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平話的語言特點

廣西平話的語言特點

“平話”是廣西自廣西南部到廣西東北部分布的一種漢語方言。該部門已被質(zhì)疑。平話內(nèi)部又分“桂北平話”與“桂南平話”兩片,“桂北平話”因其他方言的包抄滲入,面貌已變得模糊,暫不在本文的論述范圍內(nèi)。下文所說“平話”均指桂南平話。很多學者主張平話自成一區(qū),歸納其依據(jù)大抵有八條:2.心母字讀邊擦音;3.溪母部分合口字多不讀唇音[f-];4.蟹、效、宕三攝一等字韻母主元音平話為[a],白話(粵語)為[o];6.山攝合口一等字(見系、幫系除外)韻母主元音平話為[u],白話為[y];筆者發(fā)現(xiàn),平話的這八個特點在廣東境內(nèi)的粵語中均能找到成片相應的例證。下文將對比討論一些材料,桂南平話選亭子話為代表,并列比較的陽山、連山、四會、廣寧、德慶、封開、郁南等處皆為廣東境內(nèi)的粵語方言點。以下分語音、詞匯、語法三部分逐一討論。兩段不同發(fā)展階段一關(guān)于平話“古全濁聲母今讀塞音或塞擦音,不拘平仄,一律不送氣”這一條正是粵西北勾漏片粵語的典型特點:二關(guān)于平話“心母字讀邊擦音”這一條不獨為平話所特有,在廣東粵語中并不少見,包括在粵語腹地珠江三角洲臺山、開平一帶同樣存在。如:關(guān)于平話“溪母部分合口字多不讀唇音f-”粵語溪母字讀輕唇音是一種后起現(xiàn)象,只限于部分常用的合口字,如廣府話只有“科課苦快款寬闊”等合口字今天才讀唇齒音[f-]。即使這幾個溪母字,在其他粵方言片中的讀音也并不都如此。如:橫向的對比,溪母合口字的讀音變化給我們以啟示:“闊”在陽山、四會等方言中讀[f-],在中山、臺山方言中讀[h-];“苦”在四會、德慶等方言中讀[f-],在中山等方言中讀[h-],而在連山、連縣方言中仍讀[k‘-];“款”、“寬”在四會、德慶等方言中讀[f-],在中山、臺山方言中讀[h-],而在連山連縣方言中仍讀[k‘-]:,這是粵語溪母合口字發(fā)展變化的三個階段在各方言中留下的音變軌跡。筆者曾指出(1999),漢語溪母字原先讀清送氣塞音k‘-是不爭的音韻學事實。在粵語中,首先因為送氣的原因,溪母字由[k‘-]變?yōu)楹聿烈鬧h-]。溪母合口字因為較前較扁的合口介音[-u-]的前化作用,進一步由[hu-]變?yōu)閇f-],其發(fā)展的全過程是:關(guān)于“蟹、效、宕三攝一等字平話韻母的主要元音是[a],白話的主要元音是[o]”考察中古蟹、效、宕三攝一等字,廣府白話今蟹、宕兩攝一等韻主元音為,效攝一等韻主要元音為[o],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可見廣東粵語這三個攝一等字韻母的主要元音在部分方言中有高化或前化的趨勢,發(fā)展規(guī)律不甚整齊。請看下列材料:與廣州話相比,蟹攝一等與效攝一等字韻母的主元音陽山、新會等粵語明顯高化,如“臺、再”陽山話讀,新會讀。佛崗、恩平、江門、新界等粵語明顯前化,佛岡分別讀,恩平讀;“老、高”江門分別讀,新界讀,佛岡讀,恩平讀。宕攝一等字韻母主元音在廣東粵語中同樣有高化或前化兩種趨向,如“唐、惡”江門粵語分別讀(主元音高化),封開讀,陽山讀(前化)。平話蟹、效、宕三攝一等字韻母主元音并不都為[a],它同樣存在高化與前化兩種趨向,如“老、高”融安平話分別讀,賓陽平話讀。“唐、惡”融安平話分別讀、,靈川平話讀,賓陽平話讀,讀音發(fā)展趨向與廣東粵語一致。關(guān)于“梗攝二等字平話主要元音是[e],白話的主要元音是[a]”根據(jù)趙元任、王力等多數(shù)人的擬音,中古梗攝二等字韻母的主元音當是一個偏央的低元音或偏前的半低元音[(ε)]。