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塊要錄》中的唐樂和高麗樂

《三塊要錄》中的唐樂和高麗樂

在9世紀的日本，外國音樂分為“唐左樂”和“歌右高里樂”?！疤茦贰?包括“林邑樂”,是從唐朝的中國進來的?！案啕悩贰笔窃凇叭龂鴺贰鄙线€編入“渤海樂”的。有人說這個“高麗樂”直接從朝鮮半島進入日本,又有人說這只是起源于朝鮮。這種情況,我們從一種叫“番舞”①的舞樂的演奏方式里看得出來,因為這個“番舞”是從“唐樂”和“高麗樂”中各取一曲組成一對來演奏的。組成時也有一定的規(guī)律,比方說,“左方‘皇帝破陣樂’”和“右方‘新鳥蘇’”組成一對,“左方‘太平樂’”和“右方‘狛桙’”組成一對。以后我們一直在意識著雅樂在番舞、舞樂裝束、樂器的編制等方面有兩個特色不同的系統(tǒng)。另一方面,我們討論日本的雅樂的歷史或理論時,主要還是以“唐樂”為中心,很少注目“高麗樂”。一般地說,雅樂的音階結(jié)構(gòu)的分析和律呂的分類以“唐樂”為對象。因此,我們首先要明白“高麗樂”實際上在音樂方面和“唐樂”互相對立與否。另外,“高麗樂”只不過是起源于朝鮮還是直接從朝鮮半島傳過來,也是個重要問題?！叭龂鴺贰敝傅氖菑某r半島傳過來的新羅樂”、“百濟樂”、“高麗樂”(即“高句麗樂”,和“右方高麗樂”不一樣),也稱為“三韓樂”。這些跟“唐樂”比較起來,傳過來的時期更早,五世紀就有文書記錄。一般的看法認為:這三種樂后來統(tǒng)一成為“高麗樂”并和“唐樂”對立起來。但我覺得,把這三種樂當做《三五要錄》所說的“高麗樂”的源流就未免有些危險。所以本文首先要分析《三五要錄》第十二卷的音階結(jié)構(gòu),再考慮“高麗樂”跟“唐樂”比較起來實際上有什么音樂上的特點?！度逡洝肥鞘兰o后半藤原師長所著的琵琶譜的集大成②,共十二卷?！案啕悩贰痹谄涞谑砝锸杖?卷首的目錄以“高麗曲上、琵琶返黃鐘調(diào)”作為標題,列舉著三十個曲名。此目錄跟實際上的曲目和收錄次序有所不一致。收錄的曲目實際上一共只有二十七曲‘有的曲目重復(fù)地收錄兩種譜子。這些情況,請參看后面的《收錄曲目一覽》。另外,《三五要錄》用的詞語是“高麗曲”而不是“高麗樂”,這可能是因為這個曲目表里包括著一些不是舞樂而只有管弦演奏的曲目?！度逡洝返谑砀啕惽谀夸浿爸甘菊{(diào)弦為“琵琶返黃鐘調(diào)”(如表一),雙調(diào)曲指示調(diào)弦為“琵琶返風(fēng)香調(diào)”(如表二)。按照這些調(diào)弦法,把譜字跟各把位的音高對照起來決定各個曲里所使用的音,然后以終止音作為主音,把決定的各音從低音到高音排列起來了。但這不是表示琵琶的音域或?qū)嵰?而是表示構(gòu)成音的。調(diào)弦為“琵琶返黃鐘調(diào)”的這種調(diào)子叫“高麗壹越調(diào)”?！耳椝颈尽窙]提到這件事,但《樂歲堂本》寫成“狛笛壹越調(diào)”。《鷹司本》的“退宿德”是笛譜跟琵琶譜平行寫的。琵琶和笛比較起來,用比“龍笛”高大二度的“高麗笛”的時候,音高互相一致?！耙荚健敝傅氖荄,但用高大二度的“高麗笛”的時候,實音成為E?！案啕愐荚秸{(diào)”曲,除了三曲以外,其終止音都是平調(diào)(E),于是以E作為主音來排列構(gòu)成音就成為“徵音階”(譜例1)。除了27曲中7曲不用第四音“黃鐘”(A)以外,其他20曲都使用全部七音。