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語文文學(xué)討論美文薦讀愛之上一

1、愛之上（一）馮驥才獻給年輕的朋友們_一作者第一章初戀是兩顆心第一次碰撞。就象兩塊帶電的云，在天邊靜靜而盲目地浮動著；忽然，它們碰到一起了，即刻發(fā)出奪 目的閃電。就在這一瞬間，它們由原先那灰布似的、無生氣的、凝滯的樣子，變得一片燦爛 輝煌；現(xiàn)出輪廓，現(xiàn)出層次，?，F(xiàn)出重巒疊嶂般雄美動人的奇觀。整個天宇因之變得生機十足、無限廣闊和深遠(yuǎn)，整個大地也給這瞬息間閃耀的強光映照 出另一番景象。天地萬物頓時變得美妙、神奇、不可思議了。心兒，你就這樣、在這一-撞之下，i切都變了。快樂的電光一下子把你照得通亮！然而這快樂是游離不定的。冥頑的心剛剛被喚醍，一點清醒，多半朦攏。一如這閃電， 忽明忽滅：一切好似歷歷在目

2、，轉(zhuǎn)眼便渺茫無跡。它又逼真，又虛幻，糅合著苦惱，摻雜著 企盼。世界上但凡沒有到達(dá)的，都是最美好的。正因為它的大局部只能用幻想去虛構(gòu)、去補 充、去填滿，它才令你癡迷！更由于，這兩顆心在碰撞之前亳無準(zhǔn)備，沒有征兆，沒有呼應(yīng)，仿佛完全是偶然相碰一 起。愛，往往來不及去尋找原因。就象肖麗和靳大成的初戀，當(dāng)他們自己也沒弄明白是怎么 回事，就己墜入那消魂的境界中去了。任你去猜吧她惹起他的愛，可能由于她那淺黑色的小鼓臉兒，洋溢著少女們所特有的、動人的、青 春的氣息；也可能由于她與眾不同，分外惹眼。在市女子籃球隊里，她年紀(jì)最??；她文靜的 學(xué)生氣在那些壯漢般、粗豪的大姑娘的比照下就顯得特別突出。她身材苗條，個子

3、不高，每每站在那些高大結(jié)實的伙伴叢中，好似大樹林里一株修長、 俊美、枝葉婆娑、情致別樣的小白炸樹。她有一張見棱見角的小方嘴兒，嘴角深深地窩進去， 嘴唇好象熟透的葡萄一樣鮮嫩透亮。但這張嘴一天到晚總是緊閉著，難得吐出一兩句話， 在這群整天吱呀喊叫的女隊員中間，就象水浪喧嘩中一塊婷婷默立的石頭。哪兒沒聲音，她 便在哪里。雖然本隊隊員都比她年長，她卻不象一個小妹妹，反而有種大姐姐般的成熟、沉 穩(wěn)和嫻靜。這到底是天性如此，還是性格早熟，就無人知曉了。她叫人琢磨不透的是，一進入比賽場，就好象立即換了一個人。慣常的沉靜變得無影無 蹤，溫順的目光忽然變得兇猛、狠巴巴、虎視眈眈。平時處處幾乎都看不見她，此時卻

4、處處 問著她的身影。她從對方人縫穿插進去的動作，就象從幾輛奔馳的汽車中間穿過去那樣迅疾、 敏捷，還有種不要命的架式。別看日常里她一言不發(fā)，在場上找同伴要球時。她叫得好響， 嗓音沙啞難聽，身上哪里還有半點文靜？清楚放縱著一股駕馭不住的野性他呢？他又怎么惹起她的注意？他可亳不出眾！ 一個排不到主力陣容的隊員，在隊里隊 外都是不起色的。他是去年剛由青島挑選來的隊員，長得健壯，飽滿而堅硬的肌肉里蘊蓄著 充足而尚未使用出來的精力。很有可能被培養(yǎng)成一員沖鋒陷陣的虎將，但現(xiàn)在還只是一塊好 鐵，而不是一柄好刀。他的模樣又十分平常，四方渾圓的肩膀，寬大的臉盤，上半部給一副 挺大的黑框近視鏡這著，卜.半部突出的是

