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石油危機復盤與思考

70年代石油危機復盤與思考

1.七十年代能源危機復盤

兩次石油危機對發(fā)達經濟體造成了劇烈的沖擊。第一次全球石油危機爆發(fā)于1973年，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成員國為聲援第四次中東戰(zhàn)爭中的埃及和敘利亞，對以美國為首的偏袒以色列的西方國家實行了禁運，使得油價暴漲，原油價格由危機前1970年3.01美元/桶提高到危機后1974年的11.58美元/桶。這次危機長達5個月，觸發(fā)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之后最嚴重的全球經濟危機，西方工業(yè)化國家無一幸免：從1973年到1975年，美國實際GDP下降了0.75%；英國的實際GDP下降了3.97%。

第二次石油危機始于1978年底。時值世界第二大石油出口國伊朗政局劇變，親美國王巴列維下臺，“伊斯蘭革命”發(fā)生，導致伊朗石油出口量銳減，第二次石油危機開始爆發(fā)。1980年9月22日，伊拉克突襲伊朗，“兩伊戰(zhàn)爭”爆發(fā)。兩伊戰(zhàn)爭的爆發(fā)使兩國的石油出口量繼續(xù)下降，一度還曾完全中斷，全球石油產量從每天580萬桶驟降到100萬桶以下。隨著產量的劇減，國際市場原油價格由1978年14.02美元/桶的開始暴漲，1979年飆升到36.61美元/桶，并在1980年攀升到36.83美元/桶的峰值，到1981年油價穩(wěn)定在每桶34美元~36美元的范圍內。1979年到1980年，美國實際GDP下滑0.26%，英國實際GDP下降了2.06%。兩次石油危機成為上世紀70年代末美國經濟衰退的一個主要原因。

1.1第一次石油危機復盤

我們梳理了第一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前后始末及關鍵節(jié)點。第一次石油危機系由戰(zhàn)爭引發(fā)，1973年的第四次中東戰(zhàn)爭促成了具有世界意義的第一次石油危機的爆發(fā)，是一次由在生存資源上占主導地位的阿拉伯國家，通過實施產量削減、提價、禁運等手段，對嚴重依賴中東石油的西方國家進行制裁而引發(fā)的國際危機。

第一次石油危機主要產生于阿拉伯國家與美國的對抗不斷升級。1973年10月7月，伊拉克宣布將伊拉克石油公司所屬巴士拉石油公司中美國埃克森和莫比爾兩家聯合擁有的股份收歸國有；1973年10月14日美國向以色列空運武器公開化；同年10月16日、17日和18日，阿拉伯石油輸出國采取了針鋒相對的措施且不斷升級的對美石油禁運。19日到11月4日雙方的采取的行動是這一事件的不斷升級。隨著基辛格對沙特阿拉伯“穿梭外交”攻勢等一系列外交斡旋，1974年3月18日阿拉伯國家正式發(fā)表聲明，決定解除對美國的石油禁運，石油供給恢復，危機逐漸解除。

1.2第二次石油危機復盤

第二次石油危機與第一次石油危機存在諸多相似之處，均由戰(zhàn)爭引發(fā)，并與中東地區(qū)反美浪潮及阿拉伯世界內部分裂關系密切。第二次石油危機期間，石油供給端缺口由沙特阿拉伯轉為伊朗、伊拉克兩國。

第二次石油危機關鍵節(jié)點主要有三：1977年4月美國中央情報局發(fā)布能源報告，預期未來能源供給將大幅度削減，市場情緒普遍悲觀，石油市場空頭勢力強勁；其次，1978年伊朗爆發(fā)大規(guī)模罷工，國家癱瘓導致從1978年12月26日起伊朗停止輸出石油60天，世界石油供應每日減少達500萬桶；最后，1980年9月22日伊拉克突襲伊朗，“兩伊戰(zhàn)爭”爆發(fā)，石油產量驟降，全球石油產量驟降到100萬桶/日以下，每日缺口達到560萬桶。

在此期間，歐佩克內部發(fā)生分裂。多數成員國主張隨行就市，提高油價，而沙特阿拉伯則主張凍結油價，甚至通過單獨大幅度增加產量來壓價。內部的分裂導致歐佩克失去市場調控能力。各主要出口國輪番提高油價，又呈火上澆油之勢。而油價在1979年開始暴漲，從每桶13美元猛增至1980年底的41美元。最終，這一席卷世界的第二次石油危機，引發(fā)并加重了又一次世界性的經濟危機。

1.3石油危機期間的油價劇烈波動

兩次石油危機的直接造成70年代油價出現兩輪暴漲，世界石油價格和美國進口油價第一次和第二次石油危機期間，漲幅分別達到252%和207%。

圖：1970-1982年世界原油價格（美元/桶）

第一次石油危機導致世界石油價格由1973年平均3.29美元/桶飆升至11.58美元/桶；第二次美元導致世界石油價格由1978年平均14.02美元/桶飆升至1979年31.61美元/桶及1980年36.83美元/桶的峰值。由于第一次石油危機期間OPEC國家與美國直接的矛盾更加尖銳，阿拉伯世界對于美國的出口禁令更加嚴格，美國實際進口價格比世界平均價格有更大上浮。以實際價格或CPI平減得到的石油價格更直觀的反應了石油危機期間油價的飆升：1973-1974年與1978-1980年兩次石油危機爆發(fā)時實際實際石油價格發(fā)生“階梯式”的大幅跳躍。