這個音階的第三音跟第四音之間是半音程,第七音跟第一音之間也是半音程。作為主音的平調(diào)(E)反復(fù)出現(xiàn),使旋律安定,這是這個調(diào)子的共同點。平調(diào)(E)是通過反復(fù)或者同時撥開放弦,及其同音而加強。比主音完全高五度的盤涉(B)也是很重要的,用在和的跳越八度的同音反復(fù)。比主音高純四度的黃鐘(A)出現(xiàn)得比較少,甚至在7曲中就不出現(xiàn)。但這音比第五音低全音,是從第五音派生的,卻不是補助地使用的。第七音的斷金(d#)比主音低半音,卻不是作為引到主音的經(jīng)過音而使用的。大部分的曲從第三音下降到主音。上升時也從第六音跳上小三度的比較多,上升半音到主音的只有“皇仁庭”“阿夜岐利”“延喜樂”三曲。從音進行上也可以看出這種調(diào)是七音音階。這種調(diào)有三曲不以“平調(diào)”終止,就是“退宿德”“狛桙”“昆侖八仙”。“狛桙”“昆侖八仙”有以平調(diào)安定旋律的,和其他的曲共同的特點,“退宿德”卻沒有這個共同點。因“退宿德”以“下無”終止,所以可以說是以“下無”為主音的“羽音階”,但我想判定哪一種是有一點困難的。另外,“‘長寶樂’急”是所“平調(diào)”為主音的“羽音階”(譜例2)。這曲的調(diào)弦指示“琵琶黃鐘調(diào)”。這表示,調(diào)弦和“琵琶返黃鐘調(diào)”一樣,卻“調(diào)”就不一樣。下面的“雙調(diào)曲”在《鷹司本》、《樂歲堂本》里都只寫成“雙調(diào)曲”,但我們跟“唐樂”的雙調(diào)相區(qū)別把它稱為“高麗雙調(diào)”。以終止音為第一音而列出它的構(gòu)成音,就成為以雙調(diào)(g)為主音的“宮音階”(譜例3)。變徵、變宮各指比徵、宮低半音的音,但不是從徵、宮派生出來的,也不是輔助徵、宮的?！皩m音階”是中國古來的七音音階。這調(diào)的四曲都有共同的音階結(jié)構(gòu),比如反復(fù)之(g)⊥(g)的同音之后結(jié)束,高純五度的(d)(d)的重要,從第三音順次下降到結(jié)束等,在音進行上也有統(tǒng)一性。不過,這調(diào)的樂器編成上有問題。高麗笛的“雙調(diào)”在實音上成為“黃鐘”。所以使用高麗笛的時候,跟琵琶發(fā)生大二度的偏差。既然我們把以平調(diào)為主音的調(diào)叫“高麗壹越調(diào)”,我們就應(yīng)該把它叫做“高麗勝絕調(diào)”了。我估計,“高麗樂”一般用高麗笛,但“高麗雙調(diào)”用的是“唐樂”所用的龍笛,這樣估計才可以解決問題。我又估計,正是由于這個理由,《樂歲堂本》里的“高麗壹越調(diào)”上有狛笛的指示,“高麗雙調(diào)”卻無指示?！案啕愲p調(diào)”的“蘇志摩利”在琵琶譜的一部分上配上笛譜,這里的笛應(yīng)該是龍笛,這樣才跟琵琶的音高互相一致。這種調(diào)在演奏的時候使用龍笛是無可否認的?！案啕惼秸{(diào)”只有“林歌”一曲。這一曲只在《樂歲堂本》里收錄,《鷹司本》不收錄。但《鷹司本》的同一個時代的樂書上有狛樂“林歌”的記載,由此可知當時已經(jīng)存在“高麗平調(diào)”的“林歌”。此曲有兩種譜。第一種譜有“平調(diào)曲、琵琶黃鐘調(diào)”的記載,是以平調(diào)為主音的“羽音階”(譜例3)。