5、一張笨拙地撒著的厚嘴唇，唇上還有些軟髭。這種 極普通的相貌，在那種人來人往的大車站里是經(jīng)常能碰到的。無論誰見了都覺得面熟，無論 誰也不會多看一眼一一他就是這種長相。他是男籃隊里唯一的一名高中畢業(yè)生，打球之余， 喜歡看書，床頭上總堆著許多書，每當(dāng)運發(fā)動們在宿舍里打打鬧鬧時，他就仰臥床上，把厚 厚的書立在胸脯上，神往于那一頁頁的字里行間。他的書和眼鏡便常被伙伴們藏來藏去。他 性情寬和，對過分的玩笑也從不介意。有一次，體訓(xùn)大隊男女籃球四個隊集中學(xué)習(xí)，總教練 兼女隊教練盧揮叫他到前邊念報紙。他拿了報紙上前站好剛剛要念，忽然覺察沒帶眼鏡，眼 鏡忘在座位上，和一個硬皮的小本子放在一起。這時，坐在他身旁的男

6、籃隊長華克強，不等 他走回來，就手疾眼快地把他的眼鏡藏在椅子下邊，為了當(dāng)眾取笑他。他走I可到座位，找不 到眼鏡，一時弄得手里的報紙、椅子.上的小本、衣兜里的鋼筆都掉在地.匕在大家的哄笑里, 尷尬地漲紅了臉。就在這時，女籃那邊忽地站起一個姑娘，就是肖麗，她沉著臉走過來，彎 腰從椅子下邊拿出眼鏡遞給他，然后一聲不吭地走回去，她的臉色很難看，顯然不滿意大家 這樣去刺激和傷害一個人的自尊心。她這突然的舉動和嚴(yán)峻的神情，使大家不自覺都抑制住 笑聲，這笑聲再回味一下就顯得輕浮和無聊了。靳大成戴上眼鏡，望著她走去的背影呆住 了是不是以后的一切都是從這里開始的。好象一支動聽的曲子，總是從幾個悅耳的音節(jié)奏 起？

7、他不知道。反正從此他的眼睛到處搜索她。她那印著“6”號的紅杉子總在眼前掠來抗 去，夜晚躲在床上一閉眼，那紅衫子就停在眼前不動了，還時時出現(xiàn)在荒誕離奇的夢里。體訓(xùn)大隊包括籃球隊、排球隊、拳擊隊、舉重隊、擊劍隊和手球隊，所有隊員都住在一 所三層高寬敞的運發(fā)動大樓里，一樓是食堂、會議室和教練員的宿舍，二樓住的都是小伙子 們，三樓上都是姑娘。他們起居飲食在一起，各自有其操練的訓(xùn)練館和運動場，還有一個占 地挺大的花園?；▓@那邊是該市唯一的一座有四千個席位、漂亮堂皇的體育館。他們在這邊 所付出的努力辛勞，都將在那邊接受公正的鑒定。他們雖然每天的大局部時間都在自己的場 地上鍛造自己，但在食堂、在會場、在走廊

8、、在樓梯、在花園的飄溢著香氣的甬道上，時時 可能碰面。這段時間，一種想碰見肖麗的渴望折磨著靳大成，他常常要在可能碰到肖麗的道 兒上多流連一會兒，或者為了制造一次見面的機會而費腿多往返跑上兩趟。但奇怪的是，先 前他們碰面時，還笑一笑，說一句半句話?，F(xiàn)在碰到了，卻有種說不出的緊張的感覺，又說 不準(zhǔn)到底是對方緊張，還是自己緊張。反正她現(xiàn)在最多只是朝他點點頭。特別是當(dāng)他倆偶然 單獨碰到一起時，她好象沒看見他，低著頭急急走過去，一只手還不大自然地掠一下額角的 頭發(fā)一一其實額角并沒有頭發(fā)垂下來。她每每緊張時都有這么一個習(xí)慣動作。這以后，一次男女籃球隊與外埠來訪的球隊比賽時，女籃比賽結(jié)束，男籃的隊員們都擠

