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里贊神歌史

同里贊神歌史■沈全弟口述陳志強(qiáng)張舫瀾金云林訪錄整理訪談時間：2015年4月27日上午。訪談地點(diǎn)：同里鎮(zhèn)龐山湖之濱沈氏堂門祠。沈全弟：男，生于1969年2月2日。從事過漁業(yè)生產(chǎn)，兼任漁業(yè)小隊會計。一度曾開店經(jīng)商。蘇州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同里贊神歌”項目代表性傳承人。問：全弟先生你好！今天我們對你進(jìn)行一次訪談，你所演唱的贊神歌，已列入蘇州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你是蘇州市級的代表性傳承人，請問你是哪一年出生的？答：你們好，我出生于1969年2月2日。問：你的文化程度？答：讀了三年小學(xué)，文化水平較低。問：贊神歌是一種古老的帶有民間信仰的口頭演唱藝術(shù)，請你談一談沈氏堂門及其贊神歌的歷史淵源？答：沈氏堂門出在明朝洪武年間。據(jù)上代頭傳下來說我們的祖宗就是沈萬三、沈萬四的沈家，據(jù)說沈家有弟兄四個，我們是沈萬四一脈的后代。沈萬四是唱贊神歌的。傳說朱元璋的軍師劉伯溫也會唱贊神歌，與劉伯溫要好共事的有個姓沈的，是沈氏家族人，有一肚子的贊神歌，與國師成為莫逆之交。因這層關(guān)系，洪武帝就欽賜沈家“沈氏堂門”四個字。后來明朝滅亡了，清兵入侵，沈家奮起抗清。問：沈家祖上抗清的？答：是的。清建朝后，誅殺抗清愛國人士，沈家也不能幸免。我們原住在分湖之濱的雪巷村，后來，沈家的后代逃到蘇州城隍廟隱居。到了我祖先沈福四時，也就是清乾隆年間，又逃到同里葉澤湖蘆葦蕩居住，漂泊做漁民，以船為家，捕魚為生。問：沈氏堂門贊神歌都是代代相傳的？答：是的，都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年年在各種祭祀活動和廟會中都唱贊神歌，特別是每年兩次“蓮泗蕩網(wǎng)船會”和每年中秋節(jié)前后自家沈氏堂門的中秋廟會，都十分隆重，在廟會上進(jìn)行出會、唱贊神歌和祭祀儀式。問：你們所唱的贊神歌，屬于什么流派？答：贊神歌有兩大流派，一種是岸上人唱的，叫岸上派，又稱為陸上派；一種是船上人（漁民）唱的，叫水上派，又稱網(wǎng)船派。陸上派贊神歌大多數(shù)不用鑼鼓家生的，以“和口”（一人唱眾人和）為主；水上派贊神歌多數(shù)要用鑼鼓家生，少用“和口”。問：你說說你們贊神歌用哪幾樣樂器？答：鐋鑼（小鑼），必須由神歌先生（主唱）執(zhí)打；伴奏用大鑼、銅鼓、鈸共四樣響器。問：據(jù)說你們是“水上派”中比較突出的“沈派”，請說說你們的特色？答：因?yàn)橄鄠魃蚴咸瞄T沈福四的神歌在清朝時候，已被稱為“一字并肩王”，是神歌王，沒有第二家能超過。問：那么，“公子社”是怎么一回事？答：開始時是以沈家堂門舉辦網(wǎng)船會，一直到咸豐三年的網(wǎng)船會，沈氏堂門組織百家姓參加，所以后來稱為“社口”。又因沈氏堂門崇拜蘇州府城隍，據(jù)說城隍的前身是楚國四公子之一，所以稱為“公子社”。問：你們沈氏堂門的贊神歌是怎么學(xué)唱的？你是向什么人學(xué)的？答：沈氏堂門的贊神歌是一代一代、代代相傳的。我是向我父親學(xué)的。問：請你講一講沈氏堂門贊神歌的傳承情況？答：第一代明朝的沈萬四（祖師爺），到清乾隆年間沈福四，一代代傳下來：沈孝玉、沈順堂、沈官法、沈有生、沈繼宗、高祖沈玉祥、曾祖沈洪高（小名“三毛頭”）、祖父沈富財（因過房給“劉王”，故小名叫“劉金寶”）、父親沈四成（小名叫“阿大”）。問：那么傳到你是幾代？答：十二代。問：那么你傳到徒弟是十三代？答：是的。問：你前后一共收過幾個徒弟？分幾批收的？