由于第一次石油危機對于美國的禁令更加嚴格，美國實際進口價格比世界平均價格有更大上浮，“1970-1982年美國石油進口價格與世界原油價格差額”。美國在遭受第一次石油危機的沉重打擊之后，加大對本國石油開采、生產、加工、銷售各個流程的控制，更加重視戰(zhàn)略能源儲備，并加強了對外國石油公司的管理。此外，美國為首的一些發(fā)達國家組成了國際能源合作機構，制定了國際能源計劃（IEP），建立了應急石油儲備，增加了從OPEC組織以外的國家的石油進口量。石油進口依賴度的提高不僅加速了非OPEC成員國的石油生產率，而且增加了石油進口國的議價籌碼。同時，世界各地迅速掀起了一股石油勘探熱潮，到20世紀70年代末，已探明的石油儲量遍及五大洲四大洋。因此。第二次石油危機前美國政府石油儲備更加充分，供需缺口的縮小導致實際進口價格低于世界原油價格。但在1982年后，隨著全球石油的嚴重短缺和美國石油庫存的進一步消耗，美國進口原油價格再次上浮到世界原油價格以上。

2.兩次石油危機重創(chuàng)美國經濟

2.1總體動因：需求過度高漲、供給過度集中

二戰(zhàn)后，中東地區(qū)對世界石油市場的影響力持續(xù)擴大。中東諸國產油量占世界百分比由1950年的16.7%升至1976年的38.3%；產油量由1950年的86.6百萬噸飆升至1976年的1034百萬噸。由于產油量和探明儲量的持續(xù)增長，70年代石油供給越來越集中于OPEC國家。從中東及OPEC國家石油產量占世界總產量百分比看，第一次石油危機前，OPEC和中東地區(qū)石油產量占全世界總產量的比重持續(xù)提高，其中OPEC占世界總產量的百分比穩(wěn)定在50%以上、中東地區(qū)占世界總產量穩(wěn)定在30%以上、兩伊地區(qū)總和以及沙特石油產量各占世界石油總產量的10%左右，OPEC產油量長期占據世界石油產量的半壁江山，直到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fā)，這一比重才開始出現明顯的下滑。

供給的集中和未來開采擴大的預期導致中東對石油的控制力日益增強。此外，1970年中東已探明的原油儲備量是3335億桶，而西半球已探明的儲備量是674億桶，非洲是547億桶，中東石油已探明儲量遠超世界其他地區(qū)。

中東國家的石油開采成本優(yōu)勢是其控制供給端的重要因素。原油的勘探和開采過程漫長，尤其當油田位于海上或其他氣候條件惡劣的地區(qū)時，勘探和開采成本將大幅度提升。因此，20世紀70年代初，來自于非歐佩克成員國等外緣地區(qū)的短期原油供給相對較少，外緣供給者的開采和運營成本與中東生產者相比要高得多。隨著二戰(zhàn)后石油產出持續(xù)擴大，中東地區(qū)石油生產技術日益成熟，成本能夠實現有效控制；加之中東的地理條件極大地降低了石油開采難度，因而中東較之其他石油產區(qū)，在石油開采上形成了巨大的成本優(yōu)勢。以沙特阿拉伯為例，70年代沙特阿拉伯石油、天然氣的生產勘探和開發(fā)成本小于2每桶美元，這個數值是印尼的1/3、墨西哥海灣及北海的1/5，以及俄羅斯的1/7。成本優(yōu)勢進一步導致石油供給過度集中于中東地區(qū)，而其他地區(qū)供給不足，對全球石油供給的穩(wěn)定造成巨大的隱患。

1973年，隨著北美洲、歐洲和和日本的同時繁榮，世界對能源石油的需求處于有史以來的最高點。1965年至1973年危機爆發(fā)前，世界能源需求持續(xù)上漲，主要由北美、歐洲和亞太能源需求上升所致。

從美國的能源供需形勢看，美國一次能源需求缺口巨大，且呈現持續(xù)擴大的態(tài)勢。兩次石油危機期間，石油需求過度高漲，供需嚴重失衡，亟需進口能源補充。1949-1985年美國一次能源缺口”，美國一次能源缺口自1957年開始出現，到1972年第一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前已經擴大到8.8萬億英熱，占當年能源消耗總量的12.1%；1978年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前，缺口達到16.85萬億英熱的歷史峰值（這一記錄到第三次石油危機爆發(fā)才被打破），占當年能源消耗總量的21.1%。由于巨大的能源缺口，兩次石油危機期間美國石油進口受挫對能源及下游行業(yè)的破壞傳導猛烈迅速。