第二種譜有“下無調(diào)狛笛平調(diào)”的記載,是以“下無”(f#)為主音的“羽音階”。第二種譜把把位寫得高大二度,演奏的旋律也隨之高大二度。所以在全體上高了大二度,音階結(jié)構(gòu)上卻沒有變化。這和唐樂的平調(diào)一樣。這曲也由于是“高麗平調(diào)”的關(guān)系,第一譜可能和“高麗雙調(diào)”一樣用龍笛演奏。關(guān)于這一點,《教訓(xùn)抄》第五卷高麗曲物語③《林歌》一項有記載說:“有的譜把這曲說成是林鐘調(diào)的曲,是有道理的。狛笛吹平調(diào)等于橫笛吹下無調(diào)。下無調(diào)就是林鐘調(diào)的意思。(略)轉(zhuǎn)調(diào)吹這樂的情況會有多種多樣的說法。(略)據(jù)說這些都是跟著弦樂器以橫笛吹時用的,但考慮又有狛笛轉(zhuǎn)調(diào)時的秘法等說法,也可能有時用狛笛換著吹”。這里所說的“高麗平調(diào)”等于“下無調(diào)”意味著用的笛是高麗笛,用的譜是高二度的第二種譜。但為了調(diào)和弦樂器的音高也用龍笛,這在樂書上找到了根據(jù)。這曲“林歌”不管其傳統(tǒng)如何,現(xiàn)在就轉(zhuǎn)移到“唐樂”的“平調(diào)”了。不過在十七世紀以前以為是“高麗樂”,本文主要以十二到十三世紀的說法為分析對象,所以索性不涉及到現(xiàn)行日本雅樂了。如上面所說,“高麗樂”有三調(diào),“高麗壹越調(diào)”則以平調(diào)(e)為主音的籟音階,“高麗雙調(diào)”則以雙調(diào)(g)為主音的宮音階,“高麗平調(diào)”則以平調(diào)(e)為主音的羽音階。下而就要討論這些“高麗樂”三調(diào)跟“店樂”的六個調(diào)子、律呂的分類等關(guān)系。《三五要錄》的分類項目在壹越調(diào)、平調(diào)、大食調(diào)、雙調(diào)、黃鐘調(diào)、盤涉調(diào)、高麗曲,沒有“店樂”的一項。雖說是兩部制,但并不是把“唐樂”分為六個調(diào)子還把“高麗樂”分為三調(diào)的平等分類,而是“高麗樂”好象相當于六個調(diào)子之一,或者可以說把“高麗樂”成為“唐樂”的第七個調(diào)子。這也許是曲數(shù)的多少影響到“卷”編制的結(jié)果。這樣的編集分類和別的樂書相一致?！案啕悩贰焙汀疤茦贰币粯?其調(diào)的七個音都用在旋律上。也有缺乏第四音的例外,但“高麗樂”基本上可以說是七音音階?！案啕悩贰比{(diào)之中,“高麗壹越調(diào)”跟“雙調(diào)”是同一個音階,只有主音的音高不一樣而已。“高麗雙調(diào)”也跟“立越調(diào)”是同一個音階,只有主音的音高不一樣而已。因此,“高麗樂”和“唐樂”比較起米缺乏音階結(jié)構(gòu)上對立的特點。另外在樂器方面,一般地說“唐樂”用太鼓、羯鼓、證鼓、琵琶、箏、笙、篳篥、龍笛,“高麗樂”用太鼓、三之鼓、鉦鼓、篳篥、高麗笛。但“高麗樂”也有琵琶譜的《三五要錄》和箏譜的《仁智要錄》④,那就得承認也用過琵琶和箏?！案啕愲p調(diào)”、“高麗平調(diào)”都用龍笛,這是我們已經(jīng)論證過。樂器編制上也看不出顯著的特點。所以把“三國樂”看做“高麗樂”原形的看法應(yīng)該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