此類字母主元音在廣東粵語中不盡統(tǒng)一。請看下列材料:以上材料可分三類:①梗二韻母主要元音為a或偏央的,廣東粵語多數(shù)如此;②主要元音為偏前的半低元音或[ε](如香港新界、懷集、東莞);③主要元音為半高的前元音[e](如陽山、封開)。,三個階段顯示了一部分粵語梗攝二等字韻母主要元音的高化過程。其實,梗攝二等字韻母主要元音在平話中也并不都為半高前元音e,如下列材料:亭子話的主要元音為,賓陽、靈川話為[a],心墟話為[e],情況與廣東粵語基本一致。關(guān)于“山攝合口一等字平話的主要元音是[u],白話的主要元音是[y]粵語山攝合口一等字韻母的主要元音有的是y,有的是u,例如廣州話“潘、滿、官”就分別讀作、,這些都是口語常用字。廣州話主元音讀y的字,在其他地點的粵方言中往往讀成u。且看下列材料:關(guān)于平話入聲調(diào)四分,濁入上、下兩分就總體而言,粵語大部分方言的入聲調(diào)三分:清入上、下兩分,濁入只有一類。如即便如此,亦不能說明平話與粵語之間的界限毫無掛礙,入聲四分,陽入兩分的現(xiàn)象在廣東粵語范圍內(nèi)并不難舉證。如:論述到此,還不能完全證明平話與廣東粵語入聲調(diào)的分化一脈相承,亭子平話的陽入調(diào)以全濁與次濁聲母區(qū)分兩類濁入調(diào),而四會、廣寧仍以元音的不同區(qū)分兩類濁入調(diào)?？墒?廣東粵語中一個特別的現(xiàn)象給我們一個啟示:廣州話某些次濁入聲字所走的道路與全濁入聲字判然不同,如“笠、粒、匿”等字歸入上陰入;“瘌、劣、抹”、“捋”等字歸入下陰入,而全濁入聲字跑出陽入調(diào)的例子卻很難例舉。這是早期粵語某些次濁入聲字另成一類的痕跡。另外,亭子平話的次濁入聲字也不盡歸“上陽入”,例如“粒(下滑)、□(搓泥)、□(動)、呃、□(霧)、□(用棍打)”等次濁聲母入聲字均歸陰入調(diào),與粵語也如出一轍。以上例舉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常用詞語,通過對比,我們認為,兩者的詞匯面貌沒有太多的差異。此外,在造詞方法上,平話與粵語有一些共同的特點值得一提:“佬”作為常用名詞詞綴專用于人,帶有貶義色彩。如兩者共用的詞語“番鬼佬、風水佬、光頭佬、當豬佬、矮佬、肥佬”等。部分偏正式常用名詞詞語(主要限于動物或人),普通話為前偏后正結(jié)構(gòu),而粵語與平話卻多為前正后偏結(jié)構(gòu)。如“公雞”:廣州話為“雞公”,橫縣、融水、賓陽、心墟等地平話均為“雞公”。“母雞”:廣州話為“雞乸””,刺水等地平話為“雞乸”,橫縣、賓陽、心墟等地平話均為“雞母”,亭子平話為“公雞”、“母雞”。但在“夫妻倆”、“姊妹倆”、“父子倆”等結(jié)構(gòu)中,無論是粵語還是平話,包括亭子話在內(nèi)的各地口語幾乎都為“兩公婆”、“兩姊妹”、“兩父子”結(jié)構(gòu)。三詞匯變音。廣州等地白話的詞匯變音多限于名詞和少數(shù)量詞,在形式上,一為高升的35調(diào)(與陰上疊合),一為高平的55調(diào)(與陰平疊合)。如“文”讀,可是在“一文(錢)”中卻讀;“表(格)”讀,“(手)表”讀;“妹”字讀,“阿妹妹妹”讀,“阿妹特指大妹妹”讀;“錢姓”讀,“錢鈔票”讀。此類變音主要作名詞的標志,其發(fā)展形式并未成熟,粵語內(nèi)部各方言的表現(xiàn)亦不盡一致。平話內(nèi)部也有此類變音,只不過不象廣州粵語那樣普遍。如亭子平話變音一為高降的53(與陰平疊合),一為高平的55(與陰去疊合)。