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仲姬墨竹》題畫詩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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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道杲

綠窗無長物，樹蕙與滋蘭。

光風布淑氣，揚揚畹畝間。

窗外何所有，修竹萬千竿。

密葉敷午陰，勁節(jié)當歲寒。

方欣同臭味，且以報平安。

吾妹忽來顧，綠紗生薄寒。

幔結(jié)貽佩纕，重重青瑯玕。

寫真一揮灑，翰墨猶未干。

古意鎮(zhèn)長在，高風渺難攀。

況有斐比德，懿名垂不刊。

管道杲(生卒年不詳)，元女書畫家。為著名書畫家管道升之姊，適南潯姚氏，曾為道升題畫，有手書《觀世音普門品》，趙孟頫題其后。

管道升(1262—1319)，元名女畫家。字仲姬，一字瑤姬，湖州(今屬浙江)人，趙孟頫妻，封魏國夫人，世稱管夫人。能詩，工書，善畫，梅蘭竹石，筆意清絕，亦工觀音、佛像。《丹青記》云：“夫人性喜梅蘭，下筆輒妙，不讓山仙。有時對庭中修竹，亦自興至，不自休?！眳螙拱戏蛉水嬛裨疲骸巴鶉L見管仲姬入宮為元皇后寫竹，凡七八十種，清神幽思，曲盡變態(tài)。后有跋語，亦管自作，辭染俱妙，遒勁處如寫竹然。”(以上俱引自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傳世畫作有《水竹圖》、《墨竹圖》、《魚籃觀音圖》等。

管道升今存有《墨竹圖》，葉密墨濃，用筆尖勁，落款為“仲姬寫與淑瓊”。淑瓊是否即其姊道杲，待考。管氏另有《竹石圖》、《水竹圖卷》，筆墨疏秀，新篁勁挺，瘦石玲瓏，別饒情趣。

據(jù)《履園叢話》載：“世傳管仲姬《墨竹》最多，而真者絕少。憶于甲寅三月，余在錢塘晤鮑綠飲先生于西湖寓中，見一卷，當夫人杰作。后有夫人之姊名道杲者，嫁于姚，居南潯，一詩一跋，寫作俱妙。后跋云：至大二年四月二日，吾妹魏國夫人仲姬見訪于南潯里第。宴坐君子軒，夫人笑曰：‘君子名軒，何以無竹?’爰使奴磨墨，寫此幅于軒中。夫婦人之事，箕帚、中愧刺繡之外，無余事矣。而吾妹則無所不能，得非所謂女丈夫乎?為吾子孫者可不寶之!他日妹丈松雪(按即趙孟頫)來看，當可乞題詠也。姚管道杲識?！?/p>

這首題畫詩前十句先寫窗外之真竹，后十句方入正題，贊仲姬之畫竹。

欲寫真竹，先以蕙與蘭來襯托。詩人說，生平別無嗜好與追求，所以窗間別無長物，種滿了蕙草與蘭花，那蘭蕙的香氣，布滿于畹畝之間。在這樣幽潔美好的環(huán)境中，萬千竿修竹挺立其間，它們的密葉遮出一片濃蔭，它們的勁節(jié)凌歲寒而愈堅。詩人覺得，以修竹為伍，跟它同其臭味是值得高興的;何況，竹報平安，它又是吉祥的象征，更見出詩人對它的偏愛。以上這些對真竹的描寫與贊頌，正是對仲姬畫竹的必要鋪墊。

寫仲姬來訪兩句絕妙：“吾妹忽來顧，綠紗生薄寒”，因為巧用了一個關(guān)于竹子的典故。杜甫《佳人》篇結(jié)尾有“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名句，所以由修竹而產(chǎn)生“綠紗生薄寒”的感覺是很自然的。這兩句極寫翠竹所造成的濃郁氣氛?！搬＝Y(jié)”以下四句，寫仲姬畫竹的過程，“翰墨猶未干”五字將筆墨淋漓、生機勃發(fā)之畫竹技藝形容極至?！肮乓怄?zhèn)長在，高風渺難攀”兩句贊仲姬畫竹立意高古。仲姬曾寫過《修竹賦》，以下數(shù)句是這兩句的極好注腳：“操挺特以高世，姿瀟灑以絕俗。葉深翠羽，干森碧玉……意集太古，聲沉寥泬。耳目為之開滌，神情以之怡悅。蓋其媲秀碧梧，托友青松。蒲柳慚弱，桃李羞容……七賢同調(diào)，六逸高蹤，良有以也?！蔽覈簳x間有嵇康、阮籍、山濤、向秀、阮咸、王戎、劉伶七人，相與友善，游于竹林，號為“竹林七賢”。唐代又有李白、孔巢父、韓準、裴政、張叔明、陶沔六人，共隱于徂徠山，酣歌縱酒，號為“竹溪六逸”。這些古人都與竹子關(guān)系密切，具有竹子的勁節(jié)，這就是竹子的古意、高風。題畫詩的最后兩句“況有斐比德，懿名垂不刊”，意思是說，何況根據(jù)儒家“比德”的美學思想，竹子是斐然而有文采的，象征著君子之美德，它的美名是永垂不朽的。仲姬《修竹賦》中也說：“至于虛其心、實其節(jié)，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則吾以是而觀君子之德。”“比德”就是自然特性的人格化、道德化和人的特性的客觀化、自然化。管道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