：“這不見于記載。但我從老師那里聽說，江濤似神而又非神的特點(diǎn)有三條：一是濤聲似疾雷，聞于百里之遠(yuǎn)；二是江水倒流，海水潮漲往上灌；三是山谷吞吐云氣，日夜不斷。江水滿溢，水流湍急，波浪洶涌。那江濤開始出現(xiàn)的時(shí)候，山洪飛瀉而下，似白鷺向下飛翔。稍進(jìn)一步，水勢浩浩蕩蕩，白茫茫一片，象白馬駕著素車，車上張?jiān)O(shè)著車蓋帷幔，當(dāng)波濤洶涌亂云一般滾來，紛亂的樣子就如大軍奮起裝束列隊(duì)向前。當(dāng)波濤從兩旁掀騰卷起，飄飄蕩蕩的樣子就象將軍坐在輕車上率領(lǐng)軍隊(duì)作戰(zhàn)。駕車的是六條蛟龍，跟隨在河神的后面。又好似一條白色長虹在

24、奔馳，前后連續(xù)不斷。潮頭高大，浪頭相隨，互相激蕩，象軍營壁壘重疊而又堅(jiān)固；其雜亂紛紜，又象人多馬眾的軍行。江濤轟鳴，奔騰澎湃，其勢本不可擋。看那靠岸的兩旁，更是水勢洶涌，汪洋一片，左沖右突，一會兒向上沖擊，一會兒往下跌落。好似勇壯的士卒，奮勇突進(jìn)而無所畏懼。潮水拍打岸壁，沖擊渡口，流遍江灣，注滿水曲，跨越堤岸，漫出沙堆。碰著它就要死亡，擋住它就要?dú)?。波濤開始時(shí)從或圍那地方的水邊出發(fā)，撞到山隴而回轉(zhuǎn)，遇到川谷而分流，到青篾打著旋渦，經(jīng)過檀桓時(shí)象戰(zhàn)馬銜枚無聲疾進(jìn)。再緩緩流過伍子山，一直遠(yuǎn)奔到叫做胥母的戰(zhàn)場。它超越赤岸，掃向扶桑，橫沖直撞，如疾雷迅行，直奔前方。江濤確實(shí)奮發(fā)了它的威武，既象示威，又

25、象發(fā)怒。呼嘯嘶鳴，如萬馬奔騰。轟轟隆隆，似擂鼓震天。水勢因受阻而怒起，清波因相互超越而升騰。大波奮起震蕩，交戰(zhàn)在藉藉的隘口。鳥來不及起飛，魚來不及回轉(zhuǎn)，獸來不及躲避。水勢浩渺勁健，波涌似飛云亂翻。江濤蕩擊南山，轉(zhuǎn)身又沖撞北岸。摧毀了丘陵，蕩平了西岸。多么危險(xiǎn)多么可怕啊，它沖垮堤岸，破壞池塘，直到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之后方才罷休。然后流水激蕩澎湃，浪花飛濺不息。任意泛濫，已到極點(diǎn)。魚鱉不能自主，腹背顛倒上下翻覆，匍匐而行，連接不斷。水中神物可怪可疑，難以盡述，簡直叫人驚倒在地，嚇得神志不清，喪魂失魄。這是天下怪異罕見的奇觀，太子能勉強(qiáng)起來去觀賞它嗎？”太子說：“我還有病，不能去。”【原文】客曰：“將

26、為太子奏方術(shù)之士有資略者，若莊周、魏牟、楊朱、墨翟、便蜎、詹何之倫，使之論天下之精微，理萬物之是非?？住⒗嫌[觀，孟子籌之，萬不失一。此亦天下要言妙道也。太子豈欲聞之乎？”于是太子據(jù)幾而起，曰：“渙乎若一聽圣人辯土之言。”涊然汗出，霍然病已?！咀g文】吳客說：“那么我將給太子進(jìn)薦博學(xué)而有理論的人中最有資望智略的，就象莊周、魏牟、楊朱、墨翟、便蜎、詹何一類的人物。讓他們議論天下精深微妙的道理，明辨萬事萬物的是非曲直，再請孔子、老子這類人物為之審察評說，請孟子這類人物為之籌劃算計(jì)，這樣一萬個問題也錯不了一個。這是天下最切要最精妙的學(xué)說啊，太子難道想聽聽這些嗎？”于是太子扶著幾案站了起來，說：“你的話真使我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