上世紀70年代，美國能源消費結構以化石燃料為主，化石燃料需求占據了90%的能源消耗總需求。其中，石油是化石燃料中最主要的部分。石油需求占能源需求總量的比重持續(xù)處于40%-50%的高位，重要性遠大于煤和天然氣。因此，需求過度高漲疊加供給過度集中于中東，成為兩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及導致美國產生嚴重經濟危機的根本原因。

2.2內部動因：石油海外資產占比高，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二戰(zhàn)后，隨著技術的發(fā)展，全球范圍內開采出了大量的石油資源，由于全球石油儲備分布的不平衡，世界產油中心由美洲轉移到了中東地區(qū)。1950至1973年期間，?？松?、英荷殼牌石油、加利福尼亞美孚石油、海灣石油等七大石油公司聯合，以極小的代價取得大面積租借地，與產油國所簽訂的“不平等條約”。七大石油公司不僅可以取得勘探開采許可權，而且還可以拿到資源的所有權。石油輸出國產量持續(xù)增加，而石油收入的增長卻不達預期，受歐美石油資本的掣肘，引起石油所在國的強烈不滿。

石油壟斷集團控制著世界石油市場，掌握定價權，產油國對自身所處的石油體系中的地位，特別是價格過低十分不滿。西方世界對石油的需求急劇增長，但七大石油公司仍不肯對產油國的提價要求做出讓步，雙方的矛盾日益尖銳，劍拔弩張。

圖：1972年美國各行業(yè)資產占本行業(yè)總資產的百分比

另一方面，由于采取合資形式控制位于中東的石油資產，美國石油行業(yè)海外依賴較強。1972年美國石油及煤炭產品行業(yè)海外資產占比達到35.9%，遠高于其他行業(yè)；而所有行業(yè)資產占全行業(yè)資產的總和占比不過15.8%，遠低于石油煤炭產品行業(yè)。由于石油資本集中于海外，風險分散能力不足，一旦海外石油資產受到不利因素影響，就會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對整個石油市場產生重大沖擊。因此第一次石油危機期間，伊拉克將巴士拉石油公司中美國股份收歸國有一舉對美國石油資本破壞力巨大。

2.3經濟危機：物價飆升、就業(yè)下降，出現滯脹

石油危機導致美國上游能源價格暴漲，傳導到下游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從美國CPI及PPI看，1973年第一次石油危機爆發(fā)以前，美國物價基本保持穩(wěn)定，PPI和CPI均呈現小幅度緩慢向上抬升的趨勢，通脹相對溫和。從第一次石油危機起，PPI和CPI指數開始快速上漲。

PPI大幅上行。PPI由1970年1月的36.5上漲至1982年12月的97.6，漲幅達158.2%；CPI由1970年1月的37.8上漲至1982年12月的100.5，漲幅達175.3%，與PPI漲幅基本一致，反映出價格擴張從上游到下游的傳導非常迅猛。兩次石油危機爆發(fā)期間，PPI及CPI的增幅明顯大于平均趨勢，尤其是PPI的變化，呈現出與石油價格更加一致的增長特征。PPI各分項中，能源、燃料和動力行業(yè)價格是PPI激增并往下游傳導到CPI的主要因素。1970年1月美國燃料相關產品及動力PPI僅為14.7，到1974年7月迅速擴張到30.4，并在1978年12月前基本保持年均10%左右的快速增長速度。二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后，能源PPI急劇攀升到1981年5月102.3的峰值，此后一直維持在高位。而能源CPI的變動與燃料相關產品及動力PPI保持高度一致，能源CPI和燃料相關產品及動力PPI呈現出與兩次石油危機期間油價更為一致的變動趨勢。

兩次石油危機對失業(yè)率的影響存在一定滯后。第一次石油危機暴發(fā)后，失業(yè)率由1973年末的4.6%迅速飆升到1975年6月的9.0%，之后雖有一定幅度的下調，但仍處高于石油危機前的高位水平。經過第一次石油危機逐漸解除和美國政府持續(xù)的宏觀調控，失業(yè)率于1979年5月降到谷底，當時的失業(yè)率大約為5.60%。但第二次石油危機爆發(fā)后，美國失業(yè)率再度在1982年底飆升到10.8%的峰值，勞動力市場出現惡性失業(yè)。

兩次石油危機期間，美國長期處于高失業(yè)和高通脹疊加的滯脹狀態(tài)。由于石油價格大幅度提價，其他初級產品也隨之漲價。企業(yè)只能把原材料漲價部分轉嫁到工業(yè)產品價格上，造成PPI持續(xù)攀升。由于石油和與石油有關的產品大幅度提價，其他產品價格也隨之上漲。工業(yè)產品出口價格上漲又引起進口國家物價上漲，在當時已經出現了的全球化背景下產生連鎖反應，推動了世界性的物價大上漲。與此同時，由于消費物價猛漲，工人要求相應地增加工資，部分國家甚至實行“工資指數化”，企業(yè)便把工資上升部分轉嫁到產品價格上，使各種商品價格又一次猛漲，在所有國家都出現物價和工資的惡性循環(huán)，這又使經濟社會產生更強的通脹預期，對美國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