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的效用和正當性分析

1、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的效用和正當性分析馮俊偉專家論證會在我國有多種形式，但律師組織的專家論證會與公、檢、法組織的專家論證會有所不同，在專家論證會中所占的比例也較大。根據(jù)某大學疑難案件研究中心數(shù)據(jù)統(tǒng)計， 自從1996年成立以來，該中心受委托組織的100多次專家論證中，80%是由律師委托的1。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并非法律上的一項制度安排，而是一項富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實踐。因此，關于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的資料除了來源于實踐經(jīng)歷外，更多來源于報紙和網(wǎng)絡，學術研究中對專家論證的研究則較少。下文將以一種解釋性的基調，對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的效用和 正當性進行分析。一、角色：誰在參與專家論證會？在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中

2、， 作為組織者的律師在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我們更關心的是，專家論證會中還有哪些主體？參與專家論證會的不同主體將各自扮演怎樣的“角色”？在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中，律師的角色更類似于“導演”。律師一般會通過個人關系或一定的中間人（專家的朋友或學生）或組織（如大學里非在編的研究機構），根據(jù)案件涉及的問題，“篩選”可能對本案有利的專家，將會考慮的因素有專家的學術聲望和學術觀點、 專家以前的人生經(jīng)歷、專家的所屬學科領域、專家所在的高校知名度等。這樣“篩選”出來 的專家更有利于形成律師一方所期望得出的結論。專家是專家論證會中的主要參與者，是專家論證會中的“主角”。專家論證會以專家的名義召開，專家論證

3、意見也以專家的名義形成和公布。從參與專家論證會的人員來看，大學教授占到了絕大部分，也包括少數(shù)司法部門退休領導和知名律師參與的情形。如在李莊一案的北京專家論證會中，在專家組成上，大學教授也占到了大多數(shù)，因案件所涉罪名的緣故， 專家論證會中也有一位知名律師。至于大學教授為何參與專家論證，或曰接觸鮮活案例，或曰通過論證促進對案件的認識2。而對于司法實務部門的退休領導或知名律師而言，參與專家論證有利于提高自己在專業(yè)領域的知名度。專家論證會中參與的另一個重要主體是新聞媒體。新聞媒體不僅包括報紙、雜志等平面媒體，還包括大量網(wǎng)絡媒體等。在大多數(shù)專家論證會中，新聞媒體是另一個不可或缺的參與者，肩負著放大聲音和

4、及時傳遞信息的重任。如在前不久李莊一案的北京專家論證會中，出現(xiàn)了眾多新聞媒體參與其中，并在第一時間發(fā)布了論證結果的情形。在實踐中，我國還出現(xiàn)了新聞媒體因發(fā)布和轉載專家論證意見，被訴侵犯他人名譽權的案件。3二、過程：專家論證意見如何形成？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 其特色除了參與主體耐人尋味外，專家論證意見的形成過程也頗值探討。律師在對相關專家進行“篩選”后，專家論證會將在一定地點以某某案件研討會、 討論會，或直接以某某案件專家論證會的名義召開。而論證會一般包括以下幾個環(huán)節(jié)：首先，由當事人或其委托的律師，對案件中的不公或委屈進行闡述，再提供事先準備好的關于案件的材料。 在這個過程中，當事人或律師也會提

5、出一定的支持自己主張的相關證據(jù) 材料。其次，由與會專家針對案件的事實認定或法律適用中的某一方面發(fā)表意見。這一過程中，先是由參會的專家提出不利于專家論證會組織方的各種問題，當事人或律師將會對其中的問1孔慶余：專家法律意見書之法律思辨，載律師與法制2004年第6期，2參見法律專家論證干擾司法公正畸形制度產(chǎn)生怪胎，來源于：.en/c/2003-10-09/11591884089.shtml ，最后登錄日期：2010 年 7 月 8 日。3參見袁婷、楊璇：一紙“專家意見書”引發(fā)的侵權案，載民主與法制時報2006年10月30日。題進行回應。當對這些不利問題進行提問、回應后，與會專家將依次發(fā)表有利于組織一

6、方的意見，這時很少有與會專家會發(fā)出不同的聲音，但也會有專家為自我保護而采取一些委婉的表達方式（如在某起論證會中，某學者說“對該問題我有過論述，可以去看我的書”）。與會的專家雖然經(jīng)過了“篩選”，但并不能保證不會出現(xiàn)異議者，在論證會中如果出現(xiàn)不同意見 時應如何處理？通常， 這時參會專家中資格較深者會及時打斷該異議者的發(fā)言，會后，將告知論證書起草者不可將該異議意見寫入專家論證書資料來源于與參與專家論證會的博士生的訪談。最后，專家論證意見的形成。 專家論證意見并非在論證會當日形成，專家論證意見的寫作也并非由與會專家親自進行。在實踐中，專家論證意見多由博士生， 根據(jù)專家論證會上形成的“一致意見”起草完成