答：最早收過樊小菊、周梅英、趙慧芳3個徒弟；中間收的徒弟，大弟子叫宋馬英（今年51歲）、黃雪珍（今年56歲）、小弟子王玲鳳（收徒時才13歲，今年17歲），當(dāng)時吳江市人民政府在同里戲臺上舉行了收徒儀式；最近收吉留英等2個徒弟，先后共收了8個徒弟。問：你們沈氏堂門的神歌影響較大，據(jù)你了解，吳江除了你們“公子社”，還有什么地方、什么人唱贊神歌比較突出？答：有蘆墟“旗傘社”的沈毛頭、平望“七生社”的倪春寶、廟港太湖“老興隆社”的徐金官、吳江“興隆社”的李全生（已故）等。全吳江有不少唱贊神歌的社團(tuán)和神歌先生。問：那你說說你們沈氏堂門“公子社”贊神歌的特色？答：我們沈家的神歌特色與別人不同處：流派不一樣，調(diào)門有獨(dú)特之處，開頭、結(jié)尾調(diào)門不一樣，稱為沈派神歌。問：請你講一講你們唱贊神歌的場合？答：唱贊神歌的場合很多：男婚女嫁，稱賧喜宴；小孩三朝，稱賧三朝；小孩十歲、十一歲、二十歲，稱賧生辰；老人做壽，稱賧壽辰；開廠開店，稱“賧路頭”（請財神）?！吧缈凇崩锩考颐扛粢荒曜觥皳Q長年”（謝神靈，保佑人口太平，生意興隆，工作順利）。還參加各種地方的廟會，都要唱贊神歌。問：據(jù)說你們贊神歌中還有一個重點(diǎn)，就是地方上的神明，屬于民間信仰神歌比較多，請你講講廟會的情況？答：最重點(diǎn)的是“南朝”蓮泗蕩廟會、“北朝”北雪涇廟會、“東朝”上海金澤廟會、“西朝”石淙鎮(zhèn)廟會、同里“親伯”廟會、沈氏堂門“公子社”的中秋廟會，稱為“南北四朝”廟會，都要唱贊神歌的。問：除此之外，還參加什么廟會？答：劉王、城隍、觀音、土地等廟會。問：請問你唱贊神歌時舉行什么儀式？答：贊神歌儀式：請神，上、中、下三界神靈全請到，必唱“劈山救母”神歌，即沉香，稱“符爺”，也叫“符官”，由“符爺”出面請神；神請好后坐神，坐神后上供祭菜、茶水、糕點(diǎn)；坐神后敬神；敬神后唱贊神歌；贊神歌完畢送神。問：敬神要準(zhǔn)備什么供品？答：根據(jù)“南北朝”神明供品不同，“北朝”神明吃葷的一般供“小三牲”：雞、魚、豬（豬頭帶腳爪、尾巴），也有用“大三牲”：雞、牛、羊；“南朝”神明吃素的供金針菜、木耳、香蕈。問：蓮泗蕩及各地的劉王供品是什么？答：蓮泗蕩劉王等供金針菜、木耳、百葉。問：請問你們沈氏堂門“公子社”主要推崇哪些神？答：沈氏堂門主要推崇的神明（稱為“靠背”），第一位是蘇州府城隍、第二位是蓮泗蕩“大老爺”（劉猛將軍）、第三位是蘇州府城隍的兒子——同里“小公子”、還有是我們沈氏堂門一代代的祖宗，稱為“先鋒神”。問：沈氏堂門重點(diǎn)祭供的還有什么神？答：有城隍、財神、送子娘娘、文昌、月老、呂純陽等神明。問：你這么多年神歌唱下來，總共唱了多少神歌？分長、中、短談一談。答：長篇神歌有《劉王》《唐陸姻緣》《仙鳥》《呂純陽三戲白牡丹》《喝潮王》《珍珠塔》等；中篇神歌有《賣魚娘子》《太姆求子》《唐陸相公》《十二親伯》《五圣》等；短篇神歌有100只左右。問：其中你的神歌代表作是哪幾部？答：《劉王》、《賣魚娘子》（觀音神歌）、《喝潮王》、《珍珠塔》共4部是我的代表作。問：“文革”后你唱過多少場神歌？答：每年100場次左右，總共唱過1200場左右。問：同里鎮(zhèn)政府、吳江區(qū)、蘇州市對你的神歌很重視，請你談?wù)劽襟w采訪情況？答：《吳江日報》《現(xiàn)代快報》《姑蘇晚報》《蘇州日報》《揚(yáng)子晚報》《人民日報·海外版》和吳江電視臺、蘇州電視臺、嘉興電視臺等都來過采訪，美國波士頓大學(xué)、新加坡和日本的一些大學(xué)，還有國內(nèi)的復(fù)旦大學(xué)、中山大學(xué)的學(xué)者、教授、專家也來采訪過，我的部分贊神歌作品在《中國·蘆墟山歌續(xù)集》和《吳江文化》《耕樂》雜志上發(fā)表過。問：你的神歌影響相當(dāng)大，那你獲得過什么榮譽(yù)？答：被評為吳江區(qū)“非遺”傳承人、蘇州市“非遺”傳承人。