9、在出場口，馬上就要上場。女籃隊員們拿著上衣，有的披著外套，紛紛走下來。今天女籃打 得分外好，男籃隊員順手從身邊的桌上拿了汽水給這些獲勝的女將們表示祝賀，靳大成剛拿 了一瓶汽水，正巧肖雨迎面走來。當(dāng)他把汽水遞向她時，有種莫名其妙的怯生之感，連平日 里大家說慣了的笑話也不敢說了。忽然，他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直對自己，自己的目光一碰她的目 光，心里立刻象過電一般陡然顫栗了。他頭一次見到這種分外強烈的、異樣的、又怕人的目光。一瞬間，他竟受不住地要躲避 開這目光，但不知哪來一股力量便他牢牢地盯住她的眼睛。除此之外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了， 傻子似的呆呆立著。就在這一剎那，肖麗從他手里拿過汽水瓶去了他依舊呆著，直到身

10、后的隊員推他一下，說：“進場了，你怎么還不動？你睡著了？ ！ ” 他好象才明白自己的存在。今天比賽時，教練叫他替補一個受傷的主力。隊員上場，他 卻打得糟糕透頂，簡直不會打球了。手里拿著球沒有拍就跑起來，惹得全場觀眾哄堂大笑。 他僅僅上場三分鐘就被換下來，下場后還差點兒走到對方隊員那一邊去，他完完全全地胡涂 了，天地上下都分不清了，自己也感覺不到自己了。天呵，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被苦惱逼迫得下了無數(shù)次決心之后，終于鼓足勇氣偷偷地給她寫了一封信。即使一名真正的勇士，逢到此時也是怯弱的。他把信揣在衣兜里，晚飯后悄悄跑到體育 館西邊掛在墻上的郵箱前，看好沒有熟人，趕緊把信塞進郵箱的投入孔，在回來的路上他

11、就 后悔了；許多該寫的話一句也沒寫，不該寫的反倒羅羅嗦嗦寫了一大堆。滿紙廢話連篇，既 無文采，語言又不通暢，為什么戀愛的第一封信這樣難寫？他等回信，沒有口信，他接連寫了幾封信，依然沒有得到片言只字的回復(fù)。他在信里的 話一次比一次膽大，碰到她時反而一次比一次膽小，甚至都怕碰到她了！最最折磨他的，是他猜不透她對那些信究竟怎么想。他從她那沒黑色、表情沉靜的小臉 兒上看不出任何反響。他自以為投下幾塊大石頭，卻不見一點波紋。一天午后，他從宿舍的 窗子里看見她在花園那邊小徑上單獨散步。他懷著一決成敗的沖動跑下樓，穿入花園，走到 她面前，問她：“你收到我的信，為什么不回信？ ”他有股不顧一切的勢頭了。誰料到

12、她那么鎮(zhèn)定。她抬起眼睛一一這雙黑盈盈的眼睛里再沒有那次接過汽水瓶時閃露 出的目光了。她從微微張開的方方的小嘴里吐出的聲音，有種嚴(yán)肅的意味：“我沒收到你的信?！币粫r，他感到陽光失去了暖意，空氣也凝滯了。他還想說什么，想挽留什么，想爭取什么。她己經(jīng)走了。男籃隊長華克強是個機靈非凡的小伙子。他在隊里同肖麗在女籃中的角色一樣，是一個 控制球的后衛(wèi)隊員，而且早已是聞名全國的一名出色的后衛(wèi)。依照籃球?qū)I(yè)里的俗話說，他 是打“靈魂”的。在比賽場上，特別當(dāng)面臨勢均力敵的強隊和強手時，一個球隊的陣勢、謀 略、士氣和應(yīng)變能力，往往集中在這樣一個“靈魂”的身上。激烈的對抗需要有勇又有智， 他恰恰是個智勇雙全的人物。