7、，而在起草專家論證意見書的過程中，起草人還會受到論證會組 織者的各種影響。至于專家論證意見書上的簽名，有的是專家一進入論證會現(xiàn)場就在預先準備好的白紙上進行了簽名，也有的是在論證會結束時專家在空白頁所簽。三、效用：專家論證會有何作用？所謂效用，一般是指作用的大小。 專家論證會的效用主要通過專家論證會的直接成果一 專家論證意見來體現(xiàn)。從我國法律規(guī)定來看，專家論證意見不屬于我國法律規(guī)定的證據(jù)種 類中的任何一種，同時，也與英美證據(jù)法上的專家意見完全不同。在英美證據(jù)法上，專家應 具有科學、技術等方面的專業(yè)知識、專家意見必須在法庭上提供并應接受交叉詢問等參見【美】羅納德艾倫等：證據(jù)法-文本、問題、案例，張

8、保生等譯，高等教育岀版社 2006年版， 第721頁以下。，但專家論證中與會的專家與英美證據(jù)法上專家意見提供者的“專家”有所不同，論證會中的專家既不在法庭上提供意見， 也不接受不利一方的交叉詢問。 從專家論證意見的實際效用來看， 雖然其不屬于法定的證據(jù)種類，但在司法實踐中仍然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如上所述，專家論證會的參與主體中，除了律師這一組織者以外，大部分參與者為某一 領域的大學教授，有時也包括司法實務部門退休人員。當某一案件發(fā)生后， 一個法官面對著具體發(fā)生的案件，其對案件裁判的自信主要來自于對專業(yè)知識的自信，當然，如果是一個老法官，這種自信還可能源于其多年來的審判經(jīng)驗。而法官的專業(yè)知識主要來源

9、于其所受的教育和后來的再教育（如參與法院的培訓、對法學著作的閱讀等）。但是，當有一天，一份由法學界泰斗或知名教授簽署的專家意見書擺在他面前時，這無疑是一種來自專業(yè)知識上的強大壓力。這種壓力既可能促使法官秉公辦案，也可能使法官迫于壓力而放棄自己對案件的審判意見。除了律師、專家以外，新聞媒體也參與其中。如在李莊一案的北京專家論證會中，多家 有傾向性的媒體參與了專家論證會，并及時作出了新聞報道；而在該案的重慶專家論證中， 也有新聞媒體及時傳遞了專家觀點?！皩＜艺撟C會是連接媒體報道的橋梁”邢伯英、萬興亞：專家論證會背后的攻略，載中國青年報2006年11月10日。 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研究室：“專家法律意

10、見書”對審判工作的影響，載法律適用2003年第10期,新聞媒體參與專家論證會，及時傳遞并放大了專家論證會的聲音，起到了揚聲器的作用。論證會組織方通過“媒體的報道來引導有利于己方的社會輿論”7,使得上述的專業(yè)知識上的壓力，又擴散為公眾輿論上的壓力和道德上的壓力。而通過知識上的壓力、 輿論上的壓力和道德上的壓力影響法官對具體案件的審判，正是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所意欲實現(xiàn)的效用。四、正當性：專家論證會應否存在？根據(jù)上述分析，專家論證會的效用體現(xiàn)為通過知識、輿論和道德等方面的壓力， 來影響法官對具體案件的審判。我們需要進一步追問的是，律師組織的專家論證會應否存在？實現(xiàn)司法公正首要前提是司法獨立，即法院在

11、作出裁判時不受其他機構和個人的干擾， 只依據(jù)法律規(guī)定和自己的良心進行審判。從專家論證會發(fā)揮作用的方式看，無論是通過知識上的壓力，還是通過媒體放大的公眾輿論壓力、道德壓力來影響法院審判，都不免有干擾司 法獨立、損害司法公正之嫌。然而，司法機關也需要傾聽不同的聲音，這本身也是司法民主 的一部分。 從這個意義上說， 專家論證會通過專家論證意見， 向法院傳達對某一案件的看法 也具有一定的正當性。 例如，為了聆聽專家的意見， 最高人民法院還設立了專家咨詢委員會。但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的正當性還需從律師 “篩選” 專家這一環(huán)節(jié)說起； 作為組織者的 律師根據(jù)具體案情，在考慮相關因素后，將對與會的專家進行嚴格的

12、“篩選” 。經(jīng)過“篩選” 后的專家并不一定喪失其學術立場， 也并不一定會為一定的 “咨詢費”、“車馬費” 等而折腰； 或許只是在特定場合下， 對自己一貫的學術觀點進行了一次表達。 令人遺憾的是， 這種表達 卻在特定場合下， 與特定的案件利益捆綁在了一起。 而專家論證意見也不過是在別有用心的 律師精心安排下， 將具體案件利益與某些學術觀點進行有機融合的產(chǎn)物。 具體案件利益需要 學術話語的支撐， 學術話語也需要一定場合的表達。 在這種情形下， 需要的僅是某種程度的 一拍即合，所謂的立場中立，程序公正等都是難以保證的。然而，如果律師組織專家論證會可使法院聆聽來自不同方面的聲音， 從而真的有利于促 進司法民主，卻僅僅因為律師對專家“篩選”這一環(huán)節(jié)造成了其正當性的喪失，我們是否可 以用其他方式來對專家進行選擇呢？比如， 我們是否可