問：我們今天采訪你，希望你繼續(xù)把神歌唱下去，不斷努力，在神歌的傳承、創(chuàng)新上作出更大的成績。另外你有什么補(bǔ)充？答：在神歌的傳承創(chuàng)新上，我們在嘗試與宣卷藝人合作，做了個“贊宣文書”（“贊”指贊神歌，“宣”指宣卷），演唱取得了一定效果，群眾反映較好。在樂器上，增加了二胡、揚(yáng)琴、琵琶、弦子、笛子、大提琴等，結(jié)合響器樂器，組成12人的樂隊。氣勢很大，很吸引觀眾。訪談內(nèi)容總結(jié)一、關(guān)于沈全弟贊神歌的傳承沈全弟贊神歌的傳承是以家族傳承的方式代代相傳的，傳到他已是第12代，傳承脈絡(luò)清晰，沈氏堂門的神歌起始于明初沈萬四，以此推算，已經(jīng)傳承了600余年，稱得上是一門歷史悠久的民間演唱藝術(shù)和活態(tài)文化遺產(chǎn)。二、關(guān)于沈全弟贊神歌的規(guī)模沈全弟贊神歌規(guī)模以舉行和參加各種廟會為大，特別是自己沈氏堂門“公子社”的中秋廟會，歷時3天，廟會第一天，“出會”，隊伍龐大，抬著“老爺”（民間神靈），舉著令牌，敲鑼打鼓，走村串巷，沿途民眾擁看，可謂盛況空前，屆時，自己“社口”以及外來參加廟會的各個“社口”，與當(dāng)?shù)睾驼憬?、上海、蘇州、昆山等交界地的香客、群眾，有千人之多。三、關(guān)于沈全弟贊神歌的影響沈全弟的神歌以其沈派的特色，獨(dú)具一格，影響很廣，非但吳江區(qū)、蘇州市及鄰近縣區(qū)聞名，而且浙江以及上海近鄰都頗具知名度，近幾年來，每年春天，國家級非遺項目——浙江蓮泗蕩的江南網(wǎng)船會舉行時總要邀請沈全弟及其弟子前去唱贊神歌，國家、江蘇、浙江的媒體多有采訪，特別是2013年5月16日《人民日報·海外版》作了報道之外，更是名聲在外。一些中外知名學(xué)者、專家、大學(xué)教授也時常前來采訪并撰文。四、關(guān)于沈全弟贊神歌的特色、亮點(diǎn)沈全弟的贊神歌，既保持了原汁原味的傳統(tǒng)演唱表現(xiàn)手法，又注重創(chuàng)新，吸收了民間宣卷藝術(shù)以及一些地方戲曲元素，在樂器上除原來的響器樂器外，又增加了二胡、揚(yáng)琴等江南絲竹樂器，組成12人樂隊，使演唱更具藝術(shù)感染力和觀賞性，給贊神歌這門古老的民間藝術(shù)賦予新的生命力，使之重放異彩，群眾喜聞樂見，在觀眾人數(shù)及年齡層次上都有提高。他還注重贊神歌的傳承，先后收了8位徒弟，最小的徒弟收徒時才13歲，今年才17歲，可見其贊神歌有很大吸引力，年輕人也愿意學(xué)藝，使贊神歌后繼有人，這一點(diǎn)尤為重要，在贊神歌的傳承、保護(hù)、發(fā)展上作出了成績和貢獻(xiàn)，這是沈全弟贊神歌的最大特色和亮點(diǎn)。五、探討之處沈全弟的口述中多處談到沈氏家族代代口頭相傳的一個傳說：相傳沈氏家族沈萬三同朱元璋是八拜之交，后來朱元璋打下天下做了皇帝，朱元璋軍師劉伯溫同僚有個姓沈的，是沈氏家族人，劉伯溫也是個愛唱神歌的人，因這層關(guān)系，皇帝封沈家為沈氏堂門。后來沈萬三經(jīng)商，生意越做越大，富可敵國，據(jù)說南京的幾個城門城墻也是沈家所造，其時朱元璋心態(tài)不平，弄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拿沈萬三發(fā)配云南。另有一說，相傳清乾隆皇帝下江南，路經(jīng)平望，沈家祖宗沈福四恰巧在平望捕魚，將魚賣給乾隆帝御廚官船，因官方不付錢起爭執(zhí)，沈福四被扣。其時適逢乾隆帝因?qū)ψ约荷硎乐i思慮過度染病，御醫(yī)和地方名醫(yī)診治均無效，后有人推薦說萬歲毛病只有一人可治，那就是沈福四，后弄清被扣之人就是沈福四，就要他為萬歲看病，其實(shí)沈福四哪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