13、舍身忘死的運發(fā)動容易找著，擅長智巧的運發(fā)動卻很難遇到。 華克強正是這樣“用腦子”打球的隊員。他今年二十五歲，運發(fā)動與作家大不相同，二十五歲的作家還不易受到人們成認(rèn)，運動 員到了二十五便被稱做“老運發(fā)動” 了?？墒撬艢q剛剛?cè)腙爼r，已然這樣成熟和老練。 在比賽勝敗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口，很少手忙腳亂，依舊鎮(zhèn)定如常，甚至只有在這個時候才顯露他 的優(yōu)長。這樣一個隊員在隊里久了，地位就不一般。他是教練在比賽場上的化身，場上失去 他，如同部隊失去指揮員，剩下的只有散兵游勇。在場下，在生活里，在隊員與隊員之間，便無形中成了一種主角。至于他的模樣，同他 在場上的表現(xiàn)一樣，是聰明外露的；一副漂亮聰明的面孔，高高的額

14、頭和鼻梁，尖尖而翹起 的下巴，一頭自然打卷兒的褐色的頭發(fā)，看上去有點象混血兒。明亮的眸子從那深深的眼窩 里隨時隨地閃出他敏捷的內(nèi)心反響。他個子不高，長長的腿，周身的皮膚異樣的白，在伏日 的酷曬下只能發(fā)紅，不會變黑，尤其穿上白色的背心褲權(quán)，在場上跑起來分外耀眼，好象一 只雪白俊健的山羊。他是整個體訓(xùn)大隊公認(rèn)的頭號“美男子”，不只一次收到了不相識而熱 情奔放的女青年的求愛信，有的甚至寄來照片。這些女青年中，有的迷他一手好球，才迷上 了他；有的那么醉心于他的外表。他每次收到這樣的信就立即撕掉，連同照片都撕得粉碎，悄 悄扔了，也不聲張。因為體訓(xùn)大隊有條，嚴(yán)厲的禁規(guī)：運發(fā)動在隊期間絕對不準(zhǔn)談戀愛。尤 其

15、籃球隊的總教練盧揮對這種事嫉恨如仇。三年前女籃有個叫陳爽的隊員與一個大學(xué)生交朋 友，盧揮一怒之下把她開除了。有了先例，規(guī)矩就有了苛刻的不可逾越的尺度。在老隊員中，大家對這種事都存著戒心，不敢觸犯，盡管有人在外邊悄悄進行，對隊里 卻嚴(yán)守秘密，裝得象一群尼姑、和尚一般。華克強憑著他的敏感，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靳大成的心事。他談話頗機巧，沒花什么氣力就獲 知靳大成的全部隱秘。一來由于靳大成對他抱有好感，欽佩他的球技和聰明。雖然他文化程 度只有初中二年級，但天資聰明補償了他學(xué)業(yè)上的欠缺。在同隊那些簡單粗淺、缺乏頭腦的 隊員里，似乎只有他最能了解自己。為此靳大成也給他以最大的信任。二來，初戀的秘密是 種藏不住的

16、秘密。它怕被人知道，又歡喜被人知道，它還是種甜蜜的痛苦，折磨人的快樂， 當(dāng)靳大成把這樁事吐露給華克強后，心里反而說不出的暢快。內(nèi)心的幸福盼望有人提供，此 時仿佛終于有人來提供他的幸福了?！澳阏嬉詾椋褪窍矚g上你了？ ”華克強問?！班?！” 他臉頰給興奮的火燒得火辣辣的，一味地點著頭說：“我能肯定。、”華克強臉上掠過一道陰影。這瞬間即逝的表情沒有使如醉如癡的靳大成注意到。華克強又問：“你用什么證明？ ”“我給她寫過信?！薄吧倒希窃趺茨茏C明？她給你 回信了？ ”“沒有”靳大成懊喪地垂下頭來說，“我問過她，她說沒收到。”華克強笑了，說：“這倒是有趣的事。信她肯定收到了。如果她想拒絕你，就會當(dāng)面責(zé)備