如“文”字讀(陽平),“一文(錢)”讀(陰平);“表(格)”讀(陰上),“(手)表”讀(變陰平);“妹妹妹”讀;“妹(崽)丫髮”讀(變陰去);“鳥交合,動詞”讀(陰上),“(麻)鳥名詞”讀(變陰去)。其基本形式類似于廣州話。平話與改革的比較通過比較我們認為,平話與粵語共有的語法特點有以下六條:一量詞在語句中兼有指代功能北京話句式中的量詞一般不能單獨使用,亦無指代功能,量詞一定要和數(shù)詞組成數(shù)量短語用于表達;粵語的量詞可單獨修飾名詞,并在句子中兼有定指意義的指代功能。這一點平話與粵語相同。如:“先”字補語句表示動作的先后,北京話一般以副詞狀語“先”置于動詞謂語中心語前進行表達——先+V;粵語和平話口語句式一般要將副詞“先”置于動詞中心語之后作補語—V+先。如:“添”字補語句表示重復一次的動作行為,北京話一般用副詞狀語“再”置于動詞謂語中心語之前——再+V,中心語后不一定帶數(shù)量短語,如“再來”、“明天再商量”、“明天再商量一次”;粵語口語句式一般用補語“添”置于動詞謂語中心語之后,謂語動詞中心語后一定要跟代數(shù)量短語——V+添+數(shù)量短語。平話亦如此,有些平話還用“先”作補語,意思跟“添”一樣。如:“多(少)”字補語句表示動作行為量的增加,北京話常以副詞“多”或“少”置于謂語動詞中心語之前表示,謂語中心語后常跟帶數(shù)量短語——多(少)+V(+數(shù)量短語);此類句式粵語口語一般將副詞“多”(“少”)置于謂語動詞中心語之后作補語表示——V+多(少)(+數(shù)量短語)。平話亦如此表達。如:特殊雙賓語句北京話雙賓語句一般有兩種表示法:①直接賓語置于間接賓語之后——V+間賓+直賓;②直接賓語置于間接賓語前,動詞V必須要在兩個謂語之間重復一次——V+直接賓語+V+間接賓語,兩種句式表達效果一樣。前一類句式不常見于地道的粵語口語,后一類句式在粵語口語中不需重復動詞,句式為V+直接賓語+間接賓語。平話與此完全相同。如:動詞持續(xù)體表達法北京話一般以助詞“著”置于動詞后,或以副詞“正在”作狀語置于動詞前作為動作行為持續(xù)體的標志;粵語口語一般用“緊”置于動詞之后作為動作行為持續(xù)體的標志。平話與此相同:通過以上三個方面的對比,我們可以看出,無論在語音方面還是詞匯、語法方面,平話與粵語的相似都不是個別例證的偶同,而是語言系統(tǒng)上的轍合。桂南與南粵一水相連,兩者的人文、歷史背景相關(guān),源遠流長(見李新魁《廣東的方言》第二章,1994),這一“轍合”亦是自然使成的事。當然,作為漢語的每一個大方言,其內(nèi)部差異總是難免的?；浾Z內(nèi)部因為發(fā)展的不平衡,各片間的差異也是無庸諱言的。綜上所說,將平話與粵語平列,立為一個自成體系的方言缺乏說服力如果把平話作為粵語的一個相對獨立的方言片,也許更加合適。此外,粵語與平話在語音上還有以下幾個重要的共同特點也值得重視:1.微母讀雙唇音,如“尾、霧、舞、問、晚、網(wǎng)、襪”等常用字均讀[m-]。2.見組聲母不論洪細音均不腭化。3.古邪母絕大部分字讀塞擦齒音,如“謝、徐、寺、隨、袖、尋、席、習”等。4.古精、知、照三組字多合為一套齒音聲母。5.古日母字讀鼻音聲母[n-、]。今日母字廣州話已變作零聲母,可在連山、連縣、德慶、封開乃至中山、臺山、新會等地,仍保留鼻音聲母[n-]或。這與亭子為代表的平話完全一致。6.古全濁上聲字大多不變?yōu)槿ヂ暋?.鼻音尾韻與入聲韻分別保留[-m-n]與[-p-t-k]韻尾。全濁音變規(guī)律以下就有關(guān)文章所列的平話和粵語的“差異”詞語進行比較。平話選用廣西亭子話為代表,其他地點均為廣東粵語。此外,仍有一些日常生活中運用頻率較高的口語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