17、你。為什么說沒 收到？ ”“我也這么想過。但又想，她是不是悄悄地把信處理掉了？根本不想理我這事真叫人費解?！敖蟪烧f。他那張寬大的臉上滿是擔(dān)憂的神色?！叭绻研疟４嫫饋砟兀?”華克強說，“那就能證明她喜歡你了?！薄皩?！ ”靳大成的眼睛在鏡片后一亮。跟著他乂蹙起眉頭說：“我怎么能知道她把信保 留起來沒有呢？ ”華克強聽了，深眼窩里目光明亮地一閃。他想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馬上俯過身，把嘴 唇湊在靳大成的耳邊，悄聲教給了他。好象在球場上，他授給他突破對方嚴(yán)密防線的一條妙 計。靳大成聽著，給華克強的聰明智巧驚呆了。華克強說：“你用這法子，保證能試出你那些信的下落。如果她還收著那些信，肯定就是對你有意

18、 思了?！苯蟪沙屑さ匦χ?。其實華克強這樣熱心幫助斯大成出自一種心理一一他很想試探 這個可愛的姑娘是否真的喜歡上別人。靳大成依照華克強的妙計，給尚麗寫了一封信，然后又把這封信譽抄一遍。兩封信看上 去一模一樣。他把一封信寄給肖麗，另一封留在自己手里。信寄出兩天后，他便尋找與肖麗單獨說話的機會。他找到了一一這天中午，肖麗從操練 館日來得最晚，上樓放了衣服再去食堂，也就比旁人晚一些。靳大成看準(zhǔn)時機，躲在通向食 堂的走廊拐角處等候，眼瞧著肖麗來了，他就迎面走上去，按照華克強教給他的話一字不差 地說了： “我大前天寄給你的信呢？ ”“沒見到?！毙愓f著就朝食堂走去?！暗纫坏??！?他說，“你別騙我了。

19、信收到也沒關(guān)系，你怎么亂扔？多虧剛才我在院里抬到了。如果別人 撿到看了怎么辦？ ”“什么？ ”肖而驚訝地?fù)P起黑盈盈的雙眼。靳大成把留在自己手里的那份譽抄的信拿給她看，說：“你看，不是那封信嗎？ ”肖麗頓時失去往常的鎮(zhèn)定，慌忙拿過信一看，不禁輕聲叫起來：“不對呀！你的信我都 鎖在箱子里了，不會有人動呀！ ”跟著，她提著這封信的復(fù)制品轉(zhuǎn)身跑回樓上宿舍去了。靳大成真高興哪！他終于從這姑娘一時的忙亂中窺見她守在心中的秘密。這秘密好比躲 藏在云后的月亮，厚厚的云彩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片漆黑都不見，此刻風(fēng)吹云動，月亮忽地渾 圓而皎潔地顯現(xiàn)出來原來她把他的信都鎖在箱子里呢!還有什么更可珍貴的事實能證實 這姑娘在

20、悄然無言地愛著他呢？多少天來，他飯菜不香，今天午飯忽然胃口大開，內(nèi)心的喜 悅使他的臉變得格外生動。華克強在一旁看到了。走過來，把兩條胳膊交叉地架在他肌肉飽滿的方肩頭上，小聲問：“怎么樣？ ”“好，好！ ”他嘴里塞滿東西，只能樂呵呵說這么兩個字。四快樂只是短暫的一忽兒。當(dāng)他吃過午飯就發(fā)現(xiàn)，肖麗跑四樓上后再沒下來，也沒吃飯。 隨后他便十清楚確地感到他與肖麗之間發(fā)生了可怕的變化。他碰到她，她不單不瞧他一眼， 而且臉色異常難看。開始他并不明白這變化的原故。他處處留神觀察她的神色，尋找這突變 的根由。他覺察，她在同隊女伴打鬧時，連平時那樣的微微一笑也沒有了。她總是緊皺眉頭, 咬著下唇，緊板著的面孔似乎含

21、著一股溫怒。有一天晚上，體訓(xùn)大隊的各隊都集中在會議室，聽取擊劍隊出國回來的觀感和體會，肖 麗坐在距離靳大成左邊挺遠(yuǎn)的地方，他一扭頭，看見肖麗正側(cè)過臉盯著他。他倆的目光一接 觸，肖麗竟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跟著把頭轉(zhuǎn)回去。這一眼，使他如人冰潭，寒徹肌骨，連心 也涼得發(fā)顫。但這么一來，他反而變得清醒，有所悟地想到，是否因為自己那封假信觸怒了 她？對，對，肯定是這樣。別看肖麗的年齡在隊里最小，人緣也好，但她的伙伴們很少跟她 逗笑，不知她怎樣贏得比她年齡大的姑娘們一種又親切又敬畏之情。更何況，誰又會用這種 輕挑、欺詐、惡作劇的手段去對待一個少女最莊重的事情？自己不是從書里看過這樣的話嗎 “初戀少女的盾牌.

22、，便是一顆自尊心”，還有“自尊心是世界上最敏感、最脆弱的東西” 等等，為什么自己把這些名言都忘了，使用那愚蠢的方法去試探對方？他開始埋怨給他出主 意的華克強了。華克強卻不以為然，反告訴他說：“女孩子都是這樣，誠心給你點顏色看, 你不理她，她也就軟了?！彼辉俾犎A克強的話了。他剛剛瞧見愛的此岸，那里卻又陷落。眼前一片虛茫，空得沒抓沒落。他垂頭喪氣。由 于明白了原由，他連看一眼肖麗的勇氣都沒了。他很自己糊涂一時，恨自己蠢笨、恨自己粗 俗，甚至認(rèn)為自己根本不配這個正直、內(nèi)在又嚴(yán)肅的姑娘一一奇怪，他這么一想，反倒有種 擺脫痛苦的輕松感。但他依舊恨自己，恨得要死，整天真有點半死不活的樣子?？墒?，過了半個

23、月，他正在拿一個小搪瓷杯，在訓(xùn)練館外邊的水罐前接水喝，忽然給一 只大手抓住腕子拉向一邊。水灑了一身，杯子險些落地。他一看，原來是女籃隊的大楊，楊 光彩。這個農(nóng)村長大的傻里傻氣的姑娘，身高一米八十六公分，臉上身上的汗毛很重，遠(yuǎn)看 顯得挺黑。力氣卻大得出奇。別看她的動作和她長長的腰板一樣僵硬，但她能在比賽場上控 制“制空權(quán)”。在隊里被戲稱做“空軍司令”。此時，靳大成被她拉到墻角，用胳膊頂住，一雙小眼死盯著他，氣沖沖地說：“你要是 再跟小肖?；ㄕ?，我就跟你拚了！ ”他不明白下邊將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也不知該說什么，驚訝地望著她。這大個子姑娘卻從 袖口里拿出一個折疊的紙條給他，只說：“給你，看吧！ ”就邁

24、著生硬的步子走了。他翻開紙條，上邊只寫幾個字：“今晚八點，在體育館南門對過的小街上等你?！弊舟E細(xì)小而秀麗，卻沒署人名，是不是肖麗？晚飯后他按時悄悄去了。那是條不起眼的又短又窄的小街，沒有幾戶人家，入夜后很少 行人。街道兩旁的槐樹粗矮兩茂盛，繁密的枝Y橫斜交蓋，幾盞路燈只能灑下斑駁疏落的光 影。他走進這又黑又靜的林蔭小路，感到有種很濃的樹葉氣息混在夜空里，說不出的楊美。 他從小街這端走到那端卻不見一條人影。待他剛要折頭往口走時，忽些發(fā)現(xiàn)身前不遠(yuǎn)的街心 立著一個姑娘苗條的影子。肖麗？果然是她！他的心立刻跳得快了。他走到她面前，正不知該說什么，肖麗就問他：“你用假信騙我, 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他怔了。面前尚麗的臉正這在一塊很濃的陰影里，看不見她此時是什么表情.他不明白肖麗何以提出這個問題，又怎么知道他使用的那個不高明的伎倆是有人為他出 謀？他給尚麗冷峻的口氣逼得剛要回答，一想到自己不該說出華克強，便支支吾吾起來。肖麗的